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都是六零后,我们这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父母做主,大多是不幸的。年轻时候的我白白净净,扎着一根长长的辫子,而老公当年却又黑又瘦,我着实是没有看上。虽然我闹了挺长时间,可就因为他是个老师,在别人眼里是个吃公家饭的,最终在父母的逼迫下,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了过去。
婚后,因为新鲜感,我们也算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1986年,也就是结婚的次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儿子白白胖胖的,很讨公婆的喜欢。那时候只准生一个孩子,很多人想尽办法,偷偷摸摸的,只为能多生几个。和现在一样,有儿子的想要女儿,有女儿的盼着再生个儿子,都希望能儿女双全。
因为老公是教师,加上当时公公又是我们村的副书记,如果我们要二胎的话,他们俩很可能都会工作不保,所以儿子出生后,公婆千叮咛万嘱咐:一个孩子就够了,万万不可以再生二胎。
两年后,因为一些原因,我的节育环被取下来了一段时间,然后就不小心有了身孕。公婆知道后让我赶快去做掉,可我却心软了。虽然有了个儿子,可我却还想要一个女儿,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了,说明我和这个孩子有缘,再怎么说她都是一条生命,作为一个母亲,我怎么忍心不要她呢?
我坚持要把她生下,婆婆气急败坏地说:“你生下来不要让我带,家里两个老爷们要是因为你丢了饭碗,你吃不了兜着走!”
肚子显怀后我就躲去了一个远房亲戚家,每天只敢在他家的院子里活动,直到女儿出生,大门都没迈出过一步。
女儿出了月子就被送到了我娘家,直到六岁才回到我和老公的身边,她乖巧可爱,因为没能把她养在身边而心里有愧,所以我们格外的偏爱她。儿子犯了错,我和老公对他或打或骂,可对女儿却从来没动过一个手指头,就连大声呵斥都很少。
眨眼间,女儿读了初中,我和老公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互相看不顺眼,吵完架一两个月不说话是常有的事。而且那时候随着儿子和女儿读书的花费越来越高,我们家的生活越来越窘迫,
为了摆脱压抑而贫困的生活,我决定外出打工。
那时候的女儿非常懂事,哭着求我不要出去,说大不了她就不读书了,或是吃的差一点、穿的差一点都没关系。可她怎么能明白做母亲的一颗心,怎么能理解,当我看到别的孩子可以去食堂买菜买饭、我的儿女却只能吃从家里带的煎饼咸菜时,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常年在外打工,每年也就寒暑假的时候回家呆几天。儿子虽然比女儿大三岁,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初中复读了一年,高中复读了两年,所以他和女儿是在同一年参加的高考。
大学毕业后儿子去了医院工作,女儿在一家电商公司做客服。那时候虽然她每个月的工资不高,却省吃俭用,把省下来的钱给我和她爸买衣服、鞋,或是给我们添置家具,而儿子却连双袜子都没给我们买过。在亲朋好友面前,一提起女儿,我的心里就暖洋洋的,真心觉得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
儿子谈了恋爱后,我和老公就开始琢磨着给他在城里买套房子,在我们看来,给儿子买房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在农村,有儿子的都要给儿子盖房结婚,儿子不在农村生活,那不就得给他在城里买一套吗?
前些年因为同时要供两个孩子读书,我和老公根本没能攒下钱,直到他们参加工作了,我们手里才慢慢有了十来万积蓄,可这些钱根本不够房子的首付。买房的计划一拖再拖,眼看房价越来越高,我和老公终于决定借钱给儿子买房。
儿子和儿媳定下了一套郊区的花园洋房,首付三十多万,我们找亲戚朋友借了整整二十万。 从那之后,女儿的心里开始变得不平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给我们说:“你们给我哥买了一
套房子,儿女平等,也得再给我买一套。”
老公虽然是个老师,可他的思想非常传统,一本正经的说:“你是女儿,房子应该是你公婆给你们买,我们没这个义务。”
女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女婿和她是大学同学,家境和我们家差不多,两个人处了好几年了,就因为没有房子,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在感情上,女儿比较理智,一直坚持不买房子不结婚。
女儿不断的给女婿施压,最后亲家也借钱在城里给他们买了房。婚事定下来后,女儿兴冲冲地问我和她爸打算给她多少陪嫁,我不免有些为难,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有十多万的外债没有还清。
她爸说:“咱这边女儿结婚,最多给陪嫁几床被子和一些家具家电,折算成钱的话也就是一两万。”
女儿的眼眶顿时红了,她说:“你们也太偏心了,给我哥买房花了那么多钱,就只打算给我陪嫁一两万,我不管,你们至少要给我十万!”
