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没有野望:日本战国游戏中,关于织田信长的十大谎言|文史宴

文史宴说 2024-08-01 23:43:19

文/北条早苗

日本战国的历史,因为司马辽太郎的小说、大河剧、各种电脑游戏的塑造和改编,其实已经面目全非。我们挑出日本战国游戏对织田信长、德川家康的描述中各十个明显错误,让列为玩家窥豹一斑,对影视剧和游戏介绍的历史多一分警惕心和探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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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广大文艺作品与大河剧的影响,人们对织田信长的真实形象一直存在着许多误解。实际上,战后的日本史学界重新对被妖化或被神化的织田信长展开了研究,早已得出许多与前人完全不同的观点。

我们这次主要聊一聊的就是,在简中网上对织田信长的一些刻板形象,与真实历史上的织田信长有什么不同。

关于研究织田信长的史料

研究织田信长,就必然离不开信长家臣太田牛一所写的信长传记《信长公记》。《信长公记》原名为《信长记》,因为与小濑甫庵的《信长记》重名,所以后世为了便于区分,将其称为《信长公记》。

目前存世的由太田牛一亲笔所写的《信长公记》共有四个版本,即建勋神社所藏《信长公记》、池田文库所藏《信长记》、尊经阁文库所藏《永禄十一年记》、织田裕美子所藏《太田牛一旧记》。

值得一提的是,《信长公记》的自笔本(太田牛一亲笔书写的版本)只有十五卷,内容包括自信长上洛至本能寺之变为止的十五年,也就是一年一卷,而且自笔本的诸本里均没有首卷,也就是信长诞生至占领美浓国为止的内容。

除此以外,《信长公记》的首卷和其余十五卷相比,其中的错误内容、谬论也是非常之多。因此,首卷究竟是太田牛一为了补充信长前半生而写的,还是后人假名创作,就不得而知了。

青年时期的织田信长

在《信长公记》的记载中,青年时期的信长被称为“尾张的大傻瓜”。不过,结合该书上下文的语境来看,“奇葩”明显是比“傻瓜”更为合适的形容词,因为青年时期的织田信长并不傻。

青年时期的织田信长时常向不同的家臣学习弓术、兵法、如何使用铁炮,还时不时下水游泳锻炼水性、骑马练习马术,有时还会带着家臣们进行“鹰狩”。

鹰狩虽然是一种打猎活动,但是在中世纪的日本包含着一定的军事演习的目的在里面,是武家子弟必须要练习的项目之一,所以也不能算是玩物丧志。

织田信长之所以被称为“傻瓜”,其实是因为他的种种不受当时的人所接受的行为所致。

比如他在街上走路的时候,喜欢一边走一边吃东西,有时候吃栗子、柿子,有时候甚至还会在街上吃年糕,再加上他和家臣们出行的时候,经常有一些勾肩搭背的行为。这在当时的世人眼中并不文明,也不是城主之子所应该有的行为。

织田信长的打扮同样也可以从记载中窥得一二:信长出行时穿着褪下袖子的浴衣以及半袴,腰间系着一个装着包含打火石在内的各种东西的百宝袋,同时还用红色和黄绿色的绳子系着一个茶筅头。

不仅如此,织田信长与家臣们一同都使用特别显眼的朱漆上色的武具,这种打扮在当时的日本有一种称呼,叫“倾奇者”,也算是一种时尚潮流吧。

信长是大奇葩,但不是大傻瓜

所以,那句“尾张的大傻瓜”,实际上翻译成“尾张的大奇葩”或者“尾张的杀马特团长”更合适一些,织田信长的智商并没有问题。

信秀葬礼上的失礼行为

《信长公记》还记载了另外一件事:织田信长的父亲去世时,织田家为其举办了一场十分隆重的葬礼(另说是三回忌,也就是信秀去世的三年之后举办的法会)。

当时,尾张国内寺院的僧人们都聚集到了织田信秀修建的万松寺里为他祈福。除此之外,很多云游修行途中路过尾张国的游僧也受到了邀请,参加了葬礼。

令所有人觉得惊奇的是,织田信长这天并未穿着正装,依旧是平日的非主流打扮。在烧香的时候,织田信长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父亲的牌位前,抓起一把香灰洒在了牌位上,随后便扬长而去,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家臣。

