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铁公鸡,对自己的家人平日里都是一毛不拔。
但他却钟情村口的老阿姨马淑芬。
为了追求真爱,他搬进马淑芬家为他老公擦屎擦尿。
村里人都拿他当傻子哄,只有他还觉得自己很威风。
上一辈子,我劝他留钱养老,却被他憎恨。
他攥着拆迁款,去找了自己的老情人。
在我妈死的那天,他操办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婚事。
再次醒来,爸,我想追求所谓的真爱那你就去吧。
家里的拆迁款,你也别想分到一点。
1、
厨房里,锅碗瓢盆被摔了满地。
我爸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你说说,这个家什么东西不是我花钱买的?”
“现在我就想拿一口锅,有这么难吗?”
我打开电灯,才看清眼前一幕。
此时我爸正死死拽着我妈怀里的那口铁锅。
锅灰染黑了我妈的脸,可两人还是死活不肯放手。
我重生了,回到了我爸住进他的老情人马淑芬家的那天。
就是这天,我爸因为一口锅,把我妈打倒在地,我妈变成了半瘫。
上一世的惨相历历在目。
我妈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就连大小便也不能自控。
我只好放弃刚考上的工作,没日没夜伺候她。
在这期间,我爸就来过一次,还是管我要钱的。
见到家里惨相,他灰溜溜跑了,绝口不提出钱治病,帮忙照顾的事情。
可他手里分明拿着家里的拆迁款。
我知道,他是去找马淑芬谈恋爱去了。
我妈死的那天,他责怪我阻止他追求真爱。
为了讥讽我,还敲锣打鼓办了场在我们村绝对算是最盛大的婚事。
我们这个家对他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麻烦。
想到以前种种,我决心不能让上辈子的惨相再度发生。
我冲上前,一把推开了我爸,狠狠瞪着他:
“这锅是家里的,你要拿去干嘛?”
“我,我看这锅底全是煤灰,拿去用镰刀刮一刮。”
他眼神飘忽,但语气倒是理直气壮。
这话,一听就假的不能再假了。
“你压根就不是要刮灰,你是要去给那马淑芬送去!”
我妈剜了眼我爸,把怀里的锅抱得更紧。
“是,是又怎么样?淑芬家没锅做饭了,我去给他烧两个菜,有什么问题吗?乡里乡亲,互相帮衬着点,不是应该的吗?”
他说的理直气壮,伸手作势要抢。
我妈狠抓着锅子没有松手,还是我劝了两句,她才愿意把锅给出去。
我现在想的,只有早点跟我爸撇清关系。
我爸喜笑颜开,也不管脏,抱着锅子连声夸赞:
“还是妮子明事理。这锅又不值钱,拿走了就拿走了,别让人家说我小气。”
他话说到一半,被我打断:
“你这锅可以拿走,但这个家以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2、
气氛在略微停顿后,我爸尬笑笑:
“说什么呢,我就给人家送口锅,做顿饭去。”
“走了啊。”
我毫不客气,继续对他说道:
“出了这个门,你就不要再回来。”
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不仅仅是一个锅的问题。
在他知道马淑芬老公瘫痪以后,前前后后,小到筷子,大到彩电冰箱,家里有的,他往马淑芬家搬,家里没有的,他花自己的工资买。
但平日里,他对自己家人倒是抠搜的很。
家里每一度电,每一滴水,都要死死握在手里。
除了逢年过节,他决不允许我们私自开灯用水。
我大学勤工俭学给家里添置的彩电,冰箱,也被他锁了起来。
“冰箱一天到晚响个不停,一定要花不少电吧,咱们还是不插上了。”
“彩电就更不能看了,只要一亮,那钱就跟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哗哗往外淌啊!这一天下来,那费用高的吓死人。”
这些,都是我爸的原话,一字不差。
重活一世我才知道,他早就看上了马淑芬,人家老公瘫痪,他又觉得自己又机会了,上赶着去当舔狗了。
我爸平日里可没少借着帮衬乡里的由头,拉着板车,把自家的东西往她家送。
“放家里也是闲着,不如借给马淑芬用用。”
“她老公瘫痪,又没孩子,一个人,可怜的很。”
这也是他原话。
那些借出去的东西,他从来没往外收过。
家里买来的东西,就这么打了水漂。
不仅我爸,就连我妈也拉着我臂膀小声劝道:
“妮子,他毕竟是你爸,你要不让他进家门,说出去那多难听啊。”
我扯了扯嘴角,对我妈的懦弱有些无奈:
“难听?这有什么难听的?你信不信,他巴不得不回家呢。”
说完,我又盯着我爸,冷冷说道:
“看什么看?你不是要给马淑芬去当免费厨子吗?”
