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介青楼花魁,太子不顾婚约要将我这个将军嫡女贬为侍妾。
在我第99次陷害太子挚爱的花魁时,她说她是女主,是穿越来的。
而我只是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她嘲笑我不仅可怜卑贱,还只是个封建麻木的配角。
我知道。
像她这样的穿越女,我已经送走很多个了。
……
烈日骄阳下,我的金丝履踩在女人娇嫩的脸蛋上。
她动弹不得,却还带着嘲讽的笑。
“你以为你就赢了我吗?我和你有本质上的不同,我是穿越来的。”
“真是可怜你,你只是书中的一个卑贱配角,就算你现在再风光再嘚瑟又如何,最后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你生来就是为了我和太子爷在一起的结局服务的,你个封建麻木的工具人。”
她目光灼灼。
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一丝惊恐。
亦或是看我发疯,发癫,崩溃大哭。
而我只是淡淡了地回了一句。
“哦,知道了。”
没从我脸上看到她想要的表情,她倒是失望到发癫。
我只能让手下勒死了她。
像这样的穿越女,我已经弄死99个了。
我就喜欢看着这些自命不凡的穿越女们一边想要反抗我,反抗这个世道。
可最后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因为我深知她们的目的。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见一个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
“宿主,您的任务是杀死恶毒女配,帮助男主夺位,任务成功有巨额金钱奖励,失败则被送回原世界。”
因此这群穿越女为了钱,将我视若仇敌,几乎杀红了眼。
如她们所说。
我是个恶毒女配,我和这个世道一样可恶。
可我不在乎。
我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
而我找来勾引皇上的花魁夏岚烟,正是这本书的女主。
女主的命运注定不同寻常。
她勾引皇上不成,反倒爬上了与我有婚约的太子之床。
他俩变成一见钟情,有情人该成眷属。
只有我这个恶毒女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成了阻碍真爱的绊脚石。
搬开还不成,誓要砸的粉身碎骨。
李瑾安于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求娶夏岚烟为正妻。
而我这个将军嫡女,只配屈居于他的真爱之下。
只能做妾。
做妾?
我宁愿血溅当场,也不要做妾。
大雨滂沱。
我卑微地伏在李瑾安面前,求他不要抛弃我。
剧情注定,我再伏低做小他都不会看我一眼。
他态度决绝,爱夏岚烟的心天地可鉴。
最后是我的父亲镇国大将军出面,才让他消了这念头。
只因如果没了我爹的支持,他的太子位便坐不稳。
于是,为了维护我的正妻地位。
我便对夏岚烟这个女主百般陷害,阻挠他们相爱。
夏岚烟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一波又一波。
之前的穿越女们都颇有些抱负。
动不动就是文采斐然,要与男子并肩。
可她们一边喊着人人平等,一边又会背地里嘲讽我们这些人只是配角。
高举崇尚自由时,又迫不及待地攀附权贵,往高处爬。
我对她们的套路有些疲乏了。
尝试过故意避开她们,不再招惹。
可我还是要被她们当作踏板,卷入风波。
她们风情万种,人人称赞,在世圣母。
我遭万人唾骂,男主嫌弃。
于是,我只能把她们一个个全都打死了。
奇怪的是,每当我把夏岚烟打死的时候,一切又会重新来过。
那时,夏岚烟的芯子也就换了。
什么样性格的夏岚烟我都见过,
甚至还有打着感化我的旗号,要与我做姐妹的。
她将精心做的糕点端到我面前,脸上洋溢着真挚甜美的笑。
而我只是用指尖将盘子挑翻,再用鞋底踩碎。
什么姐妹。
不过就是自认为高我一等,自以为是地怜悯我,驯化我。
要是连我这样的恶毒女配都被她感化了,该是一件多么光荣自豪的事。
看得到的,是她的慈悲圣母心被满足。
看不到的,是她背地里对系统说:“就是一个纸片人,有什么可高傲的,为民除害只是时间问题。”
无妨,我也不崇尚与她们这种下等人互称姐妹。
于是我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看她们表演。
再在她们得意时,将她们推入深渊。
听着耳边奇怪空灵的声音一次次响起。
“任务失败,召唤下一位穿书者,剧情重启。”
穿越女称之为系统。
在她之前,已经有一位穿越女跟我叫嚣过了。
她说她在另外一个世界被车撞死,于是意外穿书。
而她的任务就是操纵女主助男主李瑾安登基,成为最后的赢家。
做李瑾安的女人,就算一个美满的结局。
我问她:“那我的结局是什么?”
“众人凌辱,五马分尸。”
不太体面。
那个奇怪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宿主,剧情是不能向配角透露的哦!”