家臣们纷纷评价织田信长行为不端,但是一位从九州筑紫前来的游僧却称赞织田信长道:“此人才是执掌国家的人啊。”

朝父亲牌位撒香灰,也被认为是织田信长的不端行为之一,不过这并非无法理解之事。

织田信秀晚年虽然将家督之位传给信长,自己隐居在末盛城,但是信秀与信长却产生了许多矛盾。

例如,织田信秀主张与今川家和谈,而织田信长则主张借助岳父斋藤道三的力量与今川家对抗。

此外,信秀将末盛城以及自己的家臣团全都留给了嫡次子信胜,这导致在信秀死后,织田信胜根本就不愿意屈从于信长之下,织田家也因此分裂。

所以,织田信长的行为与其说是不端,倒不如说他是在朝着父亲发泄不满吧。

浅井长政叛变之谜

在《浅井三代记》的记载中,浅井长政的爷爷浅井亮政曾与朝仓家结盟,北近江国的浅井家与越前国的朝仓家是世代盟友。

所以在织田信长执意出兵越前国时,浅井长政为了不背叛昔日盟友,便在越前征伐时举兵反叛。

这种说法相当抹黑信长。

实际上,越前征伐的主导者并非织田信长,而是幕府将军足利义昭。

进入战国时代以后,室町幕府与若狭国守护武田家十分亲密,然而朝仓义景却悍然侵略了若狭国,将若狭武田家的家督、同时也是足利义昭外甥的武田元明给掳到了越前国。

织田信长在足利义昭的居所二条御所落成以后,曾写信邀请朝仓义景上洛,想要调解双方的关系,但是朝仓家却没把这封信当一回事,没有回应。

若狭国方面,武田家的家臣也分裂成了两批人,一批已经跪了,另一批期盼着幕府能够主持公道,将武田元明从越前国救回来。

在这批忠心的家臣的请求下,足利义昭命令织田信长、德川家康等人出兵若狭国,讨伐亲朝仓的武田家家臣武藤友益。

幕府一开始出兵的目的地是若狭国,随着战事的扩大化,幕府军这才进入了越前国。所以“越前征伐”的真相,其实是足利义昭发起的一场代理人战争。

再说回浅井长政。浅井家在浅井亮政时期曾臣服于六角家,而六角家与朝仓家才是正正宗宗的世代盟友。

六角家前家督六角定赖在征服浅井家之后,曾给朝仓家大将朝仓宗滴去信,感谢朝仓家在这场战争中出兵相助。

从这封书信可以看出,朝仓家并非是作为浅井家的盟友出兵,而是作为敌人出兵,两家非但不是世代盟友,甚至可以说是世仇。因为如果没有朝仓家的协助,六角定赖是没那么容易平定北近江的。

那么,浅井长政为何背叛信长呢?

其实,浅井长政背叛的并不是织田信长,而是信长拥立的足利义昭政权。

浅井长政在加入义昭与信长的一方上洛以后,多次承担幕府的出兵义务,当时的浅井家内部施行的是家督与地方豪强合议的制度,而幕府的军役让豪强们苦不堪言,从而产生了不满。

浅井长政被游戏塑造为“爱与信义”的武士

实在是有点搞

除此以外,织田信长对浅井长政的安抚不足也是问题之一。

二条御所落成后,织田信长召唤各国大名上洛时,信长在信中称呼德川家、北畠家、山名家、京极家等大名时使用了“德川殿”、“北畠殿”等称呼,而松永家、游佐家等家臣出身的势力则没有用上这样的称呼,反而称他们为“国众”、“名代(大名的代官)”。

浅井长政也是如此,信长在信中称呼京极家为“京极殿”,而在“京极殿”后的标注里却写了“浅井备前、同尼子、同七佐佐木……”。

浅井氏是京极家家臣出身,尼子氏是京极家的出云国守护代,“七佐佐木”指的是高岛郡的“高岛七党”,也就是说后边的标注里跟着的都是京极家的家臣。

在浅井长政的眼里,浅井家在织田信长构筑的政权之中没有被当成盟友对待,反而被当做一般国众或家臣使唤,这是长政不能接受的。

最终,浅井长政决意放弃与信长的同盟,转而投入敌对方。

这不能算背叛幕府,因为当时除了织田信长拥立的足利义昭政权以外,阿波三好家、三好三人众也拥立足利义荣建立了一个政权。浅井长政、朝仓义景加入的,正是足利义荣的幕府。

织田信长轻视朝廷与幕府?

