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阳台上，手里拿着洒水壶，夏日的阳光透过绿植的缝隙洒在我手背上，微风轻轻拂过，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女儿搬来的这套房子阳光很好，阳台上我种了几盆花，日日浇水，倒也让日子过得不那么孤单。
只是，老伴去世后，我常常一个人发呆。想起他在世时，我们虽然生活简单，但日子过得踏实。
他总说：“秀兰，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可如今，他不在了，剩下我一个人，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就在我准备给花浇水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家老刘的电话。我接起电话，老刘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秀兰啊，跟你说个事儿，你侄子小勇……他跟对象分手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小勇隔三差五来找我，不就是为了买房结婚的事儿吗？我记得有段时间他登门特别勤，每次都绕着房子的事儿打转，暗示我该帮他一把。
要不是我当时心硬了些，没答应把房子给他，现在恐怕连自己最后那点退休金都保不住。
我放下电话，心里五味杂陈。侄子分手了，房子还没着落。一瞬间，我竟有点后怕，如果当时我心软了，答应了他，现在的我该怎么办？
我搬到女儿家，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可要是当初给了侄子房子……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往下想。
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我是老大。从小，父母就灌输给我“家里有男丁，女孩子不重要”的思想。
小时候，我常常负责照顾弟弟妹妹，家里活也基本都是我干。小学毕业后，我没再继续上学，因为家里穷，父母决定让我辍学，把机会留给弟弟。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家里儿子要读书，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没必要读太多。”
我当时心里苦，却不敢违背父母。我记得有一次，我偷偷和母亲提起，自己想继续上学，母亲却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淡淡地说：“你还想读书？家里哪有钱供你读？等你弟弟有出息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家我永远排在后面。
于是，我放下了书本，早早地学会了如何在田间地头帮忙，如何照顾弟弟妹妹，甚至如何咽下心里的委屈。我知道，在这个家，我是无法改变什么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
20岁那年，我离开了村子，进城打工。刚开始的时候，生活很苦，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
我在一家纺织厂做工，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但想到自己能挣点钱，也算是有了些盼头。老伴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他也是个打工仔，和我一样，白天拼命干活，晚上累得躺下就睡。
我们俩都是苦命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份相似的命运，彼此有了依靠。他对我很好，虽然没什么钱，但心实在。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豪华的仪式，也没有贵重的礼物，只是在村里请了几桌亲戚朋友，草草吃了顿饭，就算结了婚。日子虽然苦，但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心里踏实。
婚后，我怀孕生了女儿。虽然婆婆有点失望，因为她想要个孙子，但老伴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很疼我们母女，常常说：“女儿好，女儿贴心。”我知道，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实的依靠。
为了让女儿过上好日子，我和老伴拼命工作，供她上学。我舍不得吃穿，把所有的钱都省下来给女儿交学费。女儿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工作顺利，还嫁了个好人家。她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安慰。
可天有不测风云。老伴在我50多岁那年，突发脑溢血去世了。那天他刚从外面干完活，回家时还说腰疼，我让他先躺下休息，没想到一觉醒来，他再也没能站起来。医生说没救了，我几乎崩溃。
老伴去世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女儿虽然常来看我，但她毕竟有自己的家和生活。我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孤独感如影随形。隔壁的邻居有时会来陪我说说话，但终究还是无法填补我心里的空缺。
就在这个时候，侄子小勇开始频繁登门。他是我弟弟的儿子，家里条件也不好。刚开始，他只是偶尔来看看我，嘘寒问暖，让我觉得心里暖和了不少。但后来，他的话锋开始转向房子。“姑姑，您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多不方便啊，不如卖了，搬到我那边去住吧。”每次他这么说，我都笑着打哈哈，没往心里去。
可他来得越来越勤，言语中的暗示也越来越明显：“姑姑，我和我对象准备结婚了，想着买个房子，可手头紧，您要是能帮我们一把，我们以后肯定好好孝敬您。”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我听得心里直发毛。
我不是傻子，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我这套房子虽然不大，但在老家也能值个两百万。他想让我卖了房子，帮他买婚房，可我就这么一套房子，卖了房子，我住哪儿？靠谁养老？
我和女儿商量了好几次，女儿一开始也有些犹豫，毕竟是自家侄子，能帮就帮。但我心里始终不踏实，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最后，女儿下了决心：“妈，您搬来跟我们住吧，房子留着自己养老用，别轻易给别人。”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卖掉老家的房子，搬到女儿家。房子卖了之后，我把钱存进了银行，留着自己养老用，侄子的那些话也不再理会。他知道我已经卖了房子，几次打电话来试探我有没有钱，我都装傻没听懂，他也没再登门。
现在，站在阳台上，听到老刘告诉我侄子分手的消息，我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庆幸。虽然他是我侄子，但如果我当时心软了，把房子给了他，恐怕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女儿端着杯茶走到我身边，笑着问：“妈，谁的电话啊？”
我回过神，叹了口气：“是老刘，说你堂弟小勇分手了。”
女儿微微皱眉：“他不是一直想结婚买房吗？房子没着落，感情的事也急不得。”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些释然：“幸亏我没答应他。”
女儿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妈，您做得对。您得为自己想，不是谁都值得帮的。”
我笑了笑，女儿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我总是为别人着想，压抑自己的需求，尤其是在老伴去世后，我一度觉得自己应该依赖别人。可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心软就能解决的，尤其是对亲情的那份依赖，不能轻易让它成为别人利用的筹码。
我决定以后好好为自己活。和女儿一家住在一起，虽然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但我知道，这里才是我真正的依靠。老伴不在了，可我还有女儿，还有自己。
未来的日子，我要过得踏实，不再为别人的事操心。这房子，这钱，都是我最后的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