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渔业版图中，广东堪称活鱼输出的关键重镇。它不仅是四大海水鱼在全国规模最为庞大的养殖区域，更是位居全国第二的淡水养殖要地。从广东起始，无论是通向武汉的中转枢纽，还是以消费需求旺盛的江浙沪地区作为终点，皆为备受瞩目的拉鱼热门线路。
最近我有幸追随吕师傅踏上了从佛山奔赴苏州的拉鱼征程，亲身去体悟那驮着近10米长鱼缸，在长达二十五六个小时的漫漫旅途中，驰骋1500公里究竟是怎样一番独特的经历。吕师傅，本名吕富东，现年49岁，籍贯徐州沛县。在与我们会合的前两天，他才从老家出发，于山东菏泽装载山药，历经一日的奔波，将山药顺利运抵广东江门的水果批发市场。而在回程之际，他便要从佛山的鱼塘中运载黑鱼前往苏州，如此这般，去程运输水果蔬菜，回程则专注于拉鱼的线路，他已然持续运作了3年之久，每月大致能够往返三四趟。他所拉载的黑鱼，实则就是乌醴，乃是人们餐桌上那道经典酸菜鱼的主要食材。
在长途活鱼运输的庞大网络体系里，黑鱼占据着不容小觑的比重。往昔这种鱼曾被视作特种鱼类，其经济价值颇为可观，市场需求量亦颇为可观。鉴于去程运输的是山药，吕师傅首先需要将他那辆9米6长的高栏货车巧妙改造为适宜拉鱼的车辆。当我们与他碰面之时，他正在顺德一个小镇的加水站忙碌地进行着货车的改装作业。这黑鱼生性较为皮实，在阴凉之处即便无水亦能存活一日，正因如此，唯有黑鱼能够采用这种独特的运输方式。相较于那些配备固定水箱的拉鱼车，装满水与鱼后仿若一个坚实的固体，然而这种改装后的运输方式却存在着一定的风险，那便是行驶途中水会产生晃动，一旦遭遇紧急刹车，那摇晃的水便极有可能将竹竿搭建的架子冲垮，进而导致水与鱼出现泄漏的状况。
吕师傅此次接到的任务是要拉载满满1万斤黑鱼奔赴苏州城郊的海鲜市场。顺德与佛山本就是黑鱼的重要产地，照理说在鱼源方面不应存在困扰。然而黑鱼市场在近两年却陷入了颇为不景气的困境。自去年疫情解封之后，鱼饲料的价格如火箭般暴涨，致使养殖成本急剧攀升。恰逢养殖高峰时期，市场呈现出供大于求的局面，鱼价随之暴跌，养殖户们纷纷陷入亏损的泥沼。
如今众多养殖户已然选择退塘，而今年夏天广东又遭遇了雨水频繁的状况，鱼塘之中病毒肆虐，更是造成了大量鱼类的损失。再者，各地对于黑鱼的大小规格需求存在差异，部分地区偏爱大鱼，而像江浙沪地区，由于大小餐馆林立，大鱼与中鱼皆有市场需求。这些差异需求层层传递至司机层面，无疑又增添了一重风险与挑战。所幸的是，我们此次的行程较为顺利，次日便能顺利拉鱼启程。凌晨4点半，吕师傅被捕鱼队的电话铃声唤醒，旋即匆忙赶赴60多公里外的鱼塘。
装鱼行动自7点半起便有条不紊、紧锣密鼓地展开。将近10名捕鱼队员各司其职、分工明确，有的队员在鱼塘之中熟练地架起渔网，将鱼群缓缓驱赶到塘边，四五名队员则齐心协力地将鱼捞进农用车后斗，两辆农用车马不停蹄地轮番将鱼运至卡车前。彼时吕师傅的货车侧栏已然放下，这边记录员话音刚落，那边鱼框便已迅速地传递到了车上人员的手中。仅仅一个半小时，装鱼工作便圆满完成。简单用过午餐后，11点半我们正式踏上行程，算上途中的休息时间，预计将于次日下午2点前后顺利抵达目的地。
拉满鱼后的货车明显沉重了许多，驾驶过程中的诀窍在于拉开与前车的距离，提前做好路况预判，尽量少踩刹车并缓踩油门。实际上，拉鱼运输过程中最为关键的差异点还是聚焦于鱼本身。毕竟活鱼在运输途中存在死亡的可能性，而死鱼虽说也能售卖，但价格却大打折扣。在运输途中，又不得不时常停车换水。为有效规避此类风险，构建起买家、卖家与司机之间稳固的信任关系，整个运输流程显得颇为复杂。
除了部分老板将生产与售卖环节一手包办，拥有自己专属的拉运队伍之外。大部分商家若想要采购鱼类，通常会先寻觅物流老板，物流老板继而与当地的流通商进行接洽沟通，流通商再去联系塘主，随后物流老板派遣司机前往塘主处拉货。当地的加水站与捕鱼队往往隶属于流通环节中的相关方，而路途中的加水站大多由掌握大量司机资源的物流老板所操控。
吕师傅的这趟行程中途需要更换三次水，加水站均由物流老板精心安排，并且能够随时调取加水站的监控录像。这些加水站通常设立于高速服务区内，呈现为一个二层的架构，上面搭建着水管，后方配备水箱。拉鱼车停靠在架子前方，先将鱼篮中的水放空，随后工人从架子进入鱼篮内部，仔细捞出死鱼，接着重新注入清水。死鱼会被放置在秤上称重，吕师傅则需要将死鱼的重量逐一记录下来。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此次运输的这车鱼品质优良，总共仅仅死亡了20多斤鱼，远远低于正常的自然损耗范围。
而最为艰难的挑战往往在午夜时分悄然降临。往昔运费高昂之时，这条线路仅需20多个小时便能完成，彼时可安排两个司机轮流驾驶。然而如今运输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司机数量大幅增加，运费却一降再降，司机们已无力雇佣他人，只能独自承担驾驶任务。在持续保持高度集中注意力驾驶十三四个小时之后，强烈的困意便会汹涌袭来，此时往往令人无计可施。吕师傅常常通过大声呼喊、用力拍打自己的脸庞来驱赶困意。直至深夜，他才在服务区停车，然后迅速冲到后排下铺，倒头便睡。但由于行程紧迫，他仅仅只能睡4个小时，便又不得不再次启程出发，直至下午时分，终于成功抵达目的地。
文本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的视频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