“你去啊?怎么不去?”
3、
看着我爸远去的背影,我妈木讷讷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动,只是微微砸吧了下干裂的嘴唇:
“妮子,你咋能这么说你爸?他就是老了,糊涂了。”
“心眼还是不坏的。”
心眼不坏?
他要是不坏,上辈子能放着你不管吗?
正在打扫的我,叹了口气:
“他啊,巴不得住在马淑芬家呢。”
“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我妈仍旧不信,呆呆坐着,声音沙哑:
“我,我跟贵球这么多年感情了,他就是去给人家马淑芬做顿饭,我不能多想。”
看着她自欺欺人的模样,我找了半天,没找到水杯,就连碗筷,也是被我爸能砸的砸,能带走的带走。
尽管这样,我妈还是有些不信。
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感情,说变质就变质。
我洗净了个八宝粥罐头,给我妈倒了杯水。
她呷了一小口,还是带着不可思议问我:
“妮子,你说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要回来,也是拆迁的时候回来找你分钱。”
她怔怔看着我,有些疑惑:
“拆迁?什么拆迁?”
“我这不是刚考上学校的老师吗?听同事们说的,我们家要拆迁了。”
“妮子,你考上了?好,好啊,咱们妮子也是有出息了。”
眼看我妈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我赶紧劝道:
“妈,趁着我爸不在,咱们出去下馆子庆祝庆祝吧?”
以前我爸在的时候,哪里有机会出去吃?
他会说:
“这在外面吃的,哪里有在家吃的划算?”
“既不健康,也不卫生。”
可他就是省,为了省,会一次性买很多菜放在家里。
就算菜坏了,我们要是不吃完,他也不会买新的。
这些年,我跟我妈不知道吃了多少馊菜。
在我爸嘴里,他一定会说,省着点总是没错的,以后用到钱的地方多得是。
可我分明知道,他会给马淑芬炖排骨,赶最早的集市去买最新鲜的蔬菜。
就算是价格昂贵的海鲜,据我所知,他为了马淑芬也是说买就买。
我掏出手机,正打算订位置的时候,我妈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妮子,妈不饿,你要是饿的话,就自己先去吃吧。”
“妈想再等等。”
我心中蓦然腾起一阵无名业火。
我爸都这样了,她还等呢?
好,那我就陪你一起等。
4、
我放下手机,陪我妈从中午十二点,等到晚上七点。
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又是乡下,我手里的蒲扇挥了一次又一次,蚊虫赶走一趟又一趟,还是被叮的满腿大包。
八宝粥罐子里的水我添了一遍又一遍。
摆在她面前的外卖她却一口没动。
我终于失去了耐心,劝道:
“妈,别等了,我爸他不会回来了。”
“再等等,你爸他应该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我知道我妈身子不好,受不了刺激,但我还是没忍住:
“他不会回来了,我爸他打算在马淑芬家过夜了。妈,你明白我说的话吗?我爸他出轨了,你知道出轨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他要跟别的女人睡觉了!”
我妈蹭一下站起身子,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
“妮子,我不信,我跟他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
“我们去找你爸好不好?”
