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馥口述 韩凤文整理
(一)我的伯父吴俊升
我的伯父吴俊升,原名吴兆恩字兴泉,是东北大军阀张大帅、张作霖的盟兄弟,当时他任黑龙江省的督军。人送外号叫吴大舌头。每逢他回老家省亲,我们总是围拢在他身边,他也高兴的把我家过去的事情讲给我们听。我们家原籍是山东省济南府历城县小地名叫吴家庄。到我曾祖父那辈,因生活所迫,领着家小,一条扁担挑到了东北,在昌图县兴隆沟落了户,我祖父兄弟两人,祖父在昌图县结了婚,生了四个儿子,长子吴俊升(原名叫吴兆思,次子吴兆宏。三子(名字记不清了)、四子吴俊清,就是我父亲。我大伯父吴俊升,小时候在昌图县放过马,放过猪,后来还当过马贩子。清朝光绪末年奉天(沈阳当时的名称)将军赵尔巽贴出告示招兵,我伯父吴俊升报名从军,但那时从军要求必须自带一匹马、一条枪,这下可把我家难住了,多亏当地有钱的刘二爷,还有一户(姓名记不清了)给了一匹马、一条枪。我伯父才勉强当上兵,当兵后、伯父被分派到赵尔巽将军的卫兵连,每当他值勤站岗时,他总是格外的勤快和认真,一来二去常了,赵尔巽对伯父就有了点好印象,一次赵尔巽老远的指着伯父问他的亲兵,说这个兵是谁?亲兵答,说他是新来的,叫吴俊升,不久伯父就被提升为管带了。赵尔巽调回北京后,张作霖就接替了赵的职位,把伯父吴俊升派往济南当镇守使。后来蒙古王爷叛乱,伯父率领他的军队,特别是他手下的骆驼骑兵英勇奋战,占领了格格庙、喇嘛庙,五爷庙,使叛乱得以平息。伯父这一年立了战功,连升了三级。民国初年,伯父就当上了黑龙江省的督军。伯父有五房夫人,大夫人是一善良的普通妇女。二夫人是个会武艺的人,善于骑马、打枪、人称“把什二太太”,曾追随伯父多次征战,听人说,她能在战马疾驰时,挂在马肚子底下打枪。太平后,伯父曾提出和她离婚,但她死活不应,说她活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后来她要去一份家产,回山东娘家过独身生活去了,每年夏秋时,她也到东北来。四夫人病死了。五夫人,是个农村姑娘,姓曹,生得如花似玉,但她不甘作小,要求出家,后来伯父去沈阳给她修了座庙,并给了一些庙产,她就这样脱离尘世,到空门修真养性去了。说到三夫人,她是唱戏的专攻青衣,姓李,与伯父结婚那年她才16岁,但在婚前她提出了条件,就是绝不当小(即不当小老婆)伯父满口应允,婚后,我们都称她为“新大妈,说来她也作脸,给伯父生下了一女一男,上述那些伯母都没生过孩子。
伯父的女儿、叫吴泰,大排行老五,我称她五姐,人们称她菊小姐。出于政治上的原因,伯父作主将五姐许配给蒙古王爷的二公爷(即五爷的次子)。张二小姐(张学良将军的二姐)许配给大公爷并已成了婚,张二小姐回来省亲时,对我五姐说,她的姻婚如何不美满,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情绪我五姐内心就很不满意这门亲事、但又父命难违。每当定下婚期,五姐就忧虚得茶饭不进,染病在床、致使婚期一再推迟。直到伯父逝世后,才解除了婚约。后来五姐和奉天六国饭店的一吴姓舞星结了婚,伯父的儿子叫吴泰勋先是和静道尹的女儿结婚。后来他在北平椎子把胡同买了一座王府,经常往来于奉天和北平。在北平他结识了朱九小姐(清朝朱将军的第九个女儿)于是和静夫人离了婚,娶了朱九小姐。婚后生了两个男孩。这个朱九小姐很傲慢,连她婆婆看孙子,事前也得换衣服,说是怕带进细菌去。北平解放前夕,朱九小姐带上金银细软,与另外二十二家合包一架飞机先行出走,结果飞机被劫坠毁,她也死于这次空难。接着吴泰勋也于北平解放前不久,带着两个太太、两个孩子(大孩子四岁,小孩子两岁),飞到美国发了。
