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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衿拿着季明宴给的卡,直接去了市里最大的商场。
她一直比较喜欢穿C家的衣服,这次也是直奔他家的专卖店。
专柜柜姐说:“阮小姐很久没来我们家了,今天店里才来了新品,国内都只有几件,您要不要试试?”
阮衿欣然接受。
柜姐帮她把衣服拿进试衣间。
阮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购物,特别是这次花的是季明宴的钱,心里更爽了。
季明宴惹她生气,就用季明宴的钱来弥补吧。
她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外面传来隐约的争执声。
好像有一道女声说:“你们家的新款呢,给我看看?”
“没有32的?”那道女声继续问。
柜姐有些为难地说:“我们家现在有顾客正在试32的衣服。”
“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换个款,这新品我朋友喜欢,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
听到这道爽快的女声,在试衣间的阮衿惊呆了,这衣服十五万,双倍就是三十万了。
哪来的大冤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她悄悄打开试衣间的门,露出一小条缝,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浑身上下写着“老子很贵你惹不起”的女人背对着她,站在旁边的柜姐显然十分为难。
阮衿轻哼一声,十五万就想收买她了?
她现在拿着季明宴的卡,不缺钱。
很装逼的说,她现在缺心情好。
推开门的时候,阮衿还想,她不仅要买这件衣服,还要把C家好看的32码的其他衣服都买下来。
“你好,这件衣服我要了。”阮衿非常不低调地说。
刚才那个扬言要双倍买衣服的女人听见她声音,也不耐烦地转过头来,但在看到阮衿的瞬间,目光骤变。
几秒后轻哼一声:“你穿着还挺好看,给你了。”
然后从包里甩出一张卡:“刷我的卡。”
阮衿瞬间呆住。
她连忙拒绝:“不用了,我有钱。”
她看向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美貌震惊,扬言要送她高定的女人,严肃着一张脸说:“我有老公的。”
女人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们的事,你老公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爽快地走向前台,给阮衿付了钱。
阮衿抱着自己的包,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脑子里想法高速运转。
她好像真的忘了很多事情,这女人看起来跟她很熟的样子。
废话,随手送她这么贵的衣服,这简直不是一般关系了吧。
一个人,再改变,至少性向是不会变的吧。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五年到底是失忆了,还是被不知名的东西给穿了。
手中捏着季明宴给的卡,阮衿呆呆地想,糟了,她不会是干了对不起季明宴的事情吧。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女人刷了卡后,看了一眼阮衿:“还是你想穿着这件衣服跟我出去?”
阮衿摇摇脑袋,立刻进了试衣间,一边换衣服,她一边回忆起刚才女人的模样。
女人容貌明艳至极,但一头短发又削弱了美艳的气质,看起来更洒脱利落,但仔细回忆,她五官更偏向于温婉,只是化着出挑的妆容,看起来便很有攻击性。
阮衿又回忆了女人的容貌一会,有点熟悉啊。
她换好衣服出去时,女人正站在门口等她。
阮衿一直盯着女人看。
女人偏过头看她:“去我家吗?”
看着女人说话的样子,阮衿终于反应过来:“康盛雪?”
康盛雪眉头一皱,盯了阮衿好半晌:“不是吧阮衿,你这会才认出我?”
阮衿错愕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珠子瞪得老大:“天啊康盛雪你怎么变这样了!”
她和康盛雪是大学同学,寝室里她俩关系最好。
她十分了解康盛雪的性格,简直是两个极端,对外高冷偶尔怼得人说不出话,对内则非常坦诚,一点没有高冷范。
但那时候的康盛雪长发,微卷,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温婉美丽。
总之她的长相和气质极度不符。
所以当康盛雪大变模样出现在阮衿面前,她真没认出来。
康盛雪说:“阮衿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我出国后第一次视频的时候一模一样。”
阮衿:“其实我失忆了。”
康盛雪说:“好的,你欠我的几百万准备什么时候还?”
阮衿:“开什么玩笑!”
“你也知道开玩笑啊。”康盛雪拉着她胳膊,“既然碰上了我带你去玩玩,今天刚好有人给我举办了接风宴。”
康盛雪开着拉风的保时捷,对阮衿说:“今晚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别老惦记着那么一个男人。”
阮衿一听就听出了康盛雪话里的故事,但她强调:“季明宴值得我惦记。”
康盛雪瞥了她一眼:“我说的是季尧。”
阮衿哈哈大笑:“你开什么玩笑。”
康盛雪:“你上次在S国见了一次季尧,就哭着找我喝酒的事忘了?”
阮衿瞬间呆住,片刻后,她如同可怜柔弱的小兔子一般瞪大了眼睛,抖着嗓音问:“真、真的吗?”
康盛雪拧着眉头:“你真的失忆了?”
“真的!”
阮衿把自己被撞到脑袋,失去了五年记忆的事情告诉了康盛雪。
康盛雪摸着下巴打量着她:“这也是好事,以后就好好和季明宴过日子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小橙子还是很可爱的。”
“那当然。”阮衿下意识说,有人夸自己小孩,她第一反应是真没夸错。
可是下一秒,阮衿就十指交错握紧,瑟瑟发抖:“我怎么可能喜欢季尧……”
明明她觉得季尧可讨厌,要不是想从他那儿套出一些季明宴的信息,她根本不想搭理季尧。
怎么可能为了季尧伤心醉酒,康盛雪口中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吗!
