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1对于林娜的话,顾雨晴不敢苟同,“同行不是冤家,而是一面镜子,透过他们,我们可以看到自己哪些方面需要改进优化!”
姜小宁举双手赞同。
林娜嗤之以鼻,啧啧说道,“你俩就傻吧,这么大了还理想主义!”
几个人正谈天的时候,吴宇喆回来了,手里拎着许多吃食和生活用品。
看到姜小宁醒了,他的表情活泛起来,“疼得厉害吗?除了肋骨还有哪里不适?”
姜小宁冲着他笑,“没有,快别担心了。”
林娜和顾雨晴自动自觉地往旁边让让,吴宇喆上前来握住姜小宁的手,“小宁!万幸你只是伤了一根肋骨,否则你得多难熬……”
2他还没说完,林娜就截住话头,“呀呀呀,说不到点子上,你得这么说,否则我得多心疼,多难过!”她最后一句是模拟吴宇喆的角色说的。
吴宇喆抿抿嘴唇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
顾雨晴笑着整理着吴宇喆带来的东西,“小宁,护士们都议论呢,说太久没见到吴助理这样的了!”
看到姜小宁一脸不解,林娜解释道,“吴助理随着救护车喊了一路你的名字,结果就是嗓子劈了。”
姜小宁想到昏迷时听到若远若近的呼唤声,原来真是来自吴宇喆啊,她感动地看向对方的眼睛,那方幽深里有一团化不开的浓情。
姜小宁问吴宇喆他怎么得知自己出车祸了,吴宇喆说他原本是陪着奶奶在八一街买花,巧遇二设计室的组长老蔡,听老蔡说她去碧湖山庄交底了,所以就去接应。
3“小宁,我是眼看着你的车被撞的,当时那种感觉就像……”痛楚爬上他的脸庞,他滚动着喉结没再说下去。
姜小宁安慰他,“不怕不怕,我皮糙肉厚结实的很呢!”
吴宇喆调整下表情,很郑重地下命令,“只此一次!”
窗外,天彻底黑了,对面楼体斑斓多彩的灯光映到病房的玻璃上,吴宇喆让林娜和顾雨晴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陪床。
姜小宁不同意,请大家都回去,说会叫自己妈妈过来的,林娜劝她,就听吴宇喆的,反正还有几天才出院,大家轮流着来陪。
“可是……”,姜小宁看看输液瓶,又可怜巴巴地看看顾雨晴,鼻子里发出难为情的吭吭声。
4顾雨晴意会了,转向吴宇喆说道,“你照顾小宁怕是不太方便,尤其是晚上。”
吴宇喆抻着脖子打量一下别的病床,“靠门那个不就是男生护理吗?”
林娜言简意赅地回复他,“人家是夫妻!”
吴宇喆坚持道,“今天是入院的第一晚,我是男生,万一有点什么事情方便应对,况且,我刚才问过护士长,我陪护没什么不方便的。”
姜小宁还欲反驳,顾雨晴劝住她,“就听他的吧,免得他牵肠挂肚,回家也睡不着!”
林娜和顾雨晴走后,吴宇喆给姜小宁点餐,汤、面、羹,肉、鱼、虾……点了一样又一样,点完后,还觉得欠妥,他又把秦护士长找来。
秦畅从专业角度帮他划掉一些,“注意水果和粗纤维的补充,饮食要清淡一些!”她温和地说道。
5“晚上疼痛的时候可以适当吃点止痛药!”秦畅边说边从大褂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放在床头。
吴宇喆道谢,秦畅轻轻摇摇头,“让她好好休息,不要熬夜!我要下班了,晚上有事随时找护士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扯下衣服上别着的原子笔,飞快地在床头的零食盒子上写下一个号码。
“谢谢护士长,我还想请您帮个忙……”吴宇喆还没说完,姜小宁就阻拦他,“宇喆,我想吃水果!”
吴宇喆信以为真,“我去洗,你想吃什么?提子?草莓?还是梨子?”
姜小宁应承着,“都行,都行!”
吴宇喆自做主张地挑了几样水果出去洗,屋里只剩下姜小宁和秦畅,姜小宁把头转向另一侧,“护士长,我不想得到你格外的关照,这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请你理解!”
6为什么不肯直视对方的眼睛说这种话,姜小宁自己也说不清,但是即使难堪也要说出来,否则真是太别扭!
秦畅波澜不惊,抬手调了一下输液管的开关,语气不失亲和,“小宁,早点养好身体是正经,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有病人在门口呼唤护士长,秦畅离开了,姜小宁索着眉头磨得牙齿咯咯响,怎么住到这个医院来了?活像案板上的待宰的鱼!
