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3373

2024年11月14日，美国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宣布，将提名罗伯特·F·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 Jr，以下简称“小肯尼迪”）为新的卫生与公众服务部（HHS）部长。

2005年，当小肯尼迪向华盛顿的议员推销他的“研究成果”——儿童疫苗中的硫柳汞导致自闭症流行——而备受白眼时，他一定想不到未来有一天他可能会主导这个国家的公共卫生政策。

小肯尼迪认为自闭症是一种流行病，病因则是儿童疫苗。

20年前，自他这个观点诞生起有无数人给他上过课，告诉他这是不靠谱的谣言，但肯尼迪并没有彻底地承认自己错了。反而在2023年参加总统初选期间，再次强调了这一错误的关联。

若他大权在握，又将搞出什么妖蛾子呢？

撰文|Ethan

编辑|Jarvis

关于自闭症的错误认识

小罗伯特·肯尼迪是美国前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的第三个孩子，叔叔是在任上遇刺身亡的美国第 35 任总统约翰·肯尼迪。几年后，他父亲竞选总统时，也被刺身亡。

政治世家加上刺杀等非正常死亡事件的频发，使得肯尼迪家族在美国拥有非常高的知名度，这个家庭的悲剧也深深地融入了美国社会。

约翰·肯尼迪被刺杀时他才9 岁，罗伯特·肯尼迪被刺杀时，他也才 14 岁。

1961年，小罗伯特·肯尼迪与他的伯父、第35任总统肯尼迪在白宫。

父亲去世后，十几岁的小肯尼迪像那一代的许多年轻人一样尝试了毒品。后来他戒掉了毒瘾，开始了成功的环境律师生涯，并一度成为知名的环保倡导律师。

21 世纪初，小肯尼迪在演讲中谈到燃煤电厂排放的汞如何污染空气和水时，一些认为是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疫苗 (MMR)导致儿童自闭症流行的人士向他靠拢。肯尼迪回忆说，这些人士认为“真正的汞存在于疫苗中”，但疫苗却被忽视了。

一位临床心理学家找到了他，她的小儿子患有自闭症，她将问题归咎于疫苗中用作防腐剂的硫柳汞。小肯尼迪决定投入其中。

2005 年，他在《滚石》杂志和《沙龙》杂志发表了一篇爆炸性文章，名为《致命免疫力》。肯尼迪写道，他发现了证据，表明“政府卫生机构如何与大型制药公司勾结，向公众隐瞒硫柳汞的风险。”

随后，小肯尼迪遭到了强烈反对。批评者指责他断章取义。《滚石》杂志不得不做出更正，《沙龙》杂志撤回了该报道。肯尼迪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承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错误。

科学家已经对儿童疫苗和自闭症进行了广泛的研究，没有证据表明接触硫柳汞会导致自闭症或其他神经发育疾病。其实除了一些流感疫苗外，儿童疫苗中已不再使用硫柳汞，但自闭症的诊断率仍在持续上升。

小肯尼迪随后把他的叙事放到诊断率上升这个问题上。为了支持“自闭症流行”的说法，他多次发表误导性言论，声称老年自闭症患者并不存在。

2023年他接受采访仍表示：“我这辈子从未见过一个和我同龄的患有严重自闭症的人，一次也没有。这些人在哪里？每 22 个戴着头盔在商场里走来走去的男人中，就有一个没有接受过如厕训练、不会说话、用脚尖走路、拍手？我从未见过。”

他的这个说法不值一驳，他没见过不等于不存在。

实际上，自闭症诊断率的上升，一部分原因是自闭症概念的扩大，一部分原因是普通人群和医疗机构对自闭症的认识提高，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诊断替代。

2024年8月23日，肯尼迪在亚利桑那州的一场选举前的集会上支持特朗普，为特朗普背书。图源：维基百科

一个造谣传谣的人要当部长？

2005年以后，小肯尼迪摇身变成反动疫苗运动的领导人。他不仅认为自闭症是疫苗造成的，对其他疫苗的使用，也不遗余力地提出各种错误的或者误导性的观点。

2018 年，美属萨摩亚两名婴儿死亡，原因是护士在准备MMR疫苗（麻疹疫苗）时的一次失误。包括小肯尼迪在内的反疫苗倡导者向该地区散布了大量错误信息，直接导致MMR疫苗接种率下降到危险水平。

第二年，一名旅行者将麻疹带到了这些岛屿，导致这种疾病在当地肆虐，5700 多人患病，83 人死亡，其中大多数是儿童。

新冠期间，小肯尼迪也宣扬了多种与新冠相关的阴谋论，包括虚假声称安东尼·福奇和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试图从疫苗中获利；宣称新冠病毒攻击目标是高加索人和黑人等阴谋论；同时他坚称羟氯喹和伊维菌素是治新冠的好药，只是被FDA打压。

