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军炮兵
1936年,商震从阎锡山处订购的新火炮陆续到来,第三十二军利用这批武器,成立炮兵团,陈锐霆任炮兵团第七连连长。官兵情绪高涨,因为当炮兵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火炮。陈锐霆抓紧组织战士进行分解、结合、射击等训练,还要驯服、调教从内蒙古买来的骡马,每天训练都很艰苦。
11月,红军进入陕甘地区,蒋介石调商震第三十二军前去“剿共”。商震不想去,回到邢台军部与高级干部商量对策。
此时,王兴纲也来到邢台。陈锐霆与他见面很是高兴,在交谈中提出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要求,说越早加入越好。王兴纲同意做他的入党介绍人。
1937年3月的一天,王兴纲回邢台搬家,告诉陈锐霆:组织上已批准他为中共地下党员。
6月底,陈锐霆三祖父病重,家里打电报让他回去。陈锐霆参军十年,四处辗转,一直没能回家,心中十分挂念家中老人,于是立刻请假回到老家墨县盘龙庄村。
可回家没几天,七七事变爆发,部队让他火速归队。军令如山倒,接到电报当天,他就告别家人起程了。北平已经被日军控制,他只好从济南转到河北邢台。
8月20日,南京国民政府军委会对全国军队进行了编组,划分五个战区,河北及山东北部为第一战区,程潜任司令长官。商震仍任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兼三十二军军长,还辖独立四十六旅、骑兵第十军,统归第一战区程潜节制。
8月中旬开始,第三十二军部队分别从邯郸、邢台出发,开赴冀中待命抗敌。
9月24日,保定被日军攻占。至月底,正太线与平汉线的交叉要点正定县,完全袒露在日军面前,与日军背水一战势不可免。商震将第三十二军主力投入正定之战,要求部队抢修工事,加固城墙,积极备战,严阵以待。
10月7日,土肥原师团对正定发起疯狂进攻。第三十二军奋勇拼杀,前仆后继,但还是没能挡住日军的凌厉攻势。正定沦于日军之手,第三十二军2000余人为国捐躯。第一四一师七二三团团长牺牲,两个营长负重伤。伤者王启明是中共地下党员。13名连长中有12人以身殉国,可见战斗之惨烈。
10月10日,第三十二军沿平汉路向南撤退。炮团七连在冀中深县奉命到元氏县配属第一三九师抵抗日军进攻,以掩护大部队南撤。
陈锐霆带着七连连夜急行军,赶到元氏县城西南附近,就听到枪炮声,知道前方部队已与日军接触,便立即派人与团部指挥所联系,受领作战任务。因战况变化激烈,他派出两批人都没有联系上。部队伤亡惨重,正陆续向南撤退。
陈锐霆见连队处境越来越危险,在与友邻部队联系无望、与上级联络中断的情况下,果断决定带领连队经赞皇县向南转移。为防止敌人空袭,七连将火炮分散前进。行军到邢台以西,听说瓷县铁路附近发现日军便衣侦察部队,便越过太行山到辽县,再转长治、焦作,到达安阳归建。
经过20多天的翻山越岭,克服重重困难,他终于将连队完整地、装备完好地带回炮兵团。军部、团部原以为七连在元氏战斗已被损失或打散,见到他们人员、装备完好归队,大家都非常高兴。元氏战斗,第一三九师有700余名官兵阵亡,营长董哲(中共地下党员)、李荫清壮烈牺牲。这两个人都是陈锐霆河北军校的同学。
1938年1月,原三营营长调走,陈锐霆被提拔为第三十二军炮兵团第三营营长。
同年春,徐州会战展开。5月上旬,日军第十四师团分兵两路,从山东寿张、河南濮阳等地渡过黄河,向菏泽、巨野扑来,第三十二军奉命固守菏泽。
5月10日,军参谋长傅立平率领参谋人员,赶到菏泽设立前进指挥所。同时,指派配属的第二十三师李必蕃部、长芦的税警旅蒋纪珂部,担负固守菏泽的任务。傅立平还命令第一四一师主力及军炮兵团第一、第三营,开赴菏泽,协助防守。
当天下午,陈锐霆带领三营赶到菏泽,并在驻县城文庙的前进指挥所受领作战任务。紧接着,一营在县城东北、三营(一个连已配属河防部队)在县城西南,开设炮兵阵地,支援菏泽守军作战,并积极做好巷战的准备。
12日,日军分三路进攻菏泽。一时间,炮火连天,战况激烈,守军伤亡惨重。14日上午,日军飞机对菏泽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轰炸,城内外浓烟滚滚。第三十二军既无空军支援,又无高射炮部队,只好任凭日军飞机为所欲为。尽管我炮兵与日军炮兵相比处于明显的劣势,但陈锐霆他们不甘屈服,极尽所能,炮轰日军阵地。
这天,双方的炮战开始了。日军炮兵利用空中气球观测,指挥口径10公分的榴弹炮,对守军炮兵阵地进行压制。陈锐霆和代理团长齐国楮正在三营阵地上指挥射击,一发炮弹在陈锐霆身旁爆炸,一块弹片正巧打在他的武装带铜环上;另一块弹片打在他身背的图囊上,里面200张国民银行的新法币抵住了飞来的弹片。两人虽然被炮弹的气浪掀翻在地,但都没有受伤。在这次炮战中,一营副营长孙鸿章牺牲,陈锐霆又失去了一位抗日杀敌的好战友。
