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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然蹲下身看着面前奶呼呼的粉团子:“柠柠,还记得妈妈说的话吗?”
她满脸温柔,捏了捏桑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儿童皮肤细腻柔软,桑然很喜欢对她做这个动作。
“记得!待会进去直接找太奶奶。”
桑柠声音稚嫩,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她从前只与太奶奶视频通话过,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真乖。”
桑然将女儿安抚好才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抬手在门铃按钮上不轻不重地按下。
“叮咚,叮咚。”
别墅大门很快就被打开,门内站着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
女人在看清来人后也是满脸诧异。
随后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大...大小姐。”
桑然嘴里发苦,扯起嘴角淡淡一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王妈有些尴尬:“你稍等,我去跟夫人说一下。”
说完像是怕门口这对不速之客直接闯入似的,将房门紧紧关上。
初春的温度依旧刺骨的寒冷,冷风钻到桑然的四肢百骸,心都跟着发凉。
原来她现在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大小姐。
桑家已经不止她一个小姐了。
没过多久房门再度被打开,依旧是王妈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大小姐,您请进,老爷夫人还在楼上收拾,老太太在里面。”
说罢她便侧过身示意两人进去,目光不时落在桑柠的身上打量。
小桑柠虽然年岁不大但十分机灵,只要是桑然交代过的事她都记得。
“太奶奶!”
她进门就叫人。
不过她显然对环境有些不太熟悉,进屋环顾四周,寻找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桑老太正在大厅被一群人围着。
今天是她的寿宴,身为宴会的主角总归是要忙着应付的。
可如今听到这声日思夜想的声音,她又怎么能泰然自若。
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探头向门口张望。
“柠柠!太奶奶在这,哎呦喂,真是想死我了。”
也不管能不能承受的住五岁小孩的重量,只顾着蹲下身迎接。
周围人自觉让开一条路。
桑柠扑进桑老太的怀里,将头埋进她脖颈间。
桑老太手在她头上来回抚摸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站着的那抹高挑身影。
“回来了?”
桑然:“嗯,回来了。”
桑老太声音染上哭腔:“瘦了。”
说完她快速眨巴两下眼睛,低头之际手指快速掠过眼角。
她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是添了几分亲切,眼尾泛红看着桑柠的眼里满是宠溺:“走,太奶奶给你准备了礼物,咱们一起去看看。”
桑然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生活过二十几年的家,如今再回来倒像是一个外来客。
手脚不知如何摆弄,连多走一步都有些艰难。
厅内站着不少来给桑老太庆生的人,自从两人进来后便止住了交谈。
他们打量完两人后又互相对了个眼色,挑眉准备看好戏。
“这不是桑家的假千金嘛,在外面生了私生子竟然还有脸回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仗着藏得深,说出的话毫不客气。
桑老太拉着桑柠的脚步顿住。
有不知情的好事者开始打探八卦:
“私生子?不是说出国留学了吗?”
旁边身材有些发福的女人很乐意分享:“听说跟野男人搞在一起怀孕了,出国悄悄生孩子去了,你猜怎么着,生下来那男的竟然不认她俩。”
“啧啧,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不等桑然做反应,旋转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一家三口拉着手往楼下走,看到站在客厅的身影皆是一愣。
李楚楚心中诧异,随即便是一阵恨意袭来。
她松开挽着母亲的手,三两步走下楼梯。
尽管矮桑然半个头,气势却不肯输半分。
她梗直脖子怒视着桑然。
五年没见,桑然出落的越发标致,一头卷发齐胸,气质早与从前不同,少了些稚嫩多了些成熟的知性。
那依旧明艳的五官看的李楚楚牙根痒。
“你还有脸来?”
是质问,也是宣誓主权。
宣誓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儿,而桑然只不过是抢占她位置的斑鸠。
桑然点头,忽视李楚楚不善的语气,嘴角挂着淡笑:“奶奶生日,回来看看她。”
李楚楚冷哼一声。
这些话她可不信,占了她位置这么多年,本以为桑然是个识趣的,自己会离开,如今却又带着野杂种回来。
除了争夺家产李楚楚想不出别的理由。
两人说话间桑夫桑母也已经走到跟前,神情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桑母将亲生女儿拉到身旁,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随后才看向桑然:“回来了就好,今天就留在这吃饭吧。”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桑然依旧觉得胸口有些发堵。
言语中的疏离让她没办法视若无睹,逐客令在重逢的第一句话中就已经下发。
“幸亏当时何少爷跟她解除婚约,这种不检点的女人谁娶谁倒霉。”
“谁说不是呢,估计又想赖在桑家不走了。”
“还是基因这东西可靠,楚楚小姐就十分乖巧。”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
丝毫不准备避讳,让所有人听的真真切切。
李楚楚总算觉得舒心,挑衅一抬下巴。
随后她转身看向乖乖站在桑老太身边的小人儿,踱步走过去,上下扫视:“你就是,那个,小杂 种?”
