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枕日红 图/来自网络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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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腊月，过了初八，兰妞的娘一大早就提着篮子出了门，说是去置办点儿年货。

兰妞晃晃头上的羊角辫，瘪瘪嘴倚着大门框极为失望地望着娘远去的身影。“小丫头，你去寻伴玩吧，爹在家哩！”正在揉腰的肖老汉柔声说道。

近些日子，肖老汉腰疼得直不起，一人在家没事就听听收音机。他本是个靠一身臭力气过活的汉子，每天天不亮就打个“饭包”，跟着“太湖佬”去大山里帮着烧炭。平日也扛些木材回来，放到公道边，卖给过往的大卡车，赚点脚工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勉强过得去。

日头都偏西了，分明是过了晌午。肖老汉铁青个脸，从木椅上撑起身子，挪到厨房盛了一碗冷饭，就着酸菜荞头填了一下肚子。放下碗筷，愣了片刻，随即出了门，得喊小丫头回来吃口热水泡饭。

结果空转了一圈，硬是没看到小丫头的影子。肖老汉这下慌了，赶忙去找本家的侄子肖贵华去到处找找。

这边肖老汉急急往家回，径直走进房间翻箱倒柜去寻钱。“这臭婆娘，竟然一个钢镚儿都没留下啊！”他索性从床底下拎瓶酒出来，对着酒瓶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才焦急地挨到门口张望。

肖贵华急匆匆地跑回来了。一进门，就低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看见婶娘......也没看见兰妞，不会走丢了吧？......”

没等肖贵华说完，肖老汉“砰”地一拳，重重捶在大门板上。

“算了，让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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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汉原本是一个人的，标准的光棍老汉，但为人肯帮忙，不惜力。农忙时节，帮左邻右舍干点活，不讲报酬，就蹭点饭吃。

有一年的某个阴霾的早晨，肖老汉屋前忽然来了一位中年妇人，脸上乌漆麻黑，衣衫褴褛的，还背了一个破烂的包。那妇人见了他浑身颤抖着，似乎很是害怕。不料，她走过去十几步后，突然又转身跑回来，跪倒在他面前，悲悲戚戚的哭着，求他收留给条活路。

肖老汉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乞丐，瞬间不知所措。那年月，估计她年轻的时候很苦，或是婚姻不幸，或是成分问题，反正就是有各种版本。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上天给了肖老汉一个恩赐，一个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的妇人。他倒是高兴得整天满脸笑容，幸福爬满了整个沧桑的身影，毕竟从此有了一个桃花朵朵开的憧憬。

年末，兰妞呱呱落地，生活的困窘与艰辛全让小丫头带来的欢乐所覆盖。兰妞的娘基本上干不上什么活，就在家带娃，做饭洗衣服。家里一下多了两张嘴，农闲时的肖老汉也跟着村里人去附近干些零散杂工。攒下的钱除了偶尔买点润喉解馋的散酒，饭菜上没讲究，咸菜配稀粥是常事。

看着兰妞天天长大，肖老汉也看到了希望，干得更勤快了，自然吃的更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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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贵华再度进屋来时，身后跟着兰妞。

兰妞一路欢蹦着，跑到肖老汉跟前，仰头就问：“爹，我回来了，三奶奶叫我吃了糯米粑，我娘回来了吗？有没有给我买发夹？”

真是作孽啊！肖老汉颓丧地回到木椅上躺下，极度悲催地闭上双眼却没回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