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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把工资先拿出来！”大儿媳梅子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僵住了。
我刚夹起一筷子鱼片，手还没放下，整个屋子似乎突然静得连咀嚼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每个人都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表情各异。二儿媳小慧坐在旁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垂下了头，连筷子都没有动。大儿子建国倒是一直低头吃饭，似乎那句让全家人陷入尴尬的话压根就没有冲他而去。
“妈的工资已经都给了老二家，我们过年还是得去老大家，钱都没有了，还过什么年？”梅子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得我心口发紧。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桌上的碗碟似乎都开始轻轻颤动，一时间，连我这个当妈的都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外人，局促得很。
“妈……”建国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工资这事儿你之前也没和我们商量过，老二家的日子紧，但我们家也不宽裕。”
我一下子怔住了，心里。这不是第一次在饭桌上被梅子这样直接问话了，但这次我感到自己走到了悬崖边上。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尽可能公平对待两个儿子——老大老实肯干，但家庭开支大；老二，却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作为母亲，我想平衡他们，但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种境地？
“妈，钱都给小慧了，老大这一家子怎么过？你觉得他们就富裕？”梅子一连串的问题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了出来，语气里带着一种委屈和不甘。她用筷子敲了敲碗，抬起头看着我，“咱们都是一家人，可是年年都是给老二家过日子，老大就不算咱家人了吗？”
我紧紧攥着筷子，手心里满是汗水。她说得没错，这些年，老二家遇到了不少困难，孩子上学、房贷、医药费……我几乎把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出来贴补他们。老大家呢，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们大儿媳的脸色这些年也看得出是越来越不好。
“我没有不顾着你们家，梅子……”我终于开口，声音却显得无力，“可你也知道，老二他们日子太苦了，孩子学费、房贷……我……我也想帮老大家，可是……”
话还没说完，梅子便冷笑了一声，“妈，帮是没问题，可这年年帮，月月给，老二家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老二这日子要是还不好过，那以后你还打算每个月都给他们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
“小慧，你说说话。”梅子忽然把目光转向小慧，“你们家的确不容易，可咱妈年纪也大了，总这样拿出工资，能撑多久？”
小慧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看向我，目光中有些无奈和歉意，“妈，梅子姐说得也对，我们家的情况，您帮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家是该自己扛一扛了。”
“你也别这么说！”我赶紧插嘴，“你们家孩子还在上学，怎么能说就不需要帮忙了？我这么做也不是偏心，我是想……”
“妈！”建国打断了我的话，“我们都明白您的心意，可是您得为自己想想啊。这么多年，您累不累？你帮老二家，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说，我们一家子每年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您不觉得我们也需要帮一把吗？”
他话里的无奈和疲惫让我有些哑口无言。建国的性格一直稳重，轻易不多说话，但这次他显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看看我们家这房子，老大儿子要娶媳妇儿，结婚的钱从哪里来？”梅子接过话头，一脸不满，“我们从来没有向您要过什么，可您不能每次都偏向老二家。我们也是您的儿子，老二是儿子，建国也是！”
她说得越来越激动，眼眶都泛红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我心里一阵阵发酸，回头看看小慧，她始终，只是偶尔抿着嘴唇，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怕再给我添麻烦。
“梅子，这话你也别说得太重了，”我强忍住心头的沉重，缓缓说道，“妈知道你们都辛苦，可这家里家外的事儿，总得有个平衡吧。”
“平衡？”梅子冷笑了一声，“这几年，哪次见到过平衡？我们家的开支越来越大，妈，您想过没有？我和建国也有孩子，我们也得考虑将来，可是这么多年我们都在忍让。我们没说什么，不代表我们不在乎。”
我终于意识到，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她们这些年的不满，原来早已在心里积压了下来，只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到。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他们，声音低沉地说：“你们说的这些，妈都知道。可你们得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不能算得太清楚。帮了老二家，这也是帮咱们自己，毕竟以后日子好了，大家都能过得舒心。”
“可是，妈，”建国的话忽然打断了我，“您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我们也是在过日子，我们也是有难处的。”
“你们有难处，老二家难道就没难处吗？”我有些急了，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谁也不再说话，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我的心情复杂极了。既不想让老大家寒心，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二家继续过苦日子。可是，年年都给老二家钱，老大显然已经积满了怨气，而小慧那边显然也有压力，这一时半会儿，谁都没办法退让。
气氛凝重得压抑，我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菜，忽然间觉得一切都变得无味无趣。两个儿子，两家人，本该是的日子，却因为这些事，逐渐变得越来越难受。做母亲的，该如何选择？
“妈，今年您还打算怎么过？”梅子最后打破了沉默，“我们是希望咱们能好好过个年，可如果每次都这么不公平，恐怕这个年也不会舒坦。”
