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9月，晋冀鲁豫8纵队准备攻打运城 ，因为他们新成立了榴弹炮队。常德兴从4纵调到8纵，担任队长。这些大炮是缴获的胡宗南部队的一个榴弹炮连。有4门大炮，其中一门被手榴弹炸坏了膛线，还有一门没有了炮栓。攻城就这么3门大炮，一门还没有炮栓。总共3门大炮，还少一个炮栓。炮栓哪里去了？

战士们议论，准是敌人卸下，藏了起来。常德兴命令战士们到敌人炮阵地上去找找。

陈赓

可是从中午，到月亮升起，把炮阵地挖遍了，其中有几个坑，挖了有房子深，几乎把山头刨遍了，依然没有找到炮栓。

常德兴看这样找不行，带部队回去睡觉了。半夜里，常德兴起来差铺，刚摸进一排住的帐篷，就听见有个战士在梦中喊道：“炮栓找到了，找到了！”他这一喊，帐篷里的战士都掀开被子，坐起来了。这个问：“炮栓在哪里？”那个说：“这下可好了！多一门炮，就多把铜锤，还愁运城砸不烂？”

红圈处即炮栓

常德兴忍不住地说：“看把你们美的，那是做梦喊的。”常德兴回去躺在床上，心里也老想着炮栓，天快亮了，才打个盹。

常德兴在早饭后召集支委开会，研究找炮栓的事。常德兴提出：分头做刚解放战士的工作，这些刚解放过来的战士，说不定知道炮栓的下落。

他的话刚落音，马上遭到络腮胡子一排长的反对：“我看，算了吧，那些人脑袋顽固得很！指望他们找炮栓，真比哑巴唱戏还难哩，你忘了打陕州的教训？”

提起打陕州，大家心里憋着一肚子气。

那是榴弹炮队成立后第一次攻城战斗。只有一门刚缴获火炮参加战斗，炮阵地离陕州城门才几百公尺。刚解放过来的炮手叶文广，用直接瞄准射击，打了数十发炮弹，陕州城上空烟雾升腾。

炮击停止。叶文广颓然坐下，低头耷脑。部队开始冲锋。没想到的是：城门工事没有被摧毁，敌人从工事里开枪扫射，打倒不少我军冲锋战士。炮弹这么金贵，叶文广却打了二十多发，连敌人工事的皮也没有蹦掉。

战斗不利，引起指挥员的注意。陈赓来到火炮边上，火了，掏出手枪：“再打不准，毙了你！”

叶文广吓得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瞄准，两发炮弹，就摧毁了敌人城门工事。尽管，打下了陕州城，可惜造成了不应有的损失。

一排长一提这件事，有人开始附和。

一排长把抽的烟锅使劲在鞋底敲了敲，恼怒地说：“早不该收留这些俘虏兵，改造、改造，弯脖子树还能搬得直？”

副队长说：“别把人看死了，我们队伍里不少人都是从那边过来的，我看有的解放战士，表现很不错。”

常德兴想了想，给大家提出一个问题：“上次打陕州，叶文广本来技术不错，可为什么开始打了几十发炮弹，一发也没有打中目标呢？”

“这……”一排长抓耳挠腮说不出话来了。

常德兴站起来说，那天打完仗，我去找他聊了聊，才知道城门工事里的敌军是他原来的那个部队，里面有和他一样被抓来当兵的穷弟兄，他觉得下不了手。他不懂得，咱们不消灭敌人，敌人就要继续为非作歹，残害更多的穷苦兄弟。对这样的解放战士，我们要多做思想工作，帮助他们提高觉悟，团结好自己的阶级兄弟，干革命嘛，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

支委会上，决定开展诉教育，启发解放战士的觉悟。

晚上，榴弹炮的全体人员，都到被带到营地附近的万人坑边上，这里累累白骨，无声地诉说着悲惨。地无一笼的人才抛尸荒野。

常德兴捡起一块骨头，刚要说什么，通讯员跑来气喘吁吁地说：“上级命令，立即随大部队北渡黄河！”

常德兴正准备呼喊口号猛然看见解放战士多一曼跳下坑来，抓起一把泥土，表情痛苦地攥在手里

诉苦大会

在过河时，常德兴有意跟多一曼上一条船。借着月光，常德兴看见多一曼还攥着那把泥土，目光呆滞。常德兴走过去挨着多一曼做下。轻声说：多一曼同志，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别憋着，是班里战友对你不好，还是不习惯我们这边？

多一曼：“我混账啊，家里穷，逃荒要饭，父亲和弟弟被饿死了，姐姐、妹妹当了童养媳，挨打挨骂，母亲要饭让地主放恶狗咬的半死，被他们扔到村头死人坑里，等我赶去，母亲还剩一口气，抓起身边一把血土叫我吃下去，好记住深仇大恨！”

“后来，被保长抓了壮丁，在蒋军里面混成老兵油子。打“解放”过来后，你们实心实意的对我。病了，给我打针熬药，给我洗衣服、理发，还把水端在床头，帮我擦身子。我这一生，只有两个人给我洗澡过，一个是妈妈，小时候给我洗；一个是你，病在床上给我洗。这回，我算找到家了。现在，我才明白应该为谁当兵，为谁打仗。”他一把抓住常德兴的手：“队长，我知道那个炮栓埋在哪里，我去把它取回来！”

“那你早先咋个不说？”常德兴又惊又喜。

“哎，我当时想，拿出来也说中国人打中国人，就假装不知道。现在想通了，对蒋匪帮讲客气，就是对穷苦人犯罪。队长让我去把炮栓找回来吧！”

常德兴还没说话，走来的一排长在边上接上了腔：“嘿嘿，不想干就直说，我们这里是自愿的，别找借口溜了。”

多一曼一听这话，顿时声高脖子粗，“你这，这是什么话？”多一曼转过脸对我说：“队长，炮栓是我亲手埋的，要是找不回来，你把我的头砍下来喂狗！”

一排长不服气，指着多一曼要说什么。常德兴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心想：我军这是第三次攻打运城了。多一门炮，就多一份希望。

他拍着多一曼的肩头：“多一曼同志，我相信你是跟着组织走的，不会跟着蒋匪帮跑”话头一转，故意说：“万一你要回家，我也让你去。”

当时的火炮

多一曼听后，眼睛里流出泪珠，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坚定地望着常德兴。

“我一个人不行，要有个人陪着我去”

“不用了，嗨，这可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呀！”

“我也这么想，可也得讲个条件呀！”

常德兴有些冒火，但还是压住性子：“什么条件？你说吧。”

“炮栓重，我一个人抗不动啊！”

常德兴叫过交通员，与多一曼一起回到对岸。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多一曼与通讯员一起抬着炮栓回到自己单位。这下，热闹了。惊叹的、赞扬的都有，一排长亲自去厨房给多一曼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嘴里说道：“一曼同志，你辛苦了，多吃点饭吧……”

运城被如愿打了下来。战斗结束后，榴弹炮队有点班排立了三等功。多一曼作战勇敢，打得准、打得狠，荣立二等功。并加入了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