织田信长轻视朝廷、幕府的谣言也是由来已久。

在平定美浓国以后,织田信长的名声也传到了京都,朝廷第一次派出敕使前来会见信长。在朝廷给信长的书信之中,天皇赞誉信长为“古今无双之名将”,而后又表示希望信长能够保障王室在美浓国、尾张国的领地收成。

信长在给朝廷的回信中则表示:“圣旨及所赐衣物已经收下,实为感激。信中所提之事亦当恭敬从命。”

从信长与朝廷的文书来看,织田信长并没有轻视朝廷。

另外在天正元年(1573年)时,织田信长曾上书请求正亲町天皇退位。信长的做法被许多人认为是蔑视天皇,想要篡权的行为。

可是,当时正亲町天皇在对信长的回信中提到,退位乃是“历代先帝之期望”,同时还认为此举是“王家再兴有望”。可以看出,正亲町天皇对织田信长的请求是感到十分高兴的。

那么,天皇为何对退位感到高兴呢?

在中世纪的日本,天皇退位隐居,然后以上皇身份开设院厅施行统治是当时的一种政治习惯。然而进入战国时代以后,这个习惯渐渐无法施行。

理由很简单,老天皇退位、新天皇继位,都是需要举行典礼的,而战国时代的王室十分贫穷,在天皇死后甚至都拿不出钱下葬,更别提举办退位、继位的典礼了。

所以,信长的行为与其说是轻视天皇想要篡权,倒不如说是在讨好王家。

至于织田信长与幕府的关系也是如此。

信长在征服美浓国以前,就曾想响应足利义昭的号召上洛,但是每次都被斋藤家给挡在了美浓国,这才没有成功。

上洛以后,织田信长与足利义昭的关系,其实和大内义兴与足利义稙、六角定赖与足利义晴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站在佐幕的角度去施政的。

而所谓的足利义昭组建的“第一次信长包围网”,自然也是子虚乌有之事。浅井、朝仓、六角、三好等势力组建的,压根就不是“信长包围网”,而是“义昭·信长包围网”,他们否定的并不是织田信长,而是足利义昭。

足利义昭背叛信长以后,被信长流放,但是织田信长却对足利义昭表示自己会拥立义昭的儿子义寻出任将军。

这说明在织田信长的计划里,是没有想要组建一个取代室町幕府的政权的。

信长对朝廷和幕府是尊重的

只是后来信长多次想要迎接义昭回京的和谈都失败以后,信长才决定甩开室町幕府单干。

刻薄对待家臣可商榷

通常说织田信长刻薄对待家臣,无非体现在两点上。其一是织田信长无故流放重臣佐久间信盛、林秀贞等人,其二便是转封明智光秀。

先来说说第一点。如果说林秀贞被信长流放还情有可原(早年背叛过信长)的话,佐久间信盛却是信长自继承家督以来的坚定支持者,从来没有背叛过信长。那么,织田信长为何要流放佐久间信盛呢?

原因很简单,就是家臣团再编。

佐久间信盛作为织田家的笔头家老,信长委派给他的与力遍布七国,势力十分庞大。然而,与庞大的势力不相匹配的,便是佐久间信盛平庸的能力。

早在织田信长攻打越前国时,织田军诸将曾因贻误战机遭到信长的责骂,当时群臣中唯有佐久间信盛一人哭着顶撞信长,表示信长如此辱骂家臣的话,就会失去这些家臣。

信长听闻佐久间信盛的回话后,反而冷嘲热讽地回道:“你难道很为自己的能力感到骄傲吗?不知道是什么勇气让你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可笑至极、不自量力的话。”

可以看出,在信长的眼中,佐久间信盛本就是一个平庸之人。所以,当织田家的实力渐渐扩大,开始走向“天下人”之路时,佐久间信盛的存在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在织田信长与一向宗之间的石山合战结束时,本愿寺显如已经投降,但是部分一向宗依旧占据着大坂本愿寺,最后在离开时,一向宗信徒们将大坂本愿寺给付之一炬。

