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干部
1949年元旦刚过,王明章接到县委通知,要他和三区区长颜士臣代表泗水县到华东支前司令部开会,交流如何发动群众进行支前的经验。会议地点在邹县城郊。
会议开得很热烈,平邑县的孙兆隆、邹县徐俊、滕县田奎荣等同志都在会上发了言。忽然接到上级通知,华东支前会议提前结束,各县来的干部立即回去准备渡江南下。
此时,淮海战役刚结束不久,形势发展很快,国民党政府摇摇欲坠,全国解放在即,新解放地区迅速扩大,急需大批干部。王明章和同志们对老解放区干部随军南下,接管新解放区已有所闻,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和颜士臣连夜赶回泗水。全县干部已经集中到县里开会。县委杨福林、赵选辰等领导同志在会上进行了动员,讲了当前的形势和渡江南下解放全中国的伟大意义。王明章两人回去正赶上讨论,广大干部的革命热情十分高涨,纷纷写决心书,积极报名南下。
泗水县的任务是配备接管一个县的整套班子。因此,从县到区的领导骨干都要一分为二,一半留下,一半南下。经过自愿报名,县委研究,确定了八十多名南下干部名单。被批准的同志欢天喜地,奔走相告,未被批准的同志死死缠着领导不放,要求批准。王明章觉得很幸运,因为他是被批准南下的人员之一。
好几个已经宣布留下的同志硬是不同意,坚决要求南下,弄得领导没办法,只好再开会动员,讲清南下和留下都是党的需要,革命的需要,要听从党的安排,真正做到留者安心,去者愉快。
南下县委班子的配备是:书记李健,县长张一彭,组织部长王明章,宣传部长张瑞,人武部长孔斌,粮食局长孔子刚,公安局长郭业英,另外还配备了十多名区委书记和区长。
2月15五日,所有泗水南下干部在金庄西岩店村集合,踏上了南下的征途。这天雨雪交加,道路泥泞.经过一天的跋涉,天黑才走到兖州。第二天到达地委驻地滕县城。
在滕县的两天中,地委召开了欢送南下干部大会,地委书记杨士法等领导同志在会上讲了话。会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送南下干部启程。当晚九点钟,列车抵达薛城以南的沙沟车站。
王明章和同志们在沙沟度过了一个多月的学习集训生活,先后学习了中共中央七届二中全会决议和城市工作守则等一系列城市接管方面的方针、政策,多次听取了南下地委书记汪星和华野领导刘瑞龙的报告,林蔚领导向大家介绍了江南各省的风土、人情,各民族的风俗习惯,提出了到新区工作的任务和要求,同时指出,对今后的困难、对长途跋涉中的后勤供应困难,要有思想准备。领导的报告,增强了大家到新区工作的信心和决心,鼓舞了大家们的斗志。
学习期间,进行了整编,泗水县和兖州县的干部合编为南下干部纵队四大队五中队。
4月初,学习结束,四大队奉命南进。路经徐州时,大家参观了徐州火柴厂,还看了一场电影。很多同志都是第一次进城和看电影,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大家谈笑风生,回忆着过去,憧憬着未来,对做好今后的城市接管工作充满了信心。
在徐州住了两天后,接到上级通知,南下干部纵队分二路南下,一路从新安镇,经二淮、扬州南下过江,一路从西线经蚌埠、合肥、泸江南下过江。五中队被分配从西线随军支前,参加渡江战役。
说走便走,队伍立刻登上南去的列车,象一支离弦的箭,呼啸奔驰在京沪线上。四大队乘坐的是拉煤的敞蓬车,开起来风和灰尘很大,大家虽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是很冷,没办法只好挤作一团,互相取暖。
到了固镇,因为淮河铁桥被敌人炸坏,大家下车后从用木船排起来临时搭成的浮桥上通过,步行到了蚌埠。在蚌埠,每人发了一套新军装,同志们第一次穿上军服,英姿飒爽,格外兴奋。
从蚌埠乘火车到合肥后,开始了长途跋涉,一天步行几十里、上百里。南下途中,王明章担任中队民运委员,每到驻地,都要召开村民大会,宣传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出发前还要检查群众纪律,损坏了老百姓的东西要照价赔偿,做到秋毫不犯,深得老百姓的欢迎。
队伍经泸江、黄姑闸赶到江边二十四军司令部。之后,中队被一分为三,李健、孔斌和王明章各带一个分队。王明章分队被分配到二十四军七十二师的先头部队,随团部行动,主要任务是征粮。同志们每天不停地东奔西跑,昼夜忙碌,和当地同志一起,发动群众征集粮草,保证了部队的粮草供应,受到了部队首长的好评。
1949年4月20日,王明章分队随军到达太阳洲。这时国共谈判已经破裂,上级命令大军当夜渡江。部队马上开始轻装,战士每人不得超过六斤(所带只有被服、鞋袜等),营以上干部不得超过九斤,对重量要求很严,逐一过称,超重的一定要减下来。
