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沉雪念--夏至

友绿说小说 2024-04-28 00: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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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信文趣: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 浮生情絮 沉雪念--芒种

她提起嗓子问道:“能是什么,难道是金矿?话说回来,金矿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瞧,你过来瞧,比金矿还更有看头呢。”原来每棵树后面都有及膝高的树墩,上头是环环绕绕的年轮,十分地密集。方非不屑道:“什么好东西?原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有什么趣的?”

“你再看看,仔细看,认真看,看久一些,就能看出名堂来了,你信我吧,好好地看看。”

“这个东西又不美,谁愿意久看哪?再说了,果真看久了,看得人头晕脑胀的。”

“对,看得头晕脑胀就对了。”

她耐不住他劝,汇神去看,那树墩子上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有的是黑的,有的是灰的,有的甚至是红的;它们环环相扣,层层相连,渐渐地,竟形成光圈,又生出火来,烟气缭绕,又孵出五彩缤纷的光来,那明艳的色彩不住地旋转着,不需多久,就使她眼发酸发痒,等她挠过眼再睁开时,面前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老人,大大的嘴,小小的头,正在说着什么;旁边有人推她,“他问你了,你快答是呀!”她转过头去,原来是黄应权。那人高了许多,也胖了许多,穿着礼服,表情庄穆。她吓了一跳,又四处看,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现在正在举行婚礼,四处都是人,天热得紧,她那扎人眼的白色纱裙将她绑得紧紧的;她四处看,兴许是吓着了,兴许是累着了,总说不了话。黄应权又推她,道:“怎么了?快说话呀!”他指了指对面的老人,“他等了你老半天,快应声呀,快说话呀!”

她问道:“说什么话?应什么声?”

“说是,就应个‘是’就行了。”

她鼓足了劲,咬紧牙,想要应声,就是开不了口;她的新丈夫不停地催她,对面的人看她,下面的人也瞧她,甚至那高窗上雕着的假长尾燕子都在盯着她……她四处望,口唇不住地翕动着,久了就觉得胸闷气短,慢慢地,手发酸,脚发软,渐渐地瘫倒在地上,众人都过来看她,头上的天说黑就黑,她索性闭上了眼。

只听见有人在她耳旁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她睁开眼,就见身着蓝色防护罩衣的医生护士们在她身旁围着,对她说道:“出来了,快出来了,再使把劲,孩子就出来了!”方非此刻才看清头上耀的光是来自手术室的无影筒灯,她丈夫黄应权站在床尾,正对着她笑,眼里有细细琐琐的光,也许是泪,也许是汗。她曲起头去看他,只觉得累乏得很,她困得很哪,只想闭上眼睡一觉,同眼前的黄应权说了句:“你怎么老得这么快!”

有风声,又有门窗的开关声;有脚步声,又有孩子的嬉闹声,还有阳光照在玻璃上的摩擦声音……有人在扒她的脸,有点疼,也有点痒,她终于睁开眼,一个稍胖的小女孩正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额头上,咯咯笑道:“妈妈醒醒,早餐好了,爸爸走了。”

她起得床来,站在房间正中发了许久的呆,窗户虚掩着,留了不大不小的缝隙,阳光直刺刺地扎进来,为灰尘搭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世界,直行直往的光影中,那些浮潜的颗粒无惧无畏,满心欢喜地跳跃欢呼着、喧闹着,它们必定以为自己是永恒不朽的吧,不仅仅它们,甚至连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以为它们是长恒不消的。她换了衣服,带着孩子们来到厨房,桌面上放着黄拼权炒的鸡蛋,色泽倒是不错,黄澄澄的,可惜早已凉透,便也失却了香味。好在孩子们不怕凉,她拿来一个大瓷碗,将生冷的鸡蛋花往里倒,再加点麦片和冰冷的牛奶,随意拌了几下就递给面前的一对儿女。

孩子是真饿了,吃得十分上心,摇头晃脑的,嘴口里发出“啧啧”声响。她看着他们吃,笑道:“哎呀,你们吃得真难看,像小猪仔!”她点起一根烟,边抽边说道:“再怎么样,你们毕竟是我的小猪仔,我终归是爱的。”

吃过早餐,她带一双儿女去逛游乐园,过了晚饭点才回家。家里头暗灯瞎火,她只觉得奇怪,问:“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她女儿应道:“爸爸不回来了。”

“胡说!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他早上提着箱子走的时候就说不回来了!妈妈,我和你说过的,一早就和你说过的,爸爸走了。”

她冲进卧室,去翻找旧柜子,果然他丈夫的衣物都不见,这情境,吓了她一跳,只是吓了她一跳,她并不伤心,也不愤怒。方非给黄拼权打电话,里头的铃响既熟悉又陌生,却又空旷而遥远:一声,二声,三声,四声……它们渐渐远去了,但又有新的一个个再生出来,正在她以为这铃声会永远持续下去时,那头接起了电话,她在这头却挂断了电话。她觉得手酸,便用冷水灌浇起自己的手臂来,久了手发麻,她停了水,只觉得累,就着那双湿淋淋的手臂,回床上睡觉。等睡醒了,她才认为自己更加清醒了:那人能走,她就不能走么?她也要走,要带上孩子一起走,走到哪里去呢,回国去!

方非的父母前年退休,他们便在那时回国去了。她如今带着一双儿女回去,又没有其他的兄妹,自然是同她父母一起,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房子虽算不上新,但贵在齐整,也宽敞。如今人多了,那原本肃凉的房子顿时热闹起来,处处都新增了不少烟火气,连那屋里的灯光都生出弯曲不一的绒线来,实在是暖呀!

屋前屋后都有半开放的院子,院子种着几棵香樟树,如今它们老了,在树干上生出许多浓密卷曲的根须来,路过的人偶尔转头来看,以为那些是榕树,感叹一句:“好香的榕树呀!”方非应道:“这些不是榕树,是樟树!”那人应道:“樟树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根须呢?”

“樟树怎么就不能有根须呢?谁规定樟树就不能有根须呢?那我问你,你说这些榕树,那榕树怎么会生香呢?”

对方反过来问她:“那榕树为什么就不能生香呢,是谁规定榕树不能生香的呢?”

她一时语结,转身回屋,炉子上还炖着细米鸡皮汤呢,大概快好了,又听见后头有喧闹声,回头去看,原来是两个孩童进得院子里来,正在拽那些树干上的树根。她拿着汤勺追出去,两个小孩嬉闹着跑出去,又分别脱下左脚的鞋子往她家的树上扔。方非追了近一个街区才舍得回头,她见那树枝上遥挂着一只鞋子,就凑近去看,原来是一个发旧发黄的瓶中楼。她拿着瓶中楼追出去,跑了两个街区,来到那个最陌生的熟悉房子前,只是站着,只盯着那房子看,一边手拿着长柄汤勺子,另一边手拿着年岁许久的瓶中楼。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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