桑柠自小在国外长大,虽然会说中文,可听不懂这些骂人的话。
她隐隐感觉到女人不善,小小身子瑟缩着躲到桑老太身后。
李楚楚掩唇嗤笑。
“还真是和你那个妈一样,一样上不了台面。”
女儿是桑然的逆鳞,她警告:“李楚楚,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李楚楚双手环胸,对上她的视线,摇头:“不不不,是我奶奶,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随后她又撑起下巴像是在思考:“你要是想给奶奶过生日也可以,除非你当着大家的面表态,说你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你再也不是桑家的女儿,你,敢吗?”
李楚楚笃定桑然不敢。
如果她当众宣布,那么桑家的资产就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桑然看向一旁的父母,准确来说是养父母。
两人虽眉头轻皱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她在他们心中的位置不言而喻。
她释怀一笑,语气没有波澜:“好,我答应你。”
桑家的财产,她根本就不稀罕。
在场众人哗然。
不止李楚楚认为桑然是回来抢财产的,他们亦然。
桑怀民才刚公布要退位的消息,桑然就忙不迭带着女儿赶回来。
吃相简直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只诧异一瞬他们便默契的认为这是桑然的缓兵之计。
桑老太看众人全部都朝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围攻,自然不乐意:“胡说什么,这个家还轮不到小辈当家。”
打消带桑柠去看礼物的想法,她走到桑然面前,瘦削的身躯挡住所有的恶意:“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一天,就轮不到别人说话的份!”
桑然看着奶奶因为上了年纪而有些轻微佝偻的后背。
被人当面辱骂她无所谓,父母的冷漠她坦然接受。
可奶奶......
这是从小将她养大的奶奶,只有她对她是真心的,无关血缘,无关身份。
她叫出声,声音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奶奶......”
桑老太回身握住她的手。
手上有着常年练琴留下的老茧,不是很舒服,但能让桑然心安。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出口,两人都懂。
桑老太宣布:“桑然就住下了,谁都不准再说什么,吃饭吧。”
随后左右手各拉起一大一小两只手。
老太太发话,没人敢有异议,就算有,也不敢再说。
众人落座,餐厅的红木圆桌极大,可以容纳二三十人。
主坐的位置自然是老太太的,桑然母女被安排在旁边,就连桑父桑母都只能坐在下席。
桑母不断低声安慰李楚楚。
她十分能理解女儿心中的不平衡,在外二十年吃尽苦头,终于找到亲生父母却发现他们毫不知情。
于是桑母拼命的想要弥补李楚楚。
尽管她对桑然还有些感情,但终归是更对不起楚楚。
桑然不懂事,楚楚回来后她便什么都要争。
想到这,桑母不禁抬头看向桑然,又失望叹气摇头。
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品性也不如桑家人。
桑老太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饭间不停咳嗽。
桑然递过温水杯,为她拍背顺气。
桑老太摆手。
“老毛病了,我这腰有些痛,想去房间里躺......”
话说到这她又止住,有些担忧的看着桑然。
这里能为她撑腰的只有桑老太,她走了,桑然必然会被欺负。
桑然是被奶奶养大的,一个表情就看懂了她心中所想。
她知道奶奶如果不是真的难受,断然不会提前离席。
桑然扬唇,口语无声:我陪你。
她本来就是冲着奶奶才来参加这场生日宴的。
奶奶也压低声音:“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还没吃东西,留下来吃点吧。”
桑然看向正往嘴里塞饭菜的桑柠,路途疲劳她饿坏了,加上白人饭确实不太好吃。
她吃的正香。
桑然点头:“放心吧,没人能欺负我。”
她表情灵动,恍若当初青春少女。
桑老太这才想起自己这孙女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安下心,与众人交代声便离席。
李楚楚一直观察着两人,见奶奶离开,眼珠子一转动起歪心思。
她拿起桌上盛满红酒的醒酒器,走到桑然面前,甜笑开口:“姐姐,我们好久没见,是该喝一个。”
对于李楚楚突如其来的示好,桑然早已习惯,她自然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但桑然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李楚楚有阴招早晚都会使,时间问题,不如就顺了她的意。
她拿起酒杯,接受李楚楚的好意。
众人与其说是来参加宴席,不如说是来看好戏。
只要她们有动静,他们就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这边。
李楚楚稳妥的添酒,随后就转身离开。
桑然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戴的那条手链上。
路过桑柠的时候李楚楚脚步一顿,随后平地崴脚,醒酒器中的红酒尽数洒向桑柠。
演技不可谓不拙劣。
桑柠吃饭吃的好好的,刚心满意足的吃了口糖醋里脊,就感觉身前一凉。
“呀!是小姨太不小心了。”
李楚楚站稳身子,慌乱拿起桌上的餐巾就往桑柠身上擦。
只是已经于事无补。
她只能连连道歉,随后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我前几天给闺蜜家孩子准备了礼物,刚好是一套衣服,看着你应该能穿下,要不跟小姨去房间里换一下?”
