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骨证

晓槐谈小说 2024-05-05 05:14:26

谁也没料到,六月的东嘉会下这么大的一场暴风雨,弄得许多村庄山洪爆发,房屋坍塌无数。杜红娟家门口那棵据说长了好几百年的大樟树竟被连根拔起,“哗啦”一声就倒了。

杜红娟听到响声开了门去看,发现大樟树正好压在她家的牛圈上,整个牛圈都没了,不禁失声痛哭。

虽是午间时分,天黑沉沉的像是深夜。杜红娟打起手电筒去牛圈里找她的老水牛,等她扒开密匝匝的树枝,发现水牛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段牛绳还挂在栓牛石上。

她心想这水牛一定是事先感应到了灾祸将临,挣脱了牛绳,方才逃过了这一劫。

离世的丈夫留给杜红娟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这头水牛了。农忙的时候,牛可以租给村里其它农户耕田,赚回一点力气钱补贴家用。这牛对于她来说,再重要不过了。她一个寡妇拉扯两个儿子,没点活钱进账可真没法子活,这牛必须得找回来。

杜红娟的大儿子叫铁头,今年已满十二岁,长得瘦骨嶙峋,像个猴似的。此时,他正哆哆嗦嗦地站在杜红娟身后,好像那牛是他弄丢了的。

杜红娟见了铁头便来气:“笨蛋,还不快去把牛给我找回来!”

铁头“喏”了一声,戴了斗笠冒雨出门去找牛。那牛平时就是他在放牧,他知道水牛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麻坞。那儿是片山坡,野草正长得肥嫩,老牛最喜欢去那儿吃草。

天空中不停地有闪电划过,雷声不绝于耳。铁头踩着泥泞的小路来到了麻坞,天上的乌云不知怎地散开了一大片,眼前变得光亮起来,雨也停了下来。

铁头往远处看去,他看见他家水牛果然正在山坡底下静静地吃草,他的心宽了下来,迈开脚步挥着手臂向牛跑去。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他惊异地发现,山坡竟然裂开了一条大缝,半座山体连草带树一起往下滑移。可那牛却浑然不知,仍在山坡底下悠哉悠哉地甩着尾巴,只顾着吃草。

铁头已顾不得自己的危险,没命似的跑过去赶牛。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山体呼啸着往下滑,瞬间就将整头牛都活埋掉了。

铁头惨叫一声,滑倒在泥地上。山坡上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石头往下滚落,有的正好落在他身上,打得有点疼。看到牛不见了,他的眼泪大把大把地夺眶而出。

良久,铁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撑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正好压到了一块形状怪异的硬物。细看时,那是一块白骨。

“喂!苏法医,等等我!”

王亚雷刚刚将他的老式越野警车在公安厅大院停下,看见一人正骑着山地车从眼前晃过。那人身穿灰色运动短装,脸型异常瘦削。他确信那是刑警总队的法医骨证专家苏天易。

苏天易的脚在山地车的踏板上停了停,左手用力捏了下刹车,车子减慢速度,在靠近停车场的路边缓缓停下,然后扭回头来看,看见一位长头发的胖脸小伙子正在越野警车驾驶室里向他招手。

王亚雷见苏天易停下来等他,便急忙拿起摆在副驾座上的黑色手提包,夹在左腋下,拖着酸胀的身体从驾驶室中爬出,还没等站稳,就急匆匆地朝苏天易追去。

虽然才早上八点钟,可是六月里火热的太阳已经将柏油路面晒得滚烫,梧桐树上的知了正撕破了嗓子在叫嚷。

王亚雷跑到苏天易面前,胖脸上已然有了几点汗珠,他着急说道:“我叫王亚雷,东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我有块骨头想请你帮忙看看。”

王亚雷低着头,边说边将腋下的手提包换到左手中,伸出右手“吱”的一声拉开了手提包的拉链,从包里拿出一块骨头。

苏天易看了看王亚雷手中那只拉链头上还挂着吊牌的手提包,一脸愠怒道:“新买的真皮手提包,拿来装骨头了,你们东嘉都是暴发户呀?”

王亚雷满脸堆笑,将手提包又夹在左腋下,随后将骨头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空出右手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说:“不是啊,事情有点急,找不到合适的袋子,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顺手拿来将就一下,洗洗还能用。”

苏天易没去接骨头,只是抽了抽鼻息说:“陈年尸骨,还有腐败的味道,感觉你们东嘉不是太重视呀。”

王亚雷不知道苏天易话里藏着什么意思,但依然满脸堆笑,又抹了抹脸说:“这个……我连夜赶了六个小时的路送过来,能说我们不重视吗……苏法医,你看,这骨头是交给你吗?”

