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7月26日上午十点左右，家住上海武康路的杨女士外出回来，发现家门虚掩，推开门竟看到令她崩溃的一幕。

只见自己已经63岁的老母亲赵某悄无声息的躺在血泊中，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她的小侄子，今年才只有8岁，也和母亲一样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杨女士连哭带喊叫来邻居，几人一起将伤者送往医院并报警，安顿好了这些，杨女士才回过神坐下来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堪回首

“喂，您好，是杨先生吗？”

“是这样的，1991年您和奶奶遭到入室抢劫，凶手如今抓到了，给您通知一声，您这边还有什么需求吗？”

“严惩凶手……”

2019年，已经36岁并且远在国外的杨先生接到了一通来自国内的陌生电话。

对方是上海警方，特意通知他28年前入室行凶的犯人已经被抓。这一通电话让杨先生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暑假，那天发生的事情，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也是他不愿回忆的痛苦往事。

1991年7月，8岁的杨先生放了暑假到奶奶家暂住，同住的还有姑姑杨女士。

26日早上，姑姑要出去一会，祖孙两人待在家却丝毫没有发现房门并没有关紧。

10点左右，奶奶突然听见客厅中似乎有响动，随即起身查看，他也跟在后面。

这一看，祖孙二人同时愣住了，家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三个陌生人。

还没等奶奶询问，这三人如猛虎下山般就冲了过来，手握利器对着他和奶奶一通殴打。

杨先生头上挨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他只记得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奶奶倒在血泊中，之后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过来，已经在医院了，原来是姑姑报了案。他的头部则遭到重击导致昏迷，万幸的是这并不是致命伤，他还有机会醒过来。

但奶奶，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自此成为杨先生的噩梦，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不敢独自一人待着，也不敢睡觉。

实在困的不行了，睡着后也经常在噩梦中惊醒。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多年。

杨先生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能够抓到凶手，问一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奶奶和他，但28年过去了，凶手依旧没有下落。

时间越长，杨先生越不抱希望，甚至想着，就让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就让这件事情尘封吧，就当作是一场噩梦，醒了噩梦也就消散了。

他也无法去指责警方不作为，因为他知道，这么多年警方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凶手。

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就当时的条件和技术来看，可能凶手被抓住的概率也很小了。

警方那里每年都有悬案，想要破案还要讲究一个机会，他的案子可能机会也很渺茫了吧。

杨先生大概也没想到，整整过了28年，自己已经身在国外，还能接到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的电话告知。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激动？是平静？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四个字：“严惩凶手”。

只有杨先生自己知道，自己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奶奶终于可以瞑目了，但已经去世的姑姑，却无法亲自听到这个好消息了。

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候中，当初报案的姑姑也拖垮了身体，撒手人寰。

得知了结果，真相是什么，过程是什么，为什么，杨先生已经不想去追究了，因为时间过得太长了，就让他如风般消散吧。

作案动机

不过杨先生不想追究，警方可不会。

一件凶杀案总要有作案动机，是仇杀？是情杀？是随机伤害？还是入室抢劫被发现后的激情杀人？

总得有个原因。

2019年2月，负责此案件的上海徐汇公安局接到山东公安机关传来的一则消息。

消息称山东省49岁的男子秦某，犯有前科，这次因在KTV聚众斗殴被抓。

此人的生物痕迹与1991年入室抢劫杀人嫌犯一致，有重大作案嫌疑，请求上海警方拘捕此人。

接到消息，徐汇警方立即远赴山东，3月17日下午，在济南警方的大力配合之下，将正在小区内散步的秦某抓获。

被警方按在地上的秦某，起初还反抗一番，当得知抓他的是上海警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而直到他被抓的那一刻，他的家人，亲戚，朋友，邻居们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杀人犯。

审讯过程十分顺利，秦某主动交代了当年的案件。

和他一起作案的还有两个人，分别是杨某和冯某，如今两人都已48岁。

1989年，三人同时进入山东某电视大学深造，成为同班同学。

1991年暑假期间，秦某和冯某应杨某的邀请，去其在上海的亲戚家中玩耍，两人欣然同意。

到了上海，三个人玩的是不亦乐乎，感叹着国际大都市就是不一样，钱包里的钱也如流水一般哗哗哗的流出去。

没过多久，三个人身上就一分钱也不剩了。

这怎么办呢？还没玩够钱就没了，这不是把人弄得不上不下不舒服的紧嘛。

于是三人一合计：“咱去抢劫吧！”