“妈，我来了！”老二建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一阵寒风。屋里紧张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破，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门口。建军推开门，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抱歉的笑，“我来的路上堵车了，没晚饭吧？”
建国看了一眼他，没说话，继续低头吃饭。梅子抿着嘴，也不再出声，只是冷眼看着我和建军。小慧听到丈夫的声音，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你先喝点暖暖身子，饭菜都还热着。”
我赶紧，招呼建军过来，“快坐下吃吧，刚才还在说你呢。”我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轻松些，好缓解屋子里弥漫的沉闷。
“说我什么了？”建军有些疑惑地笑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小慧递给他一双筷子，建军一边夹菜，一边看了看桌上僵硬的气氛，显然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梅子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说你呢，年年都让妈把工资拿出来给你们家。我们还说，今年是不是也要这样？”
建军的手顿了一下，夹着的菜停在半空中，眉头皱了皱，似乎没想到梅子会这么直白。他缓缓放下筷子，转头看向我，显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妈，这是什么意思？梅子，怎么了？”建军声音有些疑惑，却带着隐隐的不安。
“还能怎么？”梅子冷笑一声，“你们家年年不都是这样？妈的工资大部分都给你们补贴了，我们家什么都没说，可你们就打算这么一辈子靠妈的工资过日子？”
“梅子！”我赶紧出声制止，心里知道她这些话一出口，建军肯定会难堪。可这话刚说完，建军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梅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建军抬起头，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妈帮我们一把，是因为我们家有困难。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是在占便宜一样。”
“难道不是？”梅子直接回敬道，“你们家有困难，老大家就没有困难了吗？你们年年都这样，妈还能帮你们多久？我们家孩子也大了，结婚、买房，难道不需要钱吗？我们也是在咬牙过日子，可你们倒好，什么都指望着妈。”
“我们家什么时候什么都指望着妈了？！”建军显然有些生气，声音提高了不少，“这些年，我们没少自己想办法，可是孩子上学、房贷，这些不是说省就能省的。妈愿意帮忙，你们凭什么说我们就不该接受？”
“我没说不该接受，”梅子的语气依旧冷冰冰，“但你们不能一味接受啊！你们家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们家的难处？妈这几年每次工资都给你们，老大家从来没问过她要什么，可你们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赶紧出声打圆场，“建军，梅子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梅子，你也别再说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妈！”梅子依旧不依不饶，“我觉得我说的没错。老二家的日子再难，难道咱们家就不难了吗？今天我们就得把话说开了，年年过年，妈都去老二家，今年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家了？工资也不能一直就给老二家，公平一点！”
建军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更难看了，放下筷子，冷冷看着梅子，“梅子，你什么意思？过年去哪儿，咱妈自然会决定。再说了，帮我们家也是妈的心意，你这么计较，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梅子嗓音提高了几度，气得眼眶都有些泛红，“你们家倒是理直气壮了！老大家一分钱都没拿过，难道我就不能说了？过分的是你们吧？我跟建国忍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什么，可你们就觉得妈的钱是你们的了？！”
“行了！”我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声音严厉了一些，“都别说了，都是一家人，至于闹成这样吗？梅子，建军，你们都冷静一点！”
小慧一直低头沉默，此刻忽然轻轻开口，“妈，梅子姐说得也有道理。今年过年……我们家的确不能再让您这么费心了。工资这事儿，您也别给我们了，真不行，我们自己再想办法。”
我看着她，她的语气虽然平静，却满是疲惫。她也是这些年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一句。我心里既感动又心酸，轻声说道：“小慧，你别这么说，妈知道你们不容易，这钱……”
“妈。”建军忽然打断了我，语气也变得柔和一些，“我们知道您心疼我们，但梅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能老这么下去，我们家该自己扛的，也得扛起来了。工资的事儿，您还是留给自己吧。”
“妈，您别为难了。”建国终于开口，叹了口气，“咱们也没想逼您做什么决定。只是我觉得这家里的事，得商量着来。老二家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您不能什么都自己扛着，咱们家也是一家人，得有个商量。”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是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两个孩子的生活都不容易，作为母亲，我也得学会公平和理性。虽然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艰难无比。
就在这时，建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道：“妈，过年您还打算来我们家吗？”
我一愣，随即抬头看了看梅子，又看了看小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感。
“妈，”小慧也轻轻说道，“要不，今年您就去大哥家吧？他们家的确有好多事儿要处理，孩子也大了，正需要您帮忙。我们家能挺过去的。”
“对，妈，今年您去我们家吧。”梅子似乎没想到小慧会主动提这个，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过年本来就是全家团圆，您也该轮到我们家了。”
我看着他们，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轻松。终于，家里这些积压已久的矛盾似乎有了缓和的契机。或许，今年的春节真的能过得不那么纠结了。
“好吧。”我轻轻点头，做了决定，“今年就去老大家过年。”
