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讨厌阴山的柳絮或杨絮呢?
进入五月,我倒是开始怀念那些漫天飘飞的柳絮了。每年入夏,满城尽是絮花飘,大街小巷,村落户外,飘雪般的迷人,尽管众多人群对絮花意见多多,因为絮花的放肆,因为絮花的无端侵扰,她遮人眼目,用轻佻的行为舞就成一个自然的精灵,百般无赖地刷新一个晴朗的丽日,她毕竟要来的;她妄为地钻入人群的衣领,引发阵阵瘙痒,甚至对气管,对皮肤,对五官产生病变的作用,她依然要来的。
因为她是这个地域挑动夏天来临的积极倡导者。你给了她一片成长的天地,给予她一个自由放荡的生存环境,你便阻挡不住她曼妙的身姿,铺天盖地,甚至天地之间盈盈而落,白了屋顶,白了街巷,白了沟渠,白了山川树木,白了人类的须眉。
尽管各地絮花飘荡不在一个时段,江南会早一些,到了北国,尤其是塞外青城,絮花总与五一节为伍,节前节后,絮花便是翩然而至的精灵,随风逐流,谜一样的神采。
江南和中原地带,尚有古人歌颂絮花,记得能写诗的唐代人居多,白居易写过“三月尽是头白日,与春老别更依依;凭莺为向杨花道,绊惹春风莫放归。”李中则说“年年二月暮,散乱杂飞花;雨过微风起,狂飙千万家。”还记得张夫人也曾描述絮花,“蔼蔼芳春期,雪絮起青条;或值花同舞,不因风自飘。”等等,仿佛絮花飘飞则成就了人间仙境,让一个繁杂的尘世多了一份激情。
我是喜欢絮花的,在我的故乡,絮花飘飞较早,我喜欢在无边的絮花中奔跑,故意趟起静等无聊的絮花,看着升腾而飘飞的柳絮或者杨絮,或者用“洋火”点燃静卧在马路一边的絮花,“腾”的燃起,然后“腾”的消失,童年的心便是快意的。
我更喜欢现在居所的絮花,因为阴山连绵长卧的缘故,抑或处于孤寂的塞外,节令有所迟缓,这里的絮花与故乡的絮花相比,要绽放飘飞晚了很多,每年的四月来时,虽然天空中依旧携带一丝清冷。在酝酿了一整个冬天之后,风乍起,絮花便成熟飞扬,如曼妙飞舞的蝴蝶,在花开的世界里打着旋,轻盈落下,飘荡于眉间,飘落于掌心,像喂养多年的宠物,依随行人的前后,打闹任性,胡作非为。
阴山絮,是一个多情的物种,她来的晚,走的匆忙,十天半月期,她似乎成就了主角的色彩,在你讨厌或者喜欢的声中,谜一样的消失了,让你无法细想,她为何而生,而又为何飘飘而至,然后又没说一句“拜拜”的话语,留下的只能是无端的惆怅。
阴山絮,是一个守时的信者,今年如期而来,并会明年如期而归,那些个曾经飘落和覆盖的沟渠、街巷,甚至患了鼻炎的常客,都是她的好友,她不曾记住芸芸众生,而芸芸众生都会对她产生怀念的留意。
阴山絮,因为絮期短,会让人想到更多,她让人想到了生命的短暂和存在的意义;让人想到,那铁打的营盘流水一样的军人,一批批而来,然后奉献谢幕一批批而去;让人想到,有朋千里远,不惜朝朝暮暮,相伴千里情,弥足更珍重;让人想到,世间万物,应该多点同情,多点思念;让人感悟生命不能短视,哪怕百年、甚至分秒,都要如期登台,出彩谢幕;让人感悟面对生命可能的制约,要珍惜存在的价值,拥有一颗爱心,付出一份责任。
(阴山散人原创首发于2019.4.21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