康盛雪已经开车把她带到了目的地。
阮衿跟着康盛雪进入会所,在侍者的带领下到达包间,一打开里面已经坐了三个女人,而她们旁边都陪着一个年轻帅气的男模。
阮衿瞬间觉得头皮发麻,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康盛雪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我跟她们都是随便玩玩,你才是真爱。”
随即,康盛雪对包间里三个女人说:“我朋友,阮衿,她性格胆小,你们别欺负她。”
阮衿:……
她从来没有性格胆小过好吧。
一点不怯场地跟着康盛雪走进了包间。
康盛雪朋友也笑着说:“看起来跟小白兔似的,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另一个朋友更热情:“别不好意思,以后我们带你玩,可有意思了。”
阮衿凑在康盛雪身边,非常有礼貌地跟她三个朋友问好。
点酒的时候,阮衿也凑过来看,康盛雪推开她脑袋,对侍者说:“给她来杯橙汁。”
阮衿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我也能喝酒的好吧!”
康盛雪一声冷笑:“半年前,来S国找我玩,被季尧伤心,遂去酒吧,16%浓度的果酒,一杯倒,哭着跟我说再也不会爱了。”
阮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点了喝的后,康盛雪又让她点个陪玩,说请她玩。
阮衿使劲摇头:“我不要,我不能对不起季明宴!”
她非常坚定且大声地说。
康盛雪顺从地点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滑动屏幕,片刻后递在阮衿面前:“你看这个怎么样,跟季明宴有几分相似。”
康盛雪:“点他?”
听见和季明宴有几分相似,阮衿没忍住偏过头去看。
别说,还真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
但阮衿还是很有骨气地说:“哼,不过是菀菀类卿。”
康盛雪点头:“明白了,就他。”
阮衿赶忙拉住她的手:“不行不行。”
康盛雪已经把ipad递给了一旁的侍者。
康盛雪的朋友在旁边笑道:“盛雪你朋友看起来可真单纯啊,很好骗的样子。”
阮衿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立刻坐直了身体:“还好吧,我只是有点洁癖。”
“姐姐,我们很干净的,每个月都会做体检。”旁边的男模立刻温柔澄清。
阮衿无话可说。
康盛雪凑到她耳边说:“没事,别怕,只是一个陪酒玩的,听他们说说话就行,看看专业的怎么哄你开心的。”
阮衿:“我有季明宴了。”
“季明宴会哄你开心吗?”
一刀致命。
季明宴不仅不会哄她,还把她赶出办公室了。
寒心!
男模来的速度特别快,推门进来时,阮衿看到了自己点的那个叫做奕风的男模。
她倒是认出来了,就是这人怎么还带P图的呢。
看照片和季明宴有几分相似,但当看到真人,便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了。
康盛雪一朋友看见了,却眼前一亮:“阮衿你还挺会选的呀,一来就把头牌挑了。”
“奕风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前两天还在请假?”
奕风笑着说:“今天才来,前两天感冒了。”
他声音低沉,听上去倒和季明宴有几分相似,这声音上的相似已经胜过了容貌。
奕风直直地坐在了阮衿身边,似乎知道她第一次来,所以并未挨她有多近。
坐下时还从旁边拿出了一个杯子,递给阮衿:“你的橙汁。”
阮衿:“谢谢。”
她不太想说话,越想越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明明有这个季明宴正牌老公在,她居然还能坐在这儿看盗版。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半,阮衿觉得自己可以回去了。
至于康盛雪说的关于她和季尧的事,她很好奇,但看着康盛雪高兴玩乐的样子,心想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在来的车上她已经了解到,康盛雪才从国外回来,朋友为她接风洗尘,专门预订了这家包间,是一次热烈的庆祝。
她准备站起身,坐在一旁的奕风却说话了:“要回去了吗?”
阮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这人才刚来。
她找了个善意的理由:“家里小孩等着我睡觉呢,我有孩子,他已经三岁了。”
奕风说:“会很累吧,听说照顾小孩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还好,我家小孩很听话。”阮衿觉得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误会了季景澄,就算这个人不认识他。
毕竟那个一个睡觉都不用人讲故事哄,反而自己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小孩。
奕风笑着说:“听你说起来那真的很乖巧懂事,在现社会这样的小朋友很少见了,大多都是熊孩子,所以导致许多成年人有恐孩症。”
阮衿:“嗯,的确,不过小孩主要看家庭教育。”
阮衿顺便延伸了一点自己的教育观点。
不出意外的,奕风脸上的笑容渐渐僵持。
他只是找个话题好让阮衿不要这么快离开,毕竟他一来阮衿就走,多没面子。
虽然他是会所头牌,虽然他能说惯道,虽然他深谙怎么取悦女性顾客的各种方法,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接教育小孩。
怎么会有人来会所里说自己的育儿观,这跟劝人从良有什么区别!
奕风只能尴尬地将杯子递给阮衿:“渴了吗,喝点水润润嗓子。”
阮衿抬手就喝了半杯。
等等,这好像不是橙汁……
她看了一眼杯子,的确是橙汁色的,味道还不错,甜滋滋。
康盛雪声音幽幽传来:“朋友,我的酒好喝吗?”
阮衿立刻反应过来,愤怒道:“你喝这么好喝的酒让我喝橙子?康盛雪真有你的。”
康盛雪扶额。
阮衿索性一口气喝完了,扬言道:“我还要再来一杯!”
康盛雪看了一眼同样无语的奕风,说:“给你点人真是浪费钱。”
她挥了挥手,让奕风和自己身旁的男模先离开,然后挨到了阮衿身边。
虽然刚才在和其他人聊天,但康盛雪一直注意着阮衿这边,毕竟阮衿这只小白兔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不能让阮衿被别人占便宜了。
只有阮衿能主动占别人便宜的。
阮衿说:“我可能不太适合这儿,我要回家了。”
“你慢慢玩啊。”
她想站起身,但好像有点使不上力气。
康盛雪目光十分难言复杂:“半年过去了,阮衿你的酒量就没有半点提升吗?”
