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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篇：
1面对袁鹏飞的建议，姜小宁只觉得大脑像生锈的齿轮，并非真的转不动，而是思绪被刚才的梦裹挟得太深。
虽然已经彻底转醒过来，但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尤其是吴宇喆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不绝于耳，“你考虑过一个领航者的使命吗？”
“他是真的急了，当务之急是帮他找到一条渡船，众诚需要项目订单，科晟是离他们最近的船。”姜小宁看着暖黄色的壁灯暗自思忖。
“嘟嘟”，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见姜小宁好久没有回复消息，袁鹏飞发过来一句，“是不是困了？”
姜小宁飞速在键盘上打下一句话，“鹏飞，你说所有的关系都是源于彼此的需要，我没太明白，你细说说。”
2袁鹏飞发过来一个笑脸，紧接着是一句语音，“小宁，这还不简单吗？你拿笔罗列出众诚有什么，科晟需要什么，这不就是合作的基础嘛。”
姜小宁把头埋进枕头里，众诚有什么，科晟很清楚，否则科晟也不会先期来公司进行合作洽谈。
之所以没成功，是因为自己人坏了好事。
事后，尽管吴宇喆拜访科晟多次，人家对合作之事概不理会，可以理解嘛，谁愿意跟动荡不安的公司合作呢？
科晟是柴老爷子一手创办的，如果他出面，那众诚和科晟的合作势必不在话下。
今晚的聚会让姜小宁领略到老爷子跟袁鹏飞交情匪浅，如果袁鹏飞能从中“推波助澜”，那合作岂不就多了几筹胜算？
3想到这里，远方的袁鹏飞在姜小宁心里光芒万丈、祥瑞生辉，有着红日初升般的希冀和憧憬。
姜小宁赶紧从V信里退出来，直接拨通了袁鹏飞的电话，“鹏飞，看得出柴爷爷对你很好，你说跟老人家之间有渊源，那是怎么回事？”
袁鹏飞笑笑，“嗯，实不相瞒，柴爷爷同我爷爷交情极好，小时候我经常去柴爷爷家里玩，直到后来我出去…”
难怪他们在刘总家的小客厅里私谈那么久，难怪二人都红了眼眶，敢情是故人重逢哟。
姜小宁停顿一下，“鹏飞，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说吗？”
“哦，小宁，我们之间说话还用这么客气吗？只要我能做的，你尽管说嘛。”袁鹏飞爽利地回道。
4姜小宁最怕求人，这回眼一闭心一横也算是豁出去了，“鹏飞，能不能由你出面，劝劝柴爷爷，让科晟跟众诚达成合作。”
对端是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
手机屏上通话时间静静地走了好几秒，仍得不到袁鹏飞的回复，姜小宁以为是信号不好，轻轻地“喂”了两声。
袁鹏飞和缓的声调从听筒传过来，“小宁，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
“哦，”姜小宁灰心丧气地应道，“鹏飞，上次科晟来众诚谈合作，这中间有很多误会，你相信我，众诚真的不LOW……”姜小宁顺着自己的思路极力争取着。
5袁鹏飞打断她的话，“小宁，我没有看低众诚实力的意思，我是…”他突然停顿起来。
“什么？”姜小宁迫切地追问道。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参与。”他的语调中掺进一点秋凉。
“你是主观意愿不想做这件事，对吗？”姜小宁试探着问道。
“对。”
“为什么呢？”内心的迫切让姜小宁乱了方寸。
“小宁，这个问题有点难缠，以后再说，好吗？”袁鹏飞的声音很轻。
“现在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呢？”姜小宁穷追不舍。
对端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会破坏很多平静。”袁鹏飞低沉地说道。
姜小宁悻悻地收回所有的问号，她对这个回答一头雾水，好遗憾啊，他不肯帮忙。
6次日中午时分，木工坊的同事们坐在一处午餐，屋外的街道上，一对夫妻正在吵架，从内容上分辨，貌似是成功的丈夫正在嫌弃全职妻子。
林娜顾不上吃饭，跃跃欲试要出去看热闹，姜小宁拉住她，“那女人够难为情的了，你还凑什么凑？”
林娜咬咬小贝齿，“女人啊，真不该放弃自己的社会价值，家务只是没有定价而已，并非不辛苦，凭什么受他这般糟践？”
顾雨晴双眉微蹙，“婚姻中的家庭主妇最危险，要把自己的角色认同建立在男人的人品上。”
姜小宁看看大华和老皮，“你们怎么看待外面那个男人？”
7大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呵呵，最初选择怎样的家庭经营模式是二人的共同决定，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掰扯的呢？”
姜小宁冲他比起两个大拇指，正想说话时，看到吴宇喆站在门口冲自己招手。
姜小宁对他在这个时间出现十分惊诧，忙得昏天黑地的大忙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急忙站起来迎过去，二人来到街道边的树荫下说话。
“宇喆，我们正在吃饭，你进去一起啊！”姜小宁提议道。
