简介: 我是步祈安的暗卫,也是他那失踪白月光的替身。
替身三年,我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谁想三年后,白月光突然出现。
正主一朝归来,我这个赝品随之被弃之如敝。
但这白月光……好像变得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步祈安:「但凡你开口,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宋湘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那我要她!」
一片寂静下,我抬起眼,看到那根手指正指向我。
我:嗯??这画风不对啊!
坏了,冲我来的!
1.
我捂着正在流血的手臂从密道潜入安王府,回到自己的院子。
这次的任务是刺杀兵部侍郎,任务执行了有半月之久。要不是在刺杀途中遇到了另一波相同目的的别家暗卫,估计还要僵持数日。
兵部侍郎此人,官不大,倒是惜命得很。
府中侍卫众多,巡查密集,我潜伏了许久才找到一处漏洞。
如今任务完成,兵部侍郎一死,安王便可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自己人顶替。
自此,兵部便是殿下的半壁江山了。
安全到达住处后,我松了口气,把粘上一身血迹的夜行服脱下。
我嫌弃地将这沾满或自己或他人血迹的衣裳丢在地上。
这么脏,这件衣服怕是又不能要了。
换了三桶水清洗完伤口,我拿起一旁的金疮药熟练包扎。
突然,门被一把推开。
「彭!」一个盘子被重重搁在桌台上。
我挑挑眉,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望向桌边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人。
来人是步祈安身边的贴身侍女来香。
来香上下打量我一眼,撇嘴道:
「哟,还在这东施效颦。真以为披了凤凰的羽毛,你就能野鸡变凤凰了?」
我双手环抱,看向她不语。
常年在腥风血雨里厮杀,我的眼神绝对算不上良善。
来香对上我的视线,瑟缩了一下,又立马梗着脖子来了一句:「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已经回来了,我劝你收好心思,别想着再引诱殿下!真是不知检点。」
女主人?我愣了下神。
「殿下赏赐的药。」来香指着盘子敷衍道,随后甩头走了出去。
「瞧她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女主人是她呢!」暗六从房梁上跳下来,盯着来香颇趾高气扬走出去的背影啐道。
我眼神一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暗六执行的是另一项任务,早在我之前就已经出发。
「就她刚进来那会到的,来看看你。」暗六拍拍身上沾着的房梁上的灰尘,打量我一番,皱了皱眉:
「我记得你可不爱穿这么素净的衣裳,是因为……」
我拢了拢衣领,低声道:「不是,随手拿的。」
暗六动了动唇,换了话题:「刚来的路上碰到了十七,这几日她一直在府里,对府中见闻倒是颇为了解,你猜府上来了谁。」
「刚听来香说,……女主人?」我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暗六觑了觑我的神色,有点犹豫。
我挑眉望向她:「怎么和我说话还支支吾吾的。」
暗六向来沉不住气,没等我再说什么,就自己开了口:「是宋湘,她回来了。」
乍一听闻这个名字,我有些恍惚,应了声:「啊。」
竟是宋湘。
2.
我是暗七,安王麾下暗卫营的一员。
看我这个名字就能知道,我入暗卫营的时间应当很早,排行第七。
在遇见安王以前,我还不叫暗七,暗六也不是暗六。
我很小的时候,家境贫寒,被半两碎银卖进县丞府邸做侍女,我原以为县丞府就是我将待一辈子的地方了。
没成想九年前突发洪涝,县丞苦苦等待数月也不见赈灾银两发放。
于是县中大部分人家都北上逃难,连村中屋舍都十室九空。
抵达京城后,我和县丞一家走散。
这时我才知道,洪涝在各地都频频发生,北上逃难的各州郡百姓不知凡几。
我随着一大拨同样逃难的百姓四处分散在京城各条街道。
刚来京城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只能跟着大家一块儿乞讨为生。
京城虽大,也堵不住突然多出的这么多张嘴。
我个子小,又饿得瘦弱,每回得到的食物和被赏赐的铜板十有八九都会被抢走。
他们个子高,我不敢反抗。
如此过了几天,我过的日子甚至还比不上一路逃难而来的日子。
我寻思着,我可能会在某一天饿死在京城的某一条街道上。
但好在暗六出现了。
那是她还不是暗六,是城北一条街的大姐大。不过大伙儿都喊她六姐,倒是与六这个数有些缘分。
她观察了我几天,忍不下去了。
她自小在这块儿长大,脑子比我灵活,身后也跟随着一帮弟兄们。
她来到我身边,一边戳着我的额头骂我蠢,一边塞了个肉包子给我。
顺便还喊人把欺负我的那些人挨个揍了一遍。
教训完人之后,她拉着我的手,和底下一帮兄弟说:「从今儿起,二丫也是我们自己人了,大家平时多照顾着点儿啊!」
我弱弱回了一句:「我不叫二丫……」
六姐挑了挑眉毛:「你以前叫什么我不管,但只要跟了我六姐,名字都得由我起,懂了没?」
我耷拉下眉毛:「哦。」
这个名字真的好难听啊……
但觑着六姐凶巴巴的神色,我只好忍痛认下这个名字了。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跟着她。
不得不说,有大佬在背后撑腰的感觉,还不错。
遇到步祈安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他像神祇一样降临。
带着我们离开那漏风漏雨的破庙,让我们短暂地逃离了黑暗。
3.
