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财校毕业分配商业局,阴差阳错去了财政所,从此改写我的人生

温玉琂 2025-01-09 09:48:50

"你小子想去商业局?门儿都没有!"朱老师拎着公文包,挡在我面前,一脸严肃地说,"赶紧收拾东西去财政所报到,这是组织的决定。"

那是87年的夏天,蝉鸣声震耳欲聋。

我手里捧着财校那张还带着油墨香的毕业证,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当时谁不知道商业局是个美差,能接触到紧俏物资不说,还有各种福利待遇。

我们家条件差,住在筒子楼里破旧的一居室,连个独立厨房都没有,做饭都是在楼道里支个煤球炉。

父亲是个瘸腿木匠,整天就在楼道口那个小棚子里做些零活,靠修修补补的活计养家。

老妈在街道工厂打零工,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回来双手都是皲裂的,可从来不叫一声苦。

记得那天回家,老爸正在院子里做木工活,木屑飘得到处都是。

我支支吾吾地说明情况,老爸手里的凿子顿了顿,叹了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老妈却急得直跺脚,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说着就跑去找了几个街坊打听关系。

那会儿我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还回响着朱老师说的那句话。

楼下大爷家的电视机播着《小翠》,隔着墙都能听见那句"山是沉默的山呀",听得我心里更发慌。

老妈托人找关系的事情没成,但她愣是给我张罗出一辆二八自行车,说是去城郊总得有个代步工具。

东风财政所在城郊,办公室是间破旧的平房,墙皮都在往下掉,到处贴着补丁似的报纸。

冬天漏风,夏天漏雨,桌子上总要摆几个搪瓷缸接雨水,下雨天办公室里像个打击乐演奏会。

所长林建国,五十来岁,国字脸,一口地道的本地话,见了我第一面就说:"现在的年轻人,认得清账本上那几个数字就不错了,基层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干的。"

头一个月,我就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整天骑着自行车满村子跑。

东家催税,西家要开证明,一双解放鞋没几天就跑烂了底,补了又补。

夏天顶着烈日,汗水湿透了的确良衬衫,晒得皮肤一层一层地掉;冬天踩着积雪,冻得手脚发麻,脸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冻疮。

每天晚上回到家,老妈心疼地给我敷脚,还总念叨着:"这工作也太辛苦了,早知道就该托人把你调走。"

慢慢地,我发现基层工作跟学校里学的大不一样,跟想象中的更不一样。

学校教的是标准的复式记账法,可到了基层,很多个体户连个像样的记账凭证都没有,有的甚至连个账本都找不着。

有天去了个开小卖部的王大姐家,她的账本像个杂草窝,翻都翻不明白,收据、发票都揉成一团塞在柜台底下。

我耐着性子给她讲政策,她却急得直抹眼泪:"俺家那口子去年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养了大半年,家里就靠这个小店,现在连药钱都快掏不起了。"

"前几天,孩子开学要交学费,我翻遍了家里都凑不够,实在没办法才拖着没交税啊..."王大姐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眼泪。

看着王大姐布满皱纹的脸,我想起了自己的老妈,心里头一阵发酸。

回去后,我把学校的课本翻出来,每天下班后就去王大姐店里,一点一点地教她记账、算税,还帮她理清了营业收支。

过了些日子,王大姐专门来所里送了两个自家腌的咸鸭蛋,笑着说现在懂得怎么管账了,日子也好过多了。

林所长看见这事,破天荒地夸了句:"小陈,不错嘛,这才像个财政干部的样子。你小子有心了。"

从那以后,他经常带我到各个村镇转转,教我怎么和基层打交道,怎么处理各种复杂情况。

有次查账,发现一家养猪场账目有问题,林所长带着我蹲在那儿整整三天,一笔一笔地核对。

88年那个冬天特别冷,我爸的腿伤犯了,几天下不了地,疼得直冒冷汗。

我请了假在家照顾他,林所长知道后,特意骑车送来一包老家种的山药,说是补身子的好东西。

那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人情味",也慢慢懂得了基层工作的真正意义。

89年春天,上级来了个政策,要在基层选拔骨干去区财政局。

林所长二话不说就把我报上去了,还特意找人给我补了补业务知识。

临走那天,他送了我一支英雄牌钢笔,说:"小陈啊,基层的工作虽然苦,但最接地气,这两年没白熬。"

在财政局,我遇见了小张。

她是办公室打字员,戴着副圆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的,总是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工作服。

每回我送材料,她都笑盈盈地帮我找领导。

记得有次送急件,赶上她刚好感冒,鼻子通红,还一边打喷嚏一边帮我找人。

那时候谈恋爱,条件艰苦得很,工资不高,省吃俭用才能保住个温饱。

发工资的日子,我俩最奢侈的约会就是去公园边的小摊上吃碗阳春面,要是赶上月头,就打打牙祭,去国营饭店吃顿红烧肉。

小张从不嫌弃,还总说:"傻瓜,有你陪着就好,这日子比蜜甜。"

过年的时候,我带她回家,老妈一个劲儿地夸她懂事,还偷偷塞给她一个装着二十块钱的红包。

91年,我们结婚了。

那会儿也没条件办酒席,就在单位食堂包了几桌,请了些同事和亲友。

领证那天,我特意骑自行车带她去东风财政所看看。

林所长见了,乐呵呵地说:"小陈娶了个好媳妇啊!"还从柜子里翻出两包上好的龙井茶给我们做添妆。

结婚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们租住在单位旁边的老房子里,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小张还在墙上贴了几张明星海报。

她总说:"咱们慢慢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她还自学了打字,经常加班帮单位赶材料,补贴家用。

93年,小张怀孕了,可单位正赶上年终决算,她硬是坚持工作到八个月才请假。

94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开会,突然接到老妈的电话,说爸不行了。

我扔下一切往家赶,可还是没见上最后一面。

老妈说他临走前还念叨着要看看我,说我终于有出息了。

我在他床前跪了很久,想起他这些年的艰辛,心里头堵得慌。

林所长特意请了假来送老爸最后一程,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我递烟。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从一个懵懂的毕业生变成了业务骨干。

96年,组织提拔我当了科长。

接到任命那天,我骑着车就往东风财政所赶,想给林所长报个喜。

到那儿才知道,老林已经退休在家了。

我找到他家,是个老式的筒子楼,楼道里飘着韭菜饺子的香味。

他见着我,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拉着我的手说:"小陈啊,记住咱们财政干部的责任,为老百姓管好每一分钱。"

前几天去看望林所长,他已经八十多岁了,但精神头还不错。

他指着墙上那张87年的合影说:"看看,这不就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吗?要不是当年那个'阴差阳错',你现在说不定还在商业局管着一摊子货呢。"

望着照片里那个青涩的自己,我忍不住笑了。

那会儿多不情愿啊,觉得去财政所是人生的一个错位。

可现在想想,正是这个"错位",让我找到了最适合的位置。

从基层到机关,从年轻人到老同志,这些年,我亲眼见证了国家的发展变迁,也在平凡的岗位上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林所长常说:"干工作就要像种地,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埋头。"这话我现在还记得。

人生的路啊,哪有那么多事事如意?重要的是在每个岔路口,都要有担当,有责任心。

这些年过去,我庆幸当初的"错位",它让我遇见了更好的自己,也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初心。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