"妈，您说真的？去我们家？”梅子的声音里透着惊喜，还有一丝的试探。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筷子，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多年等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我点点头，笑着说：“是的，妈决定了，今年去你们家过年。”
，梅子了起来，激动得像个孩子似的，“太好了！妈，这下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能让您去我们家受委屈。咱家的年夜饭一定得搞得热热闹闹的！”
建国也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拍了拍梅子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不少，“妈能来我们家过年，真是好事。这几年您总是奔波操心，我们家早就该为您尽点孝心了。”
看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我心里暖意渐生。老大老实本分，梅子虽然性格强势，但也不是没有苦衷。其实，她只是希望我能公平一些，毕竟她为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想着这些，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小慧。
小慧依旧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目光柔和，显然并没有因为我做的决定而感到不快。她轻轻拉了拉建军的手，示意他也别再计较了。
“妈，您放心，去大哥家过年我们肯定支持。”小慧的语气温和而坚定，“家里什么都好，咱们一家人好好过年最重要。”
建军却还是有些担心，看着我，“妈，要不还是别去我们家了吧？我怕您去老大家，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笑着摇了摇头，“建军，别说这样的话。咱们是一家人，去谁家过年都是一样的。老二家的困难，妈知道，可老大家也不容易，妈总得平衡一下。”
“是啊，建军，你别为难妈了。”建国也出声附和，“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不就是最重要的吗？”
建军看了看建国，又低头瞥了一眼小慧，似乎还有些犹豫，但最终叹了口气，点点头，“行，妈，既然您决定了，那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不过，您在大哥家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您可得告诉我。”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妈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再说，过年就是图个热闹，哪有那么多不方便的？”
“那今年咱们就这么定了。”梅子显然高兴极了，地给每个人倒了茶，“妈，这可是第一次去我们家过年，咱们一定得好好准备，不能怠慢了。”
小慧见状，也赶紧笑着附和，“对，妈去大哥家过年，我们也一定去帮忙，大家一起准备年夜饭，让妈过一个舒心的年。”
“对对，一起准备，”建国也跟着说道，“这才像个大家庭的样子。”
气氛终于渐渐缓和下来，我心里那份紧绷也慢慢放松。看着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妻子们终于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商量过年的事，心里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和温暖。
可是，话说开了，虽然暂时化解了眼前的矛盾，但我心里仍旧清楚，问题并没有。生活总是复杂的，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他们的生活压力依旧存在，而我作为母亲，能做的始终有限。
这时，小慧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开口，“妈，其实我们家最近也在考虑一些其他的办法。我和建军商量了一下，可能会找些兼职或者其他的活儿做，争取多赚点钱，您也不用再操心我们了。”
“对，妈，别担心我们。”建军点了点头，“咱们的确有困难，但也不能总靠您，我们得自己扛起来。”
我听到这话，心里既欣慰又心疼。这些年，我总想着替他们分担，却忘了他们也在默默地为自己的家庭努力。他们虽然没有表露，但心里的压力和焦虑肯定不少。
“你们能这样想，妈很高兴。”我看着他们，语气柔和了许多，“不过，不管你们有什么难处，别总自己扛着，有事儿一定得告诉妈。”
“妈，我们会的。”小慧笑着点头，“不过您也得照顾好自己，不能总想着给我们操心。”
“对对，妈，您的身体最重要。”建国也赶紧说道，“我们都得为您多考虑考虑，您可不能再这么累着了。”
听着他们的关心，我心里一阵温暖，笑了笑，“好了，好了，妈知道了。”
话题就这样转向了轻松的方向，大家开始讨论过年该准备什么菜、谁负责哪一项、还有孩子们的礼物等等。梅子和小慧两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建国和建军则默默听着，时不时插几句。屋子里的气氛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反倒充满了温馨和融洽。
时间一晃，夜已经深了，大家都该散了。我站起身，笑着说：“好了，今天咱们就说到这儿吧。明天我再去你们家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提前说，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妈，您不用操心这些，交给我们就好。”梅子赶紧拦住我，“今年过年您就好好享受就行，我们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是啊，妈。”建国也笑道，“今年您就是贵宾，什么都不用管。”
我被他们逗笑了，摆摆手，“行行行，听你们的，妈就偷个懒了。”
大家笑着道别，建军和小慧也赶紧起身告辞。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建军忽然拉了拉我的手，轻声说道：“妈，您一定得多保重身体。我们家的事您别再操心了，我和小慧会好好努力的。”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点点头，“好，妈相信你们。”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心里感慨万千。孩子们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和责任，而我这个当母亲的，也该学会放手了。生活总是有，但只要一家人能团结在一起，再大的困难也能过去。
转身回到屋里，梅子和建国已经开始收拾碗筷，脸上满是轻松和喜悦。我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有种久违的满足感。或许，这个年会是我们家最和睦、最温暖的一个年。
“妈，您先去休息吧，这些活儿我们来。”梅子抬起头笑着对我说。
“好，那我就先去歇会儿。”我笑着点点头，走回房间，心里满是对新年的期盼。
这个春节，注定是一个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