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失明后,女刑警就在家休息,雇来的阿姨也对她照顾有佳,每晚都就会给她一杯富含“营养“的热牛奶,助她快速入睡……
我从昏迷中醒来,准确地说还没有醒来,仅仅是恢复了一些触感。
我能感受到,有人的指间肆无忌惮地在我的皮肤上游走。
虽是人类的手指,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似乎隔着一层橡胶,有种说不出来的腻滑感。
我极力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特别重,手和脚更是毫无反应。
似乎看到我起了鸡皮疙瘩,这个人惊疑了一声,反而更兴奋了。
啪!
医生拉开窗帘,白到刺目的阳光瞬间落在我的脸上,但我完全没有反应。
医生说我虽然从昏迷中醒来,但脑内还有肿块,压迫到视神经,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恢复视觉。
“你一定是做噩梦了。”
医生斩钉截铁地对我下了一个结论。
“你可是我们重点保护的病人,24小时都有人轮班照看你,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是吗?”
我悻悻地,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只是一旦回想,皮肤上就炸起一大片鸡皮疙瘩,仿佛被那冰冷的手指爬行过的触感还在。
我被护士扶着离开。
一个月前,我在追逐一个嫌疑人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那下水道至少有十米深,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在水里浸泡了一天一夜。
我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整整三天,这都是他们事后告诉我的,一开始几乎没人相信我能醒过来。
毕竟那会我大脑皮质功能严重受损,深度昏迷,无法进行意识活动,俗称植物人。
转变就从那个噩梦开始。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开始整夜做同一个噩梦,我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甚至能闻到空中漂浮着的消毒水的气味,身下医院白床单特有的粗粝质感。
然后,那个人就出现了,仿佛凭空出现的恶魔,趁我不能动弹,每夜占我便宜!
起初,他只是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后来似乎已经不再满足这个尺度。
一天,我感觉我被扶起来,他抬起我软绵绵的手臂,似乎在给我穿衣服。
“可怜的小女警,你不知道我想这样玩你已经多久了。”
我一动不动。
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住我的喉咙,然后缓缓下滑,挑开衬衣的纽扣……从皮肤的触感,这个东西应该是一把匕首。
这个人,似乎极度着迷这种控制感,从容不迫地解除我身上每一处卡扣,就好像在拆一件礼物。
我拼命控制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忽然,我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我用力扣住床单,吧嗒一下滚下病床,然后我就醒了。
太可怕了。
不管是眼前无穷无尽的黑暗,还是每晚逼真到仿佛真实发生的噩梦,都让我感到不安。
我要回家,我必须回家。
当天我就以失眠为由,婉拒了医生继续住院的建议,坚持回到自己家里。
我在护工梁阿姨的搀扶下,摸索着坐到熟悉的沙发上时,心里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
看来,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安安,给你炖个排骨玉米汤吧,医生说你要吃得营养又健康,才能恢复得更快。”
梁阿姨的声音很温柔,能听到她正在整理冰箱里的食材。
我闭着眼睛,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想也不想地点点头,“好的梁阿姨,你做主就行。”
梁阿姨笑了一下,夸我,“安安,真乖。”
我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门铃响了,我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一片黑暗。
我差点忘记了自己看不到。
梁阿姨打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是我对门的邻居,特意拿了点礼物来打个招呼。
我听着梁阿姨和他寒暄了几句,门就被关上了,随后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她把什么东西拆开了。
“安安,对面小伙子挺帅啊,人也蛮和气的。”梁阿姨把一瓶牛奶塞到了我的手上,“去喝了睡会儿吧,你看你黑眼圈严重的,排骨汤已经在锅里了,好了阿姨叫你。”
我下意识地举起牛奶瓶喝了一口,就让梁阿姨扶着我去了卧室。
躺在自己的床上,熟悉的安全感从四面八方包裹着我,我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次,可怕的噩梦没有来骚扰我。但是半梦半醒间,我却被厨房传来的“砰”“砰”的响动惊醒。
梁阿姨在剁排骨吗?我迷迷糊糊地想,会吵到周围邻居吧?
