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余秀华、李少君写雪的诗,一首咏雪一首写人间希望,谁的更好呢

白马侃 2025-01-14 22:31:15

  余秀华写雪的作品很多,每一首意境都不同,或清奇中含人世烟火,或痴心中带生命赞歌,或迷茫里伤时感世,各有意味。当下还有哪些诗人有写雪的佳作?偶尔浏览到诗刊主编李少君的一首《雪国》,本期我们把它和余秀华的《兰州的雪》放一起读一读。

《雪国》

  诗/李少君

雪创造的世界,也被雪辖治

飞鸟被雪藏了,猛兽也是

连鸟鸣也消失在丛林里

整个世界都被霸道的寒冷专制禁锢

连院子里的一丛杂草,也凝结成了一朵冰花

被雪藏的还有城镇、村落

以及人的踪迹和喧哗的声响

但有两匹马不知从何处突然奔跑出来

马蹄踩踏得积雪和冻土吱喳做响

群犬大吠,冲破寂静的清晨

只有每一间小木屋屋顶缓缓飘散的炊烟

以及从山那边逐渐呈现的朦胧晨曦

证明着这里还有人的气息与动静

证明着这个世界仍然还有生活、自由与美

《兰州的雪》

  诗 / 余秀华

​你背来茶叶,我必将牵马相迎

你持刀来劫,我已放下吊桥,城墙煮酒

谁也挡不了我要这一败涂地,死无葬身地

谁也挡不了我舍这一城繁华,做你袍下影

——前程如云烟,聚散在这中山桥的上空

​如今,我借来的这一生,风流过了,颓废过了

波澜壮阔过了,斜风细雨也过了

而你,依旧是我以为的能够把倒影落在我墓碑的人

我寻你。击水三千,掘土三尺

​此刻,我在中山桥上,下雪了

落在中山桥上的雪和落在白塔寺上的雪不一样

和落在湖北的雪不一样,和落在汉江的雪不一样

落在我头发上的雪和落在我眼睛里的不一样

落进我骨头缝的雪却和落在大地上所有的雪

是一样的

​此刻,我是雪中的三千片,至少有一片

落在你屋脊

此刻,我是三千片雪花间的一个缝隙

只有你进得来

此刻,我是茫茫的白中的一横黑

你怎么看,也看不见

此刻,我是铺天盖地的破碎

而明天,我是不留痕迹骄傲的愈合

  读过李少君的一些诗,发现他还是有两首写得象模像样的作品的,比如他写的《傍晚》,另一首即上文的那首《雪国》。这个题目让人想起川端康成的同名小说,但这作为诗的题目,无疑给人很多关于雪的遐思,想起诸多咏雪的经典诗词,想起银装素裹世界的干净纯粹。

  李少君的《雪国》一共有三节,前两节每节五行,最后一节四行。

  顾名思义,“雪国”就是落雪纷纷,被雪覆盖的世界。诗的第一节开门见山,直照主题:“雪创造的世界,也被雪辖治”。

  诗人造句遣词构勒诗歌意境,宜少用形容词,多选用动词,这样令诗意场景更具多重画面,如视频片段的连帧播放,更具立体形象的画面。在李少君这首诗的开头,他用“创造”和“辖治”两个动词突兀地昭示雪如君王一般的主宰形象,照应题目,定格主题。这一行领起全篇。

  接下来的两行开始摹写雪创造的世界里的气象:“飞鸟被雪藏了,猛兽也是 / 连鸟鸣也消失在丛林里”。

  刚开始读这两行时感觉飞鸟被雪藏与鸟鸣消失在丛林的诗意重复,而后又改变了自己这想法。飞鸟是在天空里,鸟鸣在丛林里。二者所写的形象是在不同的场景里,因此不算重复。

  接下来的两行描写银白国度另一些特征:“整个世界都被霸道的寒冷专制禁锢 / 连院子里的一丛杂草,也凝结成了一朵冰花”。

  寒冷是雪之国度的气息所向,也象是这一方天地的魔法,冰封万物。诗人以“霸道”、“专制”、“禁锢”等字眼赋予雪以人格化的特征,于是雪国就与人间的一些地城之国有了诸多神似之处。

  但是,诗人这么写只是为了烘托这人间雪境的静寂,毫无生机的状态:“被雪藏的还有城镇、村落 / 以及人的踪迹和喧哗的声响”。

  这个国度欲要雪藏一切事物。这也是雪满人间的现实状况给人的无边遐想。第二节前两行和第一节五行就是描摹了这一死寂的景象。这也是一种诗意,给人的感觉是萧条至极。同时,这也是为后边的诗意提供了一种烘托对比的笔触:“但有两匹马不知从何处突然奔跑出来 / 马蹄踩踏得积雪和冻土吱喳做响 / 群犬大吠,冲破寂静的清晨”。

  世间总有不甘于被雪藏,不甘于沉陷入死寂的事物。两匹马和一群狗就打破了这种境况。奔腾于雪原的骏马,吠吠于雪村的狗子,让一个清晨终于有了生机勃勃的气象。这三行非常富于画面感。由此,诗意别开生面,境界陡升。也由此看得出李少君的笔力确实不俗。

  第三节与第二节后三行意脉相贯,承写这一方雪国里人间生灵的气息:“只有每一间小木屋屋顶缓缓飘散的炊烟 / 以及从山那边逐渐呈现的朦胧晨曦”。

  前面的奔马与狗吠是急促的诗意画面,而这里呈现的是轻缓的诗意画面。这两种画面形成一种对比,给人以诗意栖居的遐思。诗意可以是对令人有感触的现实场景,也可以是令人向往的心中的理想之境。诗人在这首《雪国》后半篇里塑造的正是理想之境。这里有小木屋,有炊烟,正是人间烟火之地。

  最后两行以反复手法阐释了后半篇诗中各种事物形象的象征意义:“证明着这里还有人的气息与动静 /证明着这个世界仍然还有生活、自由与美”。

  无疑,生活的浪漫、自由和美好正是雪国在诗人李少君心中呈现的理想与追求,是对一种人间希望的发觉。。

  与李少君在《雪国》中塑造诗意栖居的理想之境不同,女诗人余秀华在《兰州的雪》里则通过咏物以抒己怀。

  李少君的《雪国》有十四行,余秀华《兰州的雪》长达二十三行。当然,诗歌的优劣不在于篇幅的长短,而在于有无意境,这就得看诗人造境的功夫如何。显然,两位诗人的这两首作品都比较成功地塑造了作品的意境。

  李少君这首诗看起来平淡无奇,但细品之余,能发觉诗人的用心蕴含在朴素的语句里,境界毕现。余秀华《兰州的雪》通过咏雪彰显兰州之美、雪之美、人格之美,金句频现,让人回味无穷。尤其是最后两行,让人惊艳:“此刻,我是铺天盖地的破碎 / 而明天,我是不留痕迹骄傲的愈合”。

  在前面三组以名词“此刻”领起的排比兼递进手法的推动下,从一片雪花到三千片雪花,再到茫茫白晋,最后到铺天盖地的雪花,气势愈劲,至结尾升华,沧桑唯美,物我一体,自然浑融,大有气象。这让人慨叹女诗人天才灵动的笔触。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女小才,老余大才。

  李少君、余秀华这两首诗皆有张力感,而又做到了开合有度。余秀华的诗情志盈怀,更饱满有力些,李少君则略显扁平,但不失含蓄隽永。

  关于余秀华、李少君这两首写雪的作品,诸位诗友感觉谁写的更有味呢?欢迎一起讨论,欢迎关注白马侃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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