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的风云际会能给一个女人带来多少冠冕堂皇的标签,又有几何是她心头所愿?
她是印尼华侨首富之女,也是著名外交家顾维钧的第三任妻子,可除却这些依附性的表述,她还能是谁?
美国《VOGUE》杂志评选她为“远东最美珍珠”,她亦堪称民国时尚教主,一颦一笑都让名媛贵妇模仿不迭。
她,就是黄蕙兰。
在民国乱世中风华无两的黄蕙兰,可谓是人人艳羡的富贵花,命运牵引着黄金线穿起了她人生的大半程,可是岁月的褶皱里还是埋下了风霜之笔,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63岁的她,毅然与外交官丈夫离婚,在美国孤身过活。
晚年的她,用骨子里的执拗与荒唐的世相抗争,也在浑浊破碎的暮年里愈发清醒,即便日子惨淡也要慢慢铺垫成余韵悠长。
那么,名媛黄蕙兰究竟有何传奇?作为中国总理的夫人,又是如何成为民国时尚教主?晚年的她为何又过得凄苦?
【一】黄蕙兰:南洋豪门,养出璀璨明珠1893年,黄蕙兰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爪洼的富商家庭中。
黄蕙兰的父亲黄仲涵,以过人的经商天赋,将祖业在爪洼发扬壮大,他名下的5家糖厂更是让他荣获“爪洼糖王”的称号。
黄仲涵自小接受的是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传宗接代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也因为对祖国的深深眷恋,他娶了当地华人圈中的第一美人——魏明娘为妻。
可魏明娘一连两胎生的都是女儿,这就不免让黄仲涵生出了纳妾产子的心思。
据黄氏族谱记载,黄仲涵前前后后有18名姨太太,共育子女42名。而作为四十二分之一的黄蕙兰幸得占了个“嫡女”的名号,父亲对于她的宠爱有增无减。
作为东南亚赫赫有名的华商之一,家大业大的黄仲涵把嫡女视作掌上明珠。虽然他和魏明娘的婚姻并不幸福,也没影响对女儿的爱。
黄蕙兰三岁生日时,就收到了一条80克拉的钻石吊坠项链,那明晃晃的钻石足足有她指头肚子那么大。但小时候的黄蕙兰嫌钻石敲打皮肉生疼,索性让人收了起来。
长大后的黄蕙兰,更是不将这浮夸的珠宝放在眼里,因为她时时都有更好、更雅的首饰任她挑选。
可母亲魏明娘看着自己破碎的婚姻,颇有远见的她也心下明白,即使黄蕙兰再受父亲宠爱,也摆脱不掉性别的禁锢。
最终,魏明娘实在受不了黄仲涵接连不断娶小老婆,索性带着两个女儿到国外游历。
金堆银砌是贵族底气,但要强的魏明娘却不想女儿做一个只知奢靡的花瓶,于是小小年纪的黄蕙兰,便在魏明娘的安排下,跟着私人教师学习外语和社交礼仪。
彼时,对于黄蕙兰来说,音乐、美术、舞蹈不过是日常调剂,而天赐的语言天赋,又让黄蕙兰又轻松的掌握了英、法、荷等六门外语。
随着中西方的元素不停地丰富黄蕙兰的视野,她的时尚敏感度再次锤炼:
钻石王冠,叠带珍珠项链,一把东方韵味十足的羽毛薄扇,无一不成为华人圈名媛贵妇争相效仿的时尚圣经。
值得注意的是,黄蕙兰的少女时期大部分都在欧洲,但她却对中式旗袍情有独钟。
她用独到的眼光改良旗袍风格,丰富的配色加以精致的刺绣,在还原古香古色的基础上,更是大胆将开叉提到了大腿处,使得旗袍的工艺之美更加与女性魅力的释放贴合。
在搭配旗袍的众多首饰中,黄蕙兰首选翡翠,而黄蕙兰最早收到的一条翡翠项链也是价值连城。
据说这条项链本是清宫的朝珠,共有108颗,而黄家得此珍宝后,令巧匠细细挑出60颗制作成了两条项链,给黄蕙兰、黄琮兰两姐妹把玩。
尽管流水的日子销金碎玉,但也不能由着黄蕙兰虚度,母亲魏明娘还是希望将女儿打造成人人仰望的明珠,于是便开始为女儿多番筹谋。
【二】民国外交佳眷:顾黄夫妇1920年,黄蕙兰与母亲魏明娘正在意大利旅行,却突然接到了姐姐黄琮兰的一封家书,让母女二人速速归来。
黄蕙兰心中正在画魂,却在姐姐的信中看到了这样一句:“他一直在看蕙兰的照片,我深信他已经爱上了她。”云里雾绕的黄蕙兰在母亲的笑容中顿悟,原来姐姐正为自己物色登对佳偶。
那个将黄蕙兰的照片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外交官顾维钧,他曾是中国政府外长,当时任中华民国驻美公使。
而他和黄琮兰的丈夫是同学,同学经常相聚,不成想还引出来一对好姻缘。
看着顾维钧这个刚刚丧妻的金龟婿,黄琮兰率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如果能够和顾维钧攀上亲,那自己一家也便找到了政界靠山。
初次见面,黄蕙兰对于顾维钧的印象不过是平平,当时的顾维钧留着老式平头,没有半点男子魅力,更何况他还是个结过两次婚,又刚丧妻的鳏夫。
黄蕙兰心下埋怨姐姐,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老古董,但架不住黄琮兰从中撮合。
黄琮兰以自己嫁给一个没本事男人的“不幸”来警示妹妹,让她千万不要步自己的后尘,以自己的识人经验来看,顾维钧是当之无愧的潜力股。
可黄蕙兰不知道,姐姐不过是将自己当作了攀附官场新贵的藤蔓,但极为有主见的黄蕙兰怎会轻易束手就擒?