桑柠手足无措的看向桑然。
桑然看着她身上自己亲手设计的衣服觉得可惜,那雪纺连衣裙怕是穿不成了。
只是李楚楚的目的太过明显。
她想了想还是冲着桑柠点头:“妈妈陪你。”
一直看戏的胖女人生怕没有好戏可看:“你去干什么,让她们俩单独相处一会培养培养感情。”
桑母认同点头。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可终究是一家人。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直针锋相对。
她用公筷夹起一只虾放到桑然碗中:“是啊,让孩子自己去吧,都是一家人。”
言外之意就是桑然平白担心,李楚楚又不会对桑柠做什么。
桑然的陪同被升华成了生分,她也不恼,淡淡一笑。
随后安抚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去吧。”
她又看向众人:“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脚步娉袅的走到门外,打开手机拨通电话。
等再回席上李楚楚也已经带着女儿坐回到餐桌上。
她与女儿对了个眼神,得到回应安心坐下。
一顿饭吃的不久,桑然看时间不早想去单独与奶奶聊会天就离开。
只是她刚站起身,李楚楚便发出一声惊呼。
“啊!我的手链怎么不见了。”
只见她原本还戴着手链的那只手上空空如也。
桑然看着她,勉强忍住才没笑出声。
李楚楚依旧沉浸:“这可是国外顶级设计师的作品,全世界只有两条,妈妈当初可是在拍卖会上重金为我买下来的。”
桑母连忙站起身:“是不是掉在房间里了?”
这条手链可是女儿最喜欢的饰品。
李楚楚摇头:“不会啊,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在的。”
她目光锁定桑然,神情恍然大悟:“是不是你偷走了?怪不得你刚刚一直盯着那条手链。”
桑柠带着不符合年纪的镇定,满脸无语。
随后手伸进口袋,将那条手链掏出来:“是这条?”
李楚楚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承认,不过目的已经达到,她也没有多想。
她一口咬定:“果然就是你偷的。”
随后一把从桑柠手里将手链夺走,仔细查看:“好啊你,为了拿到这个手链竟然把它弄断了,我说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它放到自己口袋里的。”
桑母也不可置信:“真是你偷的?”
她看向桑然:“这就是你的女儿?”
众人因为桑老太的原因,倒是不敢再大声议论。
只是免不了窃语几句。
桑然淡定的拿起手提包,牵起女儿的小手。
李楚楚一看当场不乐意,抓住桑然的手腕:“想跑?你知道这个手链多少钱吗?你赔的起吗?”
就在气氛焦灼之际,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
王妈开门,将人带了进来:“大小姐,说是找你的。”
姚娅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桑然,谢谢你带我看好戏啊!”
手指在手机上点了挂断。
桑然向自己的老同学看去,就连她都免不了一惊。
姚娅一头黑色挑染蓝色的头发,如果不是她那满身大牌衣服,桑然还真以为是哪个街头的小混混溜进来了。
姚娅忽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将提前准备好的盒子从兜里掏出来。
扔给李楚楚:“呐,赔你的。”
李楚楚疑惑的打开小礼盒,那条与她同款的手链出现在眼前。
仔翻看上面的细节,确实是正品。
再抬脸满脸惊诧。
桑然才不管他们什么反应。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带着两人头也不回,甩门离开。
招呼都懒得打。
姚娅强忍着激动,走出别墅后才发出惊叹:“我靠!你也太牛了,你怎么知道她准备拿手链污蔑你!”
