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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大海，40岁了，依然是个光棍。村子里的老一辈见到他，总会唠叨几句：“大海啊，都这么大了，还不赶紧成家？”每次，王大海只能尴尬地笑笑，低头绕过那些指指点点的眼神。其实，他也想成家，奈何这年头找媳妇不容易，特别是在农村，光棍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王大海家里并不富裕，靠着父母每个月的一点退休金维持生活。老父亲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老母亲则还算硬朗，但家里的重担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母亲心急如焚，尤其是听到邻居家谁谁谁家抱上孙子，她的脸色总是阴沉下来。于是，她不停地托人介绍，希望能赶紧给大海找个媳妇。
“妈，别折腾了，没人愿意嫁我。”王大海有时候也挺烦，觉得母亲的热心有点过头。
“你少废话！”母亲瞪他一眼，“你就别管了，我说能行就行。人家晓芬你可得好好珍惜，人家带着个娃不容易。”
李晓芬，是母亲最近介绍的一个对象，带着个7岁的小男孩。她原本是隔壁县城的，前夫因为赌博欠了一堆债，最后不得已离了婚，自己带着孩子出来。王大海刚听说时还挺犹豫，一个带孩子的二婚女人？但母亲一顿劝，说什么“性格好，能持家”，再加上王大海也确实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便同意试着接触看看。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县城的一家小餐馆，母亲陪着去了。李晓芬看起来确实很文静，穿着朴素，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的儿子倒是有些倔，坐在旁边不怎么说话，时不时皱起小眉头，显得有些不满。
“晓芬，你吃啊，别客气。”王大海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不断招呼她吃东西。
“嗯，好的。”李晓芬轻声回答，动作优雅，但神情里总带着一丝疲惫。
“你这孩子还小吧？”王大海试探性地问道。
“七岁了，已经上小学二年级。”李晓芬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似乎不想多谈她的过去。
吃饭的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回到家后，王大海有些忐忑，问母亲：“妈，你觉得行吗？她那孩子……感觉不是很好相处啊。”
“啥不好相处的，都是孩子，你跟晓芬处得好，孩子早晚会接受你。”母亲一脸坚定，“再说了，现在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人不容易。”
就这样，王大海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开始和李晓芬交往。没过多久，两人决定结婚。王大海觉得自己是捡到了一个好媳妇，李晓芬虽然带着孩子，但人温柔体贴，不怎么挑剔，也不像村里那些姑娘一样讲究。他想，这婚结得值。
婚礼办得很简单，村子里人也没少议论：“你看王大海，还真娶了个带娃的二婚女。”有人窃窃私语，带着些许嘲笑和羡慕。
婚后，李晓芬和儿子搬进了王大海家。刚开始，王大海觉得日子过得还不错，晓芬每天忙着做家务，照顾儿子，家里也显得比以前更有生气了。可是渐渐地，王大海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晓芬，要不你也找个事做？家里总得多点收入吧。”王大海有一天忍不住提议。
李晓芬摇了摇头：“大海，我带着孩子已经够累了，哪有时间出去工作。再说了，你不也没工作吗？”
王大海被噎住了。是啊，他自己也没工作，平时就靠打打牌混日子，偶尔帮村里人跑跑腿赚点小钱。但现在家里多了两口人，开销更大了。他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李晓芬适应了，或许日子会好起来。
然而，问题不仅仅是钱。李晓芬的儿子小楠对王大海一直抱有敌意，拒绝叫他“爸爸”，甚至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每次王大海试图和小楠交流，小楠都要么一言不发，要么顶嘴。
“小楠，来，咱们一起去院子里玩会儿？”王大海试着亲近他。
“不去，我要看电视！”小楠冷冷地回绝，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屏幕，丝毫不给王大海留面子。
“晓芬，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吧。”王大海有些生气地对李晓芬抱怨。
“他还小，慢慢来吧。”李晓芬淡淡地回答，显得并不太在意。
这样的冷漠和不和谐开始在王大海心中积压。李晓芬的儿子不肯亲近他，而李晓芬自己似乎也没有想要改变现状的意思。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李晓芬越来越依赖家里的经济支持，连最基本的生活开销也全靠他年迈的母亲。
一切看似平静的日子，其实暗藏着越来越多的矛盾和不安。
2
婚后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大海和李晓芬的生活似乎陷入了一种懒散的循环。每天早上，王大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草草吃点东西后就出门打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李晓芬则几乎整天都窝在家里，陪着儿子看电视、玩游戏，完全没有找工作的意思。
