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皇子登基后，我做了他的皇后。

婚后五年，他宠我宠的天下皆知。

所有人都说，是我治好了他的臆症。

我不爱吵闹，他除尽宫内所有猫狗鸟虫，取消五年大小宫宴。

我不喜苦痛，他次次陪我分饮两碗汤药，我伤一分自残两分。

他总说：「以宁，天灾人祸毁天灭地，我也只要一个你。」

可后来他亲封了贵妃，诞下了龙嗣。

我送去贺礼，他双目冰寒，冷声嘲我：「皇后好大度。」

我恭敬垂首。

不想争辩。

因为，我马上就要被系统抹杀了

01

人人都说疯批皇帝爱我至极。

将我捧在手心里宠。

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不过一个替身。

数月前一场大病，高烧梦中我才知，这本是一部虐文小说。

而女主是楚唯昭前些日子刚刚册封的贵妃，宋慕雪。

五年前夺嫡之乱，宋慕雪迫于家族势力抛弃楚唯昭，与端王联姻，随后销声匿迹。

直到一场宫宴，遇见了与宋慕雪生的七分相似的我。

他力排众议封我为后。

五年来对我万千盛宠。

我不喜吵闹，性子古怪。

说话带刺儿，也不爱笑。

但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即使我发脾气砸东西伤了他。

也甘之如饴。

我喜静，他便驱除宫内所有猫狗动物，取消大小宫宴。

我身子不好，还不喜药苦，他便次次陪我分饮汤药。

他总是抱着我呢喃细语：「以宁，天灾人祸毁天灭地，我也只要一个你。」

我自觉漂泊半生，终得真爱。

沉溺在他滔天的爱意中不可自拔。

直到宋慕雪归来，他终是寻回失踪多年的白月光，忙不迭的封为贵妃。

宋慕雪回宫后，楚唯昭便再未来过我坤宁宫。

按照原定剧情。

接下来我会为了争宠，不择手段。

处处刁难贵妃，设计使她流产。

给楚唯昭下药，离间他们感情。

最后不仅没有得到他的爱，反倒结局凄惨。

被抛尸荒野，遭野狗啃食。

此一场恍然大梦，如何不叫我心灰意冷。

如今，我已知晓前路。

却再也不想，与人争，那本就不爱我的男人。

02

贵妃有喜，皇帝龙颜大悦。

阖宫上下都得了赏钱。

一时间整个皇城，欢声笑语。

只有我这坤宁宫，清冷满殿。

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宫女们都有些讶异。

从前有楚唯昭哄着我，都要热了又热才肯喝。

如今，却是再苦涩的药，都已尝不出味道。

系统：「长时间偏离剧情主线，角色将会被抹杀。」

自从觉醒之后，便有了这自称系统的东西。

每当我不按原剧情做，就会出声烦我。

原本，我应该想方设法让宋慕雪滑胎。

可如今，我只缩在这如冷宫一般的皇后寝殿，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娘娘，贵妃来了。」

我思虑片刻，还是抬手道：「让她进来吧。」

寒冬腊月的，要是冻坏了楚唯昭的心肝，我可担待不起。

宋慕雪生的肤白貌美，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总是端庄大气。

即便是穿着繁琐笨重的宫装，怀孕三月，依旧看得出她身量纤细，腰肢盈盈一握。

许是路上冷，她鼻尖微微泛红。

睫毛上还沾着点雪花。

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也确实，与我生的有几分相似。

「早就想来见见姐姐，只是有了身子，昭哥哥总是担心我。」

「好不容易过了头三月，才许我出来走动。」

自她入宫以来，从未离开过永安宫。

楚唯昭把她当宝贝一样，保护的严严实实，不许任何人去探视。

上个月有个不懂事的美人，非要去看。

最后被打了二十廷杖，赶出宫去。

我们这位陛下对她的重视程度，明眼人都看得见。

「如今你见也见过了，便早些回去吧。」

我自顾自押了口茶：

「天寒地冻，贵妃肚子里又怀着皇嗣。」

「若真在坤宁宫里出了什么事，本宫担待不起。」

宋慕雪表情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姐姐这说的什么话？」

「慕雪是瞧着这阖宫上下都热热闹闹的，唯娘娘这里冷清。」

「便想来与娘娘做个伴。」

我出声打断：

「不必了，坤宁宫这样清清静静，很好。」

「本宫乏了，贵妃无事就请回吧。」

我径自起身回内殿。

实在是没有精力，也不想和她虚与委蛇。

系统抹杀不是说着玩玩，我近来，越发的疲惫了。

不知何时竟歪在榻上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傍晚。

「陛下，娘娘正在里面休息呢！」

「滚开！」

还未清醒过来，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

楚唯昭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沈以宁！你到底对雪儿做了什么！」

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陛下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还在装蒜！」