下午三时,日军攻破菏泽县城西北角,步兵、坦克蜂拥突入。守军与日军展开了激烈巷战。守军步兵逐街逐房与敌争夺,短兵相接,白刃格斗。炮兵则采用直接瞄准的方法,重点打击日军坦克。
黄昏时分,指挥官见固守无望,便组织部队突围。由于战前已将城门堵死,部队只好缒城或爬城而下。人好不容易撤走了,骡马和火炮却丢弃在城内,这是堵死城门的错误造成的损失。
菏泽失守,第三十二军转移豫西叶县一带收容整顿。炮兵团一分为三,分别配属各师。陈锐霆被分配到一四二师当炮兵营长。这时,上级又补充四门沪造山炮,这种炮型号虽老,但是弹药比较充足。
6月下旬,陈锐霆随部移师长沙浏阳休整,20多天以后,又开赴江西东乡,不久又转南昌近郊。这时,王兴纲也在南昌,两人多次相约到新四军驻南昌办事处,接受新四军驻南昌办事处主任黄道的工作指示。陈锐霆在这里得到了《论持久战》等书籍。刚翻阅《论持久战》,他就爱不释手。毛泽东对抗日战争精辟的阐述和预测,对“亡国论”和“速胜论”的有力的驳斥,让他心里顿感亮堂,抗日的斗志更高了。
1938年9月下旬,陈锐霆被任命为第三十二军一四二师炮兵营营长,军参谋长傅立平也调任第一四二师师长。
此间,赣北会战已经开始。9月25日,日军第二十七师团山下山田部第三联队千余人,在飞机、重炮的配合下,主力数百人轻装袭占了赣北战略要点麒麟峰。
麒麟峰,海拔仅三百六十七米,位于德安县白水街西侧,山势险峻,仅能部署一个营的兵力。日军占领后,不仅可以掩护沿瑞(昌)武(宁)公路南犯之第二十七师团侧背,又可东援第一零六师团作战。因此,麒麟峰是赣北会战中,国民党军必守的阵地要点之一,关系整个战局的安危。
薛岳命令,第十八军六十师务必于27日晚收复麒麟峰阵地,第七十二军新编十三师协同六十师作战。
27日傍晚,反攻战斗打响。双方全力拼杀,山上山下,进进退退,战斗异常惨烈。天亮后,日军飞机又不断轰炸六十师阵地,还多次施放化学毒气,使六十师数百名官兵中毒,伤亡惨重。血战至次日午,麒麟峰仍在日军手中。
29日,薛岳调整兵力部署,命令“第一四二师于拂晓前由李家、夏家、古树李之线攻击麒麟峰之敌”。傅立平接到命令后,当即以第七二五团从麒麟峰东北侧之古树李、李家、夏家一线,围攻麒麟峰。第七二六团为预备队。炮兵营配合第七二五团步兵作战。这时,坚守麒麟峰的日军已换防为第一零六师团宫琦联队。
接到傅立平的命令,陈锐霆带领炮兵营沪造山炮连在一线步兵后,抵近开设炮阵地,做好战斗准备。战斗打响后,山炮连官兵沉着冷静,直接瞄准日军火力点,几乎发发有效,打得日军没有还手之力,终于报了几次被日军炮击的仇恨。
步兵在炮兵支援下,向麒麟峰日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第七二五团团长郑克己不幸头部中弹阵亡。郑克已是陈锐霆济南师范学校和河北军事政治学校的同学。陈锐霆在电话中得知消息,悲痛万分,好久没有放下话筒。他又失去了一位好同学、好战友。
郑克己壮烈牺牲,中校副团长朱静波(中共党员)代理团长继续指挥战斗,连续突破日军阵地。在向山腹部的突进中,遭到日军的疯狂反扑,双方展开了白刃格斗。战至半夜,终于攻占麒麟峰主峰。
麒麟峰之战,歼灭日军近千人。战后第二天,陈锐霆登上麒麟峰阵地,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日军丢弃的遗尸、毙马、弹药箱、炮弹、背包、防毒面具,还有高腰大足趾分开的胶鞋。刻有“第106师团宫琦联队”字样的制品,随处可见。
傅立平当师长不久就建此功,受到国民政府军事当局的嘉奖,被记大功一次,还奖励5000块大洋。
1939年2月中旬,蒋介石、陈诚为达到消除旁系军队的目的,借战后部队休整补充之机,下令改编第三十二军,辖第一三九、第一四一、第一四二师。商震调任洞庭湖警备司令,副军长宋肯堂任军长,傅立平任副军长兼第一四二师师长。团番号由“七”打头改为“四”打头,如第一四二师七二五团改为四二五团。陈锐霆仍担任第一四二师炮兵营营长。
3月上旬,第一四二师又受领修水南岸的防御任务。日军远距离奔袭占领南昌后,第一四二师南撤浙赣铁路樟树镇附近,炮兵营奉命在南昌以东十五公里以外渡赣江,绕道向樟树镇师部靠拢。
炮兵营在没有部队掩护下,自己组织,侦察警戒,自己找船,用了两夜的时间才渡过赣江。渡江时,副营长魏九不幸失足落水牺牲。魏九如也是陈锐霆的同学,很有才华。他的意外牺牲,让陈锐霆深感悲伤。炮营官兵一周后到达第一四二师集合地樟树镇。当晚,傅立平就来到炮营驻地慰问,对魏九如不幸落水牺牲表示哀悼。
4月上旬,第三十二军从樟树镇转道赣西宜春、分宜地区,进行整补训练。
至此,陈锐霆抗日杀敌已近两年,先后转战冀、鲁、豫、鄂、赣、湘等地,尽管官兵们英勇无畏,不怕流血牺牲,但总体上是败多胜少。教训很多,但他认为最根本的还是那句名言:“落后就要挨打!”国民党军武器装备落后,战术思想落后,人才素质落后,岂有不挨打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