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换妻

水冠三军谈民间 2024-07-19 16:12:41

明朝洪武年间,岳阳城乔家大院中,账房先生张羽冲正在可怜兮兮的向乔老爷讨要工钱:“老爷,我出来这么久了,家中只有一个年迈体弱的老母亲,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不您把工钱给我结了,我回家照顾一下母亲。”

乔老爷五短身材,年过四十,头发略微有些花白,两撇胡子显得有些刻薄,下巴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痦子,上面还长着一根长长的毛发,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

原本乔老爷遇到仆人和长工,一概是带着蔑视的神气,不苟言笑,想方设法的克扣些工钱,今儿听到张羽冲来讨要工钱,却一反常态,笑呵呵关切道:“羽冲啊,我记得你今年有二十多岁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娶亲啊?”

张羽冲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老实实回答道:“承蒙老爷惦记,我今年二十有三了,要不是老爷收留,家里就穷的揭不开锅了,哪还有钱娶亲呢?就是跟老爷结了这点工钱,也还要去给老母亲抓药去呢。”

乔老爷笑道:“工钱先不急,老爷我不差你这点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老爷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要是办成了,我不但给你双倍的工钱,还替你娶个媳妇儿。”

张羽冲不傻,自家老爷的为人他心里很清楚,哪有这样平白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说不定又是给自己下的套,于是说道:“老爷,您神通广大,我能有什么事能帮到您的,您还是把工钱给我结了吧。”

乔老爷嘿了一声,说道:“眼下还真有一件事,你也知道老爷我刚死了媳妇儿,这家里不能没个女主人不是?我看中了王家的女儿月桂,聘礼都下好了,你去替老爷我迎个亲,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下张羽冲明白了,乔老爷这是想续弦,他原本是个好色之人,但是亡妻在世的时候,凶悍无比,是个实打实的母老虎,乔老爷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别说是想纳妾了,就是身边连个使唤丫头都不准有。

乔老爷偶然想偷腥,必然被亡妻揪住耳朵,扯住头发,浑身抓上数十道血口,又被堵在门口,千该死、老不羞的骂上三天,搞得乔老爷一点儿脾气没有。

这不,亡妻刚一下葬,乔老爷就迫不及待的琢磨着续弦的事情了,这王家的家主是个举人,也算得上书香门第,他的女儿王月桂,不仅美艳动人,而且知书达理,才色兼备

也正因为如此,王月桂的心气儿很高,一定要找个在学识上胜过自己,同时还要相貌堂堂的丈夫。眼光太高,所以一直也还没有出阁。

乔老爷虽然有钱,但是这相貌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更别提他脑满肠肥,满肚子的坏水,全无半点才学。

王举人在世的时候,护佑女儿,乔老爷也不敢去提请,可如今他也没了,王月桂跟着哥哥嫂嫂生活,兄嫂眼皮子都浅,只想把妹妹换个大价钱,所以乔老爷重金下聘,王月桂的兄长和嫂子一下就同意了。

只是就一点,要是迎亲的时候,被王月桂看见乔老爷的尊荣,只怕她性子刚烈,宁死不从,闹出大笑话来,所以三人商议了一番,请乔老爷找个气质儒雅的书生来代替自己迎亲,只要哄过王月桂,等拜了天地,进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不由得她不同意。

这也就是乔老爷来找张羽冲的原因,张羽冲虽然穷,但是饱读诗书,器宇不凡,面相也还算俊俏,只要请他去,准能让王月桂满意,只有哄进了洞房,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挡得住自己不成?

只想到这里,乔老爷的嘴都要笑歪了。

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张羽冲很是为难,说道:“老爷,我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这样的事,实在是做不来,要不您还是找一下别人吧?”

“哼!”乔老爷变脸比翻书还快,冷声说道:“你把自己当什么了?真以为老爷我没了你不行?我是看你在我这干了这么久,想提携你一把,这件事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月桂的父亲不在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都是已经定了的事情了,我是想让未来媳妇儿开心一些。”

张羽冲默默听着,并没有表态,乔老爷见他仍旧不为多动,只好恩威并施,说道:“我刚保证了,这件事成了以后,一定给你双倍的工钱,还让你带着媳妇儿回去孝敬母亲,要是你还不识抬举,那就对不住了,工钱你是一个子儿也别想拿走。”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羽冲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而他不知道的是,乔老爷转身就去了街上,随便找了个四五十岁的乞丐婆,拿了五两银子给她,让她好生打扮打扮,要给她说一门亲事哩。

老乞丐婆还以为乔老爷在跟自己开玩笑,直到他拿出真金白银,还约定了迎亲的日期,老乞丐婆才如梦初醒,这是撞了大运了,感恩戴德的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置办嫁妆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乔老爷擦了擦被她碰过的手,玩味的笑了,酸秀才娶老乞丐婆,真是一出好戏,张羽冲啊张羽冲,老爷我只答应给你娶个媳妇儿,可没答应你给你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你要是不满意,可就怨不得我了。

