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呦呦小鹿，素材：陈瑾

「声明：文章素材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故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为广大网友阅读顺畅，用第一人称叙述，请理性阅读」

那天晚上，我们看完电视准备去卧室休息，爸爸的手机突然发出急促的铃声。

爸爸挂掉电话之后，手机差点掉地上。

爸爸很少有这样的神情，恍惚，难过，痛苦，我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爸爸缓过来，一脸焦急的说道，“小瑾，别去睡觉了，赶紧去车库里把车开出来，跟爸去你大伯那里走一趟”

大伯距离我们家有1000多公里，这么大晚上的跑去大伯那里干嘛？

而且，大伯和我们家断亲好多年了，也基本没联系，怎么突然又和爸爸联系上了？

于是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爸爸双手蒙着眼睛，语气痛苦的说道，“你大伯娘说你大伯之前就卧床不起，一直瞒着大家，可能没多少时间了，我是他唯一的弟弟，只能我亲自去给接回来”

我叹了口气，回了句，“爸爸，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就去开车”

爸爸今年已经55岁了，晚上十点半，爸爸坚持要开车去1000公里之外，去把大伯接回来落叶归根。

过去的路上，爸爸一直专注的开着车，不发一言，我怕爸爸心里难过出什么岔子，便主动提出由我来开车。

爸爸却说，“小瑾，还是我开车亲自去接你大伯回来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点”爸爸语气哽咽，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回道，“爸爸，那我先眯会，如果你觉得困了，一定记得叫醒我，由我来开”

爸爸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我昏昏欲睡，脑子里思绪纷飞，也开始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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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在和我家断亲之前，我们两家的关系其实挺好的，我们两家住的不远，大伯很疼爱我，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当然，我也很尊敬大伯。

奶奶和爷爷一生中生育了5个孩子，大伯是老大，中间有三个妹妹，而我爸爸是家里老小，和大伯相差12岁。

那时候，爷爷奶奶每天要干农活，操持着一家的生计，所以，爸爸其实也算是大伯带大的。

爸爸说，大伯其实成绩挺好的，但为了弟妹，小学毕业就没读了，而是跟着爸妈去干农活，照顾家里的弟妹，所以，大伯是为这个家庭付出最多的那个。

在爸爸6岁那年，爷爷奶奶接连生病去世，才18岁的大伯挑起了全家的重担。

那时候大伯又是干泥瓦匠，又是种田种地，靠着勤劳的双手，把弟妹养大成人。

我爸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原本他想和村里的一些人出去打工，这还没到车站，就被大伯提留着领子给抓回来了。

爸爸说，当时大伯说话那个凶狠啊，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大伯说，“阿弟啊，你还这么小，出去打工都是干一些苦力活，哥哥受得苦不想你再去经受一遍，所以乖乖听哥哥的话，趁着年轻去学一门手艺，以后生活也能轻松一些”

爸爸那时候年轻气盛，还有点叛逆，愣是被大伯送到亲戚那里学了一门好手艺，今后也成了他养家糊口的本事，后来，也凭着这门手艺，轻松娶到了我妈妈。

当时我妈妈长相不错，身边不缺乏追求者，家庭条件也还可以，单靠这两点，其实我爸是配不上我妈妈的。

但是外公看中了爸爸有门好手艺，将来养家糊口绝对没问题，而且敦厚老实，铁了心要把自己女儿嫁给爸爸。

所以，妈妈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我爸，也才有了如今的我。

爸爸常说，“你大伯不仅是我的哥哥，也是我这辈子的恩人，以后你们也当好好尊敬和孝敬他”

原本我们和大伯家关系也是走的很亲近的，但因为一件事，大伯对我爸爸失望，一气之下就和我们家断了亲。

那还是发生在我10岁时候的事了。

那年，大伯的儿子因为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被确诊了尿毒症。

大伯不信，又花钱把堂哥送到了市里的医院，但结果并无不同。

只记得大伯回来那天，悲伤绝望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好像一夕之间老了10岁。

想想也是，大伯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如今唯一的儿子生病了，这让他怎么不伤心？

那悲痛欲绝的哭声，在场的人听了无一不动容。

爸爸也跟着哭道，“大哥，不管怎么样，有我们在，小涵那孩子绝不会有事的”

爸爸这话刚说完，大伯像是醒悟过来一样，突然发疯了似的跑过来拉着爸爸的衣角说道，“志宏，你说的对，小涵一定不会有事的，小涵可以换肾，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爸爸一直在不停的点头，大伯又继续说道，“志宏，他们都说亲人之间匹配的概率会更大，你会帮我的对吗？”