阮衿索性直接趴在康盛雪身上:“我……忘了。”
“我要回家了,不知道季明宴回去没。”酒意迅速涌上,阮衿开始自言自语嘟囔。
康盛雪侧头看她,良久后无声叹了一口气。
“把手机给我,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阮衿立刻把手机摸出来,嘿嘿一笑:“你最好了。”
“你没存季明宴的手机号?”找了半天通讯录也没找到,康盛雪问阮衿。
阮衿在最近通话里一划,手指停在某处。
康盛雪看见阮衿给季明宴的备注“亲亲老公”
康盛雪:…………
当场一个大白眼。
康盛雪:“你自己打!”
阮衿:“你帮我。”
她缩在一旁,季明宴今天才把她从办公室赶出去了,万一不来接她怎么办。
让康盛雪这个朋友打,至少按照季明宴的性格,会顾她面子,勉强过来吧。
康盛雪看着阮衿一副怂蛋的模样,非常无语地拨通了电话。
在通了后立刻说:“阮衿现在彼岸会所,她喝醉了,马上来接她回家。”
然后挂断电话。
阮衿立刻问:“他答应没有?”
康盛雪:“不知道。”
阮衿有点着急:“万一他不来怎么办,而且这会所名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季明宴生气了不好哄的,不行不行,我得自己回去。”
康盛雪拽着她手:“阮衿,你别总被季明宴拉着鼻子走。”
阮衿说:“可我喜欢他呀。”
看着阮衿眨着眼睛,清纯又好骗的模样,康盛雪最终无奈说:“季明宴会来,你在这儿等就行。”
阮衿这才放下心,靠在康盛雪身边,说她变化好大,她差点没认出来,在试衣间听见有人说要双倍买衣服还心想是哪个大冤种。
康盛雪木着脸说:“下次不给你买了。”
阮衿嘿嘿一笑:“雪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康盛雪推开她:“别叫我这个名字,幼稚。”
包间门恰时被打开,靠在康盛雪身旁的阮衿抬起头,看见了她想念好久的人。
“老公。”她声音软软的喊。
季明宴走进包间,将阮衿抱了起来。
阮衿靠在季明宴胸膛上,还不忘朝康盛雪挥挥手:“我回家了,下次玩。”
她脸在季明宴胸口处蹭蹭,声音说不出的依恋:“老公我们回家。”
季明宴心口一滞,搂住她的手微紧,最后却只“嗯”了一声。
将阮衿放在后座,季明宴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康盛雪的声音。
“阮衿失忆了你知道吧。”
季明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康盛雪说:“你现在很得意吧。”
“阮衿忘了这五年的事情,也忘了你当初怎么逼她结婚的。”
“看她什么都不记得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很高兴?”
“没有人比我更想阮衿恢复记忆。”季明宴说。
康盛雪愤愤道:“你就是说得好听。”
季明宴道:“你是阮衿的朋友,我尊重你,但阮衿不喜欢这样的场所。”
康盛雪却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她今晚玩得可开心了,还喝醉了。”
康盛雪撩了撩头发:“里面的男模各式各样的都有,温柔的冷酷的,和一些人长得相似的也不缺。”
说起这件事康盛雪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无知觉躺在车里后座上的阮衿。
都出来玩了,还点个跟季明宴长得有几分像的,也不嫌看了倒胃口。
季明宴神情十分冰冷。
康盛雪笑得更开心了:“你们结婚时我就说过,你要对阮衿不好我会把她带走,现在看来阮衿在这段婚姻里过得很不开心,所以她一看到我就主动跟我走了。”
季明宴不想和她纠缠,他知道阮衿很看重康盛雪这个朋友:“如果你想告诉阮衿所有的事我不会阻挠。”
说完转身上车,关上车门。
看着黑色轿车飞快驶离,康盛雪自言自语般说:“我才不会告诉阮衿。”
相比之下,季尧比季明宴更烂。
季明宴也就当时逼婚手段比较下作,阮衿家公司运转出现了危机,康盛雪想帮自己的朋友,但康家父母却不愿陷入这泥潭。
当阮衿和季明宴结婚后,阮家公司才重新运转起来。
没有帮到朋友的耿耿于怀,甚至后面还知道阮家这事陷入那般境地未尝没有当初季明宴的视而不见。
季明宴是早觊觎阮衿,就等着这事爆出,逼迫阮衿和他结婚。
这导致康盛雪一直不太喜欢季明宴,不过阮衿和季明宴结婚后还挺开心的,康盛雪也就祝福他们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前阮衿会因为季尧大醉,和季明宴的夫妻关系也一落千里,阮衿也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康盛雪猜想是不是阮衿被季明宴欺负了,本来季明宴就不是什么好人。
结果阮衿忽然失忆了,看到现在阮衿又跟小白兔一样喜欢上了季明宴,康盛雪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好的姑娘,怎么把季明宴这只狼当小白羊,傻乎乎的一个劲对他好。
怎么又因为和季尧见面后喝得大醉,抱着她哭。
是的,现在康盛雪也不知道阮衿到底是喜欢季明宴还是季尧。
最好两个都不喜欢,依康盛雪看,这两个没有能配得上阮衿的。
黑色轿车停在地下车库,季明宴将阮衿从后座上抱下来。
她太轻了,抱在怀里,温软一团,像猫。
喝醉后的阮衿似乎比往常更依赖人,脸颊贴在他胸膛处,发出清浅的呼吸。
季明宴知道阮衿酒量一向很差,刚结婚时,她弄了几次烛光晚餐,喝几杯红酒都会醉。
醉后便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靠着他软软喊老公。
季景澄便是那时候怀上的。
季明宴一直觉得清醒时的阮衿和醉酒后的阮衿是两个模样,所以才会在接到电话后,疯了般以最快速度去接阮衿回来。
将人抱进房间,放在床上,季明宴准备帮她简单洗漱一下。
但他刚走,躺在床上的阮衿就开始不安分了。
