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和奶子如意在死去的李瓶儿房内缠绵了一夜,次日鸡叫醒来,已是十一月二十八日了。如意打发西门庆穿衣梳洗出门,西门庆到了前边,吩咐小厮玳安叫来两个排军,将卷棚正面放的那个八仙鼎,送到宋御史的都察院中。
昨日,宋御史对西门庆家的这只鼎观之不足,颇有徘徊留恋之意,虽然并未开口向西门庆索要,大概多少也有“君子不夺人所爱”的缘故吧。否则吃相就未免有些难看了。但这一切都被西门庆看在眼里,早已心许了。
如果西门庆心许的对象不是这位有心巴结的位高权重的宋御史,西门庆此举倒颇有些春秋时期吴国大夫季札挂剑的古风。据太史公司马迁《史记·吴太伯世家》记载:季札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
顺便说一句,大概这也就是西门庆能够在商场、官场、情场混得风生水起的缘故吧,既有眼力见,又舍得出手。
西门庆穿好衣服,备下礼物,正准备去新河口去拜见蔡九知府。忽然荆都监前来拜访,见西门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便问“良骑俟候何往?”荆都监是武将身份,这话问得倒也本色。
荆都监此来的真正目的是要让西门庆帮个忙,让他在宋御史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几句。因为宋御史过完年马上就要任期届满,作为御史的他,负有年终举荐弹劾地方官员的职责。
荆都监消息很是灵通,知道宋御史昨天才来西门庆宅上吃酒,所以今日斗胆恃爱向西门庆提出这个不情之请,并表示“倘得寸进,不敢有忘。”
荆都监的这种做法,大概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跑官要官”吧,看来太阳底下真是没有什么新鲜事!
西门庆满口答应,荆都监这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履历手本给西门庆。西门庆打开观看,上面写着:“山东等处兵马都监、清河左卫指挥佥事荆忠,年三十二岁,系山东后檀州人。由祖父军功累升本卫左所正千户。从某年由武举中式,历升本职,管理济州兵马。”
别看荆都监武职出身,这份履历手本,倒也写得清清楚楚,言简意赅,要言不烦。当然不能排除请别人捉刀代笔的可能性。
荆都监又掏出礼单一份递上,上写:“白米二百石”。这里的白米是白银的官场隐语,此外还有黄米一说,黄米则为黄金的官场隐语。白米二百石应该就是指白银二百两。这份礼单不可谓不重。
西门庆当然坚决不肯收下这份厚礼,“岂有此理。这个学生断不敢领!以此视人,相交何在?”西门庆这话说得义正言辞,你荆都监太不像话了,简直是岂有此理,你还把我西门大官人当不当朋友了?
荆都监自然是百般恳求,西门庆无论如何一定要收下这份薄礼。
最后的结果,你懂的,推阻再三之后,西门庆只得“却之不恭”了,荆都监这才拜谢起身离去。
送礼人的心理总是如此,求人帮忙,别人不收礼物意味着这个事情恐怕没戏,别人收下礼物,这个事情也许就有盼头了。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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