吴宇喆摇摇手，“不了，小宁，我找你说几句话就走。”
姜小宁看看他额头上细密的小汗珠，“天这么热，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说嘛。”
8吴宇喆定定地看了姜小宁一忽儿，“小宁，昨晚我跟你说的话你能答应吗？”
“什么话？”姜小宁一边问一边默默地在心里复盘。
吴宇喆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再跟袁鹏飞联系。”
姜小宁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就为这个，你大中午特意跑过来。”
“对。”吴宇喆郑重地回答，表情里没有半点赌气和轻率的样子。
这回轮到姜小宁定定地看着他，“宇喆，你从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我想知道理由。”
吴宇喆像是有备而来，“他曾经留给我一段很糟的回忆，是会让人做噩梦的那种，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们之间有交集。”
9“这个……什么？”姜小宁瞠目结舌，“你们以前认识？”她被对方的消息雷得短路。
吴宇喆点点头，“但不熟，毕竟当时太小，昨晚聚会后回到家里，我才弄清楚他是谁。”
“是谁？”姜小宁好奇心大发。
“一个一言难尽的人。”吴宇喆紧紧抿住嘴唇,像是担心多余的话会自己跑出来。
这算什么回答？
姜小宁脑子里冒出无数根黑线，还想追问，吴宇喆及时伸手制止她，“小宁，眼下我能跟你说的就这么多，就算为了我，你不要再跟他来往。”
10姜小宁低头摩挲着裙子，脑补两人不睦的原因，他们可能是同学或者邻居，因为小破孩间的芝麻小事结了仇，比如一个淘气，拿仙人球扎了另一个的屁股。
幼年的调皮捣蛋应该可以被原谅吧？书上说要及时清理记忆里的糗事，才有空间装进更多美好。
姜小宁突发奇想，“没有冰释前嫌的可能吗？毕竟现在都长大了。”
吴宇喆摇摇头，眼神悄宁地看向远方，“不可能，他也同样活在往事里，他对我的厌弃更甚。”
姜小宁听懵了，怎么才一夜之间就冒出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呢？主角竟然还是自己的男友和好友。
难怪昨晚袁鹏飞拒绝帮助众诚，看来他们之间的故事很复杂啊。
11“鹏飞这些年一直在外边，你们在昨晚见面之前并没有交集，也就是说你们之间的不愉快是很早以前就形成了，对吗？”姜小宁问道。
吴宇喆点点头，“真没想到他又回来了，”他小步来回踱着，“他是回来兑现诺言的吗？”这一句像是自语。
说完，他猛地扳住姜小宁的双肩，“听话，离他远一点，他不会给我们带来好运。”
姜小宁盯着他红丝密布的眼睛，“宇喆，我觉得你想多了，鹏飞不是阴险毒辣的人。”
吴宇喆突然笑了，“人有千面，你有什么把握替他辩护？人的好与坏难道会写在脸上让你看到吗？我都怀疑……”他突然住口。
“你怀疑什么？”姜小宁审视着他微微颤动的颌骨。
12吴宇喆松开姜小宁的手臂，“我怀疑吴家现在的这个困境，会不会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姜小宁瞪大眼睛，“宇喆，不要凭空去揣测别人的恶。”
吴宇喆的声线陡然升高，“小宁，你会看到他的真面的，我今天来就是提醒你，没准儿他接近你都带着目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没问题，请王主任尽力安排吧，我们可以等……”
挂断电话，他对着姜小宁又重复一遍，“听话，不要再和他来往，时间会证明我说的不错。”
说完，他摸摸姜小宁的头，向车子走去，姜小宁望着他的背影枯立一会儿，内心五味杂阵、波翻浪滚，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13回到木工坊，姜小宁看到顾雨晴和林娜还坐在餐桌边，二人显然吃完了，待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
姜小宁坐下来拿起水杯喝了两口，顾雨晴看看她的脸色，“你和吴助理最近相处得不痛快吗？”
姜小宁不置可否，林娜把盖浇饭往姜小宁跟前推推，“该吃饭吃饭，因为外人委屈自己划不来。”
姜小宁纹丝不动，关于吴宇喆和袁鹏飞的关系、关于吴宇喆跟自己提出的要求，她自己还懵着呢，实在没法跟两位同事说。
顾雨晴拍拍她的手，“小宁，你以前那么爱笑，现在性情都寡淡了，真是因为他吗？“
姜小宁不答，顾雨晴接着说道，”生活一切的烦恼都源于人际关系的处理，遇到矛盾，我们要会‘课题分离’。”
14姜小宁缓缓地转向她，顾雨晴看她听进去了，眼睛笑弯弯的，“就是我们要学会区分自己和他人的问题。”
又说道，“如果是自己的问题，咱就反思改进；如果是对方的问题，就别受他影响，该怎样怎样，对不对？”
姜小宁领情地点点头，顾雨晴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可是并不适用于她当下的烦恼。
林娜环抱着双肩看着姜小宁，“哎呀，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让你非他不嫁，那么累干什么？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烦什么烦？吃饭。”
姜小宁笑了，“有你俩在，我倒是真不能抑郁，别担心了，我没事。”
