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志远，今年32岁，出生在西南一个小山村。

那里四面环山，家家户户的房屋都建在山坡上，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

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们经常光着脚在田间地头疯跑，玩泥巴、捉蜻蜓，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无忧无虑。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目前在一家物流公司做仓储管理工作，收入不高，但还算稳定。

结婚后，我和妻子刘敏在城里租了个小两居室，今年年初，得知她怀孕了，我们的生活开始围绕着即将出生的孩子忙碌起来。

本来，这个月我们正准备着给孩子置办一些过年的新衣服和用品，但几天前，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奶奶去世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愣了好久，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但我始终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突然。

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刘敏挺着大肚子坐在我旁边，轻声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叹了口气，说：“明天一早就回去。”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呢？要不要跟你一起回去？”

我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心里一阵发紧。

刘敏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医生嘱咐过，这个阶段一定要多休息，减少长途奔波。

我摸了摸她的手，说：“不用了，你怀着孩子，路上太折腾，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你在家好好休息，别操心。”

刘敏点了点头，但我能看出她的眼里有些不安。她又问：“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不去不合适？”

“没事的，”我安慰她，“你身体重要，回头我跟他们解释，他们能理解的。”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了回老家的车。

一路上，我脑子里全是奶奶的身影。小时候，父母忙着下地干活，我和弟弟就是奶奶带大的。她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在村口的树荫下看着我们玩耍。

奶奶脾气很好，从不打骂我们。每次我考了好成绩，她都会从衣柜里翻出她舍不得吃的糖果奖给我。可现在，这些温暖的画面都成了回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大伯、姑姑、堂兄弟姐妹们都到了，家里挤满了人。

奶奶的遗像摆在灵堂中央，香火袅袅，纸钱烧得满地都是。我跪在灵堂前磕头，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父亲站在一旁，眼眶也红红的，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饭后，家里人坐在一起商量着葬礼的安排。父亲突然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问：“刘敏呢？她怎么没一起来？”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有点不自在地解释说：“她怀孕八个月了，医生说不能长时间坐车，怕出事，所以就没让她来。”

父亲原本就有些疲惫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不满地说：“怀孕了又怎么样？奶奶过世是咱们家的大事，她是咱家的媳妇，这种时候怎么能不来？别人会怎么看咱家？他们会说我儿子连媳妇都管不住，让我老陈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低着头，没吭声。堂哥陈宝插了一句：“是啊，这么大的事，嫂子不来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就算怀孕了，坐车回来守个灵也行啊。”

我听得心里一阵烦躁，但还是忍着说：“她身体真的不方便，医生也不建议她折腾。我一个人回来，不是一样能尽孝吗？再说了，要是长途奔波导致孩子出了事情，那岂不是更加糟糕吗？”

父亲“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脸色一直不好看。晚上，我一个人睡在奶奶以前住的小屋里，躺在奶奶的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父亲的那些话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越想越难受。

第二天，葬礼如期举行。村里的人来了很多，灵堂里挤满了人。我跪在灵柩旁边，听着亲戚们低声议论：“他媳妇怎么没来啊？这么大的事，哪怕是怀孕了也该来一下吧。”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里。

我强忍着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磕头。

但心里却越发委屈：刘敏怀孕八个月，路途遥远，又是冬天，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这点道理他们怎么就不懂？

可一想到父亲的脸，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葬礼结束后，我和父亲坐在堂屋里，他点着一根烟，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志远，我知道你是为你媳妇着想，可是做人不能只顾自己一家子。咱们陈家是个大家庭，做人得顾全大局。你奶奶生前最疼你，这次她走了，你媳妇都不来看看，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咱家？”

我低头不语，心里五味杂陈。是啊，奶奶的确最疼我，她的葬礼我媳妇没到场，确实让人觉得说不过去。可刘敏的身体我又怎么能不顾呢？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实在是经不起折腾，我作为丈夫和父亲，不可能不为了我们的妻儿考虑。

回到省城后，我把这些事告诉了刘敏。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说：“志远，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要不，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就硬撑着去吧。”

我看着她疲惫的脸，心里一阵酸涩：“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处理好。我以后会学着把两边都照顾好。你现在要好好养着，要顺利生下我们的宝宝。”

日子还在继续。

奶奶的离世让我明白，亲情是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东西，但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也要为自己的小家庭负责。

或许，人这一生就是在各种关系中寻求平衡吧。奶奶走了，但她留给我的那些温暖，会一直陪着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