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七次遇见那辆出租车。

每天晚上11:45，它都会准时出现在这个路口。

车牌号一模一样，连司机都是同一个人——

秃顶，戴着口罩，从后视镜里只能看见一双浑浊的眼睛。

“去火车站。”

我又一次上了车。

这条路我已经走了无数遍。

三个月前，我女儿小雨在这里失踪了。

当时她说要去火车站接她妈妈，却再也没有回来。

监控显示，她最后出现在一辆出租车上。

车牌号就是眼前这辆。

“你女儿长什么样子？”

司机突然问，声音沙哑。

我愣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话。

前六次，他都像个机器人一样沉默。

“十七岁，长发，走失那天穿着蓝色校服，”我说，“你见过她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

我心里一颤：

“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转动方向盘。

车子拐进了一条陌生的小巷。

“这不是去火车站的路。”

我说。

“但这是找到答案的路。”

我想要抗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车窗外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路灯拖曳出长长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在一栋废弃的楼房前。

“三个月前，”司机说，“有个女孩也是这个时间段上了我的车。”

我的心跳加速。

“她说要去火车站接她妈妈。可是，”他转过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她妈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我浑身发冷。

小雨的妈妈确实在她五岁时就去世了。

“你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的父亲。”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女儿，十年前失踪。和你女儿同样大。”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蓝色校服，面容和小雨竟有七分相似。

“那天，你女儿上车后，一直在哭。她说想妈妈，说你总是沉浸在工作里，很少陪她。我就带她来了这里。”

他推开车门，示意我跟上。

在楼房的天台上，他指着边缘说：

“她站在那里，说要飞到妈妈身边去。我想拦住她，可是……”

我冲到天台边缘，向下望去，只见一片漆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声音发抖。

“因为该结束了。”他说，“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这个时间等你，带你重复这段路。可是你总是记不住，第二天还会来。”

我困惑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

“你已经找到小雨了。

“就在那天晚上，你追查到这里，看见了一切。

“但你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一刻。”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疤痕。

“你也跳下去了，但被救了回来。医生说你得了选择性失忆。”

我蹒跚着后退，碎片般的记忆突然涌现：

小雨站在天台边缘的背影，我扑空的双手，救护车的警笛声……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因为我女儿的事，没人告诉我真相。

“我找了十年，直到记忆错乱，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他的眼神变得温和：

“总要有人来打破这个循环。”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看了看表：

“该回去了。”

“等等，”我问，“你到底是谁？”

他笑了笑：

“我说过，我是个和你一样的父亲。”

说完，转身走向楼梯。

我追了上去，却发现楼下空无一人，那辆出租车也不见了。

路边有个巡警走过来：

“先生，你还好吗？”

“这里有个出租车司机……”

“什么出租车？”巡警困惑地说，“这条路十年前就封了，从那起连环自杀案之后。”

我愣住了。

阳光下，我看见街角的新闻栏里，赫然贴着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

一个秃顶的出租车司机，在女儿跳楼后失踪了。

照片上，那张苍老的脸庞，正是刚才载我的司机。

而寻人启事的日期，正是十年前的今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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