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尊
我叫温时央,是骁勇大将军府的独女。我有三个哥哥,皆随着爹爹拼杀疆场追随吾皇得来了这一份家业,到我出生时,已经是太平盛世,故而爹爹宠我宠的最紧。
可偏偏是这最宠我的爹爹,明明知道我不喜读书,还要给我请一个没意思的师尊来教我功课。
说来也怪,我这师尊生的一副好皮囊,性子却也温润过人,教我的这五年来任凭我如何闹腾也从不发火,倒真如爹爹所说是个顶顶好的人……
“央儿,正好,来见过你师尊!”
那天我路过回雪亭,正想着我的小狗还没个名字,却冷不丁被爹爹叫住,手里捏的荷花酥也被吓得落了地。
“爹,爹爹?”我愣愣地转过身,看向回雪亭里坐的两人。
左侧坐的男子年将天命,却剑眉星目,浑然是一副老将做派,英气逼人。右侧的少年约莫比我大个四五岁,生的温柔敦厚,容貌过人,举手投足间皆是文人的雅气。
我看直了眼。
对,我好色,出了名的喜欢漂亮东西,尤其是人。
温老将军似乎很满意我这副直勾勾的模样,朗声笑着摸了摸胡须唤我过来:“傻丫头,一点礼数也没有?快过来拜见你的师尊呐!”
我涨红了圆嘟嘟的小脸,飞快跑过来拜了两拜,目光却又落在了那少年身上。
长得真俊呐,跟京城中号称第一美男子的那谢小侯爷比起来也毫不逊色!我暗自吞了口口水,悄悄晃了晃脑袋,可不能被美色迷惑了双眼!这些教书先生可不都一样?满口之乎者也,荒唐迂腐的很。
那少年却悠悠然开了口,嗓音如疏朗空谷中的一抹清泉,直直从耳朵要沁入人的心里去。
“小姐一直盯着在下看,莫不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赶忙挪开了眼神,急中生智地答道:“并非,只是先生样貌俊朗,细观眉宇之气,似有从龙之相。”
好家伙,我可是把街边那算命先生的绝活——胡诌——偷学来了的人!这反应那老头子来了估计也得叫一声好。
那少年却不说话了,眉尾几不可察的跳了一下,唇角扯了扯,颇有些无奈地看向温老将军,温老将军则是险些喷出一口茶来,挥了挥手:“你这丫头,罢了罢了,回屋去吧,明日开始可要跟着师尊好好念书了啊!”
“哦——”我自然一溜烟跑走了。
回到我的听雨阁,我一下子瘫倒在床上,盯着床帘上因为我的到来而摇动的珠穗发呆,眼前却浮现出那少年的样貌来。
这么好看的人,声音还这么好听,脾气该不会很古怪吧?
明日不如称病不去见他才好,只是找个什么由头呢?
“汪!”爹爹从集市上给我带回来的白色小狗窜了出来,一下子跃上床来,摇动着小尾巴,轻轻舔着我的手心。我正在发呆,被它吓了一跳,右手一挥便打到了挂床帘的纯银双钩上,登时便是两个小孔,鲜血流了出来。
“呀!”我吃痛地惊呼一声,却招来了门外的婢女阿珠。
“小姐!这是怎么了?哟,你这小东西一开笼子就不见了,害人找这么半天,原来在小姐房里,还不快出去!”阿珠上来抱走了小狗,回头再看我的手时也被吓了一跳。
“小姐,你这不会是被那小狗咬的吧?”阿珠担心地问。
“不……啊对……”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客房
江十谦缓缓展开飞鸽传来的暗信:
——尽一切可能接近温时央,借她之手找到证据。
第2章 荷花酥
次日,江十谦在回雪亭坐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便轻笑了一声,随机抓了个下人一问,就得知了我“被狗咬伤”的事。
于是在我吃酥饼看话本子看的正开心的时候,那人闯了进来,吓得我又丢了荷花酥不说,还揭穿了我的把戏。
“听闻小姐被恶犬所伤不能上课,在下特来探望。”那少年倒是有礼貌,还向我行了个礼。我颤颤巍巍地从床上下来,遮掩着右手:“多,多谢先生关心,不碍事的……”
“哦?不碍事?那便随在下去回雪亭读书习字好了?”少年却是自顾自坐下了,好笑地看着我。我头皮发麻,忙忙摆手:“不不,其实我……”
“哦?还很痛吗?那在下去禀告将军与夫人,为小姐寻个郎中可好?”少年把玩着折扇,托腮盯着我的眼睛。
“不……其实我……”我着了慌,急得小脸微红,一双杏眼躲闪着他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双手卷着话本子,俨然是一个犯了错误被批评的小孩。
果然脾气古怪得很!