这话不言而喻，就是希望爸爸去给配型捐肾，爸爸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大哥，你放心，小涵也是我的侄子，只要能帮到他，我一定会帮的，不仅是我，我们所有家人都会帮忙的”

我在一旁，看到妈妈一脸铁青，而一直在安慰大伯的爸爸竟没有一点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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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因为爸爸答应配型这件事，妈妈和爸爸大吵一架。

我躲在外面，时不时听到他们的吵架声从卧室里传出来。

妈妈说：志宏，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两个孩子？万一你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娘三怎么办？

当时妹妹还小，因为妈妈要带着她，一直都没出去上班，相当于是爸爸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万一爸爸配型成功去捐肾了，身体出现个啥状况，我们整个天都塌了，所以妈妈的顾虑不无道理。

“金凤，小涵是我的侄子，是大哥唯一的孩子，我不去救谁去救？而且，我是被大哥带大的，这份恩情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报的”

“志宏，你想要报恩我不拦着，咱们可以多给点钱，但是你要用这种损害自己健康的方式去报，我坚决不同意”

“现在还只是配型，不一定能匹配成功，就当是成全了大哥的一个心愿，捐不捐肾还是未知之数呢？”

我听到了妈妈无奈的叹气声，“志宏，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做了这个配型，没配上倒还好，如果配上了，你就没有退路了，咱们可千万不能怀着侥幸的心里，到时候如果配上了你再说不捐肾，你让大哥怎么想你？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配型”

“金凤，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过不了心里这个坎，所以不管是为了大哥，还是为了小涵，我都得去做配型”

“志宏，难道你真的要如此吗？”

房间突然安静的可怕，过了一会，妈妈大声吼道，“志宏，如果你坚持要做这个配型，我也不拦着，你尽管去报你的恩，但是我和你夫妻缘分也尽了”

“金凤，夫妻一场，你真要逼我到这种程度吗？”爸爸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和痛苦。

“志宏，不是我要逼你，而是你在逼我，一旦你去做了这个配型，就意味着咱们这个家就支离破碎了”

我听着爸妈的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像爸妈都有各自的立场，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如今也只是看谁先妥协了，难道爸爸真的因为堂哥，要把这个家给毁了吗？

后来，爸爸在妈妈的逼迫下，还是放弃了去做配型，却也因此得罪了大伯。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大伯得知爸爸打算放弃做配型时那种伤心绝望的表情，他说，“志宏，咱们亲兄弟一场，我为了咱们这个家，劳心劳力，最终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面对大伯的批判，爸爸始终低着头，就像一个犯了错在接受家长批评的小学生。

过了一会，爸爸才红着眼睛解释道，“对不起，大哥，我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很不厚道，可是我没办法，我还有妻子，还有孩子，这个家需要我”

大伯一直沉默着，没有吱声，大伯母在一旁不停的流着眼泪。

三个姑姑也没有站出来做配型，我想当时的大伯心里的那种绝望，应该没人可以感同身受吧。

爸爸说，“大哥，你放心，不管需要多少钱，咱们都会尽量凑着，小涵一定会没事的”

大伯却摆了摆手，你们都走吧，我想冷静冷静。

爸爸还想说什么，妈妈拉了拉爸爸的衣角，“志宏，咱们先回去吧，让大哥冷静冷静，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凑点钱帮助大哥一家共渡难关”

回去的路上，爸爸一直沉默不语，无论我怎么逗他，他都不发一言。

到家时，爸爸说，“大哥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他说完，就把自己关到了卧室，连晚饭都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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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爸爸没有配型这件事，大伯对爸爸大失所望，从来笑脸迎人的他，对爸爸的态度开始极度冷漠。

就连爸爸送去的救命钱，大伯也通通拒绝，他说，“我自己家的事，我自己想办法，用不着外人关心”

爸爸一个接近一米八的大汉子，在面对大伯多次拒绝后痛哭流涕，他说，“大哥，我对不起你，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了吗？”

