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爸妈卖了女儿生下的弟弟是个坏种。
小时候他为了一颗糖，咬掉了同伴的五根手指。
这下握不住糖了。
就连他最爱的妈妈也死于他的重锤之下。
后来谈对象，没钱买房，这下该轮到爸爸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对象是这个家当年卖掉的女儿。
1
我妈妈一直想要个弟弟立根。
可惜她先生下了我，又生下了妹妹。
妈妈很不喜欢我们。
她总喊我们赔钱货，家里的所有活都是我和妹妹在做。
直到有一天，妈妈喜笑颜开地带回来了一个嘴角有个黑痣的胖女人。
她对着我和妹妹又捏又摸，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和妈妈商量着价钱。
胖女人嫌弃我长得不如妹妹好看，而且年龄也大了点，不如妹妹好养家，不肯买下我。
妈妈陪着笑脸说便宜点也可以，胖女人眉头紧锁不肯同意，最终带着两岁的妹妹离开了。
她们走后妈妈打骂了我一顿，罚我今天不许吃饭。
我想是因为我没卖出去吧！
我拖着没有一处不疼的身体干着今天做剩下的活。
回想着妹妹走时眼中流淌的恨意。
我想妹妹终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后来妈妈又带了一个瘦小的男人来看过我，男人嫌我年龄小又太瘦弱了，还得养几年才适合生养，也不肯买我。
妈妈又罚了我一通。
只不过这次之后，她不再想着卖我了。
她给我改了名字叫顾招娣。
第二年开春妈妈怀孕了。
她摸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她说不论谁看到了都说这胎是男孩。
妈妈难得一见对我露出了笑脸，说我名字改的好。
自从妈妈怀孕后，餐桌上每顿都有荤汤。
我也沾了名字的光，每每都能喝上一口汤。
三个月过去了我也长了点肉，妈妈看我的眼神变了。
我想她应该是透过我看到了金钱。
于是我每天夜里都偷偷摸摸绕着后山跑步。
就这样我很快消瘦了下去，还隐隐有了肌肉。
那段时间村里都在传后山有野兽出没。
妈妈看我的眼神又变了，天天骂我赔钱货，说可惜了那些肉汤。
终于在冬天来临之前她如愿的生下了男孩。
我去县城给四叔送红鸡蛋的时候走错了路。
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妹妹。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我手中的红鸡蛋，「儿子？」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唯有点点头。
回家后我和妈妈说起路上遇见了妹妹的事。
妈妈头也不抬的逗着弟弟说道：「记住，你只有弟弟，以后不许提起她。」
我无奈的嗯了一声，我知道若是我反驳妈妈的话，得到的将是一顿毒打。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我不禁想到妹妹离开时如死水一般的眼神。
想必她在新家过的也不好吧。
自从有了弟弟后，妈妈的脸上总是笑着的。
让爸爸买这买那，说她是顾家的大功臣。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2
转眼春去秋来，弟弟已经一岁多了，他喜欢迈着小短腿跟在妈妈身后。
每次妈妈打骂我的时候，他总是盯着我看，我从他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小孩子的学习是惊人的，周而复始，弟弟把妈妈的举止学的十成十。
妈妈知道后摸着他的脑袋夸他聪明，学习能力强。
我从弟弟那本该充满童真的的眼中看到了洋洋得意。
有了妈妈的夸奖，他更变本加厉了。
而爸爸及其宠爱弟弟，从不管教他。
一天他吃着家中唯一的桃子，指着我骂。
我气不过，张嘴咬上了他的手指，趁他疼的松手时夺走了那颗桃子。
虽然被妈妈追着打了一下午，但我心里依旧美滋滋的。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了桃子的滋味。
当我鼻青脸肿的剁着鸡时，弟弟站在锅台旁吧唧吧唧的吃着爸爸带回来的苹果。
他漆黑的眼球咕噜噜地转，我从他眼中读到了嘲笑。
我无视了弟弟的眼神，手起刀落，使劲剁了下去。
鸡头从砧板飞到了弟弟的脸上，那还没清洗干净的血液滑过他的嘴角。
我看见弟弟瞳孔放大，眼神逐渐兴奋，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的血液。
那一刻我就知道弟弟是个天生的坏种。
他对血液有种莫名的兴奋。
弟弟捡起鸡头捏在手上，转身向外跑去。
接着后院传来了凄惨的鸡叫声和弟弟兴奋的笑声。
我焦急地跑出去，顺着滚落的苹果望去，一把夺过了弟弟嘴中快被咬断气的母鸡。
弟弟意犹未尽的舔干净了嘴角的鲜血，抬眸阴沉地盯着我。
我瑟缩了一下，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死亡。
「妈妈，弟弟疯了！他给鸡活生生的咬死了！他还想咬死我！」我吓得向大门外跑去，边跑边喊。
