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锁在猪圈里的女人,就是我。

耳旁情话 2024-07-23 16:37:45

“赵瘸子,赶紧找个稳婆吧!”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孩子生在猪圈里啊!”

赵瘸子来回踱步,不住地骂着“晦气”“赔钱货”。

猪圈里,一个满身沾满污秽的女人半跪着,被锁链锁住脖子。

她的身下是淋漓不尽的污血和羊水混合物,混着猪粪和泔水的恶臭,令猪圈外围着的村民们纷纷捂住了鼻子。

——这个被锁在猪圈里的女人,就是我。

1

这一切,是我被赵瘸子的债主凌虐致死之前,最后的记忆。

之后,我就因大出血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因为失去了生育能力,被赵瘸子送给了他的债主抵债,被折磨了六个小时惨死。

前前后后,仅仅只有三天。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媒婆王婶正苦口婆心地劝着我爸——

“建山呐……这可是好事呐,”

“想想你儿子,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土屋里,王婶将一只公鸡放在桌上。

我爸抽了几口烟,摇头拒绝,

“我女儿成绩全校第一!送她读书我可花了不少钱……”

“一只鸡就想让我把她嫁给那瘸腿子,不可能!”

前世,我就是因为听见了这句话,放心地回床上睡觉,以为我爸会因为我优异的成绩维护我。

这一次,我特意等了一会。

果然,就听见我爸猛地一拍桌子,“起码得这个数!”

王婶看着他竖起五根手指,悠悠扳下来两根。

看着他们眼中满意的神色,我心下一凉——

这一世,我爸还是为了三万块钱就把我卖了!

前世,我爸为了给厌学的弟弟买游戏机,三万块钱将我卖给了村里的老光棍。还在我获得清北保送资格的那天,骗我说自己得了重病,亲手将我锁在家里,送到了老光棍的床上。

甚至在我被老光棍家暴流产逃回家,我爸见到我也只是淡淡说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眼睁睁看着老光棍将我拖着锁在猪圈里,五年为他生了六个孩子。

甚至在生最后那对龙凤胎后,老光棍得知我伤了身子,没法再生育,竟用我去抵他的赌债,生生被他的那些债主折磨致死。

“但是今年不行!德保马上要高考了,他姐得照顾他。”

谈妥了价格,我爸开始提条件,“等德保高考结束,我亲自送昭兰去。”

有了我爸的保证,王婶兴高采烈地回去复命了。

我看着我爸熄了烟,还特意拍了拍身上的烟味,才小心翼翼地去敲弟弟的门,“德保啊?睡了没?”

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东西摔在门上的声音,

还有弟弟不耐烦的吼声,“滚!别来烦老子!”

——若是我敢说这些话,早就被我爸打死了。

但因为是我弟,我爸也不恼,

仍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别闹脾气了,明天去学校?”

“只要你去上学,你之前说的那什么皮埃斯,还有什么4098的,爸都给你买!”

“你说真的吗爸!”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露出弟弟满是痘坑的脸。

看着门缝外那父慈子孝的场景,我狠狠捏紧了手中的申请书。

所以前世我爸说自己得了重病,想看我最后一眼真的是假的……

我原本还抱着一丝希冀,前世爸爸可能真的是因为生病不得已将我卖给老光棍,后来钱被不争气的弟弟拿去买游戏机……

这一切的一切,我早就知道,却还在自欺欺人。

甚至,前世为了让我放心辅导弟弟,我爸瞒着我,说拒绝了王婶。

直到我拿到清北保送资格的那一天,人生最快乐的那一刻……

以重病为由将我骗回家里,送到了老光棍的床上,毁了我的人生。

定了定神,我看着已经填好的申请书,毅然将其撕碎!

2

既然我爸需要我辅导弟弟,

那至少在高考之前都不会将我送去老光棍家。

但现在离高考只有不过三个月,

而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甚至只有短短一个月!

这一个月,只有那一个办法,才能先离开家。

……

“你可要想清楚了,按照你的成绩是十拿九稳的。”

班主任看着我,眼里愤愤不平,“是不是你爸?你爸是不是又说要让你辍学打工?”

再次看见班主任,我眼眶湿润——前世,她帮了我三次。

——一次,是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因为别人说,“女孩子读书多心就野了,以后去了外边就不会想回来了!”

我爸便强行要我退学,出去打工供弟弟上学。

是班主任走了十几里山路,才让我爸同意让我继续读书。

——一次,是前世我爸将我卖给老光棍,也是班主任拼了命地堵在门口喊我的名字,想把我救出去,被人一锄头打了头,躺了大半年。

——最后一次,是我快死了,也是她不顾猪圈的恶臭将我送去了医院,捡回了一条命,我才知道,这几年,她从来没有放弃找到我。

我擦了擦眼泪,扯出一抹笑容摇头,“老师,我不会放弃读书!”

就像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一样。

休学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

从学校离开后,我便蒙着头巾上了去首都的列车。

学校是寄宿制,离周五放假还有四天,只要在休息日前回去就行。

按照前世的记忆,会有一个生命科学项目在省城挑选研究员。

我决定毛遂自荐。

前世,我在班主任的帮助下,利用有限的资源,草拟了一篇论文,投给了《生命周刊》,当时就收到了周刊寄来的报名表。

如今没有时间再等报名表了,我决定亲自去一趟省城。

然而现实给了我迎头一棒——

没有高中毕业证,也没有推荐人,别说见负责人一面,就连草拟的论文归属都受到了质疑。

“别说你是镇上的中学!就算你是首都来的,这篇论文都不可能是你一个高中生能写出来的!”