很快,到了迎亲的日子,乔老爷早早给了张羽冲工钱,让他等在洞庭湖码头,包好一艘船,嘱咐他只要见了穿着新娘服的女人,不要急着掀开盖头,先上船离开这里。

张羽冲照做了,本来好好的天还下了一场雨,直到傍晚时分,才见到一个中年妇人牵着一头驴,驴上还坐着一个戴着红盖头,穿着喜服的新娘子。

张羽冲急忙去接了人,按照乔老爷的嘱咐,立刻登船,吩咐船夫开船,风高浪急,小船如同离铉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行出几百里了。

张羽冲稳下心神,这才去揭了新娘的红盖头,谁是新娘子的脸露出来的时候,张羽冲一下子呆住了,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盖头下正是王月桂,她羞答答的回道:“相公这是说的哪里话?不是我,还能是谁?”

原来,乔老爷安排两人同时迎亲,老乞丐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命苦,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此刻年过半百了,还有这样的际遇,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准备着,买了最好的凤冠霞帔,雇了大花轿和唢呐手,吹吹打打的送亲。

而王月桂呢?虽然出自好人家,但是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和嫂子贪财,不肯给她置办嫁妆,只是草草的买了一身红衣红盖头,租了一头驴让媒婆去送亲。

好巧不巧,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两队送亲的队伍都躲进了破庙躲雨,一边是大花轿,一边是头倔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月桂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自从父母离世之后,自己的处境就十分艰难,哥哥嫂子时常拿话挤兑自己,现如今自己大婚,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好在新郎还是十分符合自己心意的,能够脱离苦海,也是一大幸事。

等到雨停之后,乔老爷的迎亲队伍就到了,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一队人马敲敲打打,好不气派,到了破庙,见到两个送亲的队伍,想着乔老爷何等财力,送亲的不可能只骑个驴来,还是大花轿更加符合预期。

于是乎,就把老乞丐婆给迎走了,乔老爷还贴心的安排了个老妈子,牵着驴将王月桂给送到了洞庭湖渡口,交给了张羽冲,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幕。

这下子,连张羽冲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说乔老爷真的那么好心?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让自己迎娶王月桂?

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张羽冲摇了摇头,索性不想了,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王月桂,只说自己家里贫穷,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供养,恐怕王月桂嫁过来要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了。

王月桂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说道:“穷一些,苦一些没有关系,都是暂时的,我看你不像是久居贫困的人,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家里的事全不要你操心,你只管安心读书就行。”

就这样,张羽冲带着王月桂回了家,拜见了母亲,王月桂果然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全不要张羽冲插手,侍奉婆婆恭敬孝顺,比张羽冲还要周到,而且她自幼受父亲的教导,饱读诗书,只是因为女人身无法科考,此时也还能教导张羽冲的学业。

就这样,张羽冲的功课一日千里,两年后中了举人,三年后又考中了进士,后来又进了朝廷做官,勤勤恳恳,为民造福,一直到了二品大员,而他也一直与王月桂相敬如宾,没有纳妾,这是后话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这老乞丐婆,跟着迎亲队伍来到了乔老爷家里,拜了天地,喝了喜酒,等到入洞房的时候,乔老爷一掀开盖头,惊叫了一声,险些跌倒在地上:“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我的新娘子呢?”

老乞丐婆娇羞一笑,说道:“老爷,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你的新娘子啊,老爷前些天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置办嫁妆,还说要给我说一门亲事,想不到就是老爷您呐。”

乔老爷脑中轰鸣,如五雷轰顶,厉声道:“胡说八道,来人啊,快把她给我赶出去,一个乞丐婆,也想做我的夫人,快把我的新娘子找回来。”

老乞丐婆乞讨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个善茬,见状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自己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名,要是真被赶出去,这泼天的富贵就跟自己无缘了,自己就算再傻,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老乞丐婆对着闯进来的仆人厉喝一声:“混账东西,我跟你们老爷洞房,你们这些人闯进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仆人们面面相觑,只能退了出去,老乞丐婆一把揪住了乔老爷的耳朵,骂道:“老娘已经跟你拜了天地。你生是老娘的人,死是老娘的死人,别想跟我耍什么心眼子,老娘可不惯着你。”

乔老爷被亡妻收拾惯了,惧内的性格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此刻被老乞丐婆欺负着,竟还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只这一夜,乔老爷又被老乞丐婆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重新过上了原先的日子,只是有时候想起这件事,心中难免有些憋屈,又不能说出来,只能仰天长啸。

“死老头子,皮又痒痒了是不是,没事干鬼吼鬼叫的干什么呢?赶紧进屋来。”屋里传来一声厉喝。

“哦,这就来。”乔老爷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就跑进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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