随后又摸摸桑柠的头:“你这小妮子还真是随你妈妈。”
桑柠骄傲抬起下巴。
刚才桑然给姚娅打电话让她带手链的时候,她就敏锐的察觉到有戏看。
于是苦苦哀求桑然,非要打着电话听全程。
桑然看着虽五年没见却还是这副模样的姚娅,忍俊不禁:“桑家能有几个钱,手上就那一个值钱的,可不就只能用那个来陷害桑柠嘛。”
总不能掏出五千块的项链吧。
姚娅认同点头:“那倒也是,自从你离开之后,桑家的设计品越来越拉胯,现在公司早就不如从前了。”
随后她又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满脸狐疑:“话说,你是怎么有那款手链的?”
顶级设计师限量款,有钱都很难买到。
桑然就这样给了李楚楚,难道不肉疼吗?
桑然打哈哈,“别人送的。”她扯开话题,“对了,我现在刚回来没地方住,只能暂时住在你家咯。”
刚好行李也放在姚娅家中,免得搬来搬去。
姚娅抬起拳头晃了晃:“不然你还想住哪个野男人那?”
姚娅也住在这片别墅区,三人顺着林荫小路没走多远就到了。
比起桑家有些老土的装修风格,姚娅的别墅看起来洋气的多。
整体色调与她的本人爱装酷的性格很搭,大多是白黑灰三色。
进门换鞋。
姚娅将提前给桑柠买的游戏机拿出来。
她给桑柠准备这个见面礼一方面是真心喜欢桑柠。
另一方面就是怕小孩子事情多。
万一她与桑然有私事要讲也好拿这个吸引桑柠的注意力。
桑柠谢过姚娅。
随后便将游戏机放在一边,从书包里掏出课外书。
姚娅凑过去一看,嚯!
时间简史。现在五岁的小孩子都看这种书了吗?
桑柠看书的光被挡住,于是抬头向姚娅解释:“姨姨,游戏机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姚娅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嘟囔:“真是人小鬼大。”
见桑柠有事做,她也不打扰,刚好与桑然还有话要聊。
将桑然拉到楼上的书房,从柜子最下层掏出一个纸箱。
桑然面露不解,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便明白过来。
姚娅收起那副漫不经心,表情少见的严肃:“你当初怀孕离开后,桑家就把你的东西全部都扔了,还好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才从王妈手中要了过来。”
她说着,眼睛还在桑然脸上打量,生怕桑然会难过。
桑然没回话。
静静的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最上面的是一个相框,那是她与父母为数不多的合照。
食指摸上去,回忆随之翻滚。
那时三人在海边游玩,桑母第一次发现她腰上的蝴蝶胎记。
她说桑然就是仙女转世,拍下这张照片做纪念。
桑然记事起,父母工作就忙。
几乎一个月见不到一次。
好不容易到了能做甩手掌柜的年纪,家里的奢侈品公司也交给了桑然打理。
说是要弥补桑然,结果李楚楚却突然出现。
那些愧疚瞬间转变成庆幸。
弥补也到了李楚楚身上。
再往下翻看,是一张她童年时画的一幅画,当初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设计师。
这些年也从未变过。
这些物件难免勾起桑然的伤怀。
再怎么说,她也真切的拥有过他们的关心。
虽然不多......
姚娅察觉出桑然低落的情绪,岔开话题:”怪不得你的设计在学校的时候就那么出名,原来是从小就喜欢。“
说完她又忍不住八卦:“当初咱俩去喝酒,你提前离开,第二天就跟我说你跟别人有了一夜情。后来,你放弃那么好的前程不要,出国生下桑柠,我真的很好奇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她知道桑然不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
身为校花,桑然追求者众多,可是却从来没有答应过谁。
桑然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画。
再看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沉静安宁:“不重要,只是当时我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我打掉她。况且,去父留子,没什么不好的。”
当初酒醉一夜情,她从未后悔。
生下桑柠也是她权衡利弊后的最优选择。
桑然一贯喜欢衡量利弊。
姚娅不置可否。
她背对着书桌跳坐上去,双腿轻摆:“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要是与桑家真的决裂,难免会落下话柄给别人。”
桑然探究的打量姚娅:“你什么时候还怕被人说了?”
随后她又说:“他们一心认为我回去是要争夺家产,无论是否决裂,都会被有心人诟病。”
姚娅好笑:“当初要不是你接管桑氏,他们哪里来的现在的资产,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去他们对家公司入职,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爷!”
桑然倒是没这个想法。
她这次回来是朋友公司即将上市,请她来帮忙。
她从前也受过这位朋友的恩惠,所以爽快应下。
至于以后......