「雪儿下午从你这回去便晕倒了，现在都没醒！」

「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

楚唯昭恼怒的掐着我的脸，逼迫我看他。

我不禁冷笑：

「她在我这，拢共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连盏茶我都没给上，就让她回去了。」

「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楚唯昭用力将我甩至一边：

「哼，谁知道你有没有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第一次出永安宫就出了问题。」

「还是在你这里！」

我轻笑：「呵，在本宫这里怎么了？」

楚唯昭猛地转头：「因为你…」

因为我是她的替身。

所以我，理应对她怀恨在心。

我起身理了理衣裳：

「陛下若是没其他事，就请回吧。」

「一会贵妃醒来知道你在我这，只怕不好应对吧？」

「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楚唯昭恨恨看了我一眼，撂下狠话拂袖离去。

呵，男人真是好笑。

竟把那些虚情假意，肆意欺骗的五年。

称之为情分。

03

转眼便是除夕。

宋慕雪爱热闹。

楚唯昭一改往日里低调简办的规矩，为她大摆宴席。

作为一国之后，即使再不愿，我也得出席。

丝竹管弦，曼妙舞姬。

在座众人都沉浸在歌舞声色中。

只我觉得吵闹不堪。

虽坐在楚唯昭的身侧，但整晚我们都没有说过话。

毕竟，他忙着与坐在另一侧下首的贵妃你侬我侬。

身旁的调笑声越来越大。

我不耐的啧了一声，引来楚唯昭不悦的目光。

他身侧的宋慕雪故作天真：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曾是上京城里最好的舞姬。」

「一舞惊鸿，名震京城。」

「可惜当年未曾得见，甚是遗憾呢。」

此话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

乐师舞姬跪了一地。

谁人不知当朝皇后出身乐坊。

说好听了是舞姬，说难听了就是个跳舞取乐的婢子。

这桩旧事原本是楚唯昭深情人设的佐证。

但如今旧人已去，新人伊始。

再提，可就是打了皇帝的脸。

楚唯昭立时黑了脸，但又不舍得怪罪他那心尖宝，只能忿忿瞪我，嫌我我丢人。

我端起酒杯浅酌一口，施施然出声：

「当年京城最好的舞姬都在端王府了。」

「妹妹怎会没见过呢？本宫这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众所周知，当年宋慕雪押宝端王，抛弃了彼时只是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可怜皇子楚唯昭。

楚唯昭登基后端王全府被抄。

独独不见了她宋慕雪。

却在五年后又凑巧出现在楚唯昭北巡的路上。

被带回宫中封为贵妃。

这点皇家八卦，早都不是什么秘辛。

全城都在传，皇后沈以宁不过替身一个。

如今真正的白月光回来了。

这个皇后，不知还能做到几时呢。

宋慕雪完美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裂痕。

「姐姐真是说笑了。」

「陈年旧事，妹妹哪还记得。」

一副楚楚可怜的口吻，楚唯昭心疼的不行，立刻搂着安抚一番。

又转而对我道：

「皇后还是谨言慎行。」

「莫要在此等场合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碍于人多，他不好发作。

我饮了一杯又一杯，面色开始有些潮红。

撑手扶额看向他：

「哦？原来这些话不合时宜？」

「我当妹妹讲得，本宫便也讲得呢。」

楚唯昭被我一噎，脸色难看。

我轻笑一声，起身告退：

「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也不等他说话，便径自离开。

满殿官眷窃窃私语。

但不一会便又恢复如常。

听着宫殿内传出的丝竹声，和推杯换盏的寒暄，我转过回廊。

在冷风中，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迹。

04

我漫无目的走在御花园里，挥退宫人，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记得刚入宫那年，我很爱在御花园里晒太阳午睡。

楚唯昭下了朝找不到我人，就会大发雷霆，发疯一样寻我。

还记得头一次在御花园找到我时。

他猩红着眸子朝我跑来，全然没有一国帝王的样子。

将我紧紧圈在怀里，头埋在我的脖颈，呜咽着道：

「终于找到你了。」

「别再离开朕。」

自那以后，楚唯昭只要得空。

就会陪我在御花园里散步，晒太阳。

时常会带一些我没见过的小玩意儿，供我把玩。

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

全都送到我这坤宁宫。

那时的我不过二八年华，从未见过此等阵仗。

便逐渐被楚唯昭的糖衣炮弹攻陷。

他很喜欢盯着我的脸看，深情款款。：「以宁，你的眼睛真美。」

彼时我心内酸软，一片感动。如今想来，却是我一厢情愿了。

我以为，他爱的是我。

却不曾想他是在透过我，思念他人。

喜欢盯着我的眼，不过是因为。

我的眼睛最像她。

冰天雪地，冻得我鼻子有些发酸。

不知何时，眼中已噙满了泪水。

雪落进我的后颈，凉的我缩紧了脖子，下意识的闭紧双眼。

眼眶中的泪，也顺着落下。

「姐姐怎的独自一人在此哭泣？」

宋慕雪踱步走来。

「莫不是方才大殿之上，被昭哥哥的话伤到了。」

「他不过是紧张我罢了，还请姐姐见谅。」

看着她这幅做作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世家大族姑娘之间的明争暗斗，过去做舞姬时我看的多了。