“妈，你说现在日子多好，没必要那么拼。”王大海每次母亲唠叨他时，总是用轻飘飘的语气回应。
“你都四十了，还想靠我们养一辈子？”王大海的母亲终于忍不住，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媳妇也一样，一天天在家里不干活，什么指望都没有。”
“妈，你别老说我啊。晓芬照顾孩子也不容易，你看她还不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王大海不以为然。
然而，这种不上进的生活方式很快就显现出了问题。李晓芬的儿子小楠成了这个家中的“导火索”。小楠对王大海的母亲态度极差，常常无缘无故地顶撞老人，甚至在老人忙着做饭时还故意弄乱厨房。
有一次，王大海的母亲做饭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盘菜，正在弯腰清理，小楠突然走进厨房，看着地上的饭菜不屑地说：“哎呀，怎么这么笨！你们老了，啥都干不好！”
王大海的母亲被气得脸色发青，但却忍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她本以为这只是小孩子调皮，但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渐渐地，王大海的母亲心中越来越不满。
“晓芬啊，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懂事？”她忍不住在一次饭后问李晓芬。
李晓芬一边低头给儿子夹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他还小呢，你别太当回事。”
“可是他对我这老太婆可没那么小心眼，天天在家里无理取闹，你不觉得该教育一下？”王大海的母亲皱着眉头，明显压抑着心中的火气。
“妈，您别太较真，他只是个孩子嘛。”李晓芬依旧笑着，但态度却并不真诚。
这场看似平和的对话之后，母子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王大海的母亲逐渐感到自己不仅在经济上被儿子和儿媳拖累，还在生活中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王大海和李晓芬依然没有找工作的打算，而家中的开销却越来越大。王大海的父亲身体渐渐不行了，需要去医院看病，医疗费用逐渐增加，家里的积蓄也所剩无几。
一天晚上，王大海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在饭桌上发作了：“你们俩到底打算干啥？天天在家啥也不干，等着我们老两口养活你们吗？”
王大海看了看李晓芬，又瞟了一眼母亲，慢吞吞地说：“妈，不是你说我们还年轻嘛，日子不急着过。等有好机会再说呗。”
“机会？你们是等着天上掉馅饼吧！你们天天这样下去，等机会来就得饿死了。”王大海的母亲彻底忍无可忍，“你们倒是出去找工作，别老啃老！”
李晓芬一听，脸色也冷了下来：“妈，咱家也不算多穷吧？我们照顾孩子挺累的，暂时不工作有什么不对？再说了，你和爸的退休金也够用，大家都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够用？你爸现在生病，药费都快付不起了，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王大海的母亲拍了拍桌子，语气愈发激烈。
场面一度僵持，谁也不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王大海的父亲病情加重，被送进了医院。面对巨大的医疗费用，王大海一家人一下子陷入了困境。王大海的母亲不得不开始向亲戚借钱，而王大海和李晓芬却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要主动承担责任的迹象。
“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李晓芬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
王大海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随口回了一句：“能有什么办法？老爸的病还得靠妈去筹钱。”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李晓芬顿了顿，眼睛亮了一下，忽然说，“妈不是还有套房子吗？要不让她卖了，给我们留点钱过日子。”
“卖房子？那是妈和爸住的房子，你怎么能让她卖房呢？”王大海有些惊讶。
“你不想想，等他们去了，房子不还是你的吗？不如趁现在卖掉，咱们还能有点钱改善生活。”李晓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王大海听完，虽然心里也有点动摇，但总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合适。他迟疑着说：“这事不太好吧？妈肯定不会答应的。”
然而，李晓芬的提议很快传到了王大海母亲的耳朵里，彻底激怒了她。
“你们简直是疯了！想卖掉我的房子？休想！”她当着全家人的面怒斥道，“我这辈子省吃俭用，养了这么个白眼狼，还要我卖房给你们过日子？你们自己不干活，还要剥削我们！”
她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惊愕的王大海和一脸不以为然的李晓芬。
3