此时的信长有将根据地自安土城迁至大坂的计划,所以他想要接收完好无损的本愿寺,但是佐久间信盛的无能却打乱了信长的计划,这直接促使信长决定采用流放的方式将其驱离政权中枢。

在佐久间信盛被流放以后,信盛麾下的尾张、美浓与力被编入了织田信忠麾下,近江的与力则被信长给直臣化,其余诸将则大都划入新晋家臣明智光秀的麾下。

家臣团再编并不是织田家的特例,德川家康在领国扩大时也进行过家臣团再编,从而引发了“信康事件”,武田胜赖继承家督之后的再编则比较特殊,在长筱合战时他的失误亲手将信玄时代的老臣大部分送去了西天,但是也因祸得福,从而有机会开始提拔自己信赖的家臣。

然后,我们开始聊聊信长想转封明智光秀,从而引发“本能寺之变”的谣言。

首先,这件事为什么是谣言?因为织田信长没收明智光秀领地,将其转封至出云国、石见国的故事,出自江户时代的军记物《明智军记》。

除此以外,这件事不见于任何一次史料中。况且在分封制背景之下,如果明智光秀的领地被信长没收,他也会失去征召军队的能力,便无法完成信长的支援秀吉的命令。

其次,转封光秀故事的由来,便是织田家的一个固有习惯,那就是信长如果想将哪块领地封给某个人,就会让那个人自己去攻打那个地方。

比如羽柴秀吉攻打播磨国,比如柴田胜家攻打越前国,比如明智光秀攻打丹波国,还有本能寺之变前夕织田信孝攻打四国等等。例子数不胜数。

因此,信长再编家臣团是当时的惯例,而转封光秀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信长的残暴来自性格弱点

关于织田信长的残暴性格,恐怕和信长屠杀一向宗信徒、火烧延历寺以及在剿灭朝仓、武田等大名时斩尽杀绝的做法有关。不过,这同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织田信长虽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物,但是同样也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睚眦必报。无论朝仓也好、武田、一向宗、延历寺也罢,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背叛过信长。

例如,织田家和长岛一向一揆一共发生过两次合战,第一次长岛征伐时,一向一揆假意投降,在织田军后撤之际突然袭击了信长。这使得在第二次长岛征伐时,织田信长拒绝接受一向宗的投降,而是选择将其斩尽杀绝。

至于火烧延历寺之事,当时比叡山延历寺已经明确站在了信长的敌对面,在关白二条晴良介入调解织田家与朝仓家、延历寺之间的战争时,朝仓家表示了和谈意愿,但是延历寺却拒绝和解。所以织田家打击延历寺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也不是什么特例。

延历寺虽然有着“北岭”的地位,但是历史上被攻击的次数也不少,攻打延历寺的人中,远的有南北朝时代的斯波高经(甚至后醍醐天皇都在山上),近的就有足利义教、细川政元。

延历寺很多人烧过

并不是第六天魔王的专利

此外,现在的研究基本上可以断定,织田军烧讨的并非是延历寺,而是比叡山山下的坂本町。并且,坂本町烧讨的中心人物并非信长,而是明智光秀。

事后,明智光秀也因为攻击延历寺表现积极的缘故,成为了坂本的领主。

织田信长信什么宗教

织田信长留下的谜题很多,其中之一便是信长的宗教信仰到底是什么?当然,织田信长肯定不是像影视剧中那样不信神佛的,但是对于一个“天下人”来说,信长对待不同的宗教信仰的态度都是一样尊重的。