她虽然醉了,但还没醉到完全不省人事,至少知道季明宴来接她了,还把她抱回家了。
人在熟悉的环境下更容易放肆,阮衿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身体下意识寻找着一个更舒适的角度睡觉。
没注意衣领的扣子在被子摩擦下松开了两颗扣子,胸前的绵软半遮半露。
季明宴拿着湿毛巾从卫生间出来时便看到这一幕,他匆忙别开眼,竭力忽视身体的反应。
顿了几秒后,才走到阮衿身旁,试图帮她擦脸。
阮衿平时都是比较乖巧的性格,但此刻却完全不是这样,湿毛巾一挨上她脸,她就逃开躲避。
随着动作,衣服第三颗扣子也顺势松开。
季明宴喉结一动,将毛巾放在一旁,伸手,试图帮她把衣服扣子扣好。
他知道阮衿不太喜欢这事,埋怨过他把时间拉太久,她很累。
现在阮衿失忆,他更不能趁人之危。
但扣子还没扣好,阮衿却依偎上来。
“我好困,想睡觉。”声音像撒娇。
季明宴“嗯”了一声:“把脸擦干净就睡。”
听了他的话,阮衿这会便乖了,扬起脸颊,闭上眼,毛巾擦过,粘湿的睫毛显得更黑了。
季明宴帮她脱下鞋袜,刚想离开,衣服却被人拉住。
阮衿半睁开眼睛:“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季明宴喉结上下滚动,半弯下腰,摸了摸她头发,声音微哑:“乖,你自己睡。”
阮衿顺势圈住他的脖子,声音带着粘糊:“老公,我困了。”
阮衿力气不大,但轻轻一拉,季明宴就被她拉倒在身边。
她顺势贴上去,唇不经意间擦过季明宴的下颌。
季明宴浑身都僵住了,盯着她红润的唇,很想不顾一切亲下去,但理智又拉住他,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康盛雪的话不期然出现在他脑海中,阮衿玩得很开心,会所里面连一些相似的人都能找出来。
季明宴盯着阮衿,终于问:“衿衿,你知道我是谁吗?”
又把他当成了谁吗,才对他这样亲密。
阮衿说:“老公呀。”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季明宴。”阮衿笑了下,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傻,贴着他耳边说,“笨蛋。”
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
第二天阮衿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人了,她用手摸了摸旁边的被子。
冷的,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可她脑子里还隐隐约约有印象,昨晚是季明宴陪她一起睡的。
季明宴就这么不想和她待在同一张床上吗?
阮衿愤怒地捶了下床。
她下床,洗漱,正洗脸时,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昨晚是季明宴帮她洗脸的吧。
唇角情不自禁一弯,看着镜子里一脸傻笑的人,阮衿立刻拉下唇角。
她怎么能这么好哄,季明宴抱她回家一次就让她乐得找不着北了。
洗了个澡后,阮衿出了房间,在偌大的别墅里没有看见季明宴的身影,也没看见季景澄的。
已经八点半了,季景澄难道还在睡觉吗?
最后阮衿在花园里找到了季景澄,他在玩泥巴。
字面意思的玩泥巴。
旁边站了个佣人,还在说:“小澄真厉害。”
季景澄两只手扶着湿答答的泥巴,拍得啪啪响,泥点子飞溅,他身上系着一条小围裙,但完全抵挡不住泥点子的攻势,小脸上已经沾了几粒。
偏偏季景澄丝毫不觉,还咯咯直笑。
阮衿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还是她那个玉雪可爱干干净净的小孩吗?
“小橙子。”
听见她的声音,季景澄转过头一看,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眸一亮,朝她跑来。
“妈妈!”
阮衿往后一退。
季景澄站在原地,两只小手垂下,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脸上神色有些受伤。
“妈妈……”
妈妈好像不想抱他,就跟原来一样,他朝妈妈奔过去时,妈妈只是冷淡地走开。
可是不是已经好了吗,昨天还有前天,妈妈明明跟他一起睡过觉觉。
季景澄站在原地不敢动。
阮衿当然注意到了小孩脸上黯淡的神情,她有些头疼,最终两步走过去,牵着季景澄沾着泥巴的小手。
季景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小声喊:“妈妈。”
阮衿觉得自己彻底没招了,拧开水龙头,将季景澄两只小手放在下面,替他洗干净。
看着妈妈的手握住自己的小手,水流哗哗流下,带走手上的泥土。
季景澄心情一下就晴朗了,他是一个特别好哄的小孩。
拇指和食指悄悄圈成一个空心小圆,食指往前一滑,一滴水便被弹射在了不远处的草坪上。
季景澄眼睛弯了弯,他觉得这样的游戏很好玩,特别是妈妈站在他身旁,帮他洗手的时候,就像妈妈和他在做游戏一样。
阮衿终于帮小孩洗干净了手,又把他沾满泥点子的围裙取下来,终于又变成干净的小橙子了。
“吃早餐了吗?”阮衿问。
季景澄点点头:“吃了鸡蛋还喝了粥还有牛奶。”
“妈妈还没吃饭吧,我陪妈妈吃。”季景澄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进客厅,坐在凳子上。
阮衿吃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等。
也不像现在很多的成年人,空闲下来总喜欢玩手机或做点其他事,季景澄说的陪她吃饭真的是很专心地在陪,甚至还帮阮衿剥鸡蛋壳。
然后把白嫩嫩的鸡蛋放在了阮衿盘子里,扬起脑袋冲她笑。
阮衿心一下被戳中了:“小橙子待会想做什么,妈妈陪你。”
季景澄指了指外面的花园,声音也嫩嫩的:“我要去挖土。”
阮衿:?