穿越女面带戏谑。
“没关系,反正等会她的这些记忆都会被抹除,她只是书中麻木的工具人,连生命都算不上,又不是真的活着。”
我动了动自己的手,又踮了踮自己的脚。
为何这样不算活着。
于是我又问她:“我怎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捧腹大笑。
“系统你看到没,书中的一个配角居然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哈哈哈,你记住,你和书中一笔带过的街边小贩相比,只是多了一些铺垫主角的戏份,负责挑起读者情绪,让读者痛恨,盼着你早点恶有恶报罢了。”
“笔墨已落成,你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你只是个蝼蚁。”
我眉毛一拧,吓得旁边的侍女茶杯陡然落地。
汤水四溅的同时,嬷嬷已经上前去拉她。
“连个茶水都端不好,惊扰到小姐,来人,把她手打断。”
夏岚烟略微吃惊地看向我。
“真不愧是恶毒女配,打碎个茶碗,就要打断她的手。”
有什么可吃惊的。
阶级森严,尊卑有序。
是这个世界最稀疏平常的东西。
也是教给我最深刻的道理。
我幼时,算是无忧无虑的。
直至比我大的邻家姐妹婉婉及笄,我心中所有的美好都被打破。
她是庶女,做不得正妻。
于是新婚当天,她便被大太太要求钻裤裆,以示下马威。
正红的裙袍之下,她趴在地上撞上我的眼神。
那样怯生生。
从此以后,尊卑有序便刻在我心里。
后来婉婉难产。
在保大与保小之间,他们全家人都选择保小。
她伏在黄牛背上,颠了一夜。
血洼上映照着弯钩一样的月亮。
终于,大家抱起啼哭的小少爷。
在她破烂的身体旁欢天喜地,大笑出声。
临死前,她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生了儿子,死而无憾了,只可惜,我不是正房,这就是命啊...”
看着她的生命在这一声喟叹中渐渐消逝。
我惶恐畏惧,哭得撕心裂肺。
我害怕这命运。
只因不是正房,她从嫁人后,就没直起过腰。
她死后,丈夫却火速又娶了一房。
可若是女人死了丈夫,那便要在所有族人的注视下。
守着那死物一般的贞节牌坊。
那是他们强加在女人身上的荣耀。
要是敢反抗。
滔滔河水里,被献祭下的,也全是女人女童的哀嚎。
曾有世家公子深爱我的侍女,说要与她私奔,娶她做正房。
我大受感动。
替侍女收拾了行囊,还给了她细软。
后门开启时,爹爹和看热闹的李瑾安带着一众打手早已将门口围了个结实。
“云儿,你这是乱了规矩,下人就是下人。”
李瑾安不忘对我规训:“记住,她是因为你的愚昧而死的。”
我挣扎着,眼睛被嬷嬷们粗糙的手掌强行扒开。
眼睁睁看着麻绳在那些男人的手上绕成一个圈,套在了侍女的脖子上。
她的脸因为窒息变得涨红,两只眼睛鱼目般突出。
她看着像是要爆炸了。
最后连舌头也吐了出来。
那具尸体,如同祭祀的猪牛羊一般被扔进了滚滚河水。
我在剧烈的惊恐中昏了过去。
醒来时,形同木偶,彻底认命。
尊卑有序,阶级森严。
在这个世界里,无形的绳索悬在我的头顶之上。
一点点收紧。
只有循规蹈矩,才能安稳地活下去。
我本以为认命已经是保命之策了。
可更摆弄人的,是如蝼蚁一般为剧情服务的卑微。
只要剧情需要,就必须为之随时献上生命。
为了铺垫李瑾安的英勇,突出夏岚烟的悲悯。
世代捕鱼为生的小渔童莫名落了水,由他们去拯救。
为了剧情发展,小渔童便注定救不过来。
这样夏岚烟才好依偎在李瑾安怀里,两个人来一场心灵上的慰藉大戏。
却没有人管,男女主这场戏份过后。
渔童娘亲哭瞎了眼。
爹爹每日站在桥头,等那归不来的儿子。
这座桥,也是李瑾安和夏岚烟定情的桥。
我曾日日在桥头痴等李瑾安,因此认识了这个小渔童。
他坐在扁舟之上,小脚丫轻点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姐姐要等的人来了吗?”
我摇摇头,步摇作响。
“没来,应该不会来了。”
他跳上岸,摘了一朵野花送给我。
“姐姐比这花漂亮,要珍爱自己,快下雨了,等不到就回去吧。”
柳叶似剑,簌簌落下。
风起,雨也起。
他劝回了我,却救不了自己。
为了剧情的铺垫,他注定要以这种莫名其妙地方式献上生命。
而我,不过就是下一个渔童。
是的,和主角相比,我们形同蝼蚁。
“但此刻,我却能决定你的命运。”
我手持长剑,一剑要了她的性命。
我知道,剧情又要重启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
“任务失败,召唤下一位穿书者,剧情重启。”
“记忆清除中...”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诡异地变成无数块,不停地闪烁。
“清除成功。”
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每当穿越女对我说了奇怪的话,这个声音都会响起。
但我的记忆,却并没有被清除。
我开始有意地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在我平常不会刻意去看的角落,下人见到我,都是木偶式地僵硬向我问好。
偏远地方的商贩街景,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顾客,说着同样的话。
我的爹娘,也如同傀儡一般对我好。
大抵书中对这一段的描述便是:沈潇云嚣张跋扈,但爹娘对其依旧宠爱有加。
所以当我得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一刻,是有那么一点难以接受。
我娘对我的爱,又怎是书中那寥寥几字可以概括的呢?