小肯尼迪的非正统观点并不局限于疫苗。他认为某些抗抑郁药是校园枪击案增多的原因，某种除草剂可能是更多年轻人认定为跨性别者的原因之一，他还表示，Wi-Fi 辐射和 5G 很危险，会致癌；他还一再质疑HIV 是否是艾滋病的真正原因或唯一原因……

把他的这些说法加上“震惊体”的标题，就成为我们经常看到的标准式科技谣言，在家族群里会得到转发和点赞。

2021年，非盈利组织“反网络仇恨中心”将小肯尼迪列为“虚假信息十二人”之一。讲真要位列其中也是本事。

现在，这样一个人就要领导美国最高卫生机构——卫生与公众服务部。

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所有美国人的安全和健康是任何政府最重要的职责，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将发挥重要作用，帮助确保每个人都免受有害化学物质、污染物、杀虫剂、药品和食品添加剂的侵害，正是这些物质导致了这个国家严重的健康危机。”

卫生与公众服务部负责监督药品监管、包括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在内的公共卫生机构，以及通过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为包括穷人、65 岁以上老人和残疾人在内的 1.4 亿多人口提供医疗保险。

根据他的一些言论，上任后小肯尼迪可能会烧起这几把火：

开除国立卫生研究院600名监督疫苗研究的职员；从公共供水中去除氟化物；减少食品中的化学物品；对疫苗进行更严格的测试……

一些公共卫生倡导者的担忧，鉴于肯尼迪对这些机构的权力，他可能会对美国人的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他还没对自闭症方面的公共政策发表相关言论——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小罗伯特·弗朗西斯·肯尼迪 图源央视新闻

自闭症是他被提名的加分项？

小肯尼迪在一篇帖子中发誓要努力消灭慢性病、清除腐败并为美国人提供做出明智决策所需的数据，并向特朗普发誓他将努力“让美国再次健康”。

“让美国再次健康”显然是来自特朗普的竞选纲领“让美国再次伟大”。但显然美国的过去并没有比现在更健康，所以“让美国再次健康”根本就不存在。

今年小肯尼迪曾以独立候选人身份竞选总统，与他搭档的副总统候选人是妮可·沙纳汉，一名华裔女子。她的另一个身份是谷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的前妻。

沙纳汉与小肯尼迪能成为搭档，一个原因是她和布林2岁的女儿 Echo在2020 年被诊断出患有自闭症。

媒体报道，沙纳汉“对布林关于如何养育自闭症儿童的左脑思维感到恼火”，这位谷歌联合创始人不久后提出离婚申请，理由是“双方存在不可调和的分歧”。之后她成为一名“战士妈妈”，根据自己的研究与女儿的病情展开激烈斗争。

沙纳汉也在积极寻找能够治疗女儿的方式。2021 年她迈阿密的一场艺术博览会上还认识了被特朗普提名为新设立的美国政府效率部负责人的伊隆·马斯克，后来美国两大权威媒体都报道他们发生了绯闻。

介于马斯克和布林是好朋友，而当时沙纳汉和布林还没有离婚，人们把这个绯闻称为“友妻门”。但马斯克和沙纳汉都否认了，沙纳汉表示他和马斯克在一起是讨论关于自闭症的前沿科学问题。

沙纳汉经常说她遵循科学，但她对女儿病情的看法似乎停留在 20 世纪 90 年代，她忽略了数百项关于遗传学在自闭症中的核心作用的研究，但对疫苗、手机、食品中的防腐剂以及大型制药公司涉嫌掩盖流行病等阴谋论大肆渲染。

在这点上小肯尼迪是她的偶像，她愿意用她的资源帮助小肯尼迪。

当然对于小肯尼迪和沙纳汉来说，竞选总统已经过去了。但是，随着小肯尼迪可能主管美国公共卫生，沙纳汉和小肯尼迪在自闭症领域的一些观点，会不会影响包括基础科学研究、保险支持、个性化教育方案等多个方面的公众政策，还不得而知。

如果小肯尼迪如果继续以直觉和阴谋论作为决策工具，包括自闭症人士在内的全美居民，可能都将迎来不可预知的公共卫生政策的大调整。

参考资料：

1. http://www.rollingstone.com/politics/news/deadly-immunity-20110209

2. https://www.factcheck.org/2023/08/scicheck-what-rfk-jr-gets-wrong-about-autism/

3.https://www.cdc.gov/vaccine-safety/about/thimerosal.html?CDC_AAref_Val=https://www.cdc.gov/vaccinesafety/concerns/thimerosal/faq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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