在信长人生中,对信长影响比较大的僧人有很多,禅宗分支临济宗妙心寺派的泽彦宗恩便是其中之一。

临济宗妙心寺派是室町时代的许多大名信奉的佛教派系,泽彦宗恩是平手政秀的菩提寺政秀寺的开山祖师,同时也是传说中给信长的居城“岐阜城”取名的和尚。

此外,织田信长在安土城内修筑的总见寺同样是妙心寺派的寺院,所以信长也很有可能随波逐流,信仰佛教的临济宗妙心寺派,至少表面上如此。

不过,在信长上洛以后,织田信长又与在京畿有着庞大势力的法华宗(日莲宗)走得很近。

无论是初上洛时的足利义昭居所本圀寺,还是信长后来在京都的住所本能寺,都是属于法华宗的寺院。且另一个对信长有着巨大影响的僧人朝山日乘,便是法华宗的僧人。

最后,通常被划入信长敌人阵营的净土真宗(一向宗)中,也有不少的信长支持者。

例如在净土真宗的分支里,只有本愿寺派是与织田家敌对的,其余的高田派、三门徒派都是支持织田家的,其中不少派系甚至参加了织田信长与一向一揆的战争。

除了佛教以外,织田信长与天主教也是有所往来的。不过从来没有证据表明织田信长是信仰天主教的。

在安土城信长居所的障子画里,有着不少儒家和佛家的故事,但是没有一个是与天主教有关的故事。与其说信长信仰天主教,倒不如说织田信长允许天主教在自己领内传教的做法,只是他尊重不同信仰的表现罢了。

有些游戏给织田信长挂十字架

是不符合历史的

信长对待宗教的态度,可以从天正七年(1579年)五月在安土城下的净严院之中发生的净土宗与法华宗的“安土宗论”事件中窥得一二。

因为前一年近江国发了洪水的缘故,安土城天守倒塌,死者众多。因此织田信长才邀请了各地的僧人前来安土城召开一周年祭的法会。

不过,当从关东前来的净土宗长老灵誉玉念在安土城下讲法之时,法华宗的信徒建部绍智与大胁传介对净土宗的理论发出质疑,最终二者发生争吵,灵誉玉念提出要同法华宗的长老进行宗论,也就是辩论佛教的教义。

法华宗素来将自己视为日本佛教界一哥,非常看不起其他宗派,得知净土宗来砸场子以后立即表示自己会派出僧人参加宗论。

但是,安土城是织田信长的居城,他不想法华宗把城下搞得乌烟瘴气的,便派出使者去劝和。净土宗当即答应信长的要求,但是法华宗却拒绝给信长面子。最终,信长只得同意双方在织田家家臣的监视下进行“宗论”。

“安土宗论”的结局是法华宗输了。为了打击骄横的法华宗,信长将引起骚动的建部绍智、大胁传介二人斩首,再命令法华宗向自己保证今后不再为难其他宗派。

借着安土宗论的机会,织田信长确立了自己在日本宗教界的上位地位。可以看出,在信长的构想之中,他可以尊重所有的宗教,但是所有的宗教都必须听从织田家管辖。

织田信长的“革命”?

大概是出于明治维新的需要,织田信长在近代被塑造成了日本战国时代的一个“革命儿”的形象。其中具体的表现就是信长的“乐市乐座”和“兵农分离”政策。

先来说说“乐市乐座”政策。

“乐市”一词最早见于六角定赖的文书之中,但是却没法证明政策是六角家发明的。

当时六角家麾下有两股商人势力,一股是旧有的商人,一股是新晋的商人。新晋商人靠着六角家的力量四处扩张市场,威胁到了旧商人的利益,因此旧商人们便联合起来,以牺牲自己部分利益为条件“乐市”。

也就是说,“乐市”可能是当时商人们的一种比较普遍的自救行为。

目前存世的关于信长的“乐市乐座”的命令只有三份,分别施行于美浓国加纳、近江国金森以及近江国的安土城。

美浓国加纳、近江国金森都是一个地域性的重要市场,信长在征服该地以后立即施行了“乐市乐座”政策。这说明信长施行政策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乐市乐座”,而是想要通过“乐市乐座”迅速恢复当地的繁荣。

同样,安土城下的“乐市乐座”命令,也是信长为了促进城下町的繁荣而施行的。也就是说,信长的“乐市乐座”政策,就是一个临时性的政策。

与“乐市乐座”的命令相比,织田信长更多的时候则是以“座的保障者”的身份出现的。例如越前国北庄的专卖绢织物的“轻物座”、卖唐物的“唐人座”以及摄津国平野、和泉国堺的南北马座等等。

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政策便是“兵农分离”政策。

“兵农分离”的目的是分离武士与农民的身份,与“城下集住”是姊妹政策。通常“兵农分离”被视作是织田家壮大的原因之一,但是实际上“兵农分离”并不是军事制度,而是身份制度,没有规定武士不能务农,也没有规定农民不能参加军队。