那天,六姐的人和城北另一条街的人起了冲突,等六姐赶到时两处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她只顾得上把我一把推开,自己也投身进去。
架打得气势汹汹也没人来管,流落街头的乞丐,又在城北的荒郊,哪怕闹出个几条人命来,有谁会在意
这偌大的京城,一天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几个贱民的命,官员们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的群架对六姐他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但对我来说,却是头一次见着。
我卯足了劲儿把六姐扯出来时,她身上已经多了几道刀口子,血汨汨流,人也有些恍惚了。
六姐年长我几岁,比我高了不少,我一边咬牙扶着她回去,一边害怕地止不住流泪,她就哑着嗓子哄我:「哭什么,又死不了,比这还严重的伤我也不是没受过。」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骗我的,但我也没法追问她。
六姐晕了过去。
晕了整整两天,高烧低烧不停,伤口也一直在化脓。
我知道要是再不去医治,六姐怕是撑不下去了。
但我们每日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来的钱去医馆。
只能去偷了,我攥了攥拳头。
到了街上后,我看向四周,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这边本来就是贫民聚集地,哪来的钱给人偷。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步祈安从不远处闯进了我的视线。
我从未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哪怕是从前县丞府家的公子,也不及他万分之一。
一袭白袍看似素净,做工用料却及其细腻。
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是一位富贵公子。
既然这么有钱,少几两银子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他什么吧,六姐可是一条命啊……
我咽了咽口水,竭力说服自己。
我明白这件事极不道德,但是为了六姐……
我给自己打了打气,从拐角处一头撞了上去。
「小心。」柔和又有些散漫的嗓音响起,接着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扶稳。
我抬眼,撞进了一双深邃温润的眼睛里。
哪怕过了九年之久,当时那种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我仍然清晰地记得。
「谢谢。」我稳了稳身形,嗫喏开口。
在我低着头准备等他离开时,他却不走了。
我偷偷抬眼看他,他嘴角扯着一抹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漫不经心道:「谢倒是不必了,只是。」
他微微弯下腰来,望向我:「小姑娘,手脚不干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说罢,他踱到一旁,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步祈安身后的护卫便上前,往我心口重重一踹。
我被踹进泥地里,沾了一身污渍。
接着数不尽的拳打脚踢落在我身上,我疼得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只能蜷缩着身子,咬着牙不喊出声,紧紧攥住袖口里的荷包。
已经够狼狈的了,我在心里默默念着。
「慢着。」步祈安抬手制止了侍卫,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我,饶有兴趣道:「倒是个有气性的,叫什么名字。」
「……」
并非是我有意不答,实在是疼得快晕过去了,哪还有力气回话。
步祈安也不在意,就好像是随口问一句,知不知道答案对他来说无所谓。
「可愿和我回去。」他居高临下望着我,背光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他的身后,似有光芒万丈。
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我费力地抬手指了个方位,气若游丝:「……救六姐……」
4.
再睁眼时,我已经到了王府。
和我一并来的,还有六姐和一众衣着简陋却从未见过的人。
自那之后,我和他们便成了步祈安麾下暗卫营的一员。
我也有了新的名字,准确来说,是代号,暗七。
暗卫营专为步祈安做背后见不得人,手染鲜血的事儿。
他负责在明面处风光霁月,笑里藏刀,我们负责在黑暗里手起刀落。
是的,在被他的侍卫们殴打的那刻我已经察觉到了,步祈安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谦谦君子。
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崇仰,毕竟是我自己先偷了他荷包。
况且他将我从泥泞里救了出来,还救了六姐。
虽然我再次投身于另一个黑暗,但那一刻,他带来的希望,是我一辈子再难见到的。
就好像那年六姐的挺身而出。
六姐和步祈安,他们都是我的恩人。
我这个人有点执拗,别人对我好,我就总觉得怎么报答他们也不够。
所以我努力学习剑法暗器,一刻不敢懈怠,成为步祈安手下最称心的一把利刃。
步祈安彼时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生母是婢女出生,比不得正统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于是早早封王开府,搬出来住了。
巧的是,本朝子嗣凋零,这么多年来,还健在的皇子,除却东宫太子,就只剩下早就搬出宫的步祈安。
所以,他也动了那位置的念头。
于是封王后,他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暗卫营就是他手中势力之一。
5.
