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俄粉到沙俄近距离观察后,为何变身为史上最著名的俄黑|文史宴

文史宴说 2024-08-01 23:40:13

文/阿尔斯托夫·德·屈斯蒂纳

法国贵族屈斯蒂纳不感冒托克维尔对美国的赞誉,想通过吹捧他的精神祖国俄国来对冲托克维尔的影响,为此专程前往俄国考察,不料真实的俄爹令其十分失望乃至憎恶,回国后变成了民主制最坚定的拥护者,撰写的《俄国来信》也成为历史上最著名的俄黑著作。不得不说,此人确有贵族风范,比20世纪到访俄国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西方左翼记者要有节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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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先说一说皇帝。

他脸上最突出的表情是焦躁而严厉,乍一看给人印象很深。他五官端正,但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相面师说得很有道理:心肠硬会损害表情美。

不过,尼古拉皇帝的这种表情似乎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历造成的。一个人要经受怎样的长期而残酷的折磨,他的脸色才会让人害怕呀,尽管长相高贵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信任感!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卖相甚佳

一个人负责管理和监督某个庞大的机器、包括它的细 枝末节,他会没完没了地担惊受怕,唯恐机器的这个或那个部件发生故障。

听命于人者的痛苦只是取决于遭的罪本身,而发号施令者首先会有和其他人一样的痛苦,其次,在想象力和自恋心理的作用下,普通的痛苦会在他那里放大一百倍。责任是对绝对权力的惩罚。

如果他是所有心灵的原动力,那他也是所有伤心之事的中心。他越是让人惧怕,就越是让人可怜。

被赋予了不受限制的统治权的人,哪怕是在生活中普通的事情上,也能看到犯上作乱的影子。他以为自己的权力是神圣的,以为它们除了他的智力和意志之外,没有别的边界,所以他动不动就生气。

在一次仪式期间,一只倒霉的苍蝇在皇宫里飞来飞去,让皇帝很是难堪。自然界的独立性在他看来是个坏榜样。不服从他专横的法律的事物,在他眼里就如同激战正酣时不服从指挥官命令的士兵。

俄国的皇帝是一个军事首领,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战斗的一天。

不过,间或流露的柔情也会让这位君主显得没那么专 横,而且和蔼的表情会展示出他古典容貌的所有天然美。在这位丈夫和父亲心中,人性暂时战胜了君主政体。当这位君主放下给他的臣民套上枷锁的工作时,他似乎是幸福的。

在人的原始的尊严与君主的做作的庄严之间的这种斗争,在我看来值得观察家注意。在小教堂的大部分时间,我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一点上。

皇帝要高出常人半头,身材挺拔,只是有一点僵硬,因为他从年轻时就开始按照俄国人的习惯,把腰部以上勒紧,直到把胃挤进胸腔,导致肋骨周围出现不自然的隆起 或扩张,那样既损害健康也比较难看。

这种刻意让身体变形的做法使人的动作一点也不自由,损害了形体的优美,而且让整个人都显出很拘束的样子.他们说当皇帝解开衣服时,内脏会因为突然下坠而在顷刻间失去平衡,造成一种非常特别的虚脱。肠子可以移位,但不能切除。

皇帝的侧面轮廓像希腊人。前额高,但向后倾斜;鼻梁挺直,形状完美;嘴部雕刻得非常精细;脸型呈长椭圆形,很高贵;完全一副军人的样子,不过,是德意志而不是斯拉夫的军人。

他的举止和态度生来就很威严。他希望永远被人凝视,而且一刻也不会忘记他在被人凝视。甚至可以说,他喜欢这种用目光表达的敬意。

他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户外,在检阅或奔波中度过的。夏天,军帽帽檐在他额头留下一道斜杠,那是太阳在皮肤上晒的。这道杠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效果,但它并不讨厌,原因显而易见。

那么多人都把命运系于这个人的意志,我在打量他俊 美的身姿时,注意到他的眼睛和嘴巴不能同时露出笑意,这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悯。

这种不协调意味着长期的压抑。它使人很遗憾地想起,在他哥哥亚历山大皇帝不那么端正但更讨人喜欢的脸上,那种从容而自然的优雅。

亚历山大皇帝总是令人愉快,但有时虚情假意。尼古拉皇帝比较实在;可他习惯性地板着脸,有时让人觉得严厉而固执。不过,如果说他不那么有魅力,他相比于他已故的哥哥要更坚定。但必须得说,他也需要表现得更坚定。