阮衿:“还是去拼乐高吧,你上次拼的森林小屋拼完了吗?”
阮衿记得那是一个好大好复杂的乐高,她这个成年人拼估计都得花半个月的时间。
果然,季景澄摇头:“还没有。”
“我们把它拼完吧。”阮衿说,她想让季景澄做点干净的事情。
季景澄很听话地点点头。
但真到拼乐高的时候,阮衿发现自己的速度竟然比不上季景澄。
在拼一朵一朵花时,她和季景澄分开动工,她还没拼到一半,季景澄已经把一朵花拼完了,还凑过来帮她。
“妈妈,这块应该放这里。”
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孩,阮衿陷入沉思。
她怎么还比不上一个小孩。
……
季景澄有午睡的习惯,阮衿虽然没有,但在季景澄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击中,也选择陪他睡觉。
但最后醒来时,阮衿反而比季景澄睡得更久。
季景澄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当手机铃声响起时,阮衿拿起,看见屏幕上备注的孔老师。
她接起,电话那头是一道甜美的女声:“是季景澄妈妈吗?我是贝贝幼儿园的生活老师。”
阮衿说是。
“季景澄小朋友什么时候可以来幼儿园呢?他这几天请假是出了什么事吗?”
阮衿第一反应是,季景澄竟然在读幼儿园,那他这几天在家玩得这么开心?
她以为季景澄还没上学,毕竟他还很小,家里的佣人和季明宴也没告诉她这件事。
跟老师说了明天后,阮衿挂断电话,去找季景澄,她决定跟季景澄好好聊聊天。
找了一圈,阮衿在花园老位置找到了季景澄。
季景澄又穿上了那条小围裙,在欢快地挖土。
阮衿揉了揉太阳穴,她严重怀疑季景澄不想去幼儿园是不是喜欢在家挖土玩。
“季景澄。”她喊。
季景澄转过头看她,像早上一样欢快地朝她奔来:“妈妈,我把花花种好了!”
阮衿一脸严肃:“季景澄,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事?”
季景澄站在原地,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得呆住,手有些无措的捏成小拳头,小心问她:“什么事呀?”
“贝贝幼儿园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已经几天没去幼儿园了。”阮衿说。
季景澄低下头,没有说话。
看着小孩圆圆的脑袋,阮衿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了季景澄另一面,她说:“明天就去幼儿园。”
“妈妈。”季景澄声音小小地喊她,“我可以不去幼儿园吗?”
像是为了说服她,季景澄说:“老师说的我都会了,我会读书也会认字还会数数。”
他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阮衿,他觉得妈妈是有可能答应他的。
因为妈妈这几天对他很好很好,抱他亲他,跟他玩游戏,还陪他睡觉。
如果是以前的妈妈,季景澄肯定不敢说这句话的。
可是现在妈妈怎么看着他不说话,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那双总是朝他笑的眼睛也露出了一点生气的样子。
季景澄心里一下慌了,他怕妈妈再变成以前不理他样子。
“妈妈,我去幼儿园!”他连忙说。
“季景澄,在幼儿园不仅是为了学到什么,也是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学习生活,是人生的一个阶段。”阮衿说。
幼儿园差不多是大部分人最早接触到的带有一定社会性的单位了,人总是要在群体中生活。
她不希望季景澄只是在家里一个人玩,也希望他有更多属于小孩的时光。
虽然家里有佣人陪他,但也无法和幼儿园的环境相比。
季景澄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脑袋,安安静静地站在阮衿面前。
他身上还有不少泥点子。
阮衿又有点头疼了,刚醒过来时季景澄多听话,没想到才两天就露出了另外面目,果然是小孩呀。
她故意板着一张脸对季景澄说:“你如果是因为喜欢在家挖土才不去幼儿园,那妈妈真的会生气。”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准备让季景澄过来洗手,但还没到水龙头边上,季景澄就抬起头:“妈妈不要走。”
小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阮衿抬头,就看着季景澄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眼泪扑簌直掉。
“妈妈不要生气,我去上学。”他哭着说,说完又呜咽几声,小小的身影站在那儿,像朵被雨淋湿的蘑菇。
阮衿一下心软了,她其实不太会当妈妈,毕竟失去了五年的记忆,也忘了季景澄是怎样一点一点长大。
只有一些小时候从父母处习得的知识告诉她做法,比如不能小孩一哭就什么都依从他,小孩很聪明的会拿捏住家长。
一个家里总得立点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因此,阮衿还是没有露出异样,只是对季景澄招招手:“过来洗手。”
季景澄慢慢朝她走近,一边走一边掉眼泪,两只手垂落在身侧,握成小拳头,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坚强一点不要哭。
眼泪慢慢止住,他抽噎了两声,眼看着马上到阮衿身边时,脚下一滑,扑通摔到了地上。
膝盖一疼,季景澄却顾不上其他,慌张地抬头看向阮衿,在看到她眉心一皱时,刚憋下去的眼泪又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妈妈不要生气。”
他两只手撑在地面,努力爬起来。
眼泪掉太多,把眼睫毛粘湿了,眼前一片蒙蒙。
忘了手上的泥土,季景澄下意识抬手擦眼睛,他想看妈妈生气没有。
但手还没碰到眼睛,就被抓住了,然后是妈妈大声的声音:“别碰。”
季景澄一下呆住了,他眨眨眼,抽噎一声,小小的身体也随之抖了下。
妈妈是不是又要不喜欢他了,他想,都是他做错了事情,他不应该不想去幼儿园的。
阮衿此刻顾不上季景澄身上脏了,拿起他的手就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又把小孩带进屋,给他擦了擦脸。
这才发现季景澄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了,被泪水粘湿的眼瞳更加清亮,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情。
在注意到她关心的神色时,再也忍不住般抱住阮衿的脖子。
“妈妈我错了,妈妈不要生气,呜呜。”
阮衿是彻底没招了,她想他们家或许也不需要什么很严肃的家规之类的。
再不济不是还有季明宴这个爸爸在吗,要不跟季明宴商量下,平时当坏人就让季明宴来算了。
反正季明宴冷着张脸时也很唬人,他不是很会这样对她吗,还把她从办公室赶出去了。
阮衿乱七八糟地想着,反正她是无法狠心对待季景澄的。
季景澄紧紧搂住她脖子,似乎怕她推开他,他哭着说我错了。
阮衿摸摸他脑袋,软着声音哄他说:“好了小橙子别哭了,妈妈没生气,你哭这么久眼睛不疼吗?”