大家七手八脚把被里的棉花掏出来给了当地群众。接着,就召开了渡江誓师大会。会上,各部队都递交了请战书、决心书和挑应战书。会议开得非常热烈,同志们热血沸腾,士气高涨。
下午2时,我方阵地万炮齐轰,直捣敌阵,只见江南岸敌军阵地上一片硝烟。7时许,部队开始渡江,战士们龙腾虎跃,登上早已准备好的木船。船象万箭齐发,驶向大江南岸。
这天晚上江上风浪很小,天上月亮格外明亮。王明章和同志们静静地在江边待命。不大一会,战斗打响了,枪炮声响成一片。约十点钟,南岸升起了两颗红、绿信号弹,照亮了夜空。这标志着王我军已胜利登上了南岸。江北岸我炮兵阵地上和江边待命渡江的战士们,欢呼声和掌声响成一片,什么“长江天险”“攻不破的防线”,在我英勇的渡江大军面前都成了纸老虎,没用三个小时就被我军打了个稀巴烂。
王明章和同志们立即登船,开始渡江。船刚到江中心,敌机忽然飞来骚扰、投弹,投放的照明弹把江面照得通明。借着亮光,王明章看到船舱里躺着一位同志的尸体,问起才知是巢湖来支前的渔民,他是第一批送解放军登陆时光荣牺牲的。
船快到江南岸时,因水浅船不能靠岸,大家就跳进齐腰深冰冷的江水中,迅速向南岸运动。到了江边堤高爬不上去,大家就搭人梯往上爬。这时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离王明章他们登岸不远的地方敌人还在顽抗。子弹呼啸着从他们身边飞过,机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被打中的敌人碉堡冒着浓烟。
过了长江不远处,有一条小夹江,敌人仍凭江顽抗。我战士不顾一夜战斗的疲劳,高唱着“打得好,蒋军兵败如山倒”的战歌,实行了强渡,敌人很快不支,溃逃了。
黎明时分,战斗胜利结束,到处可以看到敌人丢弃的枪炮、弹药、车辆和数不清的尸体。大家来不及清理这些,随部队向铜陵疾进,追击溃逃的敌人。一天行军一百二、三十里,两头不见太阳,到了宿营地,大家还得就地征粮。
每个同志要带足三天的大米,米袋吃空多少,就再补充上多少。这样每个同志米袋、背包加上枪支、子弹负重就有几十斤,扛机枪和小炮的同志就更重了。
1949年江南的春天,雨水特别多,很少有晴天。大家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干的时候没有湿的时候多。行军任务一天比一天艰巨,大路行军还好,遇到田埂或山路,一步一滑,经常跌跤,弄得浑身都是黄泥巴。体弱和有病的同志真有点吃不消,有的同志就拄着棍子前进。很多同志鞋破了,脚上磨起了血泡,但没有一个叫苦的。
大家发扬互助友爱精神,身体强壮的同志就帮弱的同志扛枪、背背包、拿给养,减轻他们的负担,共同前进。每个人都想追上敌人打一仗,再痛痛快快地休息一下。
从铜陵向南陵行进的路上,传来了蒋介石的老巢南京解放的消息,大家高兴极了,顿时劲头十足,一个劲地往前赶。随军宣传队打着竹板,唱着自编的快板,给战士们加油打气。队伍所经过的村庄,不断遇到欢迎的人群。他们送来了茶水,把熟鸡蛋硬往战士衣袋里塞,不少群众流着眼泪说:“我们天天盼,夜夜盼,现在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十几天的急行军,遇到的唯一战斗是在广德围歼败军。当王明章分队随七十二师行军到达宣城时,突然接到上级命令,回师广德,围歼从南京溃退下来的蒋军,大约五、六万人,好几个军的番号。部队日夜兼程,刚越过天目山,就碰到一股逃跑的敌人,约一、二千人,大家立即放下背包、米袋,在左臂上扎了一块白毛巾作标记,迅速进入战斗。
敌人已毫无战斗力,如惊弓之鸟,七十二师只打了几梭子,敌人就乖乖地缴枪投降了。路上一耽搁,等部队到达广德后,其他兄弟部队早把大批敌人包围在城北洋桥附近。于是,七十二师直插敌人后方阵地。经过激烈战斗,敌人全部被我军歼灭。
战斗结束后,二十四军主力接到上级命令,去参加解放上海的伟大战役,王明章分队从此便与部队分开了。在广德城里,泗水县的三个分队又会合在一起了,大家欢天喜地,互诉着分别后的经历。
四中队就地进行短暂的休整,总结了随军南下和征粮等工作的经验。后来接到通知,说杭州已解放,让四大队迅速赶往杭州参加接管工作。大队领导周林同志做了动员报告。四大队的同志们日夜兼程,从广德,经界牌、泗安,到湖州(吴兴)。
这时,上级要王明章带一部分同志配合其他部队去迎接从东线南下的干部纵队。正要出发时,传来了队伍已先期到达杭州的消息。于是,当天下午南下干部们就乘木船前往杭州。天明到达,已是5月7号了。
从此,王明章和同志们就参加了杭州的接管工作,开始了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