彬彬有礼可以消除抵抗的欲望从而确保权威性。这种明智而省事的做法是尼古拉皇帝所不知道的行使权力的诀窍。别人希望的是爱戴,而他希望的是服从。

皇后的身形非常优美,尽管很瘦,但我发现她的整个 外貌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她远不像我听说的那样傲慢,倒是一副习惯性的顺从的样子。

进入小教堂的时候,她的病发作得厉害,我以为她快要晕倒了。神经性的痉挛让她脸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抽搐,头也在轻微地摇动。

她那温柔的、凹陷得很深的蓝眼睛,流露出深切的痛苦,而她在用天使般的镇定硬撑着。她的神色充满感情,因为似乎没有意识到拥有什么而更有力量。

她早早地就憔悴了,而且是那么虚弱,以至于人们说她活不了多久。她看上去就像飘过的幻影,或者不再属于人间的什么东西。她从来没有从她自从成为皇后以来就不得不承受的痛苦中恢复过来,夫妻间的责任耗尽了她的余生。

末代皇后亚历山德拉虽然脑子不太好使

但气质甚佳

她给了俄国太多的偶像,也就是说,为皇帝生了太多的孩子。“她在大公们身上耗尽了自己!多么可怜的命运!”一位波兰贵妇说道——她并不觉得自己非要恭恭敬敬地用嘴巴说出心里厌恶的事情。

大家都看出皇后的状态不好,但没有人提及。皇帝是爱她的。当她卧病在床,他亲自照料,守在床边,给她准备吃的,还帮她服药。一旦她好点了,他就用庆典和奔波带来的刺激破坏她的健康。但在危险再次引起担心的时候,他就宣布取消所有的计划。对于可以预防不测的措施,他是非常反感的。

妻子、孩子、仆人、亲戚、宠臣,总之,俄国所有人都必须卷入皇帝的旋涡,而且要微笑着,直到他们死亡。

所有人都必须强迫自己符合君主的愿望,单是这种愿望就决定了所有人的命运。无论是谁,离皇帝这个太阳越近,就越是容易成为自己处境所带有的光环的奴隶。皇后在这种奴隶制的重压下已经奄奄一息。

这里的人们都知道这点,但谁都不说,因为决不要说有可能引起很大兴趣的话,乃是一条普遍的规则。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不可以让人看到谈论的话题引起持续的关注,或者唤起任何强烈的感情。

所有的语言资源都被用尽了,就为了在交谈中不涉及想法和态度,同时又不能显得像是强忍着不说——要那样,就说明你嘴笨。

这项任务因为要做得不露痕迹而显得尤为艰巨,其所导致的过分的压抑,给俄国人的生活带来了痛苦。这样的折磨倒不失为一种赎罪的方式,对那些自愿被剥夺两项最重要的天赋的人来说。这两项天赋,即思维以及作为思维器官的言说,换言之,即思想和自由。

对于俄国,我看得越多,就越是赞成皇帝的做法:禁止他的臣民旅行,同时让外国人很难进入他自己的国家。要是允许与西欧自由往来,俄国的政治体系撑不了二十年。

沙俄学西方不过是沐猴而冠

不要听信俄国人的谎话。他们错把浮华当作雅致,把奢侈当作教养,把强大的警察机关和对于政府的畏惧当作社会的基本原则。按照他们的观念,纪律就是文明。他们忘记 了生活于荒野中的人可以很温和,士兵也可以很残酷。

虽然俄国人自以为很有礼貌,虽然他们受过一知半解的教育,虽然他们过早地腐败了,虽然他们能够巧妙地理解生活的物质主义并拿来为己所用,但他们还没有成为文明人。他们是被征召入伍并受过训练的鞑靼人,仅此而已。

我希望这不要被理解为因此就可以小看他们。他们内心的粗野越是隐藏在比较温和的社会交往的形式下,我认为他们就越是可怕。

至于文明,到现在为止,他们一直满足于展示它的外表,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们找到机会为他们事实上的劣势而报复我们,我们将不得不为我们的优势付出巨大的代价。

本文节选自《俄国来信》,已获出版社授权独家首发。作者是一个反对民主共和制度的法国人,但到俄国观察过沙皇制度之后,发现还是民主共和好,转变过程非常有启发性,对政治比较有兴趣的朋友推荐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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