那少年却出乎我意料地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右手,托到他脸前来。我一时间不知所措,险些喊出“放肆”来,却再度涨红了脸。
“小姐当真是被恶犬所伤?”少年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一些敷在我伤口上,又用自己的手帕帮我包好。他的动作轻柔至极,丝帕的触感细滑,手指微凉,摩挲得我手背痒痒的。我害羞的抽回了手,不敢看他的眼睛:“是……”
“那便将恶犬送走吧,这样的狗,留着有什么意义。”他擦着手,收起了药瓶,漫不经心的说。
“不行!”我失声叫道,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入了他的计谋。
抬头,他正安安静静的看着我。半晌他却笑了,冷不丁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真是个小孩子——既然小姐真的受伤了,那便不习字了,随在下去回雪亭听在下讲书吧。”他脸上眼中洋溢着计谋得逞的快乐,站起身,抱臂回头朝我笑道。
“……”
回雪亭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孔子教导我们,学习要时常温习,这样十分快乐;有远方的朋友来,也算是一大乐事;别人不理解自己也不生气,这样的人是君子……”
那少年一手撑桌一手点卷,一字一句看着书本向我讲解,而我却只顾盯着他的侧颜。
“师尊,你叫什么名字?”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便知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又好气又好笑的瞪我一眼。
“在下,江十谦。”
江十谦,江十谦……我在心里默念着。
“诶……我叫温时央,我们的名字好配啊!”
“在下的是八九不离十的十,与小姐时间的时不相同。在下卑贱,怎能与小姐相提并论。”江十谦似乎有些神色黯然。
“谁说你卑贱的?!你明明是我见过最高贵俊美的男子!”我一时性急,口不择言喊出来,下一秒就羞红了脸,抓起一块荷花酥就跑。
“诶——你去哪??”江十谦被我弄得莫名其妙又好笑。
“我去——去更衣!”我一溜烟跑了,甩下一句话。
江十谦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倒是心直口快,长得也白白嫩嫩,可爱的紧。他目光落到桌上摆的一盘荷花酥上,这东西这么好吃吗,她逃跑都要抓一块走?
于是江十谦拿起一块,刚刚举到眼前细细端详,便听到跑回来的温时央大喊:
“师尊!不许偷吃我的荷花酥!!!”
