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过不少意料之外的好书,都是读完之后才知道的,因为看到书名时就没有往下读的欲望,只是主题阅读书单内的书才逼迫自己读的。比如《如何阅读一本书》等。
今天我想推荐的这本书,也是一本书名不怎么起眼的人类学经典:马塞尔·莫斯的《礼物》。看到这个书名,你可能内心很抗拒,觉得这本书听起来像是教人如何送礼的,或者是什么人情世故之类的鸡汤读物。
你看,一本好书就这样被书名给“坑”了。这让我想起了自己上学时,老师给我们讲“人类学名著导读”必修课讲的其中一本名著,就是莫斯的这本书。
当时我就想:“这不就是想弄懂人情往来的道理吗?为什么花一周时间讲这么一本冷冰冰的学术著作?
等我读完并听了老师的讲解之后,才发现自己误解了这本经典。这本《礼物》是法国人类学家马塞尔·莫斯写的,他是涂尔干的外甥和得意门生。涂尔干创立了法国社会学年鉴学派,莫斯则是“20世纪法国民族学之父”。
莫斯不像现在的人类学家那样到处做田野调查,他主要是通过研究别人的民族志报告来写作。这本《礼物》就是他研究了大量民族志资料后的发现:原来在古代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来往不是靠市场和买卖,而是靠礼物交换。
这种礼物交换表面上看是自愿的,但实际上是带有强制性的。因为你不仅要送礼,还有义务接受别人的礼物,并且一定要回礼。这就形成了一种“给予-接受-回报”的循环。
比如在美洲印第安人那里,部落首领会举行“夸富宴”,把自己积累的财富一下子分掉甚至毁掉。这看起来很奇怪,实际上是一种智慧:他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威望,建立了部落之间的联盟,别人也会回报他更多。
还有在波利尼西亚的毛利人部落里,他们相信礼物里有一种叫“豪”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会迫使收礼者一定要回礼。如果不回礼,就会遭到惩罚。
莫斯用这些人类学调查资料告诉我们,古代社会的礼物交换不仅涉及经济,还包含了政治、宗教、道德等多个层面,它是一种“总体性社会事实”,通过礼物的流动,让人与人、部落与部落之间建立起了稳固的社会关系。
我记得书中有一个观点非常有意思:“三重义务”。莫斯认为,礼物交换包含了给予、接受和回报三个义务性环节。
送礼要慷慨大方,收礼要满心欢喜,回礼要适时适度。这三者缺一不可,只有这样才能维系良好的社会关系。
联系我们的现实生活,就有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有的人送礼小气,有的人收礼态度差,有的人不知回礼,结果往往是人情关系处理得很糟糕。
其实送礼,虽然不必像我上面说的“夸富宴”,但是做到礼物交换中的“”豪”精神,还是十分可取的。莫斯说,礼物里蕴含着赠予者的灵魂,当你接受了别人的礼物,就等于接受了他的一部分精神。
这跟中国人常说的“礼轻情意重”是同一个道理。一件不值钱的小礼物,为什么会让人感动?因为它承载了送礼者的情感和心意——如果对方能看出你的“豪”就更好了。
我分享一个送礼的小技巧,就是用可以承受的价格,去购买这个礼物中的顶级产品。比如你预算是2000块钱,你肯定买不到一个高档手机送人,你送一个2000元的手机,别人肯定你不够意思,送的礼物不够好。
可是你用这2000块钱买一个太阳镜,是不是可以买到顶级的太阳镜?哪怕你送一个1000元的太阳镜,对方都爱死你了。这,就是你展现给别人的“豪”。
还有其他的观点也让我印象较深。比如有一个是关于“礼物之灵”的。在毛利人看来,礼物里面带有赠送者的一部分灵魂。当你收下别人的礼物时,就相当于收下了他的一部分,这样你就必须回礼,否则会遭到惩罚。
这一点让我想到现在的人情世故。我们送礼时常说“心意”二字,不就是在说礼物里包含了我们的一份情谊吗?不管礼物贵重与否,收礼的人都会记住这份“心意”。
还有一个观点是“混融”。莫斯发现,在古代社会中,人与物、人与人、个人与群体之间的界限并不明显,而是相互交融的。礼物交换就像一条纽带,把人们联系在一起。
这跟我们常说送礼是为了联络感情是一样的。通过送礼,我们不仅是在交换物品,更是在建立和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一旦建立起来,就形成了一个互帮互助的网络。
莫斯的《礼物》虽然研究的是古式社会,但它说的道理却一点都不过时。它帮我们理解了人为什么要送礼、收礼和回礼,这些行为背后都有着深层的意义。
这本《礼物》最大的亮点,是用人类学的视角写出了人情往来的本质。它告诉我们,人与人之间的礼物往来不是冷冰冰的物品交换,而是充满了情感和意义的社会行为。
更难得的是,这本书虽然是一部学术著作,但读起来一点都不枯燥。作者的文字朴实无华,论述也很清晰。尤其是书中提到的那些部落的奇特习俗,让人读来津津有味。
另外,这本书也打破了我们对礼物的刻板印象。在市场经济里,我们习惯了把一切都用金钱来衡量,可是莫斯告诉我们,礼物不是商品,它承载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义务。
读了这本书,我才明白为什么过节要送礼,为什么收了别人的礼就要回礼。这些看似繁琐的礼节背后,是人类几千年来积累的智慧。这样的好书,真不该被它的书名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