老公一瞪眼:“十万?你做梦呢,我们还欠那么多钱,去哪弄十万给你?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你打听打听,咱这边嫁女儿哪有给十万的?”
女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其实老公一直都很疼女儿,比疼儿子还要疼,可他也很固执,他就觉得物质上应该为儿子多付出一些。
我赶紧打圆场说:“你爸和你开玩笑呢,我们尽力多给你一点,但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我们总不能再借钱给你陪嫁吧。”
“你们都能借钱给我哥买房,为什么不能借钱给我陪嫁?”女儿冲我大吼。
虽然女儿说的有道理,可我心里却很难受,觉得她太不懂事、太不懂得体贴我们了,如果我们有钱,别说给她陪嫁十万,就是二十万、三十万我也愿意,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儿女过的好的呢?哪有不愿意倾尽全力为儿女付出的?
老公始终坚持只给女儿两万块钱的陪嫁,我和他又吵又闹,最后他同意给女儿六万。
女儿是远嫁,婆家离我们那三百多公里,她出嫁那天,我本以为她会舍不得我们,会哭得梨花带雨,可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我心里难免有些伤心和失落。
女儿婚后和她公婆闹得不太愉快,孕晚期和我商量,想让我去伺候她坐月子。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我就是因为月子没有坐好,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不希望女儿再和我一样。
老公却不同意,说我去照顾女儿的话,她婆婆心里会不舒坦,本来她们婆媳关系就不好,这下更差了。我不管她们婆媳关系怎么样,我只想让我女儿坐个好月子。所以,女儿生产的那天,我不顾老公的反对,带着大包小包去了女儿家,和亲家母一起伺候女儿坐月子。
可女儿刚出院,老公就打来电话说我父亲住院了,我母亲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父亲虽然快90岁了,可身体一直挺硬朗。我匆匆赶回家,结果发现我父亲根本没住院,老公是故意骗我的。他就是不想让我照顾女儿坐月子,还说动家里的亲戚朋友来劝我,说女儿如果没有婆婆就罢了,可女儿有婆婆,我去就是在给她们制造矛盾。他们都这么说,我不打算再去了,可又气老公骗我,就离开家,去了市里打工。
女儿和她婆婆相处的不错,她婆婆照顾她也挺尽心,可女婿却看不惯亲家母的一些做法,嫌亲家母炒菜不舍得放肉、放油、用脏水拖地等等,娘俩隔三差五的吵架,女儿夹在中间很为难,月子自然没有坐好。而她婆婆出了月子就被女婿赶回了老家,女儿不得不做了全职妈妈,同一年,女婿辞职自主创业,挣得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一家三口开销的。
次年,儿媳妇也有了身孕,到了孕晚期,在儿子和儿媳的要求下,我辞去工作,去他们家照顾儿媳。孙子出生后,就一直留在他们家帮忙带孩子。儿媳的父亲是个出租车司机,母亲在超市工作,都抽不出空来搭把手,一年365天,有360天我都不得不呆在儿子家。
虽然我人在儿子家,可心里却挂念着女儿,我知道她一个人带孩子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因为她打电话给我哭诉了好几次,可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一次外孙女因为肺炎住院,女儿给我打电话说她累的心力交瘁,让我过去帮她几天。我就和儿媳商量,想让她母亲过来带几天孙子,我去照顾外孙女。儿媳一脸为难的说:“我妈不好请假,妹妹不是有婆婆吗,让她婆婆过去不行吗?”
我给女儿说了,女儿哽咽着说:“以后我再苦再难都不会求着你们。”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一阵抽痛。
后来老家修高速,占了我们家的地,补偿了我们12万元,正好儿子要买车,我们就给了儿子8万元。以前确实是没钱,现在手里多多少少有了些积蓄,觉得不能再亏待女儿,于是也给女儿转了8万块钱。
没想到女儿又把钱给我转了回来,她说:“我最苦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用不到了,你们把钱都留给我哥吧。”
女儿对我们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前段时间,我下楼梯时踩空了,小腿有些骨折,给女儿说了后,女儿冷漠地说:“孩子上学,没时间,我就不回去看你了,让我哥好好照顾你。”
我真的感觉心好痛,可却明白这一切不是女儿的错,是我们的做法寒了她的心,可我们也有我们的无奈啊。都希望儿女双全,可真正在感情和物质上都能做到儿女平等的父母又有几个?大多数都是为儿子付出的多、为女儿付出的少,一次又一次,女儿怎么能不寒心?有多少一儿一女的父母有着和我相似的经历?有谁能理解我们的痛苦?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女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