“几有……只有一点疼。”他抽噎着说,刚出声两个字因为抽泣声有点变音,他还特意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
阮衿心中一片软:“别哭了。”
她又给季景澄擦了眼泪和脸颊,看到小孩不哭了,阮衿才说:“去换件衣服吧,你看身上都脏了。”
季景澄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衣服裤子,又看了阮衿身上被沾到的泥土,他伸出手默默擦了擦阮衿的衣服,但是没擦干净,于是悄悄把自己手往后藏。
然后仰起头看她,小小的声音很不好意思:“我把妈妈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阮衿问,“小橙子需要妈妈帮你换衣服吗?”
季景澄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阮衿问他想换什么衣服,季景澄给自己选了一件印有蓝色猫咪的衣服,只是在裤子的选择上有点犯难。
阮衿帮他选了条和猫咪颜色差不多的蓝色裤子,季景澄总算露出了笑脸。
各自换好了衣服,阮衿便带着小孩去了儿童室,检查一下书包课本之类的东西,为明天的上学做好准备。
季景澄书包收拾得很整洁,连两根书包带都整齐极了,书包里的水杯书本都有序放着。
依阮衿的理解,不爱上学的小孩一般对待学校用具不会这样用心。
她问:“小橙子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呢?”
季景澄没说话,只是揪着书包带子。
阮衿放柔声音问:“是在幼儿园里不开心吗?”
季景澄摇了摇头。
阮衿又问:“是和其他小朋友发生矛盾了吗?”
季景澄还是摇了摇头。
阮衿看他这反应更担心了,握住小孩的手,认真地说:“小橙子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妈妈,妈妈会帮你的。”
季景澄眉头轻轻皱了下,然后才说:“下周幼儿园有运动会。”
阮衿“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心想难道是季景澄不喜欢运动吗,所以不想去幼儿园。
“老师说,爸爸妈妈也要去。”因为刚才哭过,季景澄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
他抬起头,一双干净的眼睛看着阮衿:“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
阮衿不明所以:“小橙子也有呀。”
季景澄瘪了瘪嘴, 声音有点抖:“妈妈不想去。”
阮衿愣了下,忙说:“我想去,我愿意去。”
季景澄眼睛瞪大了一些:“真的吗?”
阮衿:“当然,小橙子的运动会妈妈怎么可能不去呢。”
她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脸颊,嫩嫩的。
季景澄终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扑在阮衿怀里:“谢谢妈妈!”
阮衿心中一软。
但下一刻,她又想到,为什么季景澄确定她不想去。
她试探性地问:“原来妈妈拒绝过小橙子吗?”
季景澄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以前,声音欢快极了:“妈妈现在答应我就好了。”
所以一周前妈妈拒绝他的事他一点都不在意了。
那会他从老师那儿得知幼儿园要开运动会时,还需要爸爸妈妈参加时,他欢欣回来告诉了妈妈。
但妈妈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拒绝了他。
是很冷淡很冷漠地拒绝了他,季景澄好难过,低着头离开了妈妈的房间。
幼儿园运动会班上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去,只有他妈妈不去的话,老师把照片发在班群里,妈妈看见可能也会难过。
难过是一种很坏的情绪,季景澄体会过好多次,他不想妈妈也体会。
那他也不去好了,只要他不去幼儿园,就可以不参加运动会了,老师也不会把他的照片发在班群里。
得知季景澄真实的不愿意去幼儿园的原因后,阮衿心中有些酸胀。
她想,他们家真的不需要家规之类的东西。
因为季景澄太懂事听话,太体贴,他不需要被规训被束缚。
他更需要一些鼓励和关爱。
“小橙子的泥巴挖好了吗,需要我帮你吗?”阮衿问。
她其实是一点不爱做这种事的,玩泥巴什么的,说出去都好奇怪。
但季景澄好像很喜欢,毕竟玩了两次了。
她想,既然是季景澄的妈妈,那陪他玩会他喜欢的事也可以,至于这种不好的“游戏习惯”以后慢慢纠正。
季景澄点头:“已经弄好了,妈妈想去看吗,我带你去。”
他牵着阮衿的手,蹦蹦跳跳往外走,很高兴的样子。
阮衿心想,季景澄是想给她看他的玩泥巴成果吗?
那她是不是应该夸奖夸奖?
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何尝不是一种陶艺呢?
如果季景澄真的喜欢,那可以给他报个陶艺班,以后也算是一门手艺了。
只是其他同龄小朋友弹钢琴、跳舞、画画、打高尔夫什么的,她的小孩做坛坛罐罐。
是非常特别的爱好了。
阮衿已经顺利说服了自己季景澄不同的兴趣爱好,但当季景澄把她带到花园,给她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时,阮衿却呆住了。
那好像不是玩泥巴,周围新鲜湿润的土表明这儿才经过松土,季景澄原来弄的湿泥巴上栽了一株小小的花,被妥置在土里,只周围露出一点湿土模样,但大致已经和旁边草坪与花融为一体。
不过刚栽入的痕迹仔细看还能发觉,周围有少许的泥土点,看起来佣人已经收拾过一番,这儿干净了许多。
季景澄走到那株小小的花旁,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它小巧嫩绿的叶,仰起头看阮衿:“妈妈,花花会活下来吗?”