给人打工哪有自己做老板香。
桑然不敢说自己多善良,她去朋友公司确实有私心。
她想在帮他的同时,自己也可以快速了解国内市场风向。
对于桑家的做法姚娅只能给与六字评价:“有眼不识泰山。”
桑家假千金带着私生女回国这件事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
当事人浑然不知。
桑然:“公主与七个小矮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梦想,未来的日子也会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
她声音越来越轻,直到确认女儿已经睡着。
低头在女儿额上轻吻,掖好被角,随后退出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关灯准备入睡,手机却异常热闹。
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
桑然忍着困意解锁。
入目就是父亲的聊天框,她点进去。
桑怀民:【睡了吗?】
桑然摸不准他这么晚找她有什么事情,不过总不会是想念她。
桑然:【还没。】
那头很快就回复。
桑怀民:【是这样的,你 妹妹......】
桑怀民:【你 妹妹说要签一个断绝关系的协议,闹腾到现在,我这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
黑暗静谧的房间传出一声冷笑。
还真是无情啊,恐怕桑怀民也害怕她抢家产吧。
见桑然没回复,那边又发来消息。
桑怀民:【其实我也不想,你放心,就是签个协议,以后你还是我们的女儿。】
桑然:【好,什么时间。】
桑怀民:【明天。】
真是心急。
恐怕今晚上协议就已经拟好了。
如果他们工作上有这个行动力,恐怕公司早就已经做起来了。
不过他们越是无情,越能减轻桑然的心理负担。
滑退出去,下面还有一条消息。
是请她帮忙的好友严齐发来的。
严齐:【到了?】
桑然:【刚到。】
严齐:【桑大设计师什么时候到岗,我可是连办公室都给你准备好了。】
严齐:【不过公司设计师听说要空降设计总监,都说你有后台呢。】
桑然:【后天。】
桑然:【也算是吧,走后门嘛。】
严齐:【OKK,等你~】
将手机息屏,桑然不用刻意倒时差就能很快入睡。
......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到桑然精致的眉目处,女人呼吸均匀身子也随之轻微起伏。
桑然的眼睛是她身上唯一能透露出感情的地方。
眼睛闭上时,一张脸便透彻清冷,没有半点烟火气。
总有种与世长隔绝的意味。
她长睫微动,缓缓睁开双眸,柳眉不自觉的皱起。
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昨天晚上竟然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中不断重复着她与那个男人的场景。
即使如今已经想不起男人的样貌,即使酒醉,也无法忘怀。
她半坐起身,葱指揉着眉心,有些烦闷。
顺手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已经接近中午,做了一晚上的梦让桑然满身疲累。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光刺眼。
桑然双腿顺床边滑下,穿上拖鞋,拉开窗帘。
用簪子将满头波浪秀发挽起。
洗漱完出去,女儿已经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桑然坐到旁边,淡笑着眯起眼,将脸凑了过去。
桑柠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就在上面印上一吻,发出吧嗒一声脆响。
桑然环顾四周:“你姚娅姨姨呢?”
桑柠眼睛还在电视上:“应该还没起床。”
桑然点头。
伸手在女儿头上抚摸:
“妈妈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待在家里。”
桑柠瞬间来了精神:“我也想要去,家里好无聊哦~”
她嘟嘴卖萌,杏眼闪着亮光,眼睛一眨一眨的。
桑然当然知道女儿在家无聊,只是她不想女儿与桑家人过多接触。
她戳戳桑柠的鼻尖:“是去太奶奶家,你不是不喜欢去嘛。放心吧,下午回来我带你出去玩。”
“好!”
空气被阳光蒙上一层薄雾,有些不真实,路边的常青树茂密,透下去的微光在地上作出灰色阴影画。
桑然走在其中,身上穿着一件新中式的套装裙。
单说长相,世上美女千千万,桑然排的上号却也不敢自称顶尖。
她最为突出的是气质,是人群中一眼会锁定她的身影,然后便再也移不开目光。是即使套上麻袋,也会被人猜想是哪个品牌的新款。
欣赏沿途风景的功夫,不知不觉就到了桑家别墅。
再次按响门铃心态截然不同,此时更多了一丝释然。
王妈开门,带着桑然走进去。
桑怀民已经在大厅里坐着,见到桑然热切的站起身。
他态度反常,桑然轻轻挑眉。
坐在他身边的李楚楚也跟着站起身。
她热络的拉住桑然的胳膊。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热,桑然微不可察的拧眉,不客气的抽出手臂。
桑怀民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然然来啦,快坐。”
不知道两人唱的是哪一出,桑然没功夫陪他们演戏。
她语气疏离却不失礼节:“不坐了,不是说要签合同吗?”
她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茶几上。
“合同还没打印好?”