况且,织田信长直到天正五年(1577年)才下令让家臣集住到安土城下,可以看出织田家的“兵农分离”施行的时期其实非常晚,对织田信长的霸业影响十分有限。

除此以外,“兵农分离”、“城下集住”也不是织田家的独创,无论是东日本的武田家、今川家、北条家还是西日本的大内家、大友家,都有施行“兵农分离”与“城下集住”政策,在当时的日本,织田信长施行这两个政策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织田信长能中央集权到啥程度

前文有提到,织田信长其实是十分尊王佐幕的,也就是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室町的武士。不过这样一来就与另外一个陈年老谣有所关联了,那就是信长到底有没有想施行“中央集权”的想法。

至少在他或者的时候,这个说法很可商榷。甚至可以这么说,在织田信长、羽柴秀吉与德川家康建立的三个政权中,织田政权反而是放权最严重的。

织田家的军团长的权力很大,包括与别国大名进行外交、同与力家臣缔结姻亲关系、以及与别的军团长达成互助协议,也就是同盟。这些行为在羽柴政权、德川政权中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并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因为信长建立的织田政权本就是一个战时政权,当他准备向和平政权转变时,本能寺的意外,终止了信长的计划。

在对待其余战国大名的态度是,织田信长也不是只有武力这一解决办法,武力通常只是信长的最后手段。

在织田信长死去之前,明确与织田家敌对的势力仅剩下上杉家、毛利家与长宗我部家三家而已。九州的大友、岛津已经跪了,东国的北条、佐竹、伊达等跪得比大友、岛津还要早。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本能寺之变的话,织田信长的“联盟统一”只会较之秀吉更甚。

另外便是关于织田政权中有无“大名”概念的问题。“大名”本就是大地主的意思。在室町时代,“大名”就是各国守护;在战国时代,“大名”变成了以建立自己的独立领国的割据势力;而到了江户时代,“大名”就是江户幕府麾下的藩主们。

织田信长麾下的大名,就是织田家的军团长羽柴秀吉、柴田胜家、明智光秀等人以及臣服的战国大名北条家、岛津家、大友家等家族。

无论是织田家的君臣基础,还是税收制度,还有后来的军团长制度,都是建立在分封制的背景下的。在由分封制为基础建立起的织田政权中,织田信长是很难成为一个“中央集权”皇帝的。

在织田、羽柴、德川三个政权中,集权最甚的反而是德川政权,因为德川政权并不是由一代人开创的脆弱的政权,而是由多代将军苦心经营所建立的政权。

织田信长如果实现了传之后嗣

集权程度就不好说了

即便如此,德川政权也依然是一个分封制政权,也只能说是分封制背景下的一个比较强势的中央而已。

参考书目

《信長記》,太田牛一 著,池田文庫本

《信長公記》,太田牛一 著,奥野高広 岩沢愿彦 校注,角川日本古典文库

《甫庵信長記》,小濑甫庵 著,神郡周校注,現代思潮社

《織田信長の文書研究》,奧野高廣 著,吉川弘文館

《現代語訳信長公記》,太田牛一 著,中川太古 译,新人物文庫

《現代語訳信長公記天理本首巻》,太田牛一 著,かぎや散人 译,デイズ

《織田信長》,桐野作人 著,新人物文庫

《信長の戦争》,藤本正行 著,講談社学術文庫

《戦国期の室町幕府》,今谷明 著,講談社学術文庫

《本能寺の変と明智光秀》,洋泉社編集部 編,洋泉社

《明智光秀 残虐と謀略》,橋場日月 著,祥伝社新書

《信長と消えた家臣たち》,谷口克広 著,中公新書

《織田信長<天下人>の実像》,金子拓 著,講談社現代新書

《織田信長》,神田千里 著,ちくま新書

《戦国大名武田氏の戦争と内政》,鈴木将典 著,星海社

《織田信長の尾張時代》,橫山住雄 著,戎光祥出版

《信長軍の合戦史》日本史史料研究会 監修 渡邊大門 編集,吉川弘文館

《戦国時代の足利将軍》山田康弘 著,吉川弘文館

《織田信長》池上裕子 著,吉川弘文館

《天皇と天下人》,藤井讓治 著,講談社

《考証 織田信長事典》,西ヶ谷恭弘,東京堂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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