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年，金军的铁蹄踏破了北宋的边疆，一年后，首都东京（今开封）陷落，金人在城中进行了大规模的搜刮和惨无人道的屠杀，无数的文物、财宝被劫掠一空。

这年5月，金人大获全胜，将宋徽宗、宋钦宗，以及后宫妃嫔、公主、亲王、宗室等3000余名“俘虏”，一起押往金国，北宋正式灭亡，北宋皇族也几乎全军覆没。

由于此事发生在宋钦宗靖康年间，所以史学家将之称为“靖康之变”或“靖康之耻”。

对靖康之耻的经过，南宋朝廷讳莫如深，相关史料记载更是语焉不详，我们只能从元朝史官脱脱编修的《宋史》中一窥“宋俘”北上的遭遇。

在提及这段历史时，脱脱曾忍不住感叹道：“亡国之耻辱，未有如赵宋者，耻辱之大，前史未有也！”

在脱脱看来，历朝历代都有亡国之事，也有亡国之君，但像北宋灭的这么惨、这么耻辱的，可谓是前所未有！

为什么北宋的“亡国之耻”，堪称”历代亡国之最“？

北宋皇族在北上的过程中，又遭受了哪些非人的折磨呢？

有人说，“靖康之耻”其实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人祸，这话我深表赞同。

北宋，完完全全是被自己人作死的，赵匡胤一手开创的好牌，全让赵光义的不肖子孙给打烂了。

不信我们看看宋徽宗、宋钦宗父子俩的表现就知道了。

宋徽宗，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艺术家天子”，书法绘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骑马蹴鞠，建筑园林，甚至医学茶道，瓷器古玩，就没有他不会的，在艺术领域他堪称一位“大家”，可在为君执政上，他却是一事无成、一窍不通。

宋徽宗书法

首先，在用人上，宋徽宗重用的大臣，几乎全是溜须拍马、奸佞耍滑的小人。

比如，宋徽宗的亲家、被誉为“六贼之首”的蔡京， 为了迎合皇帝的心思、讨好皇帝，不惜捏造出了一套“丰亨豫大”的享乐理论，以此“劝诫”宋徽宗，身为皇帝，就是天生来享乐的，为了彰显皇家的威严，就得可劲花钱，什么最贵买什么，哪个地方最好玩就去哪。

在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等“奸臣”的一步步诱导下，宋徽宗这个精通各项才艺的文艺青年，逐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帝王的无尽享乐，往往是建立在普通百姓的血泪之上的。

扩建后宫、强征花石纲、营建艮岳、卖官鬻爵……为了满足这些近乎变态的“爱好”，宋徽宗不仅掏空了国库，还将百姓盘剥到了极致，最终，酿成了席卷半个北宋的方腊起义，大大损耗了北宋的国力和元气。

其次，在外交上，宋徽宗盲目自大，毫无外交策略。

1120年，北宋与金国达成协议，要共同出兵讨伐辽国，金国事先承诺，若辽国灭亡，就把幽云十六州还给北宋。

一听这个条件，宋徽宗的眼睛都放光了，幽云十六州，那可是宋太祖做梦都想夺回来的地方啊！

如果这事真能成，那岂不是说自己比宋太祖还要厉害了？

狂妄自大的宋徽宗，丝毫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更意识不到当时的北宋已经腐朽不堪、再也支撑不起一场战事了。

按照约定，北宋先后两次出兵攻辽，结果可想而知，北宋的惨败，既失去了在外交上的主动权，也让金国看清了北宋的虚实，给了它日后侵宋的底气。

辽国灭亡后，北宋自然没有如愿得到燕云十六州，面对出尔反尔的金国，宋徽宗不仅没有在边疆加强戒备，还大肆封赏，将灭辽的功绩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就在金国筹谋着以什么理由进攻北宋时，宋徽宗主动送上了门，接纳了金国的叛将张觉，1125年8月，金国以此为由，正式出兵北宋。

兵临城下之际，宋徽宗又犯了一个大忌。

第三，气节上，大敌当前，毫无骨气和胆略可言。

当金国六万大军逼近北宋都城东京时，宋徽宗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要知道当时召集来的勤王之师号称有20万之众，20 万对 6 万， 数量上绝对碾压吧？

可宋徽宗连与之一战的勇气也没有，他连夜写下禅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儿子赵桓(即宋钦宗)，自己则撂了挑子南下逃难去了。