桑怀民嘴角一抽,笑意却没减:“昨天爸爸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不是想你了想个理由让你回来坐坐嘛。”
他又低头看向桑然身后:“桑柠没带回来吗?你说你也真是的......"
“老爷,何少爷来了。”他话没说完就被王妈打断。
王妈带着何礼程走了进来。
男人看到桑然的身影脚步一顿。
桑然此时刚好转身回望,四目相对,桑然没什么表情,何礼程瞳孔却猛的颤动。
他是桑然曾经的订婚对象。
当初两家人为了利益联姻,何礼程却是真切的喜欢过桑然。
至于桑然......
她也只是觉得有利可图,无所谓有没有感情。
李楚楚回来后,这份联姻自然落到她这真千金头上。
何礼程不丑,甚至可以说有点小帅。
李楚楚本来就想拿回桑然抢走的一切,于是欣然答应这桩婚事。
李楚楚小跑上去迎接:“礼程哥哥,你来啦。”
何礼程目光不移,依旧盯着桑然,他开口声音沙哑:“你回来了?”
桑然不理会,直接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桑怀民:“总不好再占用桑家小姐的身份,也该做个了断了。”
李楚楚不悦,先前与父亲约定的一切全部抛诸脑后:“了断就了断,谁稀罕似的。”
大厅一片寂静,每个人各怀鬼胎,暗自盘算。
桑怀民眼神暗示李楚楚,搓着手开口:“然然,咱们公司设计师现在就你妹妹一个人,她虽有天赋但是接触这行时间太短,你看你能不能来公司教教她。”
他生怕桑然不同意,开出条件:“只要两个月就行,到时候把她教会了,你如果还想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
桑然美艳的脸庞展露笑意,笑的讽刺。
果然,人只有在撕破脸皮后才能看出真面目。
从前只知道自己这父亲唯利是图,没想到手段如此低劣。
只是害得她平白跑一趟,桑然也不会就这么回去。
她点头应下:“好啊,只是现在不行,过段时间吧。”
没有什么比期望过后的失望更加让人难过,就当是遛狗吧。
桑怀民闻言满脸惊喜。
他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桑然就这么答应了。
他连连点头:“都行,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桑然颔首:“那就不打扰了。”
转身就走,神情淡然,眼睛一刻都没分给旁边两人。
身后隐隐传出何礼程的声音:“我突然想起车上的礼物没拿下来,我去拿一下。”
桑然不紧不慢的走出别墅。
“等一下!”
桑然装作没听到,脚步加快几分。
对于没有关系,没有利益纠纷的人,她不喜欢做无用交涉。
何礼程腿长,大跑两步就追上她。
他一把拉住桑然。
桑然转身,后退两步:“何先生,请自重。”
何礼程刚刚因为情况紧急,失了分寸。
经桑然提醒反应过来,慌乱松手。
他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眼睛落在桑然精致的眉眼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听说你去国外生了女儿,孩子爸爸是谁?”
一连珠将问题吐了个干净。
桑然心中翻了个白眼。
不过何家算是大户人家,她以后自己的品牌难免会有接触。
她不想闹的太难看。
再抬眸面带官方微笑:“这是我的私事,何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何礼程心口隐隐作痛,却又无奈,他只能与桑家真千金联姻。
对于父亲的安排,他无法抗拒,亦无能为力。
两人就站在桑家别墅的门口,李楚楚追出来就看到他们面对面说着什么。
对于桑然想要跟她抢夺一切的认知,她深信不疑。
只一眼便给桑然定下罪。
她红着眼怒冲上前:“桑然你个狐狸 精!还想再把礼程哥哥勾引回去吗?”
桑然蹙眉轻轻啧了一声。
国外的日子太过平静了,一回来就被这么闹腾,她不胜其烦。
实在不想跟这个满脑子抢夺游戏的李楚楚牵扯。
转身就想离开。
她怀疑李楚楚有被害妄想症。
她虽然是占了她位置二十几年,可如今也是主动退出。
这种狗血真假千金戏码桑然不喜欢。
只是木已成舟,难道要以死谢罪吗?她又没罪。
李楚楚张开双臂挡住桑然去路。
何礼程面色不悦,冷声呵斥:“楚楚,不要无理取闹。”
李楚楚满脸错愕,不敢相信何礼程的态度。
只是这是他们小情侣的事,李楚楚不想在桑然面前跟他吵架,于是心中怒气便对准桑然。
她冷笑,看着桑然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整天装成一副高高在上不争不抢的样子给谁看?还不是私生活混乱,到处勾引男人的小三。”
桑然很烦。
她不喜欢别人给她贴标签立人设。
她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只要不感兴趣的事情她看都懒得看。
但如果是感兴趣的事情,她也可以不择手段。
显然,她对何礼程并不感兴趣。
早饭还没吃,肚子隐隐传来饥饿感。
桑然面无表情:“让开。”
这是警告,李楚楚显然理解不到。
她梗着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不肯退让。
桑然深吸一口气。
临近正午,温度陡然拔高,难免让人心烦意乱。
她抬手。
“啪!”一声脆响。
巴掌落在李楚楚的脸上,那处瞬间泛起微红。
桑然做这一套动作丝毫没有不雅,收回手她还轻抚后脑的簪子。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李楚楚捂着脸,嘴巴微张:“你敢打我?”