“他一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5、
在我妈的再三恳求下,我陪着她来到马淑芬家门口。
我们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看着。
他们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风扇呼啦啦摇头转着。
马淑芬在厨房刷着碗筷。
我爸用勺子将碗里的汤药一点一点喂进马淑芬瘫痪丈夫的嘴里。
喂完后,他还打了盆热水,脱去马淑芬瘫痪丈夫的衣裤,将兜着的尿不湿换下,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擦拭着腚沟子。
多新鲜呢,帮着老情人照顾她丈夫。
见到这一幕,我的拳头逐渐攥紧。
上一辈子,我坚持要用拆迁款给我妈治病。
但我爸却死死不肯松口。
任由我妈在痛苦中死去。
来要钱的那天,他的口罩戴的比谁都严实。
声称自己现在已经是百万富豪,不能接触这种又脏又臭的屎尿,更不能为一个瘫痪的老太婆忙里忙外。
不然丢了身价。
可他嘴里的瘫痪老太婆是爱了他那么多年的妻子,是我的母亲。
他既然那么嫌弃,为什么会帮马淑芬的丈夫擦拭身子呢?
我怒火中烧,我妈没经受住刺激,倒在了地上。
我的心口像是挨了一记重锤,赶紧打了车把她送到医院。
诊断结果出来后,我才勉强松了口气。
医生说我妈只是血压有点高,又受了刺激,才会晕倒,住院观察两天就没事了。
6、
交完费,正跟我妈刚交代完,劝她把婚离掉,可她还是犹犹豫豫的絮叨起来。
“这二十多年感情了,我要不还是原谅他吧?”
“我不信他对我没有感情。以后要是妮子你到外面上班了,我身边好有个人陪着。”
这番话,差点没把我给气死。
都这个节骨眼了,她还觉得我爸会回心转意。
她不知道的是,马淑芬跟我爸情投意合好多年了,说她是一句白月光也不为过。
当年家里穷,他娶不起马淑芬,才选择的我妈。
这些我都知道。
就这,他还觉得是我妈瞧上了他家那台二十年的老缝纫机。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把这些一股脑说开的时候,我爸居然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说道:
“妈,你先别说话,让你看看我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接起电话打开免提,我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我爸一阵数落:
“我不在家,你妈怎么还住上院了?”
“这住院费得不少钱吧?”
我看着我妈,她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我没带一点好气问道:
“多少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打电话是来给我们出医药费的吗?”
我就问了一声,他就像连珠炮似地反问我: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妈住院了?生的什么病啊?哪里来的钱?”
“你们是不是私底下偷偷藏钱了?我可是回过家了,什么都看到了,我不在,你俩背着我吃外卖是吧?”
“行啊,看来你俩生活条件不错,那还管我要钱,一个两个的败家娘们!”
话说到这里,我妈眼里的已经充满了失落。
她紧紧攥着被子,抿着唇,眼眶边有几滴浑浊的眼泪漫出。
可我才刚毕业,我妈身子又不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闲钱给他。
就算有,他也不配拿。
“爸,我实话跟你说吧,家里的钱都被我拿来治病了。”
“妈这回病的挺严重的,医生说要不少钱。”
我爸大惊,原本怒气冲冲的语气顿时转为慌张和疑惑:
“不,不少钱?不少钱是多少?”
“我,我我可没钱啊,她有什么病,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
我长叹一口气说道:
“这场手术做完,医保报销一部分后,怎么得要个五万吧。”
“五,五万!”
我爸大呼出声。
“一条人命能值这么贵?妮子,你听我说,这么多钱,我实在拿不出来,要是三万,我倒还能想办法凑一凑。”
“你以后还要结婚嫁人,总要给你留点嫁妆钱。”
我听得出来,他话里都是心虚。
这么多年他省吃俭用,我不信他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他当马淑芬舔狗前前后后都不止花了五万。
我亲眼看着马淑芬家原本的水泥地铺上了瓷砖,黢黑斑驳的墙面被粉刷一新。
我不信,这些钱是马淑芬自己出的。
她这个无业游民整天就知道搓麻将,怎么会有钱?
难不成是她那个瘫痪老公参加自由搏击赚的奖金?
可怜我家还是一副老破小的样子,唯一一扇完好的窗户还是我房间里的。
到了冬天,冷风还是会嗖嗖钻进我房间。
至于暖气和空调,就更不用想了。
就算冻疮烂满手脚,我也只能受着。
这个时候,我肚子里已经憋满了怒气,颤抖,继续问道:
“这钱,我们两一人分一半怎么样?你借一半,我借一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