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和艾,是很有故事的一对密友。某次团体活动中她俩又出现了故事:萱被艾的一句比喻性评价激怒,很不高兴,并表达了不满;艾,因萱的反应弄得伤心落泪,使劲解释没有伤害的意思,那解释仿佛久久不能平复她们的难过。
看上去两人都受伤了。实质上是谁在伤谁?她们的故事在说明什么呢?
(1) 自恋的常态与非常态
徐均老师写过一篇文章“自恋的五张脸”,从五个角度谈了自恋的心理特征,那五张脸分别是:骄傲,理想化他人,友情,嫉妒,融合。对自恋的定义,我们可用科胡特阐释的“自恋,是一个人有胜任的自我价值感”作为基础性理解,在此基础上,如果一个人的胜任感过分到无所不能,或自卑到没有任何价值,都算是病态性的自恋。
自恋的非常态。我们理想的设想,大多数人的自恋是常态或正常的;现实地看,有很大一部分人的自恋,处于生病状态。
自恋病态时,那张脸是灰暗、生硬的,个体须要充分的被爱、被关照才觉得好受,不然会加重病情,表现为对谁都是冷若冰霜,或气急败坏。
若说自恋的本意是索取关爱和赞赏,那么令自恋受伤的,一定是自恋的本意遭缝不幸:要么暴露了不好,要么遭遇了被否定。那么,自恋这张酷爱面子的脸,是极其光滑也极其薄弱,它对“好”执着到上瘾,对“糟”执着的排斥。
由于自恋惧怕“不好”或“难看”,它所需的养料就很特殊,需要他人尤其是权威人物,或亲密爱人的承认、赞许、包容,且是无条件的包容。
病态自恋有暴力倾向的,它不容忍自己出现不好,若被别人定义了“不好”,则会暴怒还击;若因自己的失误出现了“不好”,则会以内疚、自责、自恨来惩罚自己。
病态自恋者对自我缺点的掩饰,几乎是他驾轻就熟的能力;对别人揭露自我缺点的抗拒,几乎是他重要的使命。但这是很苦的使命,因为缺点如同人脸面的黑痣,就算你不喜欢而切掉它,也有瘢痕在,所以抗拒“不好”本身是对自我真实存在的一种伤害。
人对存在的抗拒,无疑是“竹篮打水”的能量消耗。但没办法,为了自恋那张光滑的面子,人们誓要死死的捂住缺点,捂得越深越感觉安全。
(2) 自恋的挫败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从萱和艾的故事看出是这样的。表象上,萱是不被好友理解而愤怒,艾是因萱的愤怒而伤感。透过他们的情绪反应,看到他们各自受伤害的本质相同:萱的愤怒来自密友对她的“不好评价”,即自恋受伤;而艾的眼泪来自密友萱的“暴怒反击”,也即自恋受伤,心里难过:是我不好,是我伤了萱。
但如果一切问题的起点是需要和需求,关系互动的机制是投射性认同,那么,真正伤害我们的始作俑者,是自我的自恋需求。我们往往忽视了,对别人的“自我意象”是我们投射出来的,而对我们自己的“自我意象”是别人投射出来,我们加以认同的。
萱和艾,分别向对方投射了怎样的自我意象呢?
有本书叫《心的本质》,其中有小段对话很精辟:“克:我为什么受伤?因为你对我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因为我对自己抱有一个意象,认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你却过来告诉我:别那么蠢了!于是我受伤了。希:那当中到底是什么受到了伤害?克:是我对自己所抱持的意象”。这段对话,清晰透露了我们自恋受伤的秘密。
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抱持有绝佳的意象,它像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自己想方设法要守住它的完整、维护它的圣洁。那个意象写在脸上的,或许是清秀、美丽,或许是聪慧、深刻,或许是可爱、玲珑,总之是好的意象。
维护这些好意象,正是我们深刻的自恋需要。而病态自恋者,对这个意象的维护是需跟别人相关。若别人给予了直接或间接的否定,那感觉即刻是受到攻击的崩溃,所谓的自恋暴怒。
前面提到的萱的暴怒,正是她的自我“好意象”被艾用了隐喻性“坏意象”给挫败的结果。
可以想象,依赖别人的评价、认同才能维护自尊,满足自恋,真是很难的事情。难怪,像萱一样的自恋者那么容易受伤。
常态的自恋需要,不跟别人有关。因那张自恋的脸有柔韧性,对来自他人的看法,持以宠辱不惊。那么,在他们的心里抱持了一个什么样的意象呢?
自然是有好的意象,也有不好的意象吧。重要的,是那些好意象,不需要他人承认与否的配合。当然有时候,自恋也会受挫,但容易自我修复,更多时候,自恋那张脸是满足而淡定从容的。
别人是看见自我的镜子。透过别人(的反应)可镜映出你抱持的自我意象,是成形的还是变形的?是感觉好,还是感觉很受伤?
自恋这张脸,既是恒常也是易变的。若我们真正想认识和探索自己,就应感谢关系中的别人,借这面镜子,你可以看见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