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举办的第76届威尼斯电影节上，由华纳和DC制作的电影《小丑》一举夺得主竞赛单元的最高荣誉——金狮奖。这是“超级英雄”电影首次问鼎三大电影节，而且，以电影的水准来看，明年的奥斯卡上，《小丑》也必行会拥有一席之地。
然而，这并非一部标准意义的“超级英雄”电影。《小丑》中既没有上天入地的“超级”，更没有惩奸除恶的“英雄”，有的只是一个原本乐观开朗，却被生活无情地逼迫到墙角，最终只得转向黑暗，还击这个世界的“悲情角色”。
杰昆·菲尼克斯在《小丑》中的表演
影片导演托德·菲利普斯明确表示，这部影片与DC宇宙毫无关联，它并不是讲述那个被歹徒胁迫破坏化工厂，在蝙蝠侠的追捕下掉进化学水槽中，最终变成超级反派的“小丑”。而是按照菲利普斯自己的认知，全新创造的一个新的故事。
《小丑》导演托德·菲利普斯
作为世界上漫画的主要生产国，美国漫画与日本漫画有着显著的不同，不仅仅在于绘画风格和故事风格上，更在于创作的运行体制上。在日本漫画中，我们更加熟悉的是手冢治虫、车田正美、青山刚昌这样的漫画家，他们创造出漫画人物与故事，并从一而终地进行创作。当然，在创作过程中会有大量的助手加入，但是漫画的整体风格与故事结构全都掌控在作者手中。而我们熟知的“小学馆”、“集英社”、“讲谈社”等等，也都是综合出版社，漫画只是他们的主要出版物而已。
日本漫画家车田正美
但是，美国漫画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状况。作为美国漫画业的巨头，漫威与DC统揽着绝大多数的超级英雄，这些漫画人物一经被创造出来，就成为了公司的资产，创造者可以拥有相应的权利。但是，漫画的创作却是在不同编辑部的操作下继续进行，漫画人物的故事和遭遇的决定权，都在公司的高层手中。只要市场需要，公司会让这些英雄或联合、或敌对、或被杀、或重生，在死去活来中，反复消费着读者的热情。这也就是为什么美漫有DC宇宙、漫威宇宙，而日漫却没有的原因。
漫威宇宙英雄
在这样的背景下，《小丑》以全新的起源故事出现，完全不意外。而且，作为蝙蝠侠故事中的超人气反派，小丑有着足够的号召力，在Wizard杂志进行的最具代表性和最流行的恶棍评选中，小丑名列第一。而在IGN的100名漫画恶棍中他也被列为第一名。在帝国杂志评选的历史上最伟大漫画人物中，小丑名列第八。
小丑有着如此超高的人气，而他的飞升之路却充满着坎坷。
一1938年，作为国家联合出版公司（DC前身）的主力刊物，《动作漫画》推出了由西格尔和舒斯特创作的人物——超人，作为一名可以上天入地的超级英雄，超人的出现立即收到了极大的反响，创刊号一经推出便被抢购一空。而作为公司的元老级刊物《侦探漫画》也急于寻找一个这样充满人气的当家明星。
DC史上第一位超人气英雄——超人
1939年，一个年轻人走进了国家联合出版公司编辑文森特·苏利文的办公室。他向苏利文询问：“超人给他们的创造者西格尔和舒斯特带来了多少回报？”“他们每周可以赚800美元。”听到这里，年轻人满意地笑了笑：“那么下周你就可以看到你想要的英雄了。”
这个年轻人，就是鲍勃·凯恩——蝙蝠侠的创作者，之一。
之所以强调“之一”，是因为蝙蝠侠的由来不仅仅是凯恩一个人的功劳。在人们根据资料还原的凯恩最初设计稿中，蝙蝠侠并不是如今的模样，他看上去更像是安装了翅膀的超人，红色的紧身衣、黄色的腰带，像罗宾一样的眼罩，仅此而已。而在比尔·芬格的修改下，蝙蝠侠才把眼罩换成了头盔、把翅膀变成了披风、红色跳脱的紧身衣变成了灰黑色。
蝙蝠侠原始设计还原图