第3章 手札
江十谦教了我四年,前三年我都一直觉得他这个人古怪的很,有时候简直像个风流浪荡子,有时候又像个文质彬彬的优雅书生。
但他对我,倒一直是极好极好的,好到我几乎要产生错觉,觉得自己十七岁生辰一过就会嫁给他。
那是第三年的年末,冬日天气不好,回雪亭里吹满了积雪,课程便搬到了我屋中来上。
冬日里,屋内熏了暖融融的香,窗外下着星星点点的小雪,认真讲书的江十谦,还有犯困的我,俨然是一幅抽象画。
这样持续了两三天,江十谦看不下去了,准了我一天假,让我好好补觉。
其实我学的也没有很差,明明女则女诫什么的早已烂熟于心,可爹爹总是想让我做个像江十谦一样学识渊博的人。我总觉得好笑,咱们家是武将世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论起来爹爹该教我弯弓射箭才是。
不知道江十谦这样子的文弱书生,会不会武呢……
小几上摆着烫好的桃花酒,淡淡的清香混合着酒香扑鼻,我小酌了几杯,于是便乘着酒兴在手札上写道:
“元和二十八年十二月初九,小雪。
“今天终于放假了,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今天一天都没看见江十谦了……突然觉得其实总是放假也不好。
“其实江十谦这个人还挺不错的,比如他给的桃花酒就很好喝……
“……”
我写得脸上燥热,干脆丢了笔,披上薄衣出门来,执酒站在回廊上看雪。
今日爹娘出门进宫去了,不知道是做什么;江十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天都没看着人……
我一个人觉得无聊,站在外面发了好久的呆,微雪点点,染着灯笼的昏黄的光,缓缓地飘落下来。
我自幼身子弱,虽长到十五岁也没养好,这么穿的少又一吹风,很容易便染上了风寒。我心知会如此,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不为别的,只不过,似乎只要我病了,江十谦总是陪在我身边的……我从前常常笑话他,爹爹这哪里是给我请了个教书先生,分明是找了
个嬷嬷来。
人真是奇怪,从前我最讨厌生病了,现在有了江十谦,反而好像巴不得自己天天生病。
在外面站了许久,酒坛中的酒已经冰凉了,江十谦说过我冬天不能喝凉酒。于是我便手腕一甩,将酒倒在了花坛里,划出一道清香的弧线,权当祭天。
“温时央,你又不听话。”
刚刚觉得头有些晕乎,要转身回去,一抹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件毛茸茸的白狐斗篷被人顺势笼上了我的双肩。
看吧,我就知道江十谦会来。
他好像刚刚从外面回来,发丝上还沾着雪花,显得整张脸越发清冷俊美,此刻那双漆黑的眸子好似笼了层水雾,安安静静的盯着我。
他将我转过来,替我系好披风,我笑了笑:“一个人坐着无聊,想出来看看雪。”我伸出手来,想替他摘掉发上雪,手腕却被他捉住。
“江十谦,你做什么……”我脑袋晕晕乎乎的,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便是训人也没了平时的戾气,听起来倒像是娇嗔。
“温时央,你喝酒了?”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嗯……你送的桃花酒,没喝多少……江十谦,我头晕,你抱我回去好不好……”借着酒劲,我冲他撒起娇来,换做平日里,我是断然不敢的。
“头晕?”江十谦眉心皱了起来,放开我的手腕,伸手探向我的额头,却被温度吓得一下子收回手,颇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都已经迷迷糊糊的还要向他伸手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旁观四下无人,便将我打横抱起,送回屋中。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大夫早已来过,额头上江十谦拿手帕包的一包降温的雪也早已融化。我懵懵懂懂地撑起身子,却看见江十谦坐在床边我常坐的位置上,手里拿着读的东西似乎有点眼熟……
“江十谦!你偷看我手札干什么!”我登时吓得不轻,顾不上穿鞋,飞奔向他夺回手札。也不知道他这个登徒子看了多少!
我当时就有了想死的心。
“你放在桌边没合,我送你回来的时候碰掉了,顺便就看了看。”江十谦倒是不害臊,有些玩味地撑着腮看着我一副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我,我瞎写的,你别当真,我……”我欲哭无泪,连辩解都有些结巴。
江十谦点点头:“我知道肯定是瞎写的。”
“啊?”我一下子被他弄愣住,却也疯狂点头。
“因为,我,行。”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挑眉盯着我,脸上分明是捉弄成功的坏笑。
我顿时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耳畔萦绕着江十谦的开怀大笑,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他这个人的讨厌。
手札三天前:
“元和二十八年十二月初六,晴。
“今天听江十谦上课的时候又犯困了,又被他嘲笑。
“江十谦这个人有的时候真讨厌,有的时候却又很好。
