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的成本能有多低？一个神棍是如何靠一张嘴，把一名精神病患者吹捧为自己民族的圣人的？

17世纪曾上演过一场大型闹剧，开头匪夷所思，反转让人猝不及防，结尾又令人不禁感叹。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名叫沙巴特·泽维的犹太人，从文献来看，他天生是个神童，父母把他送到传统犹太学校学习经典，不料泽维没多久便能举一反三，甚至提出的自己独到的见解，连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老都自愧不如。此外，他声如天籁，无论什么典籍，让他一读都能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泽维的家境很是殷实，父亲是个商人，哥哥子承父业，这使得他不必为生计发愁，可以安心研究学问。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18岁以前就把犹太人的宗教典籍几乎都读了个遍。无敌是很寂寞的，在早早地获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之后，泽维顿感空虚，茫然的他甚至开始接触一些对于这个年龄而言堪称“禁区”的东西，例如犹太神秘主义。

所谓“犹太神秘主义”，大概就是以神话传说一类的形式探讨犹太民族乃至全人类的起源与发展，笔者对它的了解实在有限，故在此便不做妄谈。但值得一提的是，该学说中重点讨论了所谓“末世论”与“救世主”等问题，这为泽维后来命途的转变埋下了伏笔。

按照犹太教的规定，男子在40岁以前是不能接触神秘学的，不难想象，虚无缥缈的神秘主义给年轻的泽维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以色列历史学家在研究后指出，成年后的泽维在精神层面表现得愈发不正常，很可能罹患了一种名为“双相情感障碍”的精神疾病，即同时得了抑郁症和躁狂症，间歇性随机发作。文献中讲述了泽维做过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例如在公共场合突然站住并大喊大叫，或者把一条鱼放在婴儿车里推到大街上，他甚至曾当众大呼上帝的名讳，因此惹来了不小的争议。

纵使泽维其中的一些举动无意间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但长老们对他的处罚还是比较宽容的。1655年前后，他被所在的犹太社团驱逐，由此开始了随后长达近10年的流浪生活。后来，听说今巴勒斯坦一带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神医，据说能够看穿别人前世的罪孽，帮助今生的人们消除苦痛，泽维便欣然前去拜访。

这位听起来神叨叨的“神医”名叫加沙·拿单，巧的是，“拿单”正是犹太人典籍中古代犹太教先知的名字，再加上加沙·拿单年纪轻轻便名声大噪，在诸多光环的加持下，人们对其拥有“特殊能力”几乎是深信不疑，连本身就是奇才的泽维也不例外。

有趣的是，文献中记载的泽维与拿单的第一次会面非常奇葩：两人在耶路撒冷刚打了个照面，拿单突然大喊一声，当场晕了过去。泽维一脸懵逼，等拿单醒来后才从对方那儿得知，自己面相清奇，“身负神圣的使命”，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弥赛亚”，也就是耶稣基督。

对犹太人而言，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结束流浪的生活，重回耶路撒冷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意义非凡。泽维听罢受宠若惊却又不置可否，一番犹太版的“隆中对”过后，两人正式确立“卧龙凤雏”的合作关系：“先知”拿单帮忙搞宣传张罗信徒，让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得以紧紧团结在以泽维为核心的领导集体周围，从而完成犹太复国运动，实现犹太民族的伟大复兴。

随后，两人在耶路撒冷告别，拿单旋即疯狂写信寄给各大犹太社团，向同胞们宣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泽维则返回故乡，为接下来的宏伟事业做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的半个世纪里，犹太人在战争中确实遭受了不少苦难，例如17世纪40年代，哥萨克人在对波兰的战争中顺手屠杀了一些犹太人聚居地，史称“克梅尔尼基惨案”。但事实上，其中大多数事件只是“躺着中枪”，但在犹太人眼里，这些苦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今“弥赛亚”突然现世，犹太人认定这是灾厄结束的预兆，好日子近在眼前，一时间传言四起。因此，无论是犹太教上层还是基层民众，他们对拿单的呼吁都拿出了十分积极的态度。

另一方面，泽维也不负众望，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自称“世界的主人”，对别人的顶礼膜拜一点儿都不怯场，看起来像是个真正的领袖。过去，他那些神经不太正常的举动被视为罪行，眼下却被信徒们尊奉为圣人区别于凡夫俗子的神迹。

此事儿戏归儿戏，但它对犹太人的影响是不容小觑的。它打破了一小撮人对整个犹太教的操控，改写了17世纪之后犹太历史的面貌，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犹太民族的命运。究其始源，不过是靠着一个神棍一个精神病患者外加两张嘴罢了。

话说回来，聚集在泽维身边的信徒越来越多，声势愈发壮大，自信心爆棚的他准备迈出“伟大的第一步”——收复君士坦丁堡。在此之前，他先做了个热身，带着一伙信徒闯入一座属于葡萄牙籍犹太人的会堂，逼迫对方追随自己。后者势单力薄只得屈从，这让泽维误以为自己真有神力。随后，他便带着一群心腹搭船前往君士坦丁堡，打算废掉奥斯曼苏丹。不料奥斯曼人一点都不信邪，泽维刚下船就被逮了起来。

虽说出师不利，但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倘若泽维肯舍生取义，想必他也能在犹太人乃至全人类的历史上获得非凡的地位，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在审讯中，泽维当场认怂，忙称误会，根本没有“世界之王”这回事儿，全是别人瞎说着玩的。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四世皮笑肉不笑，把一套穆斯林长袍摆到他面前，说要么皈依伊斯兰教，要么死。泽维二话不说，当即脱掉犹太教服饰，麻利地穿上了穆斯林长袍和小帽。穆罕默德四世这才作罢，叫人把泽维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直到后者逝世。

泽维“叛变”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全世界，大批犹太人闻之抱头痛哭，复国伟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实在遗憾。但有趣的是，事情都闹到了这份儿上了，居然还有人试图将其洗白。

犹太学者们琢磨出了这么一套解释：泽维改宗并非真的叛变，而是假借穆斯林的身份深入到对方阵营中，一来重拾上帝散落在那儿的圣光，二是拯救那里的苦难大众；等到时机合适，弥赛亚便会带着光辉回归。居然有不少人对这套蹩脚的说辞深信不疑，许多此前信仰崩塌的犹太人立马重拾信心，有的甚至跟随泽维皈依了伊斯兰教。

直到泽维在敌方阵营中“潜伏”到去世，他们也从未怀疑，而是等待着下一位弥赛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