苏天易看不惯王亚雷的满头长发,满脸不高兴地说:“这算是重视吗?知道送骨头来,却不知道让法医自己送来。实话说吧,你们侦查员送骨头来找我,实在有些鲁莽,我是很不欢迎的。骨头上的事情,你们听得懂吗?”

王亚雷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儿,他本来就不愿意连夜被派来公安厅送检,没想到这会儿还被苏天易挖苦,心里一肚子的火。可他听人说起,公安厅的人都不好惹,这儿可是人家的地盘,说什么也得憋着。

王亚雷想起经常在公安内刊上看到有关苏天易办案的报道。苏天易原先是江越大学法医系副教授,两年前调入公安厅刑警总队后,成了全省刑警内部人人皆知的法医骨证专家。报道只说他办案如何一丝不苟,又如何通过对骨头缜密分析,抽丝剥茧,屡破大案,是刑警总队不可多得的一把尖刀。从报道中的照片上看起来,苏天易是个四十来岁沉稳可亲的科学家模样,却没料到他说话像是暴躁的狮子座,有点霸道,特别不讲理。

“这……这……苏法医,因为我们那边的案子还在继续勘查现场,法医忙不过来,所以就……”王亚雷也是实话实说,东嘉县公安局仅有一名法医,抽不开身,而他平日里工作吊儿郎当的,大队长自然就将这种不用动脑筋的苦差事派给他了。

“我见多了,你们总能找出一万种理由,我不需要你们的理由。”苏天易的脸上忽然浮起一副难以形容的傲慢表情,直视着王亚雷,“不过,看骨头,找我就对了。”

王亚雷见苏天易虽然冷言冷语,可是并没有拒绝自己,心里顿然舒缓了许多。他本来还担心遭到拒绝,自己完不成大队长交给的任务。他定了定神说:“苏法医,那就麻烦你了。是这样的,昨天我们东嘉下了一场暴雨,大水冲毁了一片山坡,一个小孩在滑坡底下发现了这块骨头……”

“跟我来吧。”没等王亚雷说完,苏天易便打断了他,抬起右腿跨上山地车,速速地朝前骑去。

王亚雷将骨头又塞进手提包,拉上拉链,右手又习惯性地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跟在山地车后一路小跑。

刑警总队在三号楼,苏天易将山地车停放在楼边上的自行车棚里,招呼此时已经气喘吁吁的王亚雷走进了大楼。

王亚雷三年前从宋都警校毕业,担任派出所所长的父亲将他硬塞进刑警队锻炼。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当初上警校就是父亲逼的,别说毕业了进刑警队。他平时贪吃爱睡懒觉,刑警队的快节奏适应不了,而且很难出成绩。三年来,光是迟到的问题,被大队长不知骂了多少次。

这是他第一次到公安厅出差,连夜开车过来,一路没合上一眼,此时一直犯困着。

进了电梯,苏天易摁了十楼的按钮,一声不吭。他背对着王亚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梯上端显示屏上不断变大的楼层数字,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刚才那块髋骨。

因为刚才遭到抢白,王亚雷现在轻易不敢说话,怕引起苏天易不爽,耽误了大事。他只想办成大队长交给他的任务,要是苏天易说这骨头是从荒坟野冢里被大水冲出来的,他立马就去宾馆开个房间睡大觉。

王亚雷的眼睛不经意间瞟到电梯右侧壁上挂着一块楼层指示牌,从二楼到十二楼,刑警总队各要害部门一览无余:重案侦查科,冷案与系列案件调查中心,全省指纹中心……十楼是法医骨证科,十一楼是法医科。

王亚雷没想到法医骨证单独成了科,忍不住问道:“苏法医,原来你们法医骨证科实力这么雄厚,还和法医科分家呀?”

苏天易没转身,只是淡淡地说:“法医骨证科是我来总队之后单独成立的科。金总队长的意思是,法医骨证要好好搞,可以和法医科齐驱并驾。实际上,法医骨证科在我们内部被叫做法医二科,只不过干的活重点侧重在骨头上。”

王亚雷好奇地问道:“那法医骨证科有多少人呀?”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十楼到了。

苏天易转过头来说:“就我一人,我是科长。”

电梯门缓缓地开了,王亚雷惊讶地发现,电梯间正面墙上挂着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大理石牌匾,从上到下阴刻着五个大字:法医骨证科,他怎么看都觉得那像极了一块墓碑。