步祈安和宋湘之间的事儿我不太了解,只在婢女们悄声八卦的时候听来一两句。
据说是早年宋湘随主母入宫时,曾和步祈安有过几次来往。
宋湘是太尉府的庶女,在府中日子也不好过。两个缺爱的孩子彼此救赎,算是白月光一类的吧。
诸如步祈安暗六于我,宋湘于步祈安。
天道是有情人难成眷属。
宋湘刚及笄就被主母打发,下嫁给了一个氏族中的旁支庶子。
刚嫁去没多久,氏族日渐没落,族人离散,宋湘也不知所踪。
而在王府,自宋湘嫁人后,步祈安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日日借酒消愁。
某一日夜里,我前来汇报任务完成情况,刚好撞见醉酒的步祈安。
他醉眼迷蒙地抓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欺身而上。
我还没说完的话就被堵在了嗓子里。
自见到宋湘的第一面时,我也感叹过,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想必步祈安醉后将我误看成了宋湘。
第二日步祈安醒来后,见到身边的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单独赐了我一座庭院,我不必再和暗六他们每晚枕在屋梁上。
白日里也随身跟在步祈安身后,从暗卫混成了贴身侍女。
任务还是有的,只是每次执行完任务之后,我不必再前来汇报,而是变成了他主动来询问。
府中下人看我的目光有着嘲弄和鄙夷,嗤我不过占了皮囊之利,我皆充耳不闻。
因为在我心中,对这段日子其实是感到庆幸的。庆幸我竟有朝一日,能伸手触摸到我的月亮。
只是我明白,月亮毕竟是月亮,终有一日,他还是会回到云颠,回到我无法再触及之处。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6.
「唉,你也别太在意。安王嘛,自然是看不上我等。」
「当时就和你说了,别接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你不听。这下好了,人回来了,你可两头不讨好,仔细人来找你算账啊。」
暗六跟着我一路进内室,絮絮叨叨安慰我,虽然话不太中听。
我有点好笑:「宋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找我算什么账,要找也该找安王吧。」
暗六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道:「你怕不是傻了,她现在娘家不能回,唯一的倚仗就是安王,还能找安王算账呢。」
「还有,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可长点心吧,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心地善良啊。」
我一时无语,暗六对我的滤镜实在太大了。
一个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人,竟然还能被称为心地善良。
进了屋,暗六吸了吸鼻子,眉头锁得更紧了:「哎,你这屋里血腥味怎么这么浓?伤哪了是?快让我看看!」
我摆摆手:「没事,都上好药了。今天应该是不用去汇报任务情况了,你刚回来,赶紧去歇着吧,我也累了,要休息会儿。」
暗六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那我先走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和我说说,别憋着。」
「嗯。」我点点头,回握捏了捏她的手。
暗六走后,我站在窗边往外看去。
今夜阴云密布,没有月亮。
我回到床上,把身上那件白色衣裳缓缓脱下来,拿在手里,怔怔看了许久。
7.
一晚上心绪翻涌睡不着,我索性起来练剑。
练了几个时辰,天刚刚亮后,我随手挽了个剑花,抹了把脸上的汗,准备回去冲个澡。
「这么早起来练剑?」清亮的女声在院门处响起,「需要手帕吗?」
我转头看去,竟是宋湘。
她来干什么?
莫非真叫暗六给说对了,她是来找茬的?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以为我是来找茬吗。」宋湘见我没说话,勾唇笑道:「怎么,潇湘院的主人,来客了不请客人进去坐坐吗?」
我没接手帕,收剑回鞘:「宋小姐请跟我来。」
回到外室,我从柜子里拿出上好的君山银针,烧水煮茶。
今早几个时辰的练剑,让昨日受伤的手臂有些隐隐作痛,行动不免迟缓了些。
宋湘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我摇摇头:「无碍。」
宋湘却执意要上前查看:「让我看看你伤哪了。一个常年握剑的手,连茶壶都拎不稳,肯定伤得很严重。」
我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常年握剑……」
话未说完,手腕已经被捉住了。
宋湘一把扯下我的外袍。
我面色一变:「你……!」
哪知她的惊讶比我还大:「你这伤口都要化脓了!怎么也不擦药的!」
「昨晚我自己擦过了……」她这一喊,反倒是我有些心虚,看来暗六说谁嗓门大谁有理的确有些道理。
「你自己擦的,那你手臂柔韧度还怪好呢。」她按着我坐下,笑道:「不过柔韧度再好,这里你肯定擦不到。伤药在哪,我来给你上药。」
我指了个方向。心里总感觉毛毛的。
宋湘的动作异常轻柔,我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好……好了吗?」
「行了。」
宋湘边收拾着药瓶,边数落:「受伤了还起这么早练剑啊,伤口沾染汗水,不疼吗?」
不疼?自然是疼的。
只是以往那么多年,带着伤训练是常有的事,早就习惯了。
我把茶水递给放完药回来的宋湘。
「谢谢。」她接过,一把饮尽:「好茶!」
我心中的怪异更明显了。
我曾见过宋湘两三面,那时的她好像没有这么的……豪迈。
不过我向来是个好奇心不重的人。
我问道:「宋小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宋湘道:「没别的,就是想着来看看我的任务对象啊。」
来看我?
莫非宋湘也是哪一方势力的暗卫?
且不论这个,就说世上知晓我的人屈指可数,我能成为谁的眼中钉?
我敛眉:「宋小姐别拿我开玩笑了。」
宋湘狡黠一笑:「没开玩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