后来，爸爸又拜托姑姑们去送钱，但被大伯知道后，钱又原封不动的被退回到爸爸手里。

他宁愿去和朋友借钱，也不稀罕自己亲兄弟的钱。

过了一个月，大伯和大伯娘带着堂哥去了外地一家大医院治病，此后也基本在外地生活，很少回家。

爸爸经常打电话给大伯，但都是碰一鼻子灰。

过年的时候，大伯回来了，爸爸第一个提着礼物去他家，但都被拒之门外。

爸爸懊悔难过，但大伯似乎铁了心要和我们家划清界限。

他原谅了三个姑姑，却始终对我爸爸不做配型的事耿耿于怀，或许，是因为他为爸爸付出的太多，对爸爸的期望太高，所以才不愿意原谅爸爸吧。

两年后，堂哥不堪病痛折磨，也因为不想拖累自己的爸妈，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堂哥被送回家下葬那天，爸爸双眼哭的通红，大伯只留下无情的一句，“志宏，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这一天之后，咱们兄弟间的情分就断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若是哪天在路上碰见了，就当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吧”

那天，爸爸回家后哭的很凶，从来不沾酒的他，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一边喝一边哭，“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是罪人，我对不起你”

但我相信，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不管是大伯大伯娘或是爸爸，终有一天，会彻底释怀这件事，重新恢复正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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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堂哥去世后，大伯和大伯娘就再也没回过老家，也许是怕触景伤情吧，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们在慢慢长大，爸爸也在慢慢变老，虽然他每天都表现的很正常，但我知道其实他一直在牵挂着远在他乡的大伯。

特别是节假日，他会独自一人去他们小时候住过的老屋发呆，一待就是大半天，而且每次节日来临，都会提前把老屋打扫干净，爸爸说，“你大伯是最爱干净的人，万一他回来了，就可以立马入住了”

可他的手机再也没能响起那个熟悉的电话，一年复一年，爸爸也只等来了伤心和失望。

那年，爸爸从姑姑得知大伯生病的消息，连夜就坐车去了大伯所在的城市。

但他只敢偷偷在病房门口看一眼，爸爸说，“你大伯生病了，我可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要远远看他一眼，知道他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问爸爸，“当初妈妈以离婚威胁不让你去做配型，你有没有怪过她？”

爸爸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妈妈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我又怎么忍心怪她？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了你大伯，这可能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吧”

爸爸这些年，以肉眼可见的衰老了，我很心疼他又有种无力感。

哎，有些事，自古两难全，如今也只希望，大伯能早日释怀那些事，能原谅爸爸，两兄弟也能早日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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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生有时候注定会有遗憾吧。

上个月，爸爸接到了大伯娘的电话，这是爸爸拒绝做配型之后10多年来，大伯娘和我们家的第一个电话，爸爸满心欢喜的接通电话，却从大伯娘嘴里知道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原来大伯已经缠绵病榻了几个月，一直都瞒着家人，如今也接近油尽灯枯了，大伯娘见瞒不住了，只能打电话通知了爸爸。

爸爸在崩溃之后也开始镇静下来，他说，“你大伯怕是也想落叶归根的，我得亲自去把他接回来”

爸爸连夜开了10个多小时的车，中间只休息了两次，也没让我帮忙，就这样支撑着去了大伯家里。

大伯静静的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看来因为生病受了不少罪。

爸爸一把扑在大伯床头，哭的像个孩子。

这时，大伯悠悠醒来，看到我们，脸上立马露出喜色，“真好啊，在我走之前还能看到你们”

爸爸摸了一把眼泪，握着大伯的手说道，“大哥，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大伯摇了摇头，他说话虽然有点吃力，但吐字却很清晰。

大伯说，“志宏，我早就不和你生气了，其实我老早就原谅你了，只是一直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又或许我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我想着恨一个人是不是才能支撑我继续活下去，所以，我就把这份恨转嫁到了你身上”

“大哥，我从来就不曾怪过你，我只恨自己帮不了你”

“志宏，你别这么说，这些年是我错了，我应该谅解你的，毕竟，你也是处于两难之中，你也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该这么自私的，我后悔了，因为我的固执，让我们俩兄弟生生分开了这么多年”

兄弟俩终于从过往释怀了，如今握手言和，我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回程的路上，我在前面开车，大伯娘坐在副驾上，而大伯和爸爸则坐在后排座位上，大伯依偎在爸爸肩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回忆起了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

我的车刚到家门口，之前昏睡过去的大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悠悠转醒。

他在爸爸的搀扶下去了老屋，后面跟着所有的亲人。

屋里被妈妈打扫的一次不染，大伯在环顾了一圈之后，来到了小时候睡过的床上躺下，他感叹了句，“真好啊，终于到家了”。

只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能醒过来，屋里哭声一片，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大伯在老屋出生，如今又在这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安眠，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我只希望，大伯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远离疾病痛苦，早日和堂哥团聚，父子俩能够共享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