我娘是当今公主,可却在嫁给爹爹之后做了最传统的女人。
她总是眼里含泪,眼巴巴盼着爹爹胜仗归来。
她将这偌大的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所有人提起,还是会说是爹爹的功劳。
只可惜她就生了我一个女儿。
于是,许诺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爹爹,迎进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娘。
她们争先恐后地,要给爹爹生下一位长子。
因为长子落地时,嫡女就注定被压一头。
她们早就看不惯我了。
我娘正房的位置岌岌可危,她们便百般刁难,做梦也想要取而代之。
我娘高热不退的雨夜里,爹爹正在和新姨娘缠绵床榻。
娘滚烫的手抓着我,呓语不断。
“孩儿啊,日后你不能走娘的老路,你一定要稳固正房的位置,莫要受了这委屈。”
我将这灼人的话狠狠记在心里。
可姨娘千算万算,算不到爹爹不能再生育。
如此,我娘总算不是过的太惨。
我还在怔神,娘抚了抚我的头。
“乖女儿,今天想吃哪家的糕点,你爹今天要进宫,顺路给你买。”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
“娘,你知道你只是书中的人物吗?”
娘诧异的表情刚露出一秒,她的身影便开始闪烁,
与每一次我被记忆清除时一模一样。
等她恢复原样,她便又抚了抚我的头。
“乖女儿,今天想吃哪家的糕点,你爹今天要进宫,顺路给你买。”
只要出现触及到危及这个世界的言论,那么剧情就会被重洗,记忆便会消除。
于是我只能笑笑。
“我最爱吃娘亲做的酥饼。”
鼻子酸酸的,无力感充斥全身。
我注定要在这一场虚伪的繁华中落幕。
于是,我便在这些穿越女身上找一些乐子。
按理说,新的穿越女还是会从我囚禁她的阁楼里醒来。
与其他穿越女一样,刚来的时候,她们都会接受不了。
惊恐地问这是哪一年。大喊大叫。
渐渐地,她们就会为自己远比我们高明的智慧窃喜。
并企图用自己的小聪明,开启属于她的时代。
吟一首叫《水调歌头》的诗。
做一些肥皂,眼镜的奇怪东西。
然后不甘地被我杀死。
可我观察了新的穿越女数日,她都不曾耍任何的小聪明。
每日只在阁楼里写字。
终于,我先耐不住好奇。
“你怎么不跑?”我问她。
她还是低着头。“我之前被关着的阁楼,比这个小。”
“你不是应该生活在一个自由平等,做什么都不受限制的世界吗?她们都是这样跟我炫耀的。”
听她们说,那是个完全自由的时代。
女子能和男子坐在一个学堂读书,能外出经商,能代表国家和外邦谈判。
夏岚烟抬起头看我,疑惑地摇摇头。
“并不是,我的那个世界,女人们为孩子和丈夫们而活,我们每日做针线活,不能识字,不能读书。”
那和这里没什么区别嘛!
终于不能跟我炫耀什么了。
我够着头去看她纸上的字。
“不能识字,那你写的是什么?”
“女书。”
女书?倒是从来没听过。
“你知道学写字是要挨打被唾骂的吗?”
甚至会被当成反叛者抓起来。
她拿起笔,继续认真一笔一划着。
“知道,我那个年代虽然在很多年后,但那里依旧不允许我们识字,女书就是这样来的,是独属于女孩子的仓颉。”
我噗嗤一声笑了。
“独属?女孩子?”
“这么久以来听过最大的笑话,这里和你们那个年代不一样,别浪费时间了,你会被我杀死,虽然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但这具身体,会有新的人来,你是第100个了”
无论穿越女变幻多少种花样,自诩思想多么先进。
这里从没有因此出现过独属于女孩子的东西。
本以为这也是穿越女的新把戏。
可我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什么。
我好奇心更甚。
我从小便熟知,只有男子可以出入学堂,泼墨挥毫。
我也想学写字,但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女子识字的。
就连我娘贵为公主,也是大字不识。
所以我从小就崇拜李瑾安。
他出口成章,颇有文采。
这也是他让我仰望的原因。
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后。
还有女书。
夏岚烟见我每日观摩她写字,便邀着我学。
我一开始是设防的。
可当她将笔杆递到我手心,从握笔姿势开始教我时。
那柔软的体温,让我莫名心安。
她和之前那些自称开化的穿越女大不一样。
她和我一样同样是被禁锢的灵魂。
可我却觉得她无比开化。
一笔一划下,如草般坚韧的字体初显。
似柳叶,似弯月。
我问她:“这写的什么?”
她一字一句。
“天下妇女,姐妹一家。”
残风卷了梨花飘落,她的眉眼透过文字看我。
我仔细审视着这些字,与李瑾安他们的笔墨大不相同。
倒像是,我趴在学堂的窗边偷看的模样。
这文字,就是这么来的吗?