三人想的挺好，他们三个都是外地来的，不是本地人，在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们。

抢劫一单之后再看，风声不紧，就再多玩两天，要是风紧立马想办法回山东，只要跑出去就海阔凭鱼跃了。

于是三人说干就干，去市场买了撬棒等工具，流窜至徐汇区武康路附近寻找着作案目标。

经过某弄2号时，突然发现赵某家的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三人一阵暗喜，看来买的工具也用不上了，这不是又减小了被抓的可能性吗？随即轻声推门进入屋内准备试试盗窃。

可谁知，即便是再小心翼翼也还是让屋内的人发现了。不过屋内只有一老一少两人。

三人也没遮掩面容，害怕对方报警，情急之下掏出携带的工具下了死手，抢劫了部分财物后迅速逃离现场。

事情的发展与他们之前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三人只是想偷点东西，没想到最终杀了人，背上了人命案，这两个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之后，他们也不敢再逗留，而是连夜坐车逃回山东。

有了秦某的供词，警方迅速带人前往山东抓捕杨某和冯某。

这一查不要紧，背着人命官司的杨某，居然还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成家立业这四个字在他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警方的到来，杨某和冯某同样松了一口气。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些年我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一直在后悔，很后悔。”被抓后的杨某忏悔道。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据警方了解到，这三人多年来始终保持着一种默契，对于当年发生的事绝口不谈。

即便是三个人同时见面，在身旁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也不会提起。没有人从开始就提出我们不能说，而是自发性的。

不关注受害人情况，也不关注案件调查结果，在三人心里，没找到他们就是好事。

似乎闭口不谈这事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雁过留声水过留痕，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遗忘呢？

28年追踪

时间回到1991年7月26日。

接到报案后的警方立即展开侦查，在周围邻居们的反应下很快便确定了三名嫌疑人的基本特征。

调查得知，在案发当天有三名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在现场徘徊，身材中等，其中一人背着绿色军用挎包，曾表示他们是山东某大学到上海旅游的学生。

而在警方清点丢失财物时发现，现场除了现金，还丢失了2块普通手表和一部游戏机。

既然抢劫了财物，那么很有可能要销赃，几人自称是山东某大学的学生，很可能逃回山东，将赃物在山东出手。

当然也不排除在上海销赃的可能。

1991年8月2日，警方根据调查反应结果绘制出两幅犯罪嫌疑人画像，将所有调查到的嫌疑人信息汇总，于8月4日发出。

随即警方成立了上百人的专案组，向全国各省尤其是山东发放了一千多分协助调查函，详细排查了较为符合特征的嫌疑人500多名，但都不是凶手。

在上海所有的大学、中专，甚至技校大范围排查无果后，警方又去了山东青岛某大学排查，依旧没有嫌疑人下落。

而当时案发地附近监控盲点较多，也没有发现与嫌疑人有关的视频影像，并且在周围群众施救的过程中，犯罪现场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

现场勘查只提取到了少量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生物痕迹。

唯一在手的只有犯罪嫌疑人当天的体貌特征和根据群众反映模拟的两幅画像。

在抓到凶手之后，警方才发现，当年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只是手里的资料太少了。

这28年，警方从未放弃寻找凶手，受害者也未曾从噩梦中走出，而这三名案犯也过得不如意。

秦某在山东一直换工作，最终开了家小餐馆，欠了一堆债还与妻子离了婚，整天靠透支信用卡生活。

冯某在一家电信公司，始终做着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维持生活够了，但想要过的更好却没有办法。

只有杨某，开了家公司成为董事长，但也是过得小心翼翼。

据杨某说，这些年自己出门乘坐交通工具，宾馆登记的时候，心里都会忐忑不安，面对过多的询问，除了必要的姓名与身份证，其余个人信息已改不透露。

实在需要详细信息，就编个谎话圆过去，说谎对他来说已经是常态了。

而三人一开始还经常见面，到后来变成两两碰头，再后来三人也几乎不见面了。

如果不是秦某打架斗殴被抓，也许三人还对逃过法律制裁抱有希望，认为以后就这样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

可谁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

当警方问起当年为什么要杀人时，三人也不明白，只觉得当时已经是那样的情况，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事后回想起来，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至此，这起时隔28年的入室抢劫杀人案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