“先跟我去实验室吧。”苏天易说完,在电梯左侧的一扇玻璃门边的密码盘上输入几个密码,电动玻璃门便往一边开去。

王亚雷心里有点紧张,战战兢兢地跟着苏天易走进实验室。他发现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都是装饰着玻璃墙的房间,看上去至少有十几间。

迎面的一个大房间着实让王亚雷大吃一惊,透过玻璃墙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房间少说也有百来平方。贴着墙壁周围摆放着许多不锈钢架,架子上尽是些骨头。有被砍过的,有被烧灼成乌黑残缺的,有畸形怪样的……除了那些龇牙咧嘴的颅骨之外,他无法分辨那些骨头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七七八八的骨头,突然一下子在眼前冒出。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房间的中心位置居然有座平地而起的坟墓。坟墓下方有个水泥底座,墓体是半椭圆的黄土结构,上面长满了枯黄的野草,而墓碑已经被移到了墓边上,黑洞洞的墓穴里露出一口掉了漆的红棕色棺材。

王亚雷看了之后,顿时毛孔都竖了起来,他不能确信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尸体。他只是在想,这坟墓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博物馆搭建的那种模型。因为要是模型的话,棺材也不必搞这种掉漆做旧吧。

“这……”王亚雷愣愣地站在那儿。

苏天易朝王亚雷瞥了一眼说:“凶手杀人之后将尸体埋在别人的坟墓里,没人找得到尸体。直到这座坟墓被一位算命先生道破了天机,里面发现墓主和被害人两具遗骨。我们怀疑这跟另外一起失踪七人的系列案子有关,凶手可能是连环杀手,我们叫他藏尸君。我们手上可靠的证据也只有这个墓了,所以我干脆把这墓搬回实验室,有空就看看。”

王亚雷听了之后,不禁心潮起伏,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案子,更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办案子的,动辄就把整座墓搬回实验室。

震惊之余,王亚雷吁了口气问道:“那算命先生是怎么排除嫌疑的呢?”

苏天易淡淡地说:“我们去开棺的那天,发现算命先生的尸体挂在墓前的一棵银杏树上。”

“不是畏罪自杀吗?”

“是被勒死后挂上去的,全身还被扒得精光,凶手显然是在向我们宣战。”

“那没有可疑的对象吗?”

“藏尸君好久不作案了,我们没地方去找。”

王亚雷瞪大了眼,惊讶得竟一时语塞,转而问道:“那调查还在继续吗?”

“废话,怎么你也有兴趣?要不要一起来加入呀?”

“我?算了吧,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回去呢。”

“藏尸君要是知道你这般没斗志,他可能会很失望。”

“可我只是东嘉的一个小民警,就算想加入你们总队,也没人要我呀。”

“这不是理由。”

王亚雷见苏天易咄咄逼人的样子,便换了话题:“苏法医,这么大一个实验室,怎么就你一个人呀?”

“法医骨证科干的活就是终日找骨头,洗骨头,看骨头。工作枯燥无聊,找不到合适的年轻人来帮忙,所以暂时也就我一个人咯。”

苏天易招招手,将王亚雷带到右手边一个小房间。

王亚雷看到那个房间的门上写着“受理室”三个字,里面的设施非常简单,进门是一张黑色的人造石受理台和面对面的两把转椅,墙边放着一只超大的冰箱。他能想到的是,冰箱里装着的没准又是什么新鲜的骨头或尸块。

“坐吧,把骨头给我瞧瞧。”苏天易已经在受理台里侧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王亚雷将手提包中的骨头拿出,放在受理台面上,然后坐在苏天易的对面。

苏天易从受理台抽屉中抽出一副透明的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戴手套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块骨头。

“这是人类的髋骨,髋骨下端的耻骨角明显大于九十度,死者显然是女性。骨盆宽大,死者体型可能有点胖。”苏天易拿起骨头说,“髋骨的耻骨联合面沟嵴平行有致,我估计死者的年龄大约在22岁左右。”

王亚雷感到非常惊讶,没想到苏天易做判断如此之快,他们东嘉的法医可是花了一晚上时间才给出意见的。

“骨质致密,没有软组织附着,颜色发暗,气味不浓,死亡时间大概五年吧。”苏天易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亚雷复述道:“就是说,一位22岁的胖女孩,死于五年前?”

“还怀过孕。”

“就凭这块骨头能看出怀过孕?”

苏天易突然抬起眼说:“你们东嘉的法医没说起吗?”