我摸索着下了床,往外走去。
人的视力一旦被剥夺之后,其他感官就会无限放大,比如嗅觉和听力。
我扶着墙壁往前走的过程中,厨房吵人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但是我却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安安,把你吵醒了吗?”
就在我皱着眉头努力分辨的时候,梁阿姨突然出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猛地刹住脚。
“梁阿姨,你在做饭吗?这边楼房隔音不好,当心邻居找上来了。”
梁阿姨安静了一会儿,上来扶住我。
“好,我知道了,冰箱里排骨冻得太硬了,我着急弄给你吃,以后会注意的。”
我也没多想,顺从地被她扶着走,梁阿姨的手上好像沾了水,湿漉漉的,还有她的嗓子,也哑哑的。
我关心地问她,“梁阿姨,你是感冒了吗?药箱里有感冒冲剂,有需要你可以冲着喝。”
“好,谢谢安安。”梁阿姨咳嗽了几声。
我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梁阿姨继续去做饭,很快,炖好的排骨汤被端了过来,扑鼻而来的肉香,冲散了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腥气。
我喝了整整三大碗汤。
我放下碗,笑着问梁阿姨是不是开过餐馆,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梁阿姨拿纸巾细心地擦干净我的嘴角,笑着说我喜欢就好。
我可是个吃货,怎么可能不喜欢。
说起来也是捡到宝了,梁阿姨是我出院前,隔壁房间的病人介绍的,说她勤快又能干,哪里都好。我正好需要人照顾,就干脆雇用了她。
没想到手艺这么好,人又细心体贴。
吃完了饭,梁阿姨收拾碗筷,我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慢慢摸进了厕所里。
毕竟是自己家,各个地方都很熟悉,再加上,我现在渐渐适应了黑暗,因此,顺利地摸到了马桶。
正准备往下坐的时候,我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马桶圈是抬起来的。
可是家里就我和梁阿姨两个女人,我们怎么会多此一举把马桶圈抬起来呢?
凡事往最坏的地方想,简直成了我当警察的后遗症,也许就是梁阿姨把马桶圈抬起来的呢?
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镇定的上完厕所,洗了手摸索着打开门,梁阿姨拉住了我。
她把一杯温水塞进我的手里,又往我掌心里放了几颗药。
“安安,吃药。”
出院的时候,医生开的,叮嘱我必须按时吃药,按时复查。
我攥紧了杯子,犹豫着“望”向梁阿姨的方向。
“阿姨,我刚上了厕所,但是不知道这么些天没回来,马桶脏不脏啊?”
梁阿姨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但是却依旧很温柔。
“哦,不脏的,我才刷过的。对了,我忘了把马桶圈放下来,真是不好意思啊,安安。”
阿姨很愧疚,生怕我刚刚没发现,直接坐下去了。
听到这里,我大大松了口气,仰头就把药给喝了。
果然是我疑神疑鬼,就是这些天没有睡好觉闹得了。
这么一想,又困了,我抬手打了个呵欠,梁阿姨细心地从我手里接过杯子,扶着我往卧室里走去。
“安安,你不洗个澡吗?才从医院回来,洗得干干净净的,也好去去晦气。”
我困得意识模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医生说我可不能再摔跤呢,否则病情可能会加重,等我恢复视力了再洗吧。”
梁阿姨也没勉强,帮我脱了衣服,我躺下就睡着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狂追嫌疑人那一天,漆黑的小道上,我没留神,“扑通”一声,腥臭的黑水渐渐蔓延过我的口鼻,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太难受了。
第二天,我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浑身酸疼让我几乎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
还没缓过来,就有人来敲门,我喊了几声“梁阿姨”,一直没有人回应,只能自己去了客厅。
我没敢直接开门,站在门后问是谁,门外好像是个中年大妈,气哼哼的大声嚷嚷,问我家水管是不是爆了,下水道“哗啦啦”流了一夜的水。
“管道有问题你们赶紧修啊,吵了一夜,还让不让人睡了!今儿再这么扰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自称楼下邻居的中年女人扔下狠话就走了,留我站在门后发愣。
可是,我昨夜,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啊?我只是做梦梦到了我被泡在下水道里,耳边“轰隆隆”都是水流的声音。
难道说,那根本不是梦!
