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艺前辈聊话剧、艺术家聊美育、脱口秀大王聊“冒犯”——来自《圆桌派》第六季的一些启示

楷威放映室 2022-10-16 18:13:49

《圆桌派》第六季上线,到我写这篇文章,一共播出了九期。作为一档文化对谈类节目,还是能从一些嘉宾的言辞中收获有价值的信息与观点。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在“娱乐至死”的年代,在产出内容非常迅速的今天,一些对生活的严肃思考变得弥足珍贵。以下我就谈谈在这档节目中,我感触最深的三次对谈。

01 舞台背后的匠人

借着人艺建院70周年的机会,《圆桌派》请来了人艺前辈濮存昕和李光复来聊话剧。由于聊得尽兴,节目做了两期,算是给第六季开了个好头。窦文涛请来的陪聊嘉宾还是自己的好友周轶君。

关于话剧,演员和剧作层面的内容,我们听过很多,毕竟这是核心话题,这次的对谈也不例外。而让观众感觉更新鲜和值得思考的内容恰恰他们谈到的话剧舞台幕后的“无名英雄”。他们的故事代表了没有高科技、没有互联网时代的匠人精神。

比如一位擅长纸模工艺的洪吉昆师傅,也就是负责舞台道具的手艺人,会把那些精美的器物,仅用纸作为材料仿制,就能以假乱真。比如仿一个青铜,做好之后,在一米之内,你是很难看出眼前的“青铜”是用纸做成的。

濮存昕提起一段往事,1960年代排奥斯托洛夫斯基的话剧《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排演前,话剧团导演等主创曾受邀去俄罗斯大使馆做客。他们看到一个雕像,想要借回去当道具。但那个是国宝级的物件,对方只答应借几天就得还回来。洪师傅就用自己的方式做出一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纸质仿制品,让俄方工作人员看后都被其逼真程度所震撼。

为了不损伤雕塑,洪师傅用细铜丝将雕塑小心地缠起来,辅以切片造型,把原件还回后,洪师傅就在这个铜丝为基础打造的框架上,用纸做出一个和真品非常相似的工艺品道具。

李光复老师也补充了一些内容,更加形象地还原了洪师傅的日常创作状态。他说洪师傅去故宫参观的时候,一个口袋装满纸,看到哪个器物就用纸叠个记号,放到另一侧空着的口袋,回去之后就能在短时间之内把这些道具都做出来。彼时用洪师傅做的物件,就少了购买道具的成本,也避免了搬运的麻烦,同时也降低了损坏道具的几率。

同样的,舞台上很容易被人们忽视的幕布,也是很有讲究的。如今的电子幕有自己的节奏,方便是方便,但只有两三个机械的快慢频率,它是没有情感的。而早年人工拉起的大幕,却是操控者带着情感和演员一样在做肢体动作,直到剧终的一刻。人艺拉幕的代表人物是杜广沛师傅。

李光复老师举了话剧《蔡文姬》为例,杜师傅在拉幕时最后要让幕布缓缓拉上,配合着舞台上的追光,与主角一起完成最后的收场,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

在后台,李光复看到杜师傅拉幕的整个过程,非常佩服。为了配合“蔡文姬归汉”最后的人物情绪、节奏、音乐与气场的变化,大幕也是由缓入急,杜师傅在关键时刻是跳起来拉幕的,然后又趴在地上才让大幕缓缓拉上,同时可以看到大幕荡开来,从缝隙里只能看到蔡文姬,如同影视剧里的人物特写。

02 字库文字与书法美

节目第四期请来两位艺术家徐累和邱志杰聊艺术和审美的话题,陪聊嘉宾是“读库老六”张立宪。邱志杰从书法的角度聊美育,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毕竟受家父书法创作的影响,我对文字和字体相关的内容都比较关注。

回想上小学的年纪,每当新学期收到新书,怕书本翻烂,都会在外面包一层书皮。虽然文具店里有卖塑料书衣的,而我还是更喜欢用挂历纸把书包上,然后让父亲用彩色的尼龙笔写书名,字体是细瘦一些的仿宋。那可能是最早对艺术字体的兴趣启蒙。虽然是美术字,但它们不是来自电脑字库,而是手写出来的。

邱志杰在节目中提到的观点是,外面招牌门脸儿出现的字现如今大部分是字库里出来的字体,他觉得很丑,好的艺术品都在美术馆,而生活里却看不到更多的美。如果只是刘炳森的隶书,其他地方是别的书法家的作品,这个美可能就会呈现出来。但如果都是同样的刘炳森隶书,美就消失了。

老六打了个比方,说银行培训新员工分辨假币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大量数钱,熟悉真币。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员工已经培养出一定的手感,当摸到假币,他们就会觉得不舒服、不适应,从而能辨别真伪。老六的意思是,给人们看过大量美的东西,再看不美的东西,会不适应,反之亦然。

我个人理解关于美的认识,是要培养的,同时也包含着某种习惯。邱志杰所说的同一种字体的重复和老六说的长期熟悉纸币,其实是一层意思。比如我自己,从小受到爷爷和爸爸两个人的书法熏陶,自然会比其他同龄人更能体会文字的美感。

我虽然也能在电脑字库和自媒体平台提供的字体里找到自己喜欢的种类,但我对手写文字的热情更高,这显然跟孩童时期接触和练习书法有很深的关系。所以这种关于美的教育和认识,是跟一个大的群体环境和家教环境相关的。而是否能跟进时代,接受新事物,也会影响审美判断。

比如父亲就更喜欢传统的颜体楷书,欣赏有基本功的大家,比如书法家协会主席孙晓云的书法。而对那些肆意挥洒、毫无章法的书法作品表示反感。而我的知识结构,使得我既能接受传统趣味,也能欣赏比如日本书法家井上有一的书法作品和创作理念。

所以,这样来说,对于美的认识,其实也是和人自身的成长相关,生活的环境和后天接触的学习氛围,也会从另一方面重新塑造人格,而审美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03 脱口秀是关于冒犯的艺术

第六期的节目里,窦文涛请来了周奇墨和呼兰,一个是脱口秀大会第四季的大王,一个是第五季冠军呼声较高的潜力大王。史航作为陪聊嘉宾,其实说得不多,主要是听两位脱口秀高手聊脱口秀。

在节目中,两位主角都说了自己对于冒犯观众的理解。周奇墨说是自己在台上输出某种“偏见”,从而挑战了某些人的价值观,就是冒犯;呼兰呢,也差不多,不是为了迎合和取悦观众去说段子,而是坚持说出自己认为对的价值观,即使这样会冒犯某些人。

这都是从内容层面来谈脱口秀,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值得谈论的。但现实中,比如正在热播《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很多人打出低分的原因,不是从内容层面出发感到冒犯,而是其他层面,比如一个是对领笑员拍灯的指责,另一个是节目删减的问题。

显然,这两者都不是李诞或者笑果文化可以左右的事情。关于对领笑员的批评上,杨笠已经在关于“断网”的主题赛上提到过,大张伟也借着杨笠聊父亲去世的话题,谈到了观众对节目的批评;而在主题赛遭遇淘汰的江梓浩也对观众骂脱口秀大会感到遗憾,本来为了讲出好笑段子,让自己和观众都快乐,但却搞得谁都不快乐。总之,观众往往缺乏的是宽容。

而周奇墨还聊到一个话题,可以说会直接冒犯某些观众。窦文涛问到为什么中国的脱口秀显得不太成熟,周奇墨说是因为很多中国观众本身心智上就是不成熟的人,你也没法给他讲所谓成人的脱口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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