医院的夜晚比起白天有种肉见可见的温馨安宁,病患们结束一天的治疗,或在家人的陪伴下谈天,或是在走廊里慢慢地散步,或者在楼下的活动区透气。
姜小宁的状况只适合躺在床上,她特别想跟吴宇喆说说白天在碧湖山庄发生的事,眼下的光景正适合。
7“宇喆,我今天上午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
“很抱歉小宁,当时我陪奶奶在花市,周围很吵,你那会儿是不是特别无助?”他的脸上带出真切的心疼。
“确实呢,宇喆,我没想到自己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你,你不好奇我找你有什么事吗?”姜小宁忽闪着明亮的眼睛问道。
吴宇喆捧起她的手,“最初想不到,后来明白为什么了,傻姑娘,你单枪匹马地跟人家掰扯,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姜小宁看着吴宇喆复杂的眼神,“你知道了?”
吴宇喆点点头。
“说说看!”姜小宁好奇吴宇喆了解多少情况,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消息的。
8吴宇喆平静地说,“供货商给公司采购部打电话,重点表扬了你,说他们公司新来的人把货装错了,是因为你及时发现才避免双方合作一次大的误会,他们说以后会坚决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还提出一些内部整改措施!”
听着吴宇喆的讲述,姜小宁明白了什么叫信口雌黄、歪曲事实、子虚乌有,“你信吗?”她压着翻腾的愤怒反问道。
吴宇喆打量她涨得通红的小脸,“小宁,我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现在这件事情了结了,公司派几个人去看了货,确实是白橡木板!”
“太离谱了,宇喆,我给你说说事情的始末,你自己判断。”
姜小宁调整好情绪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吴宇喆一丝不苟地听完,“小宁,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9姜小宁点点头,“宇喆,如果这是一次偶然事件倒没什么,怕的是这里搅拌着太多人和事,我越想司机跟我说的针啊线啊越觉得复杂。”
“小宁,交给我,有的事要徐徐图之,过快反而容易看不到真相。说话间他递给姜小宁一串挂着水珠的红提。
临睡前吃了止疼药,这一夜并没有太多不适,晨光微露的时刻,姜小宁被临床阿姨的暴躁脾气吵醒,老太太在骂儿子没给她搞到单人病房。
儿子解释病患实在太多,他已经申请了,让母亲多点耐心,可能是生病心焦吧,老太太非但不理解,还骂儿子舍不得花钱。
姜小宁可怜那个老实巴交的儿子,眼下病房确实紧张,还真不是儿子不尽心,吴宇喆费尽周折,不是也没找到嘛?
10姜小宁眯着眼睛打量一下四周,不见吴宇喆的身影,昨晚他睡的折叠床周周正正立在墙边,外套搭在病床尾部!
真是难为他了。
姜小宁慢慢移动着下床去卫生间,这件事必须自立更生,可不敢像昨晚那样,兴师动众的,他进不去女卫生间,却喊来两个护士,既给人家添麻烦,还害人家笑出内伤。
时辰尚早,走廊里的人并不多,姜小宁沿着走廊慢慢向前走,途经步行梯门口的时候,她听到吴宇喆的声音。
“就这么跟他们说,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 公司不会冒然处理任何人。”吴宇喆的声音里迸着火星。
“报警?可以,我求之不得,就算他们不想报警,我也有此打算呢!”吴宇喆想必是被对方气到了,语气中有磨刀霍霍的味道。
11有清洁员从步梯间走过,吴宇喆的声音听不到了,姜小宁隐隐觉得吴宇喆有事瞒着他,会不会跟碧湖山庄的事情有关呢?
吃过早饭,妈妈来了,看到吴宇喆在陪护,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靠着几十年累积的涵养硬把好奇和疑问忍在心里,礼貌周到地向这个挺立俊逸的男生表达了感谢。
吴宇喆与老人交谈一会儿,向姜小宁表示有事情需要处理,晚一点再回来陪她,然后匆匆离去。
吴宇喆走后,妈妈开始询问姜小宁受伤经过,见没什么大碍,话题丝滑地切换到吴宇喆身上,问的问题恨不能装下一箩筐。
直到小护士进来换药,老人略收敛,“小宁,你觉得这个吴宇喆哪里吸引你呢?是他的外表还是家世什么的?”
12姜小宁摇摇头,“他是一个能接住我真诚的人,我在他面前自由又轻松,我们有相似的三观……”姜小宁卖力地向妈妈解释自己选择吴宇喆的原因。
临床骂儿子那个阿姨不请自来地跟小宁妈妈搭话,“大妹子,别管男女朋友还是伴侣啊,最终跟什么样的人走到一起取决于你自己什么样。”
姜妈妈觉得阿姨总结得有点意思,本想附和两句,可阿姨没容她插嘴,接着说道,“你也不用查户口、搞调研,你女儿这样的人,找的男朋友不会差!”