夏岚烟告诉我,她一直在写的,是她前世未写完的话本。
话本的主角们,都是女孩子。
她们互帮互助,是真正地自由平等。
于是,我学着样子,打开了囚禁夏岚烟的阁楼大门。
任由她自由出入。
没过多久,身为男主的李瑾安便来到沈府大闹。
他要我放了夏岚烟。
李瑾安站在将军府院子中间,生怕下人们看不到我的难堪。
亦或是看不见他为爱情豁出一切的波澜壮阔。
他转着圈地喊:“沈潇云,快放了夏岚烟,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别再枉费心机了!”
丫鬟们全都够出头去,一脸仰慕地看着李瑾安。
赞叹他有情有义,羡慕夏岚烟的好福气。
再对我狗皮膏药一般的无耻行为,议论纷纷。
是的,在主角光环的影响下,所有女人都得喜欢这个男人。
世家小姐们几乎为他争破了头,我便是为此流血最多的。
自从意识觉醒后,我向来不理解。
为什么女主受苦受难了,不是赐予她成长。
而是赐予一个比她更强大的男人。
紧接着依附男人,靠着男人的权势再来反杀我这种恶毒女配。
所有的一切,都为了反衬男主的强大。
故事的最后,李瑾安以拯救夏岚烟的名义反叛。
致使整座城生灵涂炭,满城硝烟废墟。
孩子们光着脚板在街头奔跑着找妈妈。
父母们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泣不成声。
但人们依旧会为李瑾安为爱不顾一切的精神而歌颂。
他登基之后,先囚禁我爹,后将我羞辱至死。
一切都是因为狗屁的剧情需要。
我站在二楼的拐角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瑾安。
厌恶感油然而生。
“我之前确实是不知缘由地喜欢你,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之前,我只是以打败穿越女为乐。
现在,我只想看看这个穿越女到底耍什么花招。
爹爹匆匆赶来,对着李瑾安鞠了一躬。
李瑾安抬头看我时有些费力,却依旧是十分不屑的神情。
“你又耍什么新把戏,快放了夏岚烟,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不同你计较。”
我轻蔑一笑,毫不刻意地将面前的花盆往前推去。
花盆朝着他的头砸过去。
李瑾安惊恐地往后一退,险险躲过。
吧嗒一声,花盆落地。
李瑾安的一袭白衣上溅的都是泥土。
我爹诚惶诚恐。
我却不紧不慢地说:“那太子爷登基之后,就将我爹打入牢笼,任我被众人凌辱,五马分尸也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吗?”
我爹的声音大地都在颤抖。
“放肆!休要胡言乱语!你一介女流,怎可妄言太子!”
李瑾安面上惊恐一闪而过,眼眸里的光亮了又灭。
他似乎是怕我爹会多想,往我爹的脸上审视了好几回。
良久,他抚了抚身上的土,又恢复了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过是你为了引起我注意,耍的新手段。”
不知道男主的记忆能不能洗掉重来。
我现在想给他一个大耳巴子。
为了让李瑾安不再纠缠,我还得费劲去赶走夏岚烟。
可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她与系统吵了起来。
系统的声音依旧空灵,超凡世外。
“宿主,您应该按照剧情走,否则多次警告无效会被抹杀哦。”
夏岚烟声嘶力竭。
“就算我们现在活着,不也和被抹杀没有区别吗?行尸走肉,循规蹈矩,做的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我穿过来不是为了这狗屁的剧情!”
系统回应她:“您说的内容系统暂时无法理解呢,请您按照剧情走哦!”
夏岚烟气得够呛。
“凭什么为了这些男人的宏图霸业,我们所有女人就应该自相残杀,为他铺路?就连我的剧情,也是全程围绕他在转!”
“您说的内容系统暂时无法理解呢,请您按照剧情走哦!”
最后,夏岚烟瘫倒在床上,干脆一言不发。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我又折返回去。
李瑾安正在以性命担保,向我爹连连保证。
刚才我所说的,坚决不会发生。
我冷眼看着两个人互相恭维。
“李瑾安,我不会伤害夏岚烟的,住几日我便将她送出府去。”
李瑾安瞥眼观察我爹的神情。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管我是否伤害夏岚烟,而是我爹会不会起疑。
大抵是心虚,他摆摆手说:“那样也好,沈小姐虽然不识大体,但沈将军我相信你。”
求人办事还踩一捧一,真不愧是完美男主。
李瑾安迈出沈府大门时,夏岚烟正好来到堂前。
我调侃道:“你来晚了,方才李瑾安还想救你脱离魔爪呢。”
夏岚烟嗤之以鼻。
“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囚禁者。”
有趣。
自从帮了夏岚烟一次之后,她便开始频频黏着我。
她跟我讲意识觉醒,讲命运反抗。
她说要兴办女子学堂,拯救被蒙蔽的万千女性。
我扫眼看去,堂前屋后伺候的,都是丫鬟。
她们没有一个人说要反抗自己的命运。
屏风烛火摇曳,我晃着檀木绢丝扇,连连嘲笑她。
“万千女性?与我无关。”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是给穷人们看的,不制造一点悲叹,他们如何能安抚自己的苦难是被世人看见的,但雪依旧会下,该被苦难扼杀的,一个不少。”
“不要妄想救世,最先倒下的,就是妄想救世的人,随大流,是保命的根本。”
我只觉得她又愚蠢又搞笑。
偷偷识字都会被打,她居然还想兴办学堂。
夏岚烟被我的否决打击的垂丧着脑袋。
“不过,我就是有点闲钱。”
夏岚烟的眸子亮了。
我连忙说:“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看你和那些穿越女相比,会以怎样的方式作死,坐等你打脸。”
大抵不用我出手,她自己便将自己害死了。
大抵,或许,我是这样想的。
夏岚烟被李瑾安带走之后,还总是给我写女书传信。
大多是一些我不感兴趣的琐事。
学堂兴办地很艰难。
既要瞒着男人们,又要去劝诫那些女孩子们来学习。
一开始那些女孩们一听是识字,全都摇头逃跑。
于是她便偷偷上门去劝,还被人家打了出来。
她便宣传学习的好处,愿意贴出银两赠予前来学堂的学子。
换来的结果是,人家宁愿送男孩来,也不让女孩去。
个别心疼女儿的,会悄咪咪地让她们去。
学堂这才正式兴办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
学生越来越多,开始不局限于女儿,也有妻子加入。
不止市井的普通人来学,有贵族的妻女也会偷偷来上课。
一旦有被发现的苗头,就立马迁学。
渐渐地,这学堂还真让夏岚烟办的有声有色。
我捧着那娟秀的字体,读了三遍。
然后投入火盆,谨慎地阅后即焚。
其实我也有问过她。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丢了命吗?”