不仅如此，比尔还创造了众多蝙蝠侠故事中的人物，比如猫女。就连高谭市这个名字，也来自于比尔的创作。然而，那时候的比尔·芬格还仅仅作为鲍勃·凯恩的“枪手”，鲍勃没有给他署名权，因此在此后的几十年间，比尔都没能拿到属于自己的荣誉与财富，最终在穷困中含恨而终。
比尔·芬格
而鲍勃却在将蝙蝠侠的版权卖给DC时，要求对蝙蝠侠的收益进行分成，由此成为了身价不菲的富豪，尽管此后他没有任何创作，但丝毫不影响他源源不断的收入。
同样被鲍勃抢走了著作权的还有杰瑞·罗宾逊，这个被鲍勃选中作为助手，协助完成《蝙蝠侠》故事的年轻人，率先提出了为蝙蝠侠创造一个强大到可以匹敌的对手，并从扑克牌中得到灵感，创造了“小丑”的形象，比尔·芬格还为小丑创作了第一个登场剧本。然而，同样没有署名权的杰瑞与比尔一样，被鲍勃抢走了小丑。
杰瑞·罗宾逊
此后，三个人分道扬镳，他们先后离开了DC，离开了蝙蝠侠与小丑。比尔于1974年去世，年仅59岁。杰瑞后来成为了全美漫画协会的主席，他也为自己和比尔向鲍勃争取蝙蝠侠和小丑的著作权而努力。
最终，在1989年鲍勃出版的自传《蝙蝠侠与我》中，他终于承认了比尔在创造蝙蝠侠过程中的贡献。但是对于小丑，他依旧只字未提。
鲍勃·凯恩
二在蝙蝠侠诞生的同一年，一部由著名童星秀兰·邓波儿主演的电影《小公主》上映，片中秀兰·邓波儿扮演的萨拉活泼可爱，对待磨难的坚强与乐观更是感动了观众。影片中，扮演仆人兰达斯的演员恺撒·罗摩洛，便是首个出现在蝙蝠侠电影中的小丑的扮演者。
秀兰·邓波儿主演的电影《小公主》
恺撒·罗摩洛（Cesar Romero）
二战期间，漫画成为美军士兵主要的消遣和娱乐方式，在寄往前线的邮递货物中，有四分之一都是漫画。在这些漫画中，超级英雄们当然也要顺应时代、响应号召，投入到对抗纳粹的战争中来。
然而，随着二战的结束，英雄们已经与盟军一起完成了打败希特勒的任务，还能有什么更大的敌人？所以，在二战后，美国的漫画业迎来了第一次创作混乱低谷期，黄金时代宣告结束。在DC公司，出了超人、蝙蝠侠等主要人物之外，其他的超级英雄连载全都停刊。
蝙蝠侠与超人联手
面对这样的困境，漫画公司纷纷寻求突破，或在内容上加入更加新奇的噱头；或加入全新的人物丰富故事情节；由或者让英雄们联合组队。作为DC的老牌英雄，蝙蝠侠也受到了销量下滑的冲击。于是，一部蝙蝠侠电视剧在1966年开播了，同期上映的还有一部《蝙蝠侠》电影，其中的小丑便是由恺撒·罗摩洛扮演的。
由于电视剧风格的需要，蝙蝠侠剧集和电影走的都是搞笑路线。某种意义上说，恺撒·罗摩洛扮演的小丑是一个真正的“小丑”。在马戏团中，小丑的形象都是滑稽搞笑、笨手笨脚的，他的任务就是让大家笑。在1966年版的《蝙蝠侠》中，小丑就是这样的定位，在恺撒·罗摩洛的表演下，小丑更像是一个拙笨的贼，他并不是十恶不赦，相反让人看得有些欢乐。
恺撒·罗摩洛扮演的小丑
但是这个形象与小丑最初的定位还是有些差距的，在杰瑞·罗宾逊最初的设定中，小丑是拥有恶魔般的邪恶却面带诡异笑容，能力可以匹敌蝙蝠侠，如同莫里亚蒂之于福尔摩斯一样的人物。他应该是一个充满神经质的超级反派。
于是，在1989年蒂姆·波顿导演的《蝙蝠侠》电影中，杰克·尼克尔森扮演的小丑很好地诠释出了神经质这一特质。曾经在《闪灵》、《飞越疯人院》中有过出色表演的杰克·尼克尔森，对于这样的角色并不陌生，在他的演绎下，小丑的癫狂被进一步放大。他无恶不作，内心藏着巨大的阴谋，把蝙蝠侠视为最大的敌人。由此，在大银幕上的小丑形象开始变得丰满与真实。
杰克·尼克尔森扮演的小丑
而真正赋予小丑生命的人，是希斯·莱杰。
三2008年1月22日下午14:45，管家和按摩师像往常一样来到希斯·莱杰位于纽约曼哈顿的公寓，但是他们看到的，却是希斯·莱杰的尸体。
