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未央雷--雨水

友绿说小说 2024-06-09 07:45:14

前情:

船向前走,水往后退,那天上的云学了样去,也急着往后退,一恍神的功夫,日头被挡住了,四周耀眼的光被阴影咽吞下去,垂死挣扎着,好歹总要留一口气,哪里愿意放下;四围的阳光虽矮了气势,但天还是热,尤其在甲板上,更是热。伏长明靠在栏杆上,低着头往下看,他只觉得下头的海水蓝得可爱,竟隐隐地生出跳入水的冲动。后面的船员向他唉唉呀呀地喝喊道:”身子不要伸出去,不要伸出去呀!“他立即缩回身子来,只觉得脚烫得厉害,遂脱了鞋,赤着脚踩在甲板上,也是烫,只得重新穿上鞋子。

一个坐在遮阳伞下的老妇人向他挥手,叫他过去。她请他吃冻柠茶,然而他们现在在船上,终归是不如地上的,连冻柠茶喝在嘴里都是发干的,多了股盐腥味,但他实在口渴,将那茶饮一喝而净。老归人指了指后背,问他道:”你坐在我租的遮阳伞下,又喝了我的茶,该付我多少钱呢?“他找出钱包来,直接问道:”你要早说呀!我要给你多少钱?“老妇人笑道:”我同你开玩笑的,这些都是我请你的,你过来吧,站在后头去,帮我捏捏背吧。“伏长明暗自松了口气,又拿出钱包来,道:”那个我是不会的,我还是给你钱吧。“

老妇人摆摆手,又笑道:”我不要你的钱。你帮我揉揉背,我按小时算钱给你,可好不好嘛?“他行起事来倒也算得上干脆利落,马上大跨步上前,给那老妇人揉起肩来,又时不时地问道:”够重么?太轻了么?“那老妇人道:“是有点重,或者叫你太太来,叫她帮我揉揉,她给的力道应该是刚刚好的。”

“她没在这里,她在家。”

“她怎么不一起来?”

“她吃不了这个苦,不愿意来。”他自然是在撒谎,然而这也不能怪他,因为生活一直在对他撒谎:他父母老来得子,年近半百才有了他,自然是疼宠有加,拼尽全力要把能给的都给他,但也是能力有限,他父母都是环卫工,好不容易供他上了大学,父亲突然患了中风导致偏瘫,他只得辍学务工,以维持生计;他白天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熔焊铁线,晚上去夜市摆地摊,卖些日用品。当然,有的乌云总归有金边,他的摊位旁边有个年轻姑娘在卖凉皮,他常去她那里吃凉皮,一来二去便混熟了,是真的混熟了,二人“熟”了,常常“溶”在一处,又“化”出第三个人来—— 姑娘有了身孕,二人毕竟年轻,都吓到了,匆忙办了相关手续,结成夫妻。

他的隔邻房子住着一个算命先生,门口挂着各式各样的锦旗,锦旗下头放着一个方正的旧式音响,整日间空放着易经。伏长明并不特意去听那易经,即使如此,或多或少也是挨了影响,兴许记了两句三句的易理,比如说“做人根本是难的,人生前面只有四个字,那便是‘艰、难、险、阻’。”他此时常在心里暗地附和:“可不正是这话,都难呢,做人都难,并不只有他的日子难!”他又自言自语道:“如今既然知道做人难,何必强撑,就不做也就罢了!”正看见他的妻挺个大肚走过来,嚷着口渴,说要吃冻得凉凉的酸梅汤,让他去外头买。伏长明立即起身,道:“我能做,自己做吧,没必要去外面买,买的贵呀,一小碗就要二十块钱!二十块钱,可以买上两斤不差的五花肉哪!”他那怀着身孕的妻瞬间耷拉了上半张脸下来,“冰箱坏了,这样热的天,叫人怎么活嘛?”

他去翻床头。他的妻问他:“你找什么呢?可是抓跳蚤么?”

“我昨天收摊回来,在半路捡到一袋子的易拉罐,卖了三十几块钱,顺手放在枕头底下,怎么就不见了?”

妻子应道:“哦,我找着了。”

“找着了,在哪里?快拿来还给我。”

“我拿去买樱桃吃了,昨天的樱桃好看又好吃。‘

”那些钱都买了樱桃了么?“

”可不是都买了。一斤樱桃四十块,那些钱还不够买一斤樱桃咧!“

他提了嗓门喊道:”哎呀,你真糊涂!那可是樱桃,是贵东西,我们吃不起的!那金贵的东西,哪里会轮到我们来吃?!“

妻指指他父母亲的房间,又拿右手食指挡住自己的唇,压了身说道:”小声点,妈妈爸爸大概在睡觉呢。“话音一罗,她喉咙便生出许多泪来,她哭了:”怎么?那只不过是几个樱桃,倒是轮不到我们来吃哦……”他忙安慰道:“可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总行了吧?”

他只得去向他母亲借钱。他母亲正在为长年偏瘫在床的父亲擦拭身体,见他进来,笑道:“可不正是应了那句话,’贫践夫妻百事哀‘,就为一碗酸梅汤的事,能是什么大事呢?居然就吵成这样!”他看着自己母亲,只看着,不愿意说话。他母亲也看向他,看了许久,才说道:“我可怜的儿,终归是我们耽误了你呀!”

他买了酸梅汤就往家里赶。一辆深紫色轿车在他旁边停下,驾车的人摇下车窗,同他招呼。他马上就认出对方来,那是他儿时的玩伴三元。对方给他分烟,接着用纯金的打火机给他点烟,他不敢直视那打火机,怕那金光扎刺自己的眼,也不疼,只是酸,只是痒。

他站在门口,抽了许久许久的烟,也抽了好多好多的烟,地上的烟头绕成圈绕成团,仿佛是年轮,乱糟糟的年轮。他手里的酸梅汤已不知去向,不知是被他自己吃了,还是被他遗忘在哪个角落,总之,他现在手里只有烟。他试了好久才将手里的塑料打火机点起火来,烟也抽完了,便将烟盒点着了,手里的火像盏灯,“砰”的一声亮了,点亮他眼里的火,手上的灯说熄就熄,但他眼里的火却一直燃着,不像灯,是光,好像能一直亮下去。

他终于进得屋去,关上门开口说道:“我要出国去。”

屋里的人问他:“出国去做什么?”

“出国挣钱。”

“在国内不能挣钱么?”

“国内挣钱少,国外挣钱多。”

“去国外挣什么钱?”

“去国外摆地摊,把国内常有的生活用品运到那里卖,这些东西国内便宜,在国外卖得贵,肯定比国内挣得多。”

“是去哪个国家?”

“去望叹。”

“哦,我们知道那个国家,一年四季都热,没有冬天,只有夏天,冬天是干热,能把人烤熟;夏天是湿热,能把人蒸熟。”

“怎么?你去过了么?”

“哪里去过?是听人们说的。”

“哦,好像确实是这样,你说的一点没错。”

此时他的妻问他道:“统共多少人去呢?”

“两个人”

他的妻立马急了:“我可不能去,我也不愿意去;我去了,肚子长大了可就不好办了。”

“没叫你去哟,你急什么?”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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