我父亲生了我兄妹二人,我叫吴泰馥,我哥哥名字叫泰赢,他17岁与陈旅长的女儿陈慧远结婚,22岁因病死去,没有留下孩子
(二)少帅和于凤至小姐的结合,我伯父是红媒
于凤至小姐是吉林省双辽人其父是大地主,在当地堪称首富。她家的宅第是四合套大院,高大的青砖瓦房,外面围着一丈多高,三尺多厚的围墙,四个角上有四座炮台。据说我家的住宅就是仿照于家的样式修建的。于小姐生得非常俊俏,天姿聪慧。虽说没有念过洋学堂,由于她父亲请了家庭教师进行专门培养教育,因此,于小姐确是一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听说她双手都能写字。我伯父是以于家的同乡,张大帅,盟兄弟,少帅的长辈这样的身份做大媒的。大帅对这门亲事很高兴,当即表示欣然同意。少帅张学良,对自己的婚事有些顾虑,觉得于小姐虽然是大家闺秀,但毕竟是乡下女子,但碍着父命又不好说出来。我伯父看透了他的心思,于是约少帅到双辽我家小住几日,也可顺便到于家看看。少帅到了双辽就住在我家。记得那年我才六、七岁,是第一次见到少帅,给我的印象是,少帅少年英俊,举止文雅潇洒,谈吐落落大方。他到于府去了几次,亲自和于小姐会了面,回来后,少帅满面春风,甚是高兴。数日后随我伯父返回奉天。少帅和于凤至小姐结婚时,我们老吴家全家都赴奉天参加了婚礼。在少帅举行结婚大典的日子,大帅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前去祝贺的上层人物络绛不绝。
(三)伯父之死
那是民国十七年初夏,伯父从住所回到双辽老家,说是去北京接张大帅,我们又见到了伯父。伯父离开家就直接赴北京了。谁知这次与伯父分别竟成了永别。没过多久,我父亲突然接到了张大帅乘坐的专车(是慈禧太后的花车)行到奉天皇姑屯时被炸,伯父遇难的噩耗。举家陷于极度震惊和悲痛之中。我父仓促作了些安排,当即率领家中老少乘专车疾奔奉天。到奉天后,我们住在小河沿伯父的公馆。直到少师张学良下令可以举行吊唁了,我们才举行祭奠伯父的 活动。伯父生前自己选好了墓地,地点在昌图县八面城大洼 。还准备了两口水晶棺。记得出殡那天,伯父的灵柩安放在平板车上,前边竖立着伯父的大幅画像。入殓前,我们全家向伯父遗体告别,我看见伯父遗体安卧在灵床上,遗体完好无损,脸上没有任何伤痕。灵车出发前,在奉天车站举行了隆重辞灵仪式,少帅率文武要员亲来送灵,日本什么司令官也假惺惺的来了。灵车徐徐的开出了车站,我们乘坐送葬的专列,紧紧跟随在后边,沿线每到一个大站,当地文武官员都到车站举行吊唁仪式。在长春站吊唁完毕,还生了一个插曲,伯父女儿菊小姐的爱狗跑丢了,她执意要求必须把狗找到,否则她就不走了,后来菊小姐出了一千元赏金,花了一两天时间才终于把狗找回来。在黑龙江省督军府所在地齐齐哈尔市,吊唁的时间更长,伯父的灵柩停在督军府大厅,前来吊唁的人和围观的人,真是人山人海。过了些日子,灵车折回向南行,到了昌图,下车后就是旱路了。眷属们、男的步行,女的坐轿,我和菊小姐两人在一乘轿里,不知怎的我俩坐的轿杆还折了一根。走了两天旱路才到了墓地,待举行了隆重仪式安葬了伯父后,我们就返回故乡双辽了。伯父死去三年,也就是1931年东北的大好河山就论陷在日寇铁蹄下了。内容来自《溪湖文史资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