心里一抖,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翻涌。
我努力维持镇定,慢慢推开卫生间的门。
扑面而来一阵浓重的腥气,和之前在厨房闻到的一样。
马桶上的触感也很黏腻,我摸了一下,就有什么东西粘在了我的手上,难闻得很。
我忍着恶心,摸到了洗手台的位置,打开了水龙头,狠狠地搓洗着手指。
但是无论怎么洗,手指上都有黏腻的触感,我用纸巾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手,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电光石火之间,我突然想起来了!
之前我出警的时候遇到过打架受重伤的群众,被捅了一刀的肚子像破布袋一样敞着口,在急救车来之前,是我帮他紧紧地按住伤口!那种血液漫过手指的感觉……
是血!
我猛地一个激灵,脸色一片煞白!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安安,你都知道了?”
我心跳差点停止,僵硬着身子转过去,闻到了一丝清甜的桂花香。
这是梁阿姨身上的味道,我曾经还说过,她和我妈用的是一个牌子的雪花膏。
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我稍稍镇定了下来,勉强扯了扯嘴角。
“梁阿姨,你去哪里了?我刚还在找你呢。”
梁阿姨的声音渐渐没有这么沙哑,能听到语气里淡淡的笑意。
“我去菜场买菜了,昨天晚上让我老公把家养的活鸡送过来一只,我在卫生间里杀了,今天给你炖鸡汤。活鸡啊,可比超市里的冻鸡有营养,正好给你补补。”
“就是这个鸡血没接好,流得哪里都是,安安你去外边坐,我把卫生间再唰唰。”
梁阿姨拉家常的口吻让我渐渐放松下来,我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抬起了手。
“我说怎么一股怪味呢,您看我手上是不是也不小心蹭上了血,怎么都洗不掉。”
周围突然一片安静,梁阿姨呼吸轻地让我感觉面前好像没有人。我奇怪地举起手挥了挥,“梁阿姨,你怎么……”
话音未落,我伸出去的手猛地被一只手攥住,那只手很大,却也很冷,黏黏腻腻的,不由分说,直接将我拽到了开着的水龙头下。
“哗啦啦”的水声中,我的手指被人狠力揉搓,紧接着,响起了梁阿姨幽幽的声音。
“安安,你可要当心,眼睛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你看你身上蹭的都是鸡血,阿姨帮你洗干净。”
我分明感觉身后搂着我的那个人,裤子口袋里放着一部手机,硬邦邦顶在我腰上,十分难受。
我胡乱扭动,“梁阿姨”喘着粗气:“你干什么,别动了。”
“梁阿姨,你裤兜里手机顶到我腰了。”
“梁阿姨”似乎笑了一声,轻声说:“我手上脏,那你自己挪动一下位置,手机在右边裤袋里。”
我摸索着,伸出手去。
但是没有摸到手机,梁阿姨抓住我的手,岔开话题。
“安安,你看不见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乱跑,你的水卡放哪里去了,应该是没水费了,我去交费。”
“就在电视柜下面的小盒子里。”
满目黑暗里,能听到梁阿姨找到水卡正在往外走的声音,脚步声有些沉重。
门被关上了,我表情放松地仰靠在沙发上休息。
突然,几分钟后,梁阿姨刻意压低的声音几乎就贴着我的耳根响了起来。
“安安,我去缴费,你在家里乖乖的哦。”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前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拍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梁阿姨,我还以为你走了,你不要突然出声嘛,吓死我了。”
梁阿姨低低地笑了一下,“安安胆子怎么这么小,亏你还是个警察呢。”
警察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我有些委屈,没有回话。
她这才真正地走了,楼道里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紧紧咬着嘴唇,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汗。
幸亏没有露出马脚,我刚刚就知道她没有真的走,轻微的呼吸还有隐隐的桂花香出卖了她。
只是这桂花香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臭味,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还有我家怎么可能会停水呢?明明在一个月前,我才去物业交了两百块钱的水费!
这一个月我总在加班,根本没有回来几次,怎么可能会停水?