俗话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宋徽宗如此窝囊，继位的宋钦宗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太监将即位诏书交给他的时候，赵桓“泣涕固辞”，哭得差点厥过去，最后看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即位，可他即位后，干了啥呢？

说起来，都让人觉得可笑。

金军都打到城下了，他不说调派兵力守城，而是听信了道士召唤“六甲神兵”以退敌的建议，不仅撤掉守城将兵，还大开城门，最后，”六甲神兵“没召唤来，却让金兵毫不费力占领了东京。

为了让金人退兵，宋钦宗对金人的要求照单全收，金人不仅逼迫宋钦宗俯首称臣，还要北宋拿出：黄金1000万锭，白银2000万锭，绢帛1000万匹。

这个数字到底有多大呢？这么说吧，就算把北宋全部包圆，也不够赔偿金军的。

看到宋钦宗如此为难，金人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要求：“将皇家女人作价卖给金军，以充金银之数”。

被金人吓破胆的宋钦宗，不顾人伦和廉耻，点头应允，开始在城内大肆抓捕妇女，不久就凑齐了“后妃、帝姬200余人，宗姬、族姬2000余人，宫女2500余人，女乐等1500人，各色工艺3000人交给金军。”

金军将领完颜宗望听说宋钦宗的姐姐赵福金美貌无双，就点名要带走她，当时赵福金已经嫁人，宋钦宗竟将她灌醉，亲自命人送给了完颜宗望。

为了让金兵更加满意，权知开封府徐秉哲还为这些被掳的女子购置了胭脂水粉、钗环冠插，将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送入了金军的大营。

然而，金人并没有因为宋钦宗的“乖顺”而放过他，金人大军回撤时，不仅大肆屠戮城中无辜居民，一把大火将开封城烧了个精光，还带走了开封府不计其数的珍宝、典籍和宋徽宗、宋钦宗父子，及一众宗妇和皇亲国戚，金人还美其名曰“北狩”。

在“北狩”途中，徽、钦二帝完全失去了自由和尊严，不仅被严加看管，还时常被金兵呼来喝去。

然而，和北上的后妃、帝姬、宫女们的遭遇比起来，徽、钦二帝的待遇还算是好的。

这些被俘北上的宗室女眷们，遭遇的第一项挑战，就是饥寒交迫、鞍马劳顿的迁徙生活。

据史料记载，这些女眷们在路上“十人九病、以致死亡枕藉”，到达燕京时，10000多妇女，竟只剩下5000多人。

此外，她们遭遇的第二项挑战，就是金兵无处不在的骚扰。

宋钦宗的朱皇后被俘时，年仅26岁，由传世皇后像看相貌端庄、体态丰腴，是一个标准的美人。

有一次，朱皇后外出方便时，遭到了金兵骨碌都的调戏，当晚她被气得胸口疼，骨碌都竟爬上了朱皇后的床，厚颜无耻强行要为皇后“按摩”。

宋徽宗的一位曹才人在如厕时，也遭到金兵玷污，而有类似经历的，还有宋高宗的母亲韦妃、宋高宗的皇后邢妃、郓王的妻子朱妃、20多位帝姬等等。

皇家女子的境遇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宫女和平民女子了。

据《靖康稗史》记载，1127年四月初八这一天，大军到达相州时，突然天降大雨，宫女们无处躲避，只能跑到金军的营帐中避雨，结果遭到了大批金兵的侮辱，以致很多宫女被蹂躏至死，而金军将领见此一幕，则“拥妇女，态酒肉，弄管弦，喜乐无极”，简直豪无人性可言。

如果这些被俘的女子在途中不幸怀孕，则“听医官下胎”，还没等身体恢复，她们又会沦为金兵的玩物，稍有不从，便会遭到毒打甚至残害。

1127年7月，宋徽宗、宋钦宗终于抵达燕京，父子二人想起一路上的屈辱虐待、不禁悲从中来、抱头痛哭，然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更大的苦难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为了防止徽、钦二帝被宋军劫掠，金人决定将他们押解至金的都城——上京。

在那里，宋徽宗、宋钦宗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对手——金太宗吴乞买，然而却是以一种非常屈辱的方式。