阿姨说得煞有介事、自信十足,好像人生这本大书她读得滚瓜烂熟。
姜小宁趁机向妈妈吐吐舌头,“妈妈,宇喆人很好的。”
妈妈看着女儿若有所思,“女儿,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心动,而是心安和心定。”
13姜小宁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妈妈,我跟他在一起就是心安和心定,即使外边山呼海啸、天塌地陷也能方寸不乱。”
妈妈被逗得扑哧一笑,“傻女儿,昏头了你!男人再怎么疼你,你也得有自己的风骨和独立,不能学着做藤蔓类植物,听到没?”
姜小宁忙不迭地应承着,“听到了,记住了,铭刻进骨髓了。”
妈妈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教育。
下午,输液完毕后,姜小宁换妈妈上床休息一会儿,自己去走廊里透气。
透过敞开的窗子,她看到一只外形俊美的鸟站在一棵冬青树上啁啾不止,她想起徽宗给画院学生们出的写实考题——万年枝上太平雀。
14这一句,考的不是什么诗情画意,而是格物致知的功夫,遗憾啊,没一个考生能画出来。
徽宗的梦想是用艺术开创一个审美时代的新纪元,这与帝王的使命相违和,于是他不幸成了金人的囚徒。
古往今来,权力的错位、越位和缺位都是一场悲剧。
李后主、徽宗、蔡京、唐玄宗……姜小宁每每想到他们就唏嘘不已,这些都是典型的被放错位置的人。
“哟,姜小宁,真是你啊!果真住院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高昂嗓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姜小宁回头,看到三设计室的组长汪虹正用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睃巡着自己,脸上笑得春风恣意。
姜小宁挺挺腰背,努力站直一点,萧萧淡淡地说道,“小意外,劳您关心!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15成人间的礼貌是一种密而不宣的疏离,姜小宁希望汪虹讨个没趣后赶紧识相地走开,别耽误她看鸟。
谁料对方一点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神情,往前一步凑近姜小宁的脸,“养好伤口再出院嘛,反正你也不用急着回去上班了!”
说完,汪虹笑眯眯地朝姜小宁丢个大飞眼,然后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走开了。
姜小宁被她浓郁的香水味熏得打个喷嚏,揉揉鼻子对着她的背影出神。
她没时间去分析汪虹的心理和表情,而是把心思集中在她最后一句话上,什么叫不用急着回去上班了?
汪虹刚才的表现里并没有善意,那她说的就是反话。
16电光火石间,姜小宁想到早上吴宇喆在步行梯说的一句话,“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公司不会冒然处理任何人。”
处理谁?难道跟自己有关?吴宇喆自从早上离开到现在一直没再出现,中午只是打发人来送餐,他在忙什么?
姜小宁摸摸兜里的手机,很想打电话一问究竟,可是又担心他有所隐瞒,思索一会儿,姜小宁拨通了林娜的手机。
“小宁,因为吴助理不在,所以你开始想我了,对不对?乖乖,姐姐正腾云驾雾往你那赶呢!”林娜无时不刻都在调皮。
“娜娜,你怎么知道吴助理不在?”姜小宁直奔主题。
“小宁,见面说行不行?我手里拎东西呢!”林娜抗议。
17“不行,娜娜,你帮我想想,我刚才遇到汪虹,她甩给我一句‘以后不用急着去上班了’,这是什么意思?”
林娜听后骂一句,接着又说道,“你理她干什么?这号人自私狭隘目光短浅,做梦里都跟别人搞竞争,典型的心理阴暗落井下石……”
林娜还要输出,姜小宁拦住她,“不想听你品评她,就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娜支支吾吾开口道,“吴助理不让告诉你呢!”
姜小宁刚她一句,“是先有我们还是先有吴助理的?亏我拿你当挚友!”
林娜犹豫一会终于从了,“好好好,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动怒啊!”
姜小宁深吸一口气,“不怒,我只想知道我生了什么。”
18在林娜的讲述中,姜小宁听到碧湖山庄事件的另一个版本,众诚的设计师姜小宁指鹿为马,刻意刁难供应商,硬把白橡木说成橡胶木。
送货的人被气得心脏病复发、生命垂危,正在医院抢救呢,供货商不光要求众诚设计支付各项医治费、误工费、营养费,还要公司开除姜小宁给他们一个交待!
姜小宁听得一怔一怔的,好一会才回复林娜,“我为什么要刁难他们?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不行,我必须去说清楚。”
林娜吓得哇哇直叫,“小宁,你冷静点,吴助理已经开始处理了,遇到这种事情,他比你更着急好吗?你这时候上场,就是添乱、就是拖后腿、就是帮倒忙!”
挂断林娜的电话,姜小宁的脑子里传来破碎的声响,她被这种声音震得手足无措,隐约间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然崩塌!
成长的代价真是要咽下一些委屈,失去一部分自己吗?
友友们,这篇就到这里,下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