我这一声一喊，周围的邻居都来了。
他们看了看干干净净笑的无害的弟弟，又看了看满手血拎着一只鸡，鼻青脸肿的我。
都劝妈妈少打我一点，脑子都打出问题来了。
妈妈气的当场又打了我一顿，我不顾身上疼痛，催促着弟弟说话。
「快！快告诉他们这只鸡是不是你咬死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弟弟故作无辜的歪着脑袋。
我被妈妈拖回去，关在了柴房里，罚我不许吃饭。
到了夜里，我隐约听见柴房外有声音。
我半梦半醒间看见门缝外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赔钱货，你再和我作对我就杀了你！」
弟弟阴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恐惧的直点头，不敢出声。
3
一周后，我们村发生了一事，弄的人心惶惶。
我路过李婶家时，听到她们在说昨天旁晚村东头张家小儿子的手指被野兽吃了。
可惜野兽的脚印都被雨水冲刷了，谁也不知道野兽去哪了。
我的脑海里闪过同一时间里弟弟拿着一个麻布袋冒雨出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他明显很开心。
今早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他昨天穿的衣服的袖子沾上了血。
我越想越心惊胆颤。
我连忙跑回家问他知不知道张林壮的事情。
他诡异地笑了，「你不是猜到是我了吗？」
「为什么？！」
「没了手指可就握不住糖果了。」
他现在的样子很可怕，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既然他不主动给我，那我就亲自来拿了。」他目光转向我，「姐姐不要说出去哦！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我捂着嘴连连点头。
可即便我不说，张家也怀疑到了弟弟的头上。
第二天晚上张林壮的妈妈就带着他找上了门。
张林壮的妈妈拎着个棍子愤怒地冲过来要打弟弟。
妈妈本能的推我过去挡在了弟弟的面前。
爸爸一把拽过弟弟护在身后。
我躲避不及，眼睁睁看着棍子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儿子为了一颗糖，把我家大壮的手指咬掉了，把你儿子交出来！」
张林壮的妈妈发疯似的推搡着爸爸，要去抓弟弟。
「有人看到我儿子咬你儿子了？你有证据吗？」
妈妈薅着张林壮的妈妈往后拉，不让她近弟弟的身。
我看着闹得不可开交的现场，张了张嘴。
弟弟躲在爸爸身后警告的看着我。
在爸爸转头看向他时，变了脸色。
「你咬张林壮了？」
弟弟眼眶瞬间红了，拼命摇头，「爸爸，我没有…我们家那么多糖，我怎么会为了糖咬他。」
「你骗人！你当时还问我有没有糖了！」张林壮拿着完好无损的手指着弟弟反驳道。
弟弟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是因为你给其他小朋友都发了糖却没给我，我才问的…」
「我说没有的时候你恶狠狠地盯着我的手看了许久，不是你还能是谁？！」张林壮像炮仗一样嚎了起来。
周围的邻居议论纷纷，基本上都是在帮弟弟说话。
「耀祖这孩子从小就乖，不会干这种事的，再说他家就他一个男娃，什么好吃的不都紧着他。」
「就是啊！你们搞错了！肯定是那吃小孩的野兽，大壮捏着糖的那只手甜，才被吃掉了！」
张林壮的妈妈双目通红，声嘶力竭的吼着，「哪有什么野兽！就是顾耀祖咬的！」
「你家大壮又高又壮，耀祖都打不过他，怎么咬的掉，别找不到野兽就赖人家头上。」
邻居没有人相信张林壮的妈妈，总认为她们是找不到野兽，想找个替罪羊出出气。
两方僵持不下，最后村长来了，让大家体谅一下张林壮妈妈的心情。
又勒令张林壮一家没有证据不许再闹。
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望着人前笑的无害的弟弟，一丝丝凉意爬上心间。
被恶魔蒙蔽了双眼的村民永远不会知道她们口中的野兽就是顾耀祖。
4
上了小学的弟弟性格更加阴鸷了。
但他的成绩很好，总能拿到奖状回家。
而我将将达到及格线。
妈妈总说我蠢笨如猪，不如弟弟。
初三毕业就可以进厂打工给弟弟赚老婆本了。
每每这时我总能想起那个被卖掉的妹妹。
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哈着手在路边等弟弟一起回家。
远远的便看见有个男孩子点头哈腰的在和弟弟道歉。
弟弟笑嘻嘻地表示没事，可转身就变了脸色。
我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几天后，我按照惯例在凛冽的寒风中等着弟弟。
等了许久不见弟弟出来。
我询问了老师后，得知弟弟一个人走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顺着回家的方向找去。