她道:“上辈子我就是这样丢命的,重来一次,我还是要这样做,再来一百次,我还是要与命运做抗争。”
这时,我才完整地了解了关于她的故事。
她本名文君,故乡是在比现在晚好多年的朝代。
到那时,女子依旧是男人的依附。
她们不被允许读书识字,于是女人们自己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文字。
女书。
可文君并不满足于女书只在小范围传播,于是她萌生了兴办学堂的想法。
这种逾矩的行为,换来的结果便是刚有雏形的学堂被砸。
她被愤怒地父亲活活打死。
死过一次,还要第二次,是不是就是傻。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女主。
我好言相劝。
“你这次对抗的不止是那些男人们,还有剧情。”
正准备将这封女书折好,差遣人送去。
来送茶的侍女被门槛绊了脚,一碗热茶就这样全都倒在我的浮光锦罗裙上。
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我伸手扶起她。
“没事,一件衣服罢了。”
她眼神错愕地抬头看我。
就像完全不识得我一般。
她面色纠结,最后俯在我耳边。
“小姐快跑!”
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爹爹领了一群嬷嬷冲进去。
身后还跟着李瑾安。
嬷嬷们一拥而上,钳制住了我的手脚。
爹爹从我手中抢过纸条,上下左右地审视了一番。
他读不懂,随后怒气冲冠。
“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恪守女训,你却兴办学堂,让那些女人们学不该学的东西,你身为贵族儿女,应当知晓只有男人才能教书识字,难道做一个娇娥躲在男人后面享清福不好吗?”
我没想到,一向爱我宠我的爹爹,也会在触及到他的威严时,将我视作仇敌。
在瓷器未露锋芒时,他们将我视作宝物。
当我浑身裂缝透出光时,他们将我弃之敝履。
说到底,还是看中我的价值。
可笑,实在可笑。
我的脸在嬷嬷的蛮力下,在地上挤得变形。
我猖狂地笑。
“不许识字,不许露肤,不许抛头露面,你们不过就是为了愚昧女人,控制女人,压迫女人,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他们霸占着女人的躯体,将她们困在四方的天。
再盼着用肚子的容器再生一个他们出来。
做梦!
李瑾安怒不可遏,简直想将我就地正法。
“没有男人,女人算什么东西,这江山,这一切,不都是我们男人打下来的!这本书的所有人,都注定只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李瑾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他并没有意料中被迫重来。
他好像...与我一样都不受系统记忆清除的影响。
而此时此刻,他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同。
他屈膝跪地,单手捏起我的下巴,神情玩味。
“如果她们都开智了,还怎么为我们所用,甘心被我们摆弄,物件就是物件,不该有自己的思考。”
“生个儿子,照顾好丈夫,就该是你们的全部。”
所以,从始至终,不管是我还是夏岚烟,他都在利用。
利用我爹的权势。
利用女主超前的智慧。
这一切,都是为他铺路。
所以,他一直要带走夏岚烟只是为了控制她!
“夏岚烟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
李瑾安笑得肆意。“哈哈哈哈,很快,你们就见面了,然后,再到地府团聚。”
我费力地抬眸看向我爹。
他别过头,没有一丝想看我的意思。
果真吗?我知晓了。
见到夏岚烟的时候,她躺在草席上,遍体鳞伤。
见是我来,她才翻过身往我这边爬。
我迎了上去,小心查看她身上的伤口。
她眼里都是泪。
“他们打我,要我交代一起办学堂的是谁,我没说,但他们还是通过书信找到了你。”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嘶哑着嗓音。
“有什么对不起的,从我做坏事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有报应,像我这样的恶毒女配,注定没有好结果。”
“云儿!”