“会的。”阮衿走到他身边,也随他蹲在一旁,看着这一株小花。
“小橙子是在栽花吗?”
季景澄点了点头:“这是妈妈的花。”
阮衿有些疑惑。
季景澄就指着旁边几株长得很好的花说:“这些是妈妈栽的花。”
“今天早上我给妈妈的花浇水,发现这棵被风吹起来了,我想把它重新种下去。”
季景澄指着大花和小花说:“我觉得这小花是大花的小孩,因为风把花的小孩吹跑了,它们肯定很难过,我把小花栽在大花旁边,它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小花要在大花身边,就像我要在妈妈身边。”
说完,季景澄朝她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问他:“妈妈会不要我吗?”
阮衿觉得自己心好像软成了一团浆糊,她说:“当然不会。”
她伸手,抱住季景澄的肩膀,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误会季景澄不想去幼儿园的原因,还误会他喜欢玩泥巴。
明明季景澄有颗很柔软的心,在做很好的事情。
“小橙子对不起。”阮衿认真地说,“妈妈不该对你生气。”
季景澄摇了摇头,声音软软地说:“没关系呀,我当时只有一点点难过,现在已经完全不难过了。”
他靠在阮衿身上,觉得妈妈身上香香的。
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了,最难过的时候就是妈妈不理他,妈妈不在家的时候。
但现在那些难过都飘走消失了,因为妈妈刚才答应了他不会不要他。
妈妈说的话都是真的,当然那些不好听的话不算。
阮衿陪季景澄一起收拾了明天上学要用的东西,季景澄是个特别爱干净的小孩,他的东西他都自己放着,放在哪里也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儿童卧室很大,放的东西也不少,但都井井有条。
阮衿看了都啧啧称奇:“小橙子你这么小就会收拾房间了啊,真厉害。”
正在找寻自己最喜欢的彩笔的季景澄小脸一红,没有说话。
他把彩笔盒打开,检查了下里面是否有空缺,然后才关上放进书包里。
阮衿又在称赞:“小橙子还会画画吗,太棒了。”
被夸得脸蛋红彤彤的季景澄终于小声出声了:“妈妈。”
“怎么了?”
“其实……”他很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收拾的房间。”
“是王阿姨帮我收拾的。”尽管很喜欢妈妈的表扬,但季景澄觉得还是做个诚实的小孩更重要。
“画画是梅老师教的,我还没学会呢。”
“但梅老师说我画的很好,颜色选用很出彩,很漂亮。”他其实不太理解老师说的一些话,但没关系,那些夸他的话他都记得住。
看着小孩仰起脸蛋带着小小羞涩,露出想要得到表扬的神情时,阮衿一秒接收到信号,摸了摸季景澄的脑袋。
“小橙子也太厉害了吧,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宝宝了。”
阮衿此刻无师自通了一些幼师技巧,果然把季景澄哄得咯咯直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明明有些时候看是一个很稳重很聪明的小孩,但非常吃糖衣炮弹。
晚上睡觉时,阮衿本想要不要哄一哄季景澄,但季景澄表现出非常独立的模样,冲她挥了挥手,说:“妈妈晚安,明天我要去上学了。”
阮衿看着他矮墩墩的身体走进自己房间,把门轻关上,还在门缝里朝她笑的模样,心里快软成了棉花糖。
时间已经九点,但季明宴没有回家,阮衿记得前两天季明宴虽然也在躲着她,但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人,关于季景澄的事,她想知道更多,最好的方式便是从季明宴这儿打听了。
但九点半时,季明宴依然没回家,尽管还远没到阮衿的睡觉时间,但她咬了咬腮帮子,觉得季明宴实在过分,于是二话不说跟季明宴打去电话。
很快通了。
电话那头,季明宴只出声喊她的名字便没再说话,那头背景也一片安静。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阮衿问。
季明宴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来,夹着淡淡的电流,有微许失真:“公司有事,比较忙……”
“那你不回来了吗?”阮衿直接问。
季明宴没说话。
阮衿手握成拳头,狠狠捶了下沙发,看她狰狞的神情和一点不留情的力度,很难不相信她此刻把沙发抱枕当成了谁谁谁。
“可是我在等你回家,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阮衿一边大力捶着抱枕,一边发出了弱小无助的呜呜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点声响,然后是季明宴的声音:“家里的阿姨呢?”
阮衿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让她们知道你没回家,不然我看上去好可怜。”
背地里,她又朝抱枕捶去一拳。
“小橙呢?”
“小橙子睡着了。”阮衿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你忙你的吧,我会慢慢习惯的。”
说完,阮衿挂断电话。
生怕下一刻自己就维持不住电话里弱小无辜的姿态,逼问季明宴为什么老是躲着她。
她愤愤地拿起拆开放在茶几上的薯片,往嘴里塞了两片,继续看电视。
只是下一刻手机铃声就响起。
接起,是季明宴的电话。
“怎么了?”阮衿问,她声音有点含糊,因为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
季明宴说:“别哭,我马上回来。”
阮衿愣了一秒,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脸颊,干的,没哭。
知道了,是季明宴误会了,正好,阮衿弱声说:“我太害怕了。”
“别怕,我在陪你说话。”
季明宴的声音低沉平稳而温柔。
阮衿唇角一弯,手机更贴近耳朵,似乎能从听筒里听见季明宴的呼吸声。
“你能给我唱首歌吗?”仗着季明宴现在好说话,阮衿就开始提要求了,她很会做“高粱秆点火——顺秆儿往上爬”这件事。
季明宴说:“我不太会。”
“可我害怕。”阮衿又夹着手机,打开了一罐可乐,喝了一小口,真甜啊。
季明宴似乎轻叹了口气:“你想听什么歌?”