路过一条偏僻的小道时，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我边走边喊，呼出去的气瞬间成了白色，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我直发抖。
睫毛上的水珠滑进我的眼睛，朦胧间我看见弟弟和一个男生站在湖边说着话。
我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湖边只剩下弟弟一人。
我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却隐隐听见一阵呼救声。
我急急忙忙地往湖边跑去，没成想上了冻的路面太滑，我摔在地上。
疼的我龇牙咧嘴，一时起不来。
「耀祖！快喊人来救人啊！」
弟弟回头阴沉沉的盯着我，「你不就是人，你下去陪他吧！」
我惊恐万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我知道弟弟不是开玩笑的，他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但那人死了，我便成了帮凶。
我惴惴不安，凡有人看我一眼我便冷汗直冒。
最终良心战胜了我的恐惧。
我带着一群大人走进了那条路。
当我在湖边没看见弟弟的身影时，我长舒了一口气。
走进才发现岸边只有一排脚印。
我彻底放心下来。
大人们认为他是自己失足掉进去的。
那个孩子被救了上来，可惜泡在冰水里的时间太长。
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烧退了也成了痴儿。
后来男孩的父母带着礼品上门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那妈妈第一次夸我，可人一走，东西就被送到了弟弟房里。
弟弟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拍着手，「你该庆幸那人傻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5
我进厂的第三年，弟弟以第一名的成绩上了县城初中。
我们在县城租了个合居房。
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
一家四口挤在老破小的房间里。
开学典礼上妈妈穿着暂新的衣服，头发梳得光滑亮丽。
她作为新生家长上台讲话。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压着嗓子，细声细语地用着蹩脚的普通话说着演讲稿。
有人问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她笑成了一朵花，「我们家耀祖哪用教啊，他一出生就天资聪颖，那是真正的天才，智商这东西是没办法教的。」
是啊，多么聪明的孩子！
每一次都能安全逃脱！
开学典礼后，弟弟在学校出了名，同学们对他十分好奇。
有人跟踪他来到了我们的合居房楼下。
我放工回来看见墙角躲着个穿校服的男孩子。
时不时的瞄向二楼的窗口。
他看见我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嫌弃的对我吐了口水。
「小朋友你是耀祖同学吗？」我好脾气的后退了一步。
男孩嫌弃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是？」
「我是他姐姐，你需要……」
还未等我说完，男孩子就跑走了。
之后学校里就传起了弟弟住在乞丐窝，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是个穷鬼。
弟弟走到哪都有人带着嫌弃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两周后的春游日弟弟带了个募捐箱回来。
我还奇怪他怎么就接受了别人的捐款。
他便幽幽地从箱子中拿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舌头。
「没了舌头看你还怎么说话。」
我吓得刚要尖叫出声，弟弟满是血液的手已经捂上了我的嘴巴。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非常可怕，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着，「不想死就别发出声音！」
我闻着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满脸惨白，惊恐地点点头，「人…人呢？」
「坠崖死了，周围没有监控谁也怀疑不到我身上。」
「那你这募捐箱是哪来的？」
「班长给的，我有不在场证明。」他一边擦着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今天晚上就吃爆炒猪舌吧！」
当我反应过来弟弟说的猪舌头是指什么的时候。
实在没忍住吐的昏天黑地。
从那之后我对猪舌敬而远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