怪不得楼下说下水道响了一夜,如果梁阿姨真的是杀鸡,怎么可能需要用这么多水!
除非……
她是在杀别的什么东西!
我猛地打了个寒战,这个梁阿姨有问题!
我冷静下来,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我需要验证。
很快,梁阿姨回来了,她说给我炖鸡汤,保证肥美可口。
我自然说好,听着厨房里传来“乒哩乓啷”的响动,我装作不经意摸到了冰箱前。
门把手上也有那种黏腻的触感,我轻轻地皱了皱眉,飞快地拉开柜门。
“砰”的一下,有重物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
沉重的脚步声飞速逼近,紧接着,我被猛地往后一拉。
“安安,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不用自己去翻。”
梁阿姨声音很哑,含着怒气。我一脸歉意地道歉,说我只是想找瓶水喝。
梁阿姨把一瓶水塞到我手里,又开始整理冰箱,刺耳的噪音里,她一遍遍地重复,安安你乖点,安安你听话……
那天下午,我哪里也没去,就在沙发上坐着,看起来是在用耳朵听电视,实际上,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厨房。
梁阿姨已经进去捣鼓很久了。
吃饭的时候,她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我的手上。
“安安多喝点,阿姨专门为你做的。”
我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低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哇,您这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好!太好喝了!”
能不好喝吗?这根本就是我家小区门口那间鸡汤菜馆里做出来的!
只有他家的鸡汤里,放了枸杞和竹笋,味道非常特别,我经常去吃,绝对不会认错!
那我之前喝的排骨汤,应该也不是她做的……
诶,等等!
梁阿姨明明在我睡觉前就说排骨已经炖上了,可是为什么,我被剁东西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她却跟我说,她在剁排骨?
她剁的到底是什么?
“梁阿姨,”我放下碗,“您去给我放水吧,今天弄得哪里都是鸡血,我想洗个澡。”
梁阿姨应该坐在我的对面,但是现在,她的声音却从我的右侧发出来,就像是贴在我的耳边一样。
“好啊,安安,阿姨给你放水,泡泡澡,好好放松放松。”
我家的浴室不大,有个小浴缸,此刻,我正在卫生间里,慢慢地脱自己的衣服。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却能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正在紧紧盯着我。
“安安,你慢一点,阿姨来帮你。”
我忍住羞耻,假装趔趄了一下,一头撞进了梁阿姨的怀里。
我双手紧紧攀附着她的肩膀,假装嚎叫,“哎哟,疼死我了!”
慌乱中,梁阿姨并没有推开我,我趁机用脸往上一蹭。
心里“咯噔”一下。
喉结!
“梁阿姨”是个男人!
“安安,你小心点啊,再摔了,可真的看不见了。”
“梁阿姨”声音刻意压低,把我扶进了浴缸里。
我愁眉苦脸地缩进水里,抬起一条湿漉漉的手臂。
“对啊,吓死我了,阿姨,你帮我搓搓吧。”
“梁阿姨”低声笑了,似乎是被我取悦,他握紧我的手臂,上下滑动。
执行任务时出现意外情况,单位不安排专门的人员照顾吗,再怎么说也是因工负伤呀,女英雄可不多见啊
医生也太果断了,万一坏人乔装打扮要害女警官呢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梦里的场景要变成现实了
这个世界对女孩子真的太不友好了,总是要遭遇一些猥琐男的迫害
真是色胆包天,对女警官都敢做出这么龌龊的行为
父母去哪了?好不容易醒过来了,父母不亲自照顾吗
给我看得都吓出一身冷汗,这究竟是噩梦还是真实的情境呀,女警没听到声音,但中年大妈的话又怎么解释呢
梁阿姨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安安就是羊入虎口,怎么这么恐怖呢,大晚上我都替这姑娘捏一把汗,把自己置于险境太危险了
护工的资质难道不需要审核吗,什么歪瓜裂枣都能上岗
植物人是有一定的知觉的,对于一些疼痛、声音、光线的刺激,有可能会有反应的,所以安安很可能不是在做噩梦
福祸相依啊,这还因祸得福了,能够清醒过来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