“江十谦今年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的人还没有娶妻生子,别是不行吧……”
第4章 狩猎
日子转眼过的飞快,已经是初春了。一年一度的春猎,爹爹照例是要参加的,
只不过这次带上了我而已,理由是我已经十七岁了,过了及笄,该相看个好人家了。
我听的心烦,哪有姑娘家家自己去相看人家的道理,便是要相看,也不是在这春猎场上啊。
还好他们允了江十谦与我一同去,这一路上倒也不算无聊。
我与江十谦……自那次手札被他看到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有点微妙。
比如他看着我为我讲书的眼神似乎总是含着一抹调笑与宠溺……
比如他会在没人的时候像恋人一样轻轻唤我的名字,而不是从前喊惯了的“小姐”……
太多太多的“似乎”与“好像”,我几乎要无法看清他的心。多想站在他面前爽爽快快地问个干脆,却,又怕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场春秋大梦。
到了狩猎场,见过圣上,圣上发令之后狩猎就开始了。春猎不比秋猎,春猎娱乐的意味更高,也没有秋猎那么正式。男宾们自然聚在一起,纵马飞奔入了树林,女客们或闲谈或品茶,有兴致的也骑马射箭,只不过要温和得多。
我平日里出门很少,因此朋友也少,来往密切的不过一个英国公府的小姐谢淳之。英国公是武将出家,淳之又是个泼辣性子,平日里也是会射箭拉弓骑马之类的把式,,此刻自然安静不住,没坐多一会就拉着我骑了马向树林里去,说什么也要与我比试一番谁的猎艺
高超。
她自然是对狩猎驾轻就熟,冲我友善地嫣然一笑便纵马入了深林,而我则拿着小弓发起了愁——我哪会弄这些!爹爹素来想要我做个优雅得体的大家闺秀,便是这骑马,也是我求了好久他才肯教我的……
听闻这初春万物复苏,这林中且不说猛虎凶兽,便是毒蛇怪虫也是十分多的啊……
我现在十分后悔没让江十谦跟着一起来。当时换完骑装,江十谦便和别的相识的人说话去了,我本想喊上他同去,却被谢淳儿笑话了一顿,这才打发了个丫头传了口信告诉江十谦,自己纵马随着谢淳儿入了林。本以为是和她一起狩猎的,哪知道现在……
这林子我是头一次来,连回去的路可都找不到。
骑马缓缓绕了两圈子,我开始确定,除非谢淳儿再打回来,否则我应该是出不去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看见一只猛虎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老祖宗说的这句话真没错。
猛虎跑过来,在距离马匹三丈远的地方站定,似乎料定了我好欺负,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来,低声呜呜叫着,一跃而起,爪子一下子就挥向了马头。我被吓得一下子从马上跌落,出了一额头冷汗,想大声呼救却只能发抖着从喉咙中挤出微弱的几个字:
“你,你别过来……救命啊!”
猛虎似乎对我很有兴趣,在一口咬伤了马匹的脖子以后,一步一步朝我迈近,看起来似乎十分悠闲和不屑。它俯下头来,嗅了嗅我的脚踝,好像在判断我是否是个能吃的活物。看它那样子,似乎我还十分美味。我被吓得没有力气挣扎反抗,只能一步步向后挪,猛虎
也步步紧逼,再度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它跃起来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天爷啊,今天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反倒是听见了那猛虎的一声惨叫,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却被熟悉的衣袍当头笼下,耳畔只能听见刀剑划过疾风以及插入血肉的嗤嗤声。
“别看,脏。”声音温柔清冽,却又带着一股强烈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是江十谦。
片刻过后,周围一片死寂。我实在担心又好奇,悄悄扯开头上外袍的一角,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来,便看见江十谦蹲在我面前,脸庞离的极近,正要探手向我的面颊,欲抹去不小心溅上的血迹。
“……”
这个距离暧昧死了好吗!
江十谦也察觉到了,别过头去轻轻一咳,我却看见了他那泛红的耳尖,心里微微一动。
江十谦没骑马,怕不方便,是跑着来寻我的。此刻被吓着了的我身上披着他的外袍,软软窝在他怀抱里,由着他将我抱出林去。
“江十谦,”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突然觉得这个姿势不是特别妥当,“不如你背我吧,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太妥当,倒像是……”
“嗯?温时央,你可别忘了那日你喝醉了酒,赖死赖活要为师抱你回房。”江十谦眉毛一挑,目光坦坦荡荡看着来路戏谑地说。
“你倒是说说这个姿势像什么?”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又问。
“……”
这让我怎么说?!难不成跟他说像新婚夫妻入洞房吗?!
