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有事没有回家看姆妈，想赶在天气尚好，有一丝暖阳的明天回去 回去之前告知姆妈是必须的。打通电话，听着姆妈响亮、爽快的声音，心踏实很多 这个简单快乐的老太婆，天大的灾祸降临，她最多一天就能跟自己和解，再继续专注干当下该做的每一件事 记得做孩子时，她总会在我开心时说：“你心里要装事。不要提起来千斤，放下去四两。” 这句话真有魔力，迅速吸来一片乌云蒙上心头，还没有乐极，悲已来 而我却几乎把它当人生信条执行，时刻检视自己 以后的生活里，成功时不敢举杯欢庆，担心吓跑了它；幸福时只是唇角轻扬，唯恐它不再光临；开心时不敢放声大笑，一说轻慢之人无福禄 虽然、但是，活过这些年，发现姆妈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我严重怀疑，她把欢乐留给了自己，把悲伤带给了他人 要不，任何时候她都能自洽，并且怡然自乐 比如，她电话里气愤地找我发泄，说妹妹几天前打电话她，查她钱的去向，责问她用多了 其实，老太婆一个，住乡下，能够花多少钱 妹妹担心她头脑简单，钱借出去或者被骗 在姆妈这里解读成：我是姆妈，是权威，你在冒犯我的边界，教我做人，伤我自尊 而真实情况是，她们互相疼惜，言语互相伤害 于是我对姆妈说，她（妹妹）很可怜啊。跟您说这些，还是没有把自己分出去啊 我说的也是真的 妹妹一心为自己的小家，但丈夫不那么能依靠，孩子目前艰难求生，自己又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人，最后唯一能找的只有娘家，娘家里也只有一个能口无遮拦一吐为快的对象——姆妈。她在找掌控感，缓解无依无凭的虚空 姆妈大致听懂我说的这些，马上说她也不生妹妹的气，只是脾气来了互相说几句闹心话。她笑着告诉我，妹妹跟她吵完，第二天买了衣服、枕套叫人带回来给她 说到别人对她的好，虽然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到她甜甜地自得和满足 我轻抚胸口。还好，识破了她们，没有跟着唱和。不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闲聊中，姆妈扯到股市。说，听人讲今年有人炒股赚了，并且开心地神秘地对我说，弟弟帮妹妹炒股，已经给了2000块分红钱。让我不要眼红，嫉妒妹妹 我说，妹妹给钱弟弟炒股是国庆节，那时候股市行情好，现在很差，不亏就是菩萨保佑 顺便跟她分享了我们这里的新闻：元旦后有个贷款炒股人夜晚11点多从自家楼里跳了 姆妈马上忧心起来，对着电话另一头的我排兵布阵：一会儿安排妹妹跟弟弟说，用少点钱炒股，或者慢慢投钱进去；一会儿让我劝他们别炒股；一会儿说现在打工很难，哪里股市会有钱赚 最后这句有见地。我立刻踩着这句话夸奖她，说，您都明白这个道理，比炒股的人厉害 姆妈马上笑起来，一个劲说，就是这样的么，嘻嘻，就是这样的么，接下又把刚才被我表扬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当然，这种情形不能有妹妹在场，否则一定会被鄙夷：哼，尽说些小孩子爱听的话，只有姆妈信你 没办法，她有让自己快乐的源泉，我只是顺便递了一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