我错愕地回过头。
听到我娘声音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我将眼睛揉了再揉。
才确信,牢门口站着的,真是我娘。
她将几锭金子塞到守卫手中,还提了几坛酒。
换来了与我小叙的机会。
穿过牢狱的铁栅栏,她死死牵着我的手。
“孩儿,你向来识大体,怎么会办这种糊涂事?”
娘,我如何向你叙说。
就连向你讲述真相,都是这个世界不被允许的啊。
娘的泪滚落在我的手背,烫的我眼泪汪汪。
“娘,我没法跟你说啊,如果这个世界注定是这样,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不一样就是错的,不被允许的就不许出现,女子是规训,是守德,是言行得体,是无才便是德,但从来不是自己。”
我娘欲言又止,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然后我看见她背后的守卫轰然倒地。
她这是干什么?
一向从未乱过阵仗的我娘,从守卫那里手忙脚乱地翻出了钥匙。
“快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永远都别回来,记住了吗?”
铁锁咔吧打开的瞬间,我一把抓住我娘的手。
“那娘你怎么办?”
她伸手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目光却未从我脸上挪开一刻。
“我起码也是个公主,你爹不敢拿我怎么样,外面我也打点好了,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几近昏迷的夏岚烟,最后咬着牙将她背起。
地牢不足百米的距离,我一步三回头。
我娘站在那里,烛火照着她的身影无比巨大。
娘,我会回来的。
等我。
我带着夏岚烟离开了这座城,在城外养伤接近一个月她才痊愈。
经过这件事,我深深地意识到,光读书是没有用的。
身体与意识同样重要。
女子不仅要有开明的思想,还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于是我俩萌生了组建女子兵团的想法。
这个想法产生的时候,我俩心里都同时为之一惧。
但我作为恶毒女配,从来都没有真正惧怕过什么。
当初我经常偷看爹爹贴身侍卫的招式,也学会了不少。
于是我画成册,供姐妹们每日研习。
可离家甚久,我实在是想念娘亲。
于是在和夏岚烟商议之后,我俩决定回城一趟。
出发时,我与她全都乔装了一番。
刚走到城门口,就看见围了不少人。
我拉了一个村民询问:“前方何事?为何如此嘈杂?”
那村民神神秘秘。
“说是抓到了反叛者,当街处刑呢!”
反叛者?
莫不是我们的姐妹被抓了。
我和夏岚烟快步赶过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越来越接近热闹的中心。
血腥味扑鼻而来。
一个女人蓬头垢面的俯身趴在地上,边上的男人不停地挥鞭在打。
伤口一层叠一层,血肉模糊。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她一个女人怎么敢的啊!真是狗胆包天!”
“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居然还妄想挑战男人,无稽之谈!”
“听说是没教好自己的女儿,女儿被抓之后,她还放走了,太子向皇上参她反叛之罪,天子震怒,宣判她与沈湘云同罪,镇国大将军亲手将她关进了牢里,关了一个月。”
娘!
是我娘!
眼泪夺眶而出,我抬脚要往我娘的方向冲。
夏岚烟紧紧抱住了我。
“你救不了她,你也会送死!”
我不管,我娘明明也知道自己是送死,都要救我。
嘈杂的人群淹没了我们的呼喊声。
我娘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吊着一口气的她虚弱地抬起头,在人群中扫视着。
终于,我们四目相对。
喧闹的人群只剩爆裂的耳鸣声,我和我娘的距离仿佛在无限拉长。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我娘说。
可她只是微微在摇头,缓缓张开了嘴巴。
下一秒,鲜血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
夏岚烟伸手捂在我的眼前。
手掌遮在薄薄的眼皮前,透出的是一片通红。
“别看,沈夫人咬舌自尽了。”
所有的悲伤都噎在胸口。
我想呐喊,却发不出声。
世界开始旋转,失色。
在夏岚烟的一声声呼喊中,渐渐归于虚无。
等我醒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
几个士兵将我娘胡乱用草席一裹,扔到了乱葬岗。
李瑾安害怕我们影响了剧情的走向,竟然给我娘扣上了反叛的帽子。
天子震怒,褫夺了我娘的公主称号,打入牢中。
最后为了杀鸡儆猴,拉到闹市当街处死。
多可笑呀!
李瑾安一边嘲笑我们女人卑微,一边居然怕我们这些女人怕到这个地步。
乱葬岗里,我将头埋在娘亲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躺在这里的人,本该是我。
可我娘却替我受了这一切。
我胡乱抹去眼泪,给我娘整理遗容。
她生前最爱美了,怎么能这样走呢。
当我牵起她的手时,我发现她手中好像攥着什么。
攥得死死的。
我用了点力气才将纸条抽出来。
将纸条展开时,我控制不住再次痛哭。
上面是夏岚烟初次教我执笔写的女书。
“天下妇女,姐妹一家。”
原来,娘亲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
娘的这双手,做的酥饼多好吃啊。
她的这双手,再也不能温柔地抚摸我的头了。
狂风卷细草,大雨如钢针一样扎下来。
顶着泥泞的水流,我和夏岚烟一同将我娘安葬了。
全身是泥,狼狈不堪的我们回到学堂时,那些女人们也迎了过来。
无一不是愁眉苦脸。
她们也听说了我娘被处死的事。
但她们不是为我娘哀伤,而是怕再学下去,和我娘一个下场。
夏岚烟当着所有人的面首次崩溃。
“穿越者也不可改变历史,是我太自大了,是我不自量力。”
为首的女人一直在我身后絮叨,给自己找了一个漂亮的理由。
“不是我们不争气,主要我们还有家庭,有孩子要照顾,其实做做针线活相夫教子也没什么。”
我回头用尽全力一掌将她推倒在地。
“我娘为此已经死了,你要让她白死吗?”