警方后来证实，莱杰死于急性药物中毒，他服用了过量的阵痛、安眠、镇静和抗抑郁类处方药。人们对莱杰服药的原因产生了怀疑，究竟是疏忽还是自杀，更多的人选择相信后者，他们相信莱杰被那个角色困住了。
希斯·莱杰
就在6个月后，《蝙蝠侠：黑暗骑士》上映，人们看到了莱杰的遗作，似乎也为他的死找到了答案。
小丑的人生是充满坎坷的，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有着成为喜剧演员的美好梦想，有着一个相亲相爱怀孕的妻子。出于对妻子的爱，他宁愿铤而走险，答应两个罪犯偷偷进入化工厂，然而妻子却死于意外，小丑也在蝙蝠侠抓捕罪犯过程中不小心掉进化学水中，最终毁掉了美满的人生，成为反派。
希斯·莱杰扮演的小丑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希斯·莱杰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他把自己锁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43天，以一种与世隔绝的方式体会角色，融入角色。他的父亲曾经公开过一个日记本，里面画满了潦草的字符、涂鸦，还贴有各种小丑的照片，以及一些漫画图册，这些都是用来研究“小丑”的特点和性格。
他的父亲在接受采访时说：“他总是这样投入，但这一次他做得过头了，他想在每一分每一毫都能把这个角色阐释出来。这个角色阴暗的、扭曲的、自我挣扎的一面，他都要自己一个人承受。在日记的结尾，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彻底崩溃了，他在自己小丑定妆照上写下了‘再见’的字样……看到这些真的让人很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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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莱杰
当希斯·莱杰化完妆并穿上小丑的服装后，与他配戏的演员都被惊到了，饰演老管家的米高·肯恩都被吓得忘记了自己的台词。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小丑，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以及邪恶的眼神、夸张的表情、癫狂的肢体语言，全都淋漓尽致。
可惜的是，他没能出来。
希斯·莱杰版小丑剧照
在希斯·莱杰之后，杰瑞德·莱托也曾于2016年在《自杀小队》中出演过一版另一个风格的小丑。在美剧《哥谭》中，卡梅隆·莫纳汉也曾扮演过少年时的小丑。而这些形象注定都无法超越希斯·莱杰。
当《小丑》获得本届金狮奖之后，人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小丑，由杰昆·菲尼克斯扮演的小丑被认为撑起了整部影片，是影片获奖的关键。然而，究竟能否超越希斯·莱杰，恐怕还是见仁见智的事了。
《小丑》的导演托德·菲利普斯和主演杰昆·菲尼克斯
文/秋言侃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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