8月24日，徽、钦二帝及郑皇后、朱皇后及其他北宋俘虏，被逼脱去袍服、坦露上身、身披羊皮，脖套绳索。

随后，他们被牵入金国皇帝的祖庙，按照金国的风俗，行表示臣服的“牵羊礼”。

什么是“牵羊礼”？

在我国古代历史上，“肉袒牵羊”一直是战败国向战胜国，表示投降求和的象征与仪式。

商周时期，战败国的国君在投降时，一般光着上身，左手牵羊，右手捧茅，向战胜国的君主屈膝而行。

之所以要牵羊，是因为羊不仅是一种温顺的家畜，还是重要的祭祀牲品——“少牢”，战败国君这么做，就是表示自己以后会像羊一样温顺听话。

而之所以捧茅，是因为茅草代表了贡品，意为战败国君以后都会向战胜国缴纳贡品。

后来，经过演化，战败国君投降时不仅会牵羊、捧茅，还会献上代表皇权的鼎、玉玺等物。

然而，到了金国，这个仪式就变得异常复杂和惨无人道了。

在“肉袒牵羊”之后，金主正式废除了宋徽宗、宋钦宗的皇帝封号，改封他们为侮辱性极强的“昏德公”和“重昏侯”。

随后，所有北宋俘虏被迫游街示众，据《全宋笔记》、《靖康稗史》记载，当时“番人聚观如潮涌”，“大王眷属下逮戚族男女咸集如睹异宝，且与后妃等行抱见礼申敬，汉妇不习，惶窘万状。”

所谓“抱见礼”，即公开猥亵，到了晚上，“行过礼”的女子还会被“赐浴”，即分到各个营帐里服侍金人。

宋钦宗的朱皇后因受不了侮辱，回到住处，愤然投缳自尽，当被人救下后，她又转而跳井而死。

而其他宫妃、帝姬、贵妇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

她们有的被赏给士兵、有的被卖入妓院，有的被送入洗衣院。

洗衣院，并不是专门打扫卫生、洗衣服的地方，而是金国贵族们挑选女人和发泄欲望的场所。

宋高宗赵构的生母韦氏就在洗衣院待过，为了狠狠羞辱赵构，每个来到洗衣院的金人，都会专挑韦氏服侍。

后来，韦氏又被逼委身于盖天大王完颜宗贤，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等到1142年，南宋与金合议，换回韦氏时，宋高宗故意将生母的年龄提高了10岁，以掩饰韦氏在金国的这段不堪过往。

在被俘的人里，韦氏算是幸运的，她还有回到宋朝的一天，他们中更多的人，只能饱受凌辱和折磨，最后死在异国他乡。

这其中，就包括宋徽宗和宋钦宗。

在上京待了两个月，徽宗父子先被押往韩州、后被转入五国城。

在那里，他们将度过人生的最后岁月。

在被关押期间，宋徽宗虽又生了4子8女，但也有史料说，这些孩子都不是他的，而是金人的。

后来有一天，宋徽宗实在受不了了，就想悬梁自尽，虽被宋钦宗救了下来，但从此一病不起，1135年，年仅53岁的宋徽宗驾崩于五国城。

据《宣和遗事》一书记载，宋徽宗死后也没得到善待。

金兵先将宋徽宗的尸体放到一个石炕上烧，等烧到一半，金兵又用水将火扑灭，再将徽宗的尸体转移到另一个石坑中接着烧，据说，这样留在石坑里的东西，能提炼出灯油。

宋徽宗死后，宋钦宗就成了金国君臣重点取乐的对象。

1156年，宋钦宗被金主完颜亮要求参加马球比赛，结果钦宗体弱多病，不久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奔腾的马匹瞬间将他踩死了。

因为宋徽宗、宋钦宗的无能，北宋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而他们自己也亲尝到了恶果。

靖康之耻，虽然是一场人祸，可金军对北宋皇室和女子的极端侮辱，尤其是牵羊礼的施行，深深在南宋君民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金国灭亡时，惨况比北宋有过之而无不及，金昭宗被乱军砍死、金哀宗被一劈两半，金国皇后被宋军糟蹋之后，还被画成了《尝后图》，大批宫眷被送入蒙古军中，她们的遭遇可想而知。

或许是前朝灭国的场景太过惨烈，所以，明朝灭亡时，崇祯皇帝才会在自杀前，杀尽宫眷吧！

1、《何谓“靖康耻” ？》程郁，史林，2020.1

2、《靖康之耻：究竟是什么耻？为什么会发生？》段学义，史海钩沉，2012.4

3、《野蛮与文明：金国牵羊献俘礼管窥》，杜凯月，地方文化研究，2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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