15嘴上说没事，可是下午上班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心里莫名的惶惶不安，像是半空中吊着一只水桶，上不去下不来，悠悠荡荡。
思绪像一只鸟在吴宇喆和袁鹏飞身上兜兜转转、盘旋不已，她想控制却很无力。
在帮学生做木雕示范的时候，刀片不小心割破手指，看着殷红的血珠从伤口里冒出来，姜小宁觉得有些事不能回避。
晚上回家，她给柴老爷子打电话，“爷爷，明天周六，我可以去您那里蹭饭吗？”
老爷子欢快的笑声传过来，“太好了，明天他们会送新鲜的果蔬过来，你过来好好玩一天。”
挂断电话，姜小宁琢磨明天该带点什么礼品过去。
16次日，吃过早餐，姜小宁早早出门，在茶具店和书画店之间转了两圈，最终选了一套羊脂玉的功夫茶具。
洁白的茶具瓷骨坚实，釉面丰腴滋润，如玉的薄胎剔透洁净，精巧素雅，给人温柔的宁谧之感，很适合心境恬淡的老年人。
拎着茶具，姜小宁又去甜品店选了几款点心，这才开着小破车慢悠悠地向柴老爷子家驶去。
沿途景色宜人之处，尽是人们在户外郊游、野餐的景象，铺在草坪上的彩格餐布、丰盛的食物、摇动的吊床、嬉闹的孩童、依偎的情侣、奔跑的毛孩子……
姜小宁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样的生活好让人羡慕啊！
自然界对待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有享受生活的闲情。
17站在柴老爷子家门外，独自欣赏一会儿院墙内外开得热热闹闹、沸沸腾腾的鲜花，姜小宁才举手摁门铃。
“来了。”随着门内的一声应和，门开了。
姜小宁看着门内的人禁不住脱口而出，“是你啊！”
袁鹏飞笑得洋洋得意，“怎么样？没想到吧。”说着话，闪到门旁示意姜小宁进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小宁边走边问道。
“我嘛，那可早了，陪柴爷爷一起去吃早餐，然后逛了一圈南湖，才回来不久。”袁鹏飞的声调里美滋滋的。
18“你好早啊！”姜小宁随口说道，心里却嘀咕今天自己是带着小目标来的，袁鹏飞的出现很有可能影响效果啊。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惊不惊喜？”袁鹏飞接过姜小宁手中提着的礼品，侧着头问道。
“嗯，有一点。”姜小宁潦草地回答着。
袁鹏飞像是很失落似的收缩下五官，“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就像我看到你一样。”他笑起来，双眼满溢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柴老爷子站在屋门口看着二人走进来，“小宁，你终于来了，有些人都等着急了。”
袁鹏飞急中生智地岔开话题，“爷爷，快看，小宁给你带什么来了？”
老爷子接过礼物，三个人一同走进屋里去了。
19上次，姜小宁和同事们来柴老爷子家，大家是坐在客厅里说话，这回老爷子带着姜小宁去各屋参观了一番。
头一次，姜小宁发现大平房可以被收拾得这么利落周正、井井有条。
保姆端上新鲜的水果，三个人在书房里说话。
看着室内的藏书、墙上的挂画和书法作品，姜小宁由衷地感慨，“柴爷爷，您老现在过的是神仙日子。”
老爷子笑眉笑眼地鼓捣着桌上的砚台，“人在不同的时段有不同的生活，你们也不要急。”
袁鹏飞提到时代脉搏下的焦虑涌动，谈到大家被环境裹挟得无法平和，谈到失YE、裁YUAN、无人技术和生产线外移，总之，时代让确定性变得不确定。
20姜小宁巧借袁鹏飞的话题进行发挥，她以自身为例，提到公司眼下的困境。
她有自己的小主意，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众诚上去，再水到渠成地提起科晟跟众诚的合作。
柴老爷子始终不动声色地听着，间或点点头或唏嘘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倒是袁鹏飞，听到众诚眼下的境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众诚最大的浪费是养了一批巨婴领导。”
突然，他又转向姜小宁，面带忧色地问道，“小宁，既然公司举步维艰，那猎头找你，你为什么不考虑呢？”
姜小宁苦不堪言地看看袁鹏飞，要是他不打岔，老爷子没准儿就发表意见了。
于是，她冲袁鹏飞做个鬼脸，“程咬金。”
21袁鹏飞听到后愣怔一下，“谁？什么？”他做出一副费解的表情。
柴老爷子不理会二人的小动作，将墨汁倒进墨水碟里，“你们两个都是做设计的，要有过人的本事，未来没有稳定的工作，只有稳定的能力。”
二人乖巧地面向老爷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柴老爷子继续说道，“但凡想要长久的稳定，就不该有省事思维，越是简单的工作越危险，得打磨自己的专长，否则薪资永远卷在市场的平均线附近。…”
他的话还没说完，保姆敲门，“爷爷，外边来客人了。”
三个人一起迎出去，看到来人，姜小宁脑袋嗡嗡响——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友友们，这篇就到这里，下一次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