报名处的负责人斜着眼,捏着我的论文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因着他的大呼小叫,周围的人也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一个高中生,生物都摸不明白呢,还写论文!”

“就是啊,也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

“一只山沟沟里的鸡,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

我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篇论文虽是草稿,但里面的每一个数据和引用,都是我用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查阅了无数的资料才得出的。

我忽然感觉到了无力……

即使重来一世,也无法改变任何的无力。

难道真的要回到那个小山村,等待着属于我的厄运轮回吗?

在一片嘲笑声中,我不甘地离开了。

晚上,没有钱,只能躺在火车站的椅子上等待最早的一班列车。

然而,睡得正熟的时候,一只手却摸上了我的胳膊!

3

还不等我细想,就感觉肩膀猛地被一扯,

跟着压在身上的重力一消,我立马清醒了过来——

竟是有人抢了我的包!

那里面其实没有钱,钱被我收在了贴身的背心里。

但那里边有我的论文和手写的资料!

“站住!把我的包还给我!”

来不及穿鞋,我就这么赤着脚朝着那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人显然是个惯犯,东拐西拐,竟将我引入了一个暗巷。

“哟,还是个拗货!”

“别说,长得还挺骚的!”

黑暗中,走出两三个壮汉,说着下流的话,向我慢慢地走了过来。

我惊恐后退,背后却被猛地推了一把,摔在了地上。

是那个小偷!

那个小偷堵在巷口,当着我的面,就将包里东西都抖落了出来。

“大哥,是个空包裹!”

看着辛辛苦苦整理的论文被脏水打湿,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了起来。

——但是怎么擦,都没法擦去污渍了。

就如同我这再也无法改变的命运,我抱着论文崩溃大哭起来。

“哭丧呢哭!晦气的东西!”

壮汉不耐烦地抓起我的头发,“啪啪”就给我两巴掌。

痛苦和耳鸣让我一瞬间有些反胃。

就在他撕扯着我的衣服时,我“哇”地一声吐在了他的脸上。

“娘的,真他娘的晦气!”

“敢吐老子?老子打死你!”

随之而来的是他如雨点而下的拳头。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我彻底昏死了过去。

4

再次醒来,面前是一片洁白。

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崭新的衬衫。

我下意识想起身,但全身如碾碎般痛得我无法动弹。

“你醒了?还好昨天发现的及时。”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我的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别怕,这里是医院,没事了。”

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莫名地还有些熟悉。

视线清晰,我看着面前和蔼的面容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是?”

“我是陈意合,你也可以叫我陈博士。”

是她!真的是她!

前世今生,在电视、报纸上看过她的无数报道。

也就是她,是这次生命科学项目的导师。

我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您、您好,我叫姚昭兰。”

“这、这是我的……”

正当我想将论文拿给陈博士,却发现……我的包不见了!

心一下就凉了一半。

我顾不得手背上还插着针头,起身就想寻找我的包。

陈博士被我吓了一跳,连忙拦住我,“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你放心,我已经报了警……”

忽然,我的动作停住了——我看见了我的论文。

在垃圾桶里。

顺着我的视线,陈博士也看见了那份论文,神情有些尴尬,

“不、不好意思啊,我看那些草稿纸太脏了……”

“所以就当垃圾扔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并不是心痛论文被丢,

而是我没有想到,我敬仰了两世的陈博士,和那些嘲笑我的人一样,

觉得倾注了我所有心血的论文只是垃圾……

我颓然地躺回了病床上,再不发一言。

被送回家的路上,陈博士还在跟我道歉,“没有想到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实在很抱歉。”

我仍是不发一言。

其实以陈博士的资历,根本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

但正因为她的温柔,让我的心更加的难过,连那是想给她看的论文都不敢说出口。

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她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打这个电话。”

我沉默接过,看着陈博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一片茫然。

但手里的那张名片又似乎给了我难以言说的力量。

身后的木门在此时“吱呀”一声打开了,

来不及回头去看,后脑就传来一阵刺痛,

我爸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摔在地上,“竟然敢逃学!”

“老子辛辛苦苦赚钱送你去读书,既然不想上,就给我收拾收拾到赵瘸子家里去!”

“……”

我疼的说不出话,但“赵瘸子”三个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忽然,我隐约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转过头,不远处的角落里,是我弟站在我房门口对我轻蔑地笑——

他的手中,正是陈博士留给我的名片。

却在下一秒,被撕得粉碎……

这一刻,命运难以改变的压抑痛苦在这一刻爆发!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抄起一旁的碗就向我爸头上砸了过去!

我爸摇晃了几下,怒吼着向我冲了过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一躲,这更加刺激了我爸——

他将手里的木棒一扔,一脚踩烂了一旁的板凳,捡起一根带铁钉的断脚再次向我走了过来。

“住手!”

忽然,一群人涌进了我家中。

几个穿制服的叔叔亮了一下证件,还不等我爸反应,便将他拖走。

跟着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我,“别怕,别怕!……”

是陈博士!

她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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