“我们法医也说是二十来岁的女孩,但推断的死亡时间不一样,怀孕没提到。”王亚雷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茫。

苏天易没说话,垂下眼皮继续翻转着整块髋骨,他忽然发现髋骨的髂棘位置有一处破损,急忙抓起放大镜,对准破损处仔细观察。

过了一会儿,苏天易眉头紧锁在了一起,继而又将髋骨不停地翻转着,他是想确认其它部位有没有相同的破损。

王亚雷完全不懂苏天易为什么会突然皱起眉头,更不知道过会儿苏天易会告诉他怎样的答案。

王亚雷忐忑不安起来,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天易,似乎这时候才发现,苏天易裸露的前臂居然瘦得像根木棍,特别是当他左手拿着髋骨右手拿起放大镜双手离开桌面时,几乎就可以看到他黝黑的皮肤下包裹着的骨头形状,不由得想起他的山地车,心想一个喜欢骑车的人怎么会全身不长肉呢?

王亚雷重新打量了苏天易一番,他身材虽高,但看得出来,他灰色T恤包裹着的身子显得极其单薄,长脸瘦得有点可怕,只不过此刻专注的眼神会让人转移视线,很容易忽略掉他身体上的缺陷。

王亚雷正思量着,苏天易忽然说:“是案子。”

“是案子?”王亚雷反问了一句。

“一个年轻女孩遭到锯子分尸,你说算不算案子?”苏天易将放大镜朝王亚雷晃了晃,放大镜中有灯光的亮影在晃动。

“锯子分尸?我们法医说骨头没有发现人为损伤,更没有说死者遭到分尸。”王亚雷惊得合不拢嘴。

苏天易抬眼说:“所以你们大队长不太放心,让你来找我。”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是真的吗?”王亚雷似乎有点不太放心。

“我说的吧,跟你们侦查员很难沟通,你们法医没看出骨头上的锯痕,你们不放心。我说是锯子分尸,你们又表示怀疑。要不,劳驾你自己再看看?”苏天易又是一脸怒气,将髋骨往王亚雷手中一塞。

王亚雷缩回了手,说道:“别别别,我哪里看得明白呀。苏法医,你就别寒碜我了。我得跟我们大队长汇报一下,能借用你的电话吗?”

“当然可以,你就说这是分尸案,让你们大队长开始忙起来吧。”苏天易开始脱手套。

王亚雷拿起受理台面上的电话,拨了东嘉的长途,他将苏天易的话告诉了电话那头。

一会儿工夫,王亚雷摁住话筒对苏天易说:“我们大队长说请你去东嘉一趟,指导我们的发掘工作。”

苏天易的身体往转椅后面靠了靠,皱着眉头说:“去挖骨头?”

王亚雷点点头,没有吱声。

“好啊,我早就料到了。这骨头,我去挖定了。”苏天易站起身来,走到洗手池边,在手上抹了点洗手液,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会儿。

王亚雷见自己终于完成了任务,心里一阵轻松。

苏天易洗好手,去刑警总队技术处曾处长那儿汇报情况,回来的时候带着一部大块头的摩托罗拉手机,王亚雷见了不禁赞叹道:“你们太豪了吧,出差还配手机?”

“工作需要,这算不了什么,再过几年就二十一世纪了,那时候人人都会有手机。”苏天易将手机塞进了一只公文包。

“不太可能吧,你瞧你这部手机,估计要耗掉我一整年的工资才能买下。我们局长都没有,谁买得起呀?”

“你们有对讲机呀,很好用。”

“对,还有传呼机,只是效率低一些。”

“那还不够吗?”

苏天易说完,带着王亚雷去器材室。打开门,他指着里面靠墙整齐摆放着的五只大铝合金箱子说:“这些,都需要带去。”

王亚雷心想,这是把他当搬运工了么?

可苏天易此刻的话就是命令,他弯腰就去搬,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嘴里却说道:“好嘞,我都搬到车里去。”

“对了,我去办公室换衣服。你下楼之后,把我的山地车也带了去。”苏天易走出器材室,随后扔下一句话。

王亚雷弯着腰愣在了那儿,又听见苏天易说:“山地车可以折叠,你小心点!”

苏天易的脚步声消失在实验室的走廊上。

王亚雷心想,也许苏天易知道这个案子不好办,可能会在东嘉呆上很久,所以把山地车也要搬去,他定是沉迷于自行车运动。

王亚雷见五只箱子大小不同,箱子拉手底下分别粘贴着黑色的标签:“勘查箱”、“测骨器”、“勘查帐篷”、“文献资料”、“课题研究”。

他能理解前面四只箱子标签的意思,可就是不明白“课题研究”箱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心想外出跑案子还有时间研究课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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