王大海的母亲彻底失望了。她再也不想继续为不成器的儿子和懒惰的儿媳操心。一天早晨，王大海起床后，发现家里格外安静。他走到父母的房间，床铺空了。桌上留了一封信，母亲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大海，别怪我狠心，你们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负责。我和你爸搬到养老院了，今后我们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的援助。你也得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王大海读着信，心里咯噔一下，似乎一下子空了。他没有立刻告诉李晓芬，只是走到院子里，呆呆地看着父母以前种的那些菜地发呆。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在这里忙活，给他们家端上新鲜的蔬菜和饭菜，而现在，连母亲都放弃他了。
“怎么了？发什么呆？”李晓芬在屋里喊了一句，见王大海没反应，便走出来。
王大海低声说：“妈和爸走了，去养老院了……她说，不会再给我们钱了。”
李晓芬皱了皱眉：“什么？你妈怎么能这么做？她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了？”
王大海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她的信里说的很清楚，日子得靠我们自己过了。”
“靠我们自己？你凭什么？你现在什么都不做，我们怎么过？”李晓芬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愤怒。
王大海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晓芬，先别急，我妈她可能就是吓唬吓唬咱们，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她就心软了呢。”
“心软？”李晓芬冷笑了一声，“王大海，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了！你妈不心软了，你还指望什么？我们一直靠着你爸妈的那点退休金，现在他们走了，咱们怎么办？你打算继续靠天吃饭吗？”
王大海有些急了：“那你让我怎么办？出去找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
“至少你得有点行动吧！”李晓芬一甩手，显然忍无可忍，“我告诉你，我已经够受够了！你这么大人了，一点担当都没有，我真是嫁错了人！”
王大海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刺痛。他没想到李晓芬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晓芬，我……我也是没办法，咱们日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李晓芬一脸冷漠：“我告诉你，王大海，我不会跟着你一起过这样的日子。我还有孩子要养，我不能这么耗下去了。”她顿了顿，低声补充道，“我早就开始后悔嫁给你了。”
王大海一时语塞，只能愣在那里，任由李晓芬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心头。良久，他才弱弱地问：“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想工作，不想为这个家负责，那我走，我带着孩子走。”李晓芬的语气坚定，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
“走？你要去哪儿？”王大海瞪大了眼睛，内心充满了惶恐。
“去哪儿？我会回我娘家，我自己打工，总比在这儿等死好。”李晓芬的眼神冰冷。
王大海想伸手拉住她：“晓芬，别走，你不能走……”
然而李晓芬没有再给他机会。她迅速收拾了几件衣物，带着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小楠虽然对王大海并不亲近，但临走前还是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些许困惑和冷漠。
房门在王大海面前重重地关上，他站在那里，像失了魂一样，脑海里一片混乱。
接下来的几天，王大海浑浑噩噩地过着，每天守着家里空荡荡的房子。他原本幻想着母亲会回心转意，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终于意识到，母亲和父亲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李晓芬也没有留下任何消息，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离他而去。
村子里的人渐渐传开了他“被老婆带着孩子抛弃”的消息，大家都用同情和讥讽的目光看他。但王大海已经不再关心别人的看法了。他每天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些逐渐荒废的菜地，心里越来越迷茫。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无数次问自己。日子还要继续，可他没有答案。他的人生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四十岁的他，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都看不清了。
生活还能有出路吗？他能重新站起来，还是就这样继续浑浑噩噩地过完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