阮衿立刻报了一首粤语歌,她是早有打算。
季明宴沉默片刻。
阮衿一边吃薯片一边喝可乐还一边呜呜:“我害怕。”
季明宴的歌声终于响起。
他的确是不太会唱歌的,曲调都和原版有一点差距,但声音足够悦耳,粤语也说得动听。
阮衿点的是一首情歌,季明宴的歌声深情的让她觉得像是通过手机的告白。
最后的一句歌词刚好是“喜欢你。”
季明宴尾音刚落,阮衿就笑盈盈补上:“我也喜欢你。”
季明宴那头一片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电话这端,阮衿笑得眼睛弯弯,她觉得今天真是赚到了。
刚好电视里的综艺上演到最好笑的环节,虽然是无声,但阮衿还是笑得乐不可支,脸颊都酸涩,她把手机的听筒捂住,不让季明宴听见。
过后情绪稍作平复,才酝酿了情绪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呜,我一个人好害——”
“哒”客厅门大开。
阮衿笑得脸颊通红,抬眸看去,和站在门口的季明宴四目相对,一个“怕”字迟迟出声。
茶几上喝了一半的饮料,拆开吃了一半的薯片,平板上玩到一半的游戏,电视里综艺上演着好笑的剧情……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和怕没有关联。
季明宴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从公司到家里车程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至少得二十分钟吧。
但阮衿反应同样很快,她腾的站起身,奔向季明宴,一把搂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胸膛上蹭蹭,不出意外的蹭到了结实的胸肌,于是捂得更紧了。
声音闷闷传来:“老公你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
季明宴垂落在身侧的手犹豫片刻,抬起,轻抚摸下她的头发,权做安慰。
只是目光落在茶几上,似乎有片刻停顿。
阮衿立刻说:“我一个人在家没有其他人,只能靠这些让自己胆大一点。”
季明宴眸中划过不甚明晰的笑意,他记得他们刚结婚时,阮衿也喜欢吃这些零食,只是偷偷吃,像只小狐狸。
只是后来,她戒掉了零食,他亲眼看到在这段婚姻中阮衿怎么从一个开朗的少女变得日益矜持安静。
像一朵娇艳的花慢慢变得枯萎,他不是一个好的养花人,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阮衿开心起来。
注意到季明宴目光落在茶几吃了一半的零食上,阮衿挽着他的手,问他:“你不喜欢我吃这些吗?”
估计在季明宴眼中这些算纯粹的垃圾食品了,但阮衿觉得吃起来真的很快乐。
虽然和五星级大厨做的美食无法相提并论,但吃惯了大鱼大肉也想来点清粥小菜。
“不是。”季明宴强调着,“我没有不喜欢。”
“那我们去睡觉吧,我等你等得好困。”阮衿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她感觉今晚季明宴很好说话的样子,甚至因为她一句害怕从公司赶回来,阮衿觉得说不定今晚可以把分房睡这件事给解决一下。
飞快抬眸看了季明宴一眼,趁他不注意,阮衿顺利进入了季明宴的房间。
然后松开季明宴的手,一下躺倒在了季明宴的床上。
“我困了,我真的困了。”她迷迷糊糊说了两声,然后闭眼,一副一秒入睡的模样。
演技实在够烂,但好在心态很好,就算被人一眼看穿,也绝对赖着不走。
季明宴站在一旁看着阮衿不入流的表演,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如果阮衿现在睁开眼,一定能看出他神情有多温柔。
“衿衿,睡着了吗?”季明宴朝她走近,微弯腰,看着她趴在床上的模样。
阮衿没说话,只是阖上的眼眸眼珠子还转了圈。
季明宴真的以为她睡着了吗?
肩膀被人拍了拍,“衿衿。”
阮衿差点忍不住笑场,她心里吐槽季明宴是笨蛋,她这么差的演技他都看不穿,估计是没被人骗过。
嗨呀,她就知道季明宴很好骗。
当时他们才见没几次面,阮衿在学校里看到了他,他身边没有跟其他人,但周身的气度却清楚表明他并非学生。
阮衿那时候已经喜欢上季明宴了,觉得这个好时机不容错过,悄悄走上去,拍拍他的肩,在他还没转身时,可怜兮兮地说:“同学,我的饭卡和手机掉了,你能借我点钱吗?”
“啊,不好意思季总,我没认出您,我以为是学校的同学。”
实在是非常蹩脚的谎言,但季明宴转过身看到她,却真的借钱给她了,不仅是借钱还带她去吃饭了。
当然是去食堂,毕竟阮衿虽然说了谎,但还是得像模像样一点。
季明宴请她吃了饭,态度很温和,只是过于出色的容貌引得周围好多人多看了几眼。
吃了饭后,阮衿说要加他联系方式,方便还钱,季明宴把手机号给她了。
要联系方式时,阮衿心都怦怦直跳,她一边唾弃自己真是用了很烂的招,这目的性简直不要太强,像季明宴这样的人可能见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了。
但季明宴居然给她了,还给她说了那顿饭的准确金额。
阮衿怀疑当时是自己表演得太真切,把自己完完全全演成了一个占人便宜后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的,品格非常高洁的人。
不过,那时阮衿也知道,季明宴看上去很精明冷淡,但真的非常好骗。
大概是季明宴出身于富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可能生活中接触到的人也没有敢这样明目张胆骗他的,才让她得逞。
只是后面她加季明宴微信,季明宴一直没通过这件事,阮衿实在不好意思提。
她只能通过支付宝把饭钱还给了季明宴,她那时还不想太暴露自己的心思,担心会受到季明宴直截了当的拒绝。
……
如侵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