桑然竟然敢爬到她的头上,一个野种,一个小偷。
凭什么敢对她动手?
她张牙舞爪就想往桑然身上扑。
一直没动作的何礼程赶紧上前拦住。
李楚楚气急,哪里还能被他阻拦。
找到漏洞便伸出手,指甲朝着桑然脸上抓去。
她要把这个狐狸 精的脸抓烂!
就在手指马上碰到桑然,距离她脸不到五厘米处却突然停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动作制止。
李楚楚扭头,视线一寸寸从那人的手移到胳膊,直到落在他冷峻的脸上。
表情由愤怒,到疑惑,最后变成惊慌。
她结巴出声:“裴...裴总。”
裴璟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楚楚前不久在一个酒局上遥遥见过他一面,只不过裴璟平身边簇拥着不少人,她没机会近距离接触。
现在突然见到他,诧异又惶恐。
男人就站在李楚楚身侧,桑然自然看得到。
他眉睫如鸦羽,根根分明。眸色似点漆,眼皮薄到能看到血丝,他目光玩味的落在桑然身上。
嘴唇颜色偏淡,扯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
这目光,桑然并不陌生。
这张脸,为她昨晚的朦胧梦境,添上最后一笔。
一切变得清晰,记忆碎片翻滚,桑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泛起红晕。
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李楚楚刚才的称呼。
裴总?
裴这个姓不多见,能被叫裴总的更是少之又少,再看李楚楚慌乱的表情,桑然一瞬间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她以为当初自己大街上随便拉的帅哥是个夜场男模。
现在告诉她这男人是近几年国内势力疯长的裴氏集团老总?
淡定如桑然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慌乱。
那时李楚楚回到桑家不久,经常污蔑桑然抢她的东西,各色手段层出不穷。
桑家整日不得安宁。
一次桑怀民气急,打了桑然一巴掌。
她彻底失望,找姚娅借酒买醉。
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又因为这个男人帅的太突出就......一夜情,桑然只当露水情缘。
她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可能是想叛逆一次?
不过酒醒后她更诧异的是,这男人这么随便吗?
见对方视线还停在自己身上,无法忽视,桑然只能开口:“好巧,又见面了。”
裴璟平身形挺直而高大,他往前两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桑然只觉得莫名压迫感袭来,他身上还带着淡淡薄荷清香,随着距离拉近,那股香味扑面而来。
她想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是一切又太真实。
他开口,语气满是嘲讽,细听之下竟还藏着埋怨:“不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不知是不是京都位置偏北,温差格外的大,上一秒才觉得太阳洒落的光灼热,下一秒又有冷风吹来。
在场分明有四个人,但此时却异常安静。
没人开口,桑然只听得到风吹树叶声,吹的她心头止不住颤动。
她莫名有种肇事逃逸的心虚。
男人仿佛早有准备,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西装口袋里,夹出一张有些发旧的纸条。
将纸条打开,折痕处泛黄,但保存的依旧完好。
递到桑然眼前。
上面只有一句话:现金没带多少,五十别嫌弃,请你吃KFC。
桑然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字迹。
死去的记忆突然袭来,少了宿醉的加持,只剩一地尴尬。
裴璟平又开口,声音低沉,语调上扬:“解释一下?”
旁边的李楚楚与何礼程不明所以。
但是也嗅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何礼程目光落在裴璟平神情上。
都是男人,他一眼看出了裴璟平对桑然浓浓的侵占意味。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胸口堵的难受。
桑然:“呃......”
怎么说?
说自己以为他是男模,但是只花五十块钱嫖他?