她也来了脾气。
“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敌不过天命。”
我揪住她的衣领。
“天命是什么?你告诉我们!是谁定义的?”
我直接是嘶吼。“我娘是公主啊!但对于那些男人来说,没用的时候,还不是该杀就杀,他的丈夫,他的哥哥,他的侄子,有一个为她悲伤吗?她的名分再高,也只是依附于男人时才高,你们认为的天命,并不能庇佑你们!”
夏岚烟也接着我的话说:“对啊,为什么不能创建一个社会,女人可以出去经商养家,可以做夫子教书,可以领兵打仗,可以代表国邦发言。”
“我们女人被鄙夷的原因可以是我们能力不够,但不应该仅仅是我们是个女人。”
如果一开始我是骑虎难下,那如今我便是非做不可。
即使这条路只剩我一个人,我依旧要前进。
这一刻,心中就像有光亮起。
我知道,那是觉醒的火光。
我要亲手扯掉悬在头顶的绳索。
“有所改变时,必要有所牺牲,那我就做我娘的跟随者。”
“你们谁要是想退出,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队伍中开始有人附和。
“我也要追随。”
“对,就算我回去,还是会被我爹逼着嫁给老男人,还不如拼一把呢!”
“算我一个,我不过就是个给弟弟换聘礼的物件,我不该认命!”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姐妹举手。
最后,为首的那个女孩红着眼向我伸手。
“还不扶我一把,以后还得你扶我这个没出息的继续往前走呢!”
我和夏岚烟四目相对,同时伸出手去。
于是,我们女子兵团白天女扮男装在外经商赚钱。
晚上,便在山里练兵。
生如芥子。
心藏须弥。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使劲。
我们不比男人蠢笨,也可以变得有力迅猛。
队伍中有些隐藏身份的王公世族里面的女人们也纷纷出力。
她们用女书传递情报。
每个围墙内的女人笔下,燃起一颗颗火种。
在黑暗的夜空下熠熠闪光。
直到有位郡主向我们传信,镇国大将军与李瑾安要造反。
届时,李瑾安屠城,我爹杀进宫去。
看吧,就算他如今身边已经没有夏岚烟了。
他依旧要造反,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女人做祸国殃民的借口罢了。
他们一边嘲笑女人力量卑微,一边又将女人归结为亡国的原因。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就算我们已经努力在系统允许的范围内改写剧情了。
可这些女孩的家人们,注定还是要在剧情中牺牲。
为李瑾安的称王称霸,用血肉铺路。
篝火爆燃声声起,女子兵团们相拥在一起。
互相诉说着自己的遗言。
在李瑾安开始无差别屠杀女人孩童之前,女子兵团赶到了城门。
力量悬殊,可我们未曾退缩一步。
开始有女孩子挑选些扁担菜刀加入我们的战斗。
越打,加入我们的姐妹就越多。
所有人蒙着脸,是你是我也是她。
不断有姐妹倒下,也不断有姐妹站出来。
就像那坚韧的小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手持长剑,与那些士兵殊死搏斗。
温热的鲜血溅到我脸上,我越杀越红眼。
夏岚烟一直在旁边护着我,防止有人偷袭。
李瑾安见形势不对,站在士兵后面对着我喊。
“沈湘云,你不就是想嫁给我嘛!不要顽固抵抗了,我可以答应你,待我拿下城池,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呵呵,笑话。”
我不要做什么皇后,我要做自己的王。
我向着李瑾安冲过去,手中长剑在地上拖出条条火星。
剑身向李瑾安砍去的时候,他抬手用刀去挡。
一个没站稳,他猛然单膝跪在我面前。
无比强大的男主啊,今日我誓死抵抗。
“李瑾安,我要你,跪着给我娘磕头。”
我双手再次用力,李瑾安受不住,整个人跪在地上。
“小心!”
夏岚烟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等我回头时,她已经用背替我挡了一刀。
她口中鲜血吐出,喷在我脸上。
“岚烟!”
李瑾安趁机将我顶翻,将那把刀抵在了夏岚烟的脖子上。
他脸上都是得意的笑。
“啧啧啧!知道为什么你们注定斗不过我吗?”
“我可不会为一些所谓的情义分心。”
我的剑直指李瑾安。
“放开她,我俩还有得谈。”
李瑾安仰头长笑。
“哈哈哈哈哈,还在做梦呢,沈湘云,你现在能和我谈条件吗?你唯一能谈的,就是用自己换她。”
夏岚烟企图将脖子往刀刃上撞。
“换什么换,有本事砍死我!”