我不做声了,由他去了便是,只能把袍子拉上去盖住脑袋,想着横竖也没人看得见我。
那个登徒子倒又是大笑起来,和那日抢我手札看时的笑坏的别无二样。
第5章 书房
自那日从春猎场上回来以后,江十谦和我都心照不宣地瞒下了我涉险的事,倒是谢淳儿两次修书来表示抱歉,其间居然提到了那日救我的护卫长得很美,我看了一眼江十谦,笑着摇了摇头。
我和江十谦的关系,依旧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似乎各自都会意了些,奇怪的是爹爹和娘似乎近来很忙,居然将照顾我的任务交给了江十谦。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
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江十谦拿着书本,一字一句地朗读着。
“这段话的意思是:子贡问道:‘怎样才可称得上‘士’呢?‘孔子说:‘能用羞耻之心约束自己的行为,出使不辜负君主的委托,这就可以称作士了。’子贡说:‘请问次一等的士是什么样的?’孔子说:‘宗族的人称赞他孝顺,乡里的人称赞他友爱。’子贡说
:‘请问再次一等的士是什么样的?’孔子说:‘说话一定要诚信,做事一定要坚定果断,这虽是耿直固执的小人,但也可以算是再次一等的士了。’子贡说:‘现在那些执政的人怎么样?’孔子说:‘唉!一班器量狭小的家伙,算得了什么呢!’……”
我撑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待到课间的休息,我叼着一块荷花酥,含含糊糊地问他:“师尊……”
“嗯?”江十谦正在沏茶,闻言抬眉看我一眼。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直接这么明明白白地问他,只能含混不清地小声说。前几日听说谢淳儿许人家了,把身边除了贴身大丫鬟以外的人都换了一遍。
“嗯?含含糊糊的说什么呢?”他沏好了茶,执杯走到桌前俯下身来,把脸凑近我。
“没,没什么……”我好似心事被人看穿了一般,慌乱直起身子躲开他。
江十谦看我一眼,轻笑一声,揉了揉我的脑袋,走开了去。
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书房。
上完了半天的课,我想着许久未见到爹爹了,便在小厨房亲手做了一碗鱼肉羹,小心翼翼地端了去书房。
哪知书房里立着一个人,背影挺拔清瘦,似乎正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被那人吓了一跳,盯着那人看了一会,才犹豫着开口:“江……江十谦?”
江十谦明显被我吓到了,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拿着一本书转过身来。
我又问他:“你怎么在这里?爹爹呢?”
江十谦挠了挠头,似乎有点支吾:“将军前几日借了我一本书看,原来说好今日还他的,现在将军不在府上,我想着写个字条……”他挥了挥手上的书籍。
“噢……这样啊,那我的鱼肉羹也没人吃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我就相信了他的话,垂眸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鱼肉羹。
江十谦朝我走过来:“什么东西啊?”
“鱼肉羹,要用鲜鱼剔了骨细细熬两个时辰才好吃呢,可惜爹爹不在……不如给你吃了吧!”我将托盘往他怀里一送,两只眼睛眨巴眨巴,期待的看着江十谦。
“嗯?你这丫头,莫不是本来就做给我吃的,又不好意思,非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说?”他接了托盘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闻了闻,戏谑的眼神分明是又要逗我。
“才不是!明明是做给爹爹的,爹爹不在才……”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吃了?”他步步紧逼,向我俯下身来,几乎要将我圈在门上。
“我……”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飞红了脸,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江十谦越俯越近,几乎……几乎要吻上我的双唇。
我闭上了眼睛,心砰砰地跳,却听得那人一声轻笑,刮了下我的鼻尖,站直了身子。
“真是有意思的小丫头。”
我睁开眼睛,涨红了脸,轻轻骂了一声登徒子便夺门而出。
“温时央!”江十谦却喊住了我,我愣愣的捧着脸回头。
“我会,我答应你,一定会。”
傍晚的暮光在我与他之间划出分明的界限,我在明他在暗,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笑,笑得温顺而放荡,好似掌控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