那以后干脆直接打消回国发展的念头算了。
太丢人。
何礼程不想再看这两人眉目传情,旁若无人的对视。
拉起李楚楚的手,意味深长的看了桑然一眼。
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李楚楚离开。
李楚楚还一直处于懵逼状态,也想不起反抗。
裴璟平对于桑然逃避没什么反应,他眉眼处带着淡笑。
明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面容,倒平白添了些温柔气息。
桑然是搞创作艺术的,文字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她憋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开口:“怕你胃痛,想请你吃早餐的。”
裴璟平看着眼前睫眼轻颤,说起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女人,轻笑一声。
还真是和从前一样。
即使当初最沉溺的状态,她仍然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高高挂起如同神女施舍人间。
只是这股子孤傲也不是一天两天。
想到这,他又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却认命:“今天刚好没吃,补上吧。”
桑然反应迅速,想要拒绝,奈何手已经被牵起。
男人周身带着不容反驳的气息,握住她手的力道不轻不重,既挣不脱,也不会让她不舒服。
高大宽厚的肩膀,遮住了大半日光,桑然被他的阴影笼罩,视线所及一半都是他。
仿佛被什么鬼魂迷了心窍,再回神已经到了肯德基店中。
感受着手腕传来的温度,桑然连忙挣脱。
这人怎么到店里还抓着她的手不放?
眼睛落在男人一身高定西装上,价格不菲。
桑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说不定还能发展成大客户呢。
只不过前提是两人关系正常——至少要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裴璟平正在用手机扫码点餐,刚好抬头对上她打量的视线。
他顺手将手机递给她。
裴璟平:“看看你要吃什么?”
已经是中午,这家店的早餐已经售空,只剩油炸高热量食品。
桑然看着屏幕,嘴角一抽。
谁家好人第一餐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啊。
不过她不能说,说出口就是打自己脸。
随手点了杯冰可乐,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她从小就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
也不算隐藏,只是即使将情绪展露无疑,也无人会在意。
干脆藏起来,免得自己尴尬。
她脸上仍旧挂着不失分寸的笑:“当初,年轻不懂事,还请裴总不要介意。”
虽然喝多了,但桑然倒是没有断片,她知道那场陌生又热烈的缠绵,谁是主导者。
她也不准备推卸责任。
裴璟平一直舒缓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后微皱。
他轻嘶一声:“裴总?”
又添一句暧昧,语调玩味的话:“我怎么记得你应该叫我老公?”
桑然身子一僵,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眼睛垂下。
她耳尖泛起生理性的红晕。
都怪姚娅给她推荐那种小说,好的没学会,坏的全学了去。
裴璟平看着她思忖片刻,擅自给她的行为做总结:“所以,你这是穿上裤子不认人?”
服务员救世主降世,将桑然的大脑从汉语字典中捞出,免了一场头脑风暴。
端上两杯可乐。
看来觉得油腻的不止她一人。
口袋手机震动,铃声懂事的响起。
是姚娅打来的。
桑然冲裴璟平歉意一笑,随手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儿童稚嫩甜腻的声音:“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肯德基餐桌不大,两个距离不远,这句话清晰的落入对面男人耳中。
他拿可乐的手一顿。
随后便再没有动作,仿佛在屏息凝神等着听桑然的回话。
桑然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一旦抓到突破口,她就会顺势而下:“妈妈马上就回去,下午和爸爸带你一起出去玩。”
不等对面回答她又开口:“妈妈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
她将电话挂断,再抬头,男人噙咬着吸管,没有喝,就那样搭在嘴边。
这个动作将他原本一丝不苟的装扮衬出丝不羁的痞气。
桑然微微动唇,想告辞。
男人率先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几岁?”
桑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但她明白,对于这种豪门富总,多养一个孩子的花销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一旦知道自己在外面有骨血,别说喜不喜欢,第一反应就是拉回去养着。
至于以后养几个,那谁说的准呢。
桑然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随手将发间的簪子抽出,可能是没有多余的手,只能先用嘴咬住,把散落的碎发拢了拢又重新盘起。
这个过程她一直垂眸看着裴璟平。
裴璟平回望着她,总觉得她比起从前多了丝别样的味道。
女人味。
撩而不自知。
桑然露出今天最真诚的笑,粉唇微张露出洁白的牙齿:“四岁。”
说完她身子先扭过去,扭头摆手,说了拜拜。
高跟鞋踩着猫步,结账离开。
裴璟平目光幽幽盯着她的背影,良久,喉结微动。
那可乐到现在一口没喝,他不喜欢喝可乐。
只是现在却无意识的放进口中,浅吸一口,嗓子好歹算是没那么干了。
手从桌面上捞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下桑然,对,身边所有人信息都要。”
……
续下一篇:
微信也是这个号,小丫头为了一根糖葫芦把她这个亲妈卖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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