李瑾安看了我一眼,挑衅地将刀高高举起。
“再见了,我的女主角,最后的剧情走向会是李瑾安痛失所爱,独自一个人登上王位,享受那无上荣耀,而你的身体,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寒光闪过我的眼眸,我高声呐喊。
“我换!”
我换。
我的人生,本就是为了女主做铺垫。
我没有生命,我只是他人话本里的一行行文字。
我努力地活过了,没有完美的结局也该接受。
谁让我只是一个配角。
城楼下唾骂声四起。
“看到没有,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别妄想一些有的没的!就是一个笑话。”
“好好给她们一些教训,防止她们再生异心。”
在李瑾安松开夏岚烟的瞬间,我对着后面的姐妹们大喊。
“快跑!别让她们知道你们是谁!”
眼角有泪滑落。
我看着她们奔跑进仓皇逃窜的人群,再也分不清你我。
这一刻,我算不算她们的主角。
最后,城池还是被李瑾安攻下了。
不同的是,不再是一片废墟的结局。
母亲们抱着怀里的孩子不停安抚。
啼哭声如同为我奏响的丧乐。
我被李瑾安押上城池。
城楼下,妇女,孩童们都站着目送我。
李瑾安要将我杀头示众。
底下的男人们恐慌一片,生怕方才的兵团里,也有自己的妻女。
李瑾安一脚踢在我的膝盖窝,强行让我跪了下去。
“你最终还是无法改变你恶毒女配的结局啊,你也改变不了她们的结局,这大好河山,我会慢慢享受的。”
我冷笑着,朝天呐喊。
“你杀不死我的,这万千女性,就是千千万万个我!”
喉头收紧,我哽咽地看向底下的姐妹。
“我会变成一束光,照亮你们的路。”
听见刀尖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还有夏岚烟的嘶吼声。
我的身体骤然变轻,朝着天空飘去。
我的头被李瑾安踢了一脚,发丝绑上了绳索。
悬挂于城墙上。
呜咽的哭声四起。
在这一刻,强加我身的所有束缚终于一点点消失。
我不是女儿,也不是母亲。
我从没哪一刻觉得比此刻更自由。
方生方死。
方死方生。
人群中,郡主突然将匕首架在了夫君的脖子上。
“我再也不要任人宰割了,今日若我袖手旁观,明日头颅高挂城墙之上的人就是我!”
接近着,又有人将刀抵在了身边男人的脖子上。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男人们恐慌地回头,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妻子,女儿扼住命脉。
人群中,有人动手杀了一直压迫自己的罪魁祸首,
有人被反杀。
夏岚烟举着匕首哭着朝李瑾安冲过去,被李瑾安一刀砍倒在地上。
失败了,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尝试接受这结局。
突然有光亮起,刺得我用手掌遮住眼睛往下看。
一束束光从血泊中钻出来,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光团。
无数觉醒的意识,形成破势的光。
硬生生地将天空撕开一条裂缝。
我的灵魂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不受控制地就被吸了进去。
一片虚无的空间里,一本书一支笔静静地躺在最中央,浑身散发着金闪闪的光。
可我并不识得里面的文字,因为我从小不被允许识字。
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曾经和夏岚烟的回忆。
我俩研究了许多方法,依旧没有寻得逃离这悲惨结局的法门。
最后,我甚至都放弃了。
我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文字产物,我又能改变什么?
是夏岚烟将我的手放在我自己的心口。
“你仔细感受,这是你的心在跳动,你不应该被定义,就算知道结局,但起码我们要有所抗争。”
抗争什么?
是抗争书中的结局,还是抗争这所有的不公。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那咱们就朝什么地方去抗争。”
我想要什么?
我拿起那只笔,翻开书的最后面。
用女书写下了我想要的结局。
笔划所到之处,变成一缕缕光四处飘散而去。
我不知写了多久,时间又过去了多久。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站在那座桥旁。
小渔童娘亲抹着眼睛,来回踱步。
小渔童爹爹唉声叹气。
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爹!娘!”
我猛然回头。
桥的那头,小渔童手中捧着花,朝着爹娘招手。
婉婉从我的身后绕过来,俏皮地拍了一下我的背。
“云妹,我爹决定遵从我的意见,不让我给人做妾了,我要嫁,就嫁那如意郎君。”
我在原地转着圈,女商贩们争先恐后地向我介绍她们的商品。
荷花灯如星河一般流淌,从桥底穿过。
丈夫们和唯一的妻子手牵着手,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发什么呆呢?等会我们要和你的邻居哥哥们一起去学堂听课了,你可不许逃课。”
夏岚烟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意嫣然。
我有些怔然,问她:“李瑾安和我爹现在在干什么?”
夏岚烟一脸懵。“你爹?你爹不是在你小的时候就死了嘛!还有李瑾安是谁,从未听说过。”
说完她牵起我的手。
“走吧!”
我正想抬脚,一双温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回头,我娘温柔地看着我。
她将手中的酥饼放进我的手心,一遍遍嘱咐。
“听夫子讲课要认真,也不要饿了肚子,别再和那些哥哥们打架了,学堂属你最皮。”
我咬了一口酥饼,依旧香甜。
这,是所有人想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