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把北方的十月称为金色的秋天,所到之处都是片金黄色的世界。然而,位于牡丹江支流鸟斯浑河下游的柞木岗和大小关门嘴子一带却另是一番景色。远远望去,红色像火,黄色似金,浓绿如墨,东北人称这种奇观为“五彩山”,其中最耀眼的要算霜染后的柞树叶子,火红火红的,斑斑点点连成一片,在阳光照射下,映红了山峦,映红了河水,秋风掠过,满山的红叶飒飒作响,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日伪统治时期的松花江下游,是抗日武装斗争十分活跃的地区,日寇为了消灭这一带的抗日武装力量,从1937年11月起,纠集了五万多日伪军对三江地区采取分割包围,“梳式"进剿等战术,妄图将抗联各部队“聚而歼之”。为冲破敌人的封锁,中共吉东省委决定第二路军的四军、五军向五常、舒兰一带远征。
1938年7月,西征队伍从习翎出发,沿途屡经激战。上级决定,两军的女兵合编成妇女团后,随五军一师行动。
8月,五军西征部队到达五常境内时,因暴露了目标,遭到敌人的围攻,队伍损失严重。五军一师主力只剩下百余人,杀出重围之后,立即决定返回牡丹江沿岸,寻找军部,汇报工作,进行休整。
在往返几千里的西征途中,妇女团跟随着大部队穿行在鸟兽集居人迹罕见的原始森林里,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再加上频繁作战,部队严重减员,30多人的妇女团返回牡丹江沿岸时,只剩下指导员冷云等八名女同志了。
10月上旬的一天傍晚,队伍露宿在牡丹江支流,乌斯浑河下游的西岸--柞木岗山下,准备第二天拂晓从这里渡河:去找五军军部。
北方的深秋之夜,风霜刺骨。为了取暖,大家点燃起篝火,紧紧偎依在一起。
篝火驱散了寒气,同时也使队伍暴露了目标。住在祥子沟一个姓葛的特务,发现了灯火后,报告了日本守备队,日伪军趁黑夜悄悄地埋伏在抗联驻地的周围。
第二天拂晓,部队准备渡河,由于连日秋雨,河水暴涨,师长命令金石峰参谋带领八名女同志先行过河,金参谋为试探河水深浅,先下河向对岸游去。八名女同志正准备过河,突然,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敌人从后面打过来,一师大部队一面还击一面突围,向柞木岗山里撤退,八名女同志被隔在岸边,金参谋被隔在了河的对岸。
冷云指挥七名女战士分成三组,迅速隐蔽在柳条通里,做好应战准备。当她发现大部队要向柞木岗山上撤退时,便毅然下令:“同志们,快!向敌人开火,把敌人引过来,让大队突围!”八支长、短枪同时向敌人开火。
正在尾追大部队的敌人,突然遭到背后的袭击,一时乱了阵脚,立刻组织人马调转枪口朝河边冲过来。大部队抓住战机,杀出敌人的重围,进入密林。指挥员发现八名女同志仍坚守在河边与敌人战斗,处境极端危险,便带领大队发起反冲锋,想把冷云她们接应出去。遗憾的是敌人已抢先占领了制高点,并用重火力控制了山口,为保存大部队的有生力量,指挥员只得忍痛下令,让队伍向西山柞木岗的密林深处撤去。
敌人再次集中兵力,向乌斯浑河边八名女战士隐蔽的柳条通扑过来,敌人摸不清底细,不敢再往前靠,只能朝柳条通方向射击,子弹呼啸着从八名女战士身边划过。敌人观察到这片柳条通是抗联战士唯一的藏身之处,便用迫击炮连发射击。
顿时,柳条通里火光四起,被炮火打着的荒草、柳条劈作响地燃烧起来,热浪夹杂着浓烟,呛得人透不过气来。
冷云命令战友向河边撤去,这时,黄桂清、郭桂琴负了伤,杨景珍、安顺福、胡秀芝、李凤善、王惠民边撤边投掷手榴弹,并不时地用衣服扑打着身边的大火。
这时同志们的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只剩下最后的三颗正面和两侧都是敌人,背后是波涛汹涌的大河,八个人都不会凫水,摆在她们面前只有两条路:战死或被俘。冷云严肃地告诉大家:“同志们,咱们是共产党员、抗联战士,宁死也不做俘虏!现在咱们弹尽援绝了,只有趟水过河。能过去,就找到军部继续抗日,战斗到底;过不去,宁肯死在河里,也绝不做俘虏!”
大家一致同意指导员的意见,她们把最后的三颗手榴弹投向敌人后,搀扶起负伤的战友向波涛滚滚的乌斯浑河里走去。突然,从背后飞来的子弹,打中了年仅13岁的王惠民,她安详地倒在河水中,冷云刚要去抱她,肩部中弹,胡秀芝忙将她扶住,安顺福抱起了小王,冷云她们手挽着手,向激流深处走去。
敌人被八位女战士的壮举惊呆了。忽然,一发迫击炮弹在她们身边爆炸,掀起一股巨浪,巨浪过后,河面泛起片片殷红,却再也看不到八位女英雄的身影了。只有那愤怒的河水咆着奔腾而下······
如今的乌斯浑河,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那些曾被战火焚烧过的柳毛依然吐绿,摇摆着婀娜的身姿。唯有山上那红彤彤的柞树叶子,在秋风中沙沙地响个不停。这片片红叶的下面是浸透了烈士鲜血的土地,这里是八女投江的殉国地,在这宁静的乌斯浑河里安睡着我们的八位英雄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