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往往会决定一个王朝的走向。秦朝霸道,汉朝刚猛,晋朝狡诈,唐朝开放,宋朝仗义,明朝则是有趣。
如果放下民族和阶级立场去看明朝,你会发现这个朝代充满各种有趣的故事。搞木匠手艺的、斗蛐蛐蟋蟀的、炼丹修仙的……总之,它很接地气,其他王朝皇帝不敢干的事儿,他们敢干,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干。比如,扫黄。
古代社会经营青楼是合法的,虽然官方对青楼从业有着严格的规定,但只要遵循规定持证上岗的话,娼妓也是一项合法的职业。但这一行业,在明朝遭受过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创。事情起因源自一场普通官员内斗。锦衣卫头领赛哈智与御史大夫何珪政见不和,双方经常相互打对方的小报告,但是都没有抓到过彼此实质性的把柄。巧了。宣德三年,御史大夫何珪、严皑、方鼎三人组团逛青楼,还在青楼里跟娼妓喝酒划拳玩得不亦乐乎。这事传到锦衣卫头领赛哈智耳中,赛哈智把三人逛青楼的丑事一封奏折呈报给宣德皇帝。宣德皇帝是传统儒家出身,十分重视官吏的私德修养。听说本朝御史公然组团逛青楼,又气又惊。气的是,这要是传出去的话,简直是把朝廷的脸丢尽了。惊的是,御史大夫掌管朝廷纲纪,负责监察百官,连他们都堕落到逛青楼的地步,那些被他们监察的官员到底烂到什么程度,实在不敢想象。朱瞻基以雷霆手段,召集锦衣卫,临时组建“扫黄大队”,即刻启程潜入民间,收集文武百官嫖娼的证据,对民间青楼进行整顿。同时,对那些手续不全的青楼,全部清理、关停整改。这场浩浩荡荡的扫黄运动拉开序幕。当时,明朝处在仁宣之治的全盛时期,朝廷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最初的整顿范围是南京城,因为明朝最早定都南京,而南京的秦淮河是明朝最著名的红灯区。首当其冲的秦淮河,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这一查,发现秦淮河的青楼都属于违规经营的状态,大的会所,小的窝点全部清理关停。一时间,南京城的青楼经营者和从业者人心惶惶。没有青楼营生,娼妓们为了生活,纷纷躲进南京城的大户人家。她们也想不明白朝廷是不是抽风,或许这次扫黄只是一阵风,风头过去后,大家继续“舞照跳,酒照泡”。很快,宣德皇帝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朝廷这回是要跟她们动真格的。授权锦衣卫对南京大户人家挨家挨户搜查,把那些私藏娼妓的大户和通房丫鬟、黑娼全部排查出来,当众鞭刑招呼。自古以来,朝廷办事从来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南京城的数位大员在这场扫黄行动中,栽了跟头。搜查应天府通判金世时,发现金世泰家中埋藏着大量私盐,家里养着一堆黑娼。金世泰堂堂应天府通判,被锦衣卫拿鞭子一边抽打,一边游街示众。武生员龚仁俯被搜查出家中藏有白银三百万两,至于这么多钱是哪来的,大家可想而知,龚仁俯因此丢了官职。宣德皇帝一看,内心愈发一种危机感。他感觉,明朝的社会问题已经不是官吏逛青楼那么简单。为了深挖背后的问题,宣德皇帝非但没有鸣金收兵,而是把范围进一步扩大到整个大明朝。到这一步,宣德皇帝的目标已经不是“扫黄”那么简单,他也想借助这次机会,对民间和官场来一次深刻的整顿。面对朝廷的高压扫黄,按理说,那些官吏应该收敛。并没有,他们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顶风作案。宦官张无忌在宅邸挖地洞建造一座“美人窟”。收藏的美女多达数十名,平时偷偷摸摸娱乐,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找来沆瀣一气的狐朋狗友在家开派对。御马监郎朱起仗着跟皇室沾亲带故,感觉朝廷不能拿他怎么样,直接在家里盖了一座小青楼,用银子装修的金碧辉煌。外面锦衣卫大搜查,他依然在家唱歌跳舞,最后被人举报掺和私盐贩卖,直接被朝廷法办。翰林院侍读学士刘瑚在家开青楼被办,御史台给事中黄佐因嫖赌被革职。很多身居要职的明朝官吏,沦陷在这场扫黄行动中。宣德皇帝掀起的这场扫黄行动,看起来十分雷厉风行,但没有扭转明朝社会腐化堕落的局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为了能够继续歌舞升平,那些士大夫开始钻政策的漏洞,朝廷只是扫黄,不让嫖娼而已,但没有说不让纳妾。他们干脆直接跟相中的娼妓“领证结婚”,堂而皇之的继续腐化堕落。礼部尚书王大受趁着青楼行业萧条,花钱收养了一批流落娼妓。听说朝廷扫黄,王大受一口气跟她们“领证”,全部纳为小妾。首辅张居正也把豢养娼妓的转化为小妾,其中以舞阳最为出名,闲来无事的时候,张大首辅在家欣赏舞阳跳舞。再紧张的政策也有松弛的时候。七年后,宣德皇帝驾崩。紧随其后,明朝迎来大压抑后的大反弹,整个社会“淫风大炽”。比过去,玩的更花,玩的更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