什么是虚情假意。

什么是真心相交。

我一眼便能识破。

「他这么紧张你，怎么还放你一人出来。」

「还是说你故意出来找我，好演一出【意外】？」

见我直接点破，她也不装了：

「呵，你还真是厚脸皮。」

「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与我大放厥词。」

我好笑的看她：

「厚脸皮？」

「一女侍二夫，还是兄弟俩。」

「要论脸皮，谁又能厚得过你呢？」

宋慕雪的面具终于再也戴不住：

「沈以宁你别得意！」

「皇后的位置本就该是我的！」

「你说…要是我在这里流产了，昭哥哥会不会把你废了？」

说罢，作势便要向身后的人工湖倒去。

我即刻伸手想抓住她。

我可不想背上这黑锅。

「沈以宁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楚唯昭的怒吼。

不用想也知道，从他的角度看过去。

一定是一副我推宋慕雪下水的好戏。

她是故意的。

来不及思考，我抓住宋慕雪的胳膊，奋力往后拉。

因为惯性，反倒是自己跌进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灌进我的耳朵、鼻腔。

刺骨的凉也比不上心灰意冷。

虽然我迟早会死，但却不想背着锅死。

「警告！警告！」

「偏离主线剧情！」

那个破系统又开始狗叫了。

真是…

「…吵死了。」

05

睁开眼，我正躺在坤宁宫中的榻上。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殿内哭声一片。

听见我说话，文鸳赶紧凑上前来：「娘娘你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坐起身后才发现，皇帝和贵妃也在殿内坐着。

怪不得，乌泱泱跪了一片呢。

宋慕雪一脸担忧，迎上前来握住我的手：

「姐姐，你可算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我将手抽出，淡淡道：「托贵妃的福，还没死。」

宋慕雪面色讪讪，又退回到楚唯昭身边。

楚唯昭黑着一张脸：

「你们都先下去吧。」

「雪儿你也先回去。」

宫女太监们如释重负。

宋慕雪犹豫了片刻，也不情不愿的走了。

良久，他才开口道：「为什么要救雪儿？」

我闭着眼，有气无力道：

「救了她不是正合你意么？」

「还是说，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耳边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

楚唯昭快步走至塌前，双手用力摇晃着我：

「睁开眼睛看着朕！」

「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棒么？」

我双眼微睁：

「陛下难道忘了，本宫说话向来如此。」

「怎的从前爱不释手，如今这么厌弃？」

我故作恍然的样子：「哦—是因为您那白月光回来了，所以就对我这个替身相看两厌了。」

楚唯昭神色复杂。

虽然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但从未如此开诚布公的戳破过。

从他的角度看来，这件事他瞒的密不透风。

直到前段日子，贵妃来坤宁宫见我。

我应当才知道个中原委。

「陛下若是无事，便出去吧。」

「没事也别来坤宁宫了，省的您心尖上的那位吃醋。」

「臣妾身子弱，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我重新闭起眼睛，翻身背对着楚唯昭。

身后传来楚唯昭的声音：

「雪儿她…很善良。」

「这次她是不小心，而非故意。」

「连累你下水…希望你不要记恨她。」

良久，身后才传来他离去的脚步声。

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楚唯昭从小长在深宫。

这种司空见惯的技俩，他怎会不知。

前朝政事波云诡谲，他都能够凭一己之力应对如流。

又怎会被区区后宫招数所蒙蔽。

不过是偏心。

不过是不爱。

06

违反主线，系统警告，加上冬日落水，我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

都开春了，还是整日窝在坤宁宫里。

偶尔出去走动，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

也不知我还有多久可活。

御花园里的迎春花都开了，黄灿灿一支支挂在那，叫人看了心里暖洋洋的，身上也觉着暖了许多。

「姐姐也来赏花？」

听声音，也知道是谁。

抬眼就看到宋慕雪挺着个大肚子走来。

怀里还抱着只狸奴。

上个月，她不知从哪里听来。

宫中没有猫狗，是因为我不喜吵闹。

求着楚唯昭弄来许多猫猫狗狗的。

暗道晦气，我想转身离去，却被她身边的宫女拦住。

「放肆！哪里来的奴才！皇后娘娘也是你能拉扯的！」

文鸳上去就给了那宫女一巴掌。

宋慕雪见状，面上也挂不住：「姐姐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下人的？」

我冷笑：「怎么？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教她不得了？」

又盯着她的肚子道：

「你肚子里这个倒真是命大得很。」

「被你几次三番折腾，都还好好的。」

这几个月来，虽然她没再找我的麻烦，却也不曾安生。

有两个妃子因为谋害皇嗣的名义被打入冷宫。

说是谋害皇嗣，可每次宋慕雪的肚子都能化险为夷。

真要论起个中缘由，不过是那二人承宠的次数多了些，惹得这位贵妃娘娘心中暗恨罢了。

楚唯昭也从不会拂了她的意。

毕竟于他而言，除了宋慕雪。

旁的人不过都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宋慕雪顺着猫毛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听不懂。」

我饶有趣味的盯着她：

「哦？现下有八个月大了吧？」

「你说要是受惊早产，能不能顺利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