奈何那顾维钧也是颇有手段,他心知黄家富贵通天,寻常的事物入不了黄蕙兰的法眼,可是这世界之大,必然也有她无可企及的领域。
最终,在女人面前显得无聊透顶的顾维钧,简单粗暴地动用了自己的“特权”。
他带黄蕙兰到国事包厢听歌剧,甚至告诉黄蕙兰,如果成为了他顾维钧的妻子,她便可以同自己一起出席许多国事场合。
那些令黄蕙兰憧憬的白金汉宫、爱丽舍宫无不成为一条跃动的线,将黄惠兰的芳心捆绑在了顾维钧身上。
然而,当黄蕙兰下定决心要嫁给顾维钧时,父亲黄仲涵却给母亲拍了一封怒不可遏的电报,他怒斥妻子竟然将宝贝女儿嫁给了一个“有妇之夫”。
实际上,顾维钧的第一任妻子是奉父母之命所娶的张润娥,但婚姻仅仅维持了两年之久,就被顾维钧找了由头扫地出门。
黄仲涵明白,只要张润娥还活着,自己的女儿就是妾室身份。
但鬼迷心窍的黄蕙兰没有听从父亲作为过来人的劝告,心满意足地带着镶喀什米尔蓝宝石的戒指,在布鲁塞尔中国使馆风光大嫁。
生命馈赠的所有礼物,都暗中标注好了不菲的价格。只不过沉浸在婚姻浪漫中的黄蕙兰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临什么波折与坎坷。
【三】神仙眷侣散场,黄蕙兰独过余生借着顾维钧的身份,黄蕙兰也成为了国际社交圈的当红名人。
在白金汉宫二战后的首次宫廷舞会上,黄蕙兰凭借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以及举手投足间与众不同的气质,令在场众人刮目相看,甚至她作为陪衬的风头俨然盖过了主角顾维钧。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黄蕙兰突然发现自己华美的袍子上,竟然爬上了恼人的“蚤子”。
黄蕙兰与顾维钧在北京的府邸,是黄仲涵花费10万大洋为女儿买下的欢乐场。他甚至还不惜重金从里到外的进行翻修,只为让女儿女婿高兴。
当时,有父亲财力支持的黄蕙兰花钱如同打水漂,对丈夫更是从不吝啬。
她见丈夫任职的大使馆有些破败,害怕丢了中国人的面子,便向父亲要钱修缮,可占了便宜的顾维钧开始卖乖。
1926年,在黄家巨大的财力支持和黄蕙兰的陪伴下,顾维钧站到了人生的顶点,做了一时代理总理。
那一年,他成为了中国时任最高元首,而黄蕙兰亦成为了总理夫人。
可对顾维钧而言,他一面享受着黄家财富带给自己的便利,不断向上攀爬,一面又觉得自己有些吃软饭的嫌疑。
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他开始“精神控制”黄蕙兰——他建议黄蕙兰只带自己买给她的珠宝,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不是顾维钧能负担起的。
顾维钧没有说出口的难言之隐,却深深刺伤了黄蕙兰,毕竟时尚和美之于黄蕙兰来说,当属第二灵魂,她怎能让此受到限制?
由此肇始,夫妻之间的嫌隙也越来越多,黄蕙兰似乎更加明白一点,自己对于顾维钧来说不过是有交际大用的伙伴,而非心存情爱的妻子。
可看透婚姻本质的黄蕙兰还没来得及抽身,便受到了更大的打击——顾维钧终于找到了理想的意中人,那就是温柔谦恭的闫幼韵。
有一天,顾维钧约朋友在闫幼韵家打麻将,黄蕙兰却扫兴地叫他回家。
顾维钧将黄蕙兰的话当成是耳旁风,气急败坏的黄蕙兰找到闫家,抄起茶杯就将水倒在了顾维钧身上。
最终,顾维钧却只用沉默回应了黄惠兰,那一瞬间,她便明白,自己的婚姻终于从一场意外演化出了另一场灾难。
1956年,63岁的黄蕙兰与顾维钧离婚,随后一人留在美国。此时的黄蕙兰已是家道中落,到1961年,煊赫一时的南洋黄家荡然无存。
没有了庇护的黄蕙兰,意识到自己不能坐吃山空。她开始回忆自己前半生所学,努力成为了一名女性演讲家。
1985年,顾维钧去世,黄蕙兰知道,自己等了一辈子的爱彻底落空。她在回忆录中写道:顾维钧是国人所需的能才,但唯独不是自己所期的丈夫。
1993年,百岁高龄的黄惠兰在美国寂然离世,彼时身边只有爱犬相伴。岁月独独为她悲惘悼念,历史也留下了一笔空白,留与后来人为她再写断章。
参考资料:
1.《我的名字是黄蕙兰》黄蕙兰
2.《他不是我所要的丈夫——黄蕙兰谈顾维钧》张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