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本文摘自《安徽文史资料》第十三辑(晚清时期史料,1983年1月出版),作者孙义栋,原标题《霍山张正金领导的反教抗清斗争》
请注意出版日期,不做无谓争论!
正文
一、张正金的出身
张正金祖籍湖北省罗田县,明末迁居霍山县之深沟埠九龙井。
一八六八年夏,张正金出生于一个中农家庭,九岁入塾读书,粗知文字,成年后,与其胞弟正银耕田。嗣后,正金移居于黄栗桫街,以开饭店为业。他为人精明干练,性豪爽,讲义气,好排难解纷,救人之急,受到族人尊重,被推为张姓族长。当他成年以后,亲眼看到帝国主义的宗教势力伸展到他的周围,愚弄和欺压人民,心中极为愤慨,后来看到一些流氓、地痞被传教士拉拢入教,鱼肉乡里,横行不法的罪行,更是恨之入骨。这种环境对他影响很大,奠定了他以后起义反抗的思想基础。
二、抵抗神甫侮辱而引起教案
清末,帝国主义国家派遣大批传教士深入中国内地,霍山这个山大人稀的穷乡僻壤,也纷纷建立起天主堂、福音堂。当时的霍山西镇三十六保,地盘虽不及百里,但教堂遍地皆是。在霍山县城西门设立县总堂一所,又在十八道(今金寨县两河乡)、深沟埠、黄栗桫、漫水河、迎驾场等处均有天主堂或福音堂。
一九O一年春初,法籍神甫石育顺来西镇主持教务(石经常住深沟埠教堂和十八道分堂),吸收了大批二流子和不务正业的人加入教会。那些教徒在神甫唆使、庇护下,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其时正值义和团运动后,清政府对于帝国主义更加奴颜婢膝,对各地传教势力,地方官吏从来不敢过问,教徒们不事生产,专门在乡里敲榨勒索,损人利己,弄得城乡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善良的老百姓要是得罪了教徒,教徒对神甫一禀告,轻则辱骂,重则鞭笞,当地人民无不愤恨。
一九〇四年冬初(清光绪三十年),张正金之族弟张正见,擅自砍伐鱼台山张氏祖坟大树十数棵,作为冬柴,引起合族不满,纷纷要求张正金秉公处理。正金一面亲往坟山禁止张正见砍伐,一面和族众商议,责其赔偿损失。张正见系教徒,依仗神甫势力,在众人集会之下竟破口大骂,气焰嚣张;当晚还秘密在神甫面前诬告张正金骂神甫,打教徒。石育顺遂于次日派遣李万生、徐大有等教徒,闯入张宅,将正金传到深沟埠天主堂,痛加责骂,并交给李万生等看管囚禁起来。通过两天,石神甫传审正金,指着正金鼻子骂道:“你敢骂神甫,就是造反;造反,就得杀头。”正金坚持不屈,严词拒抗,石育顺一气之下,竟打了张正金两个耳光,更激起正金的仇恨。张正金精通拳术,此时怒火中烧,即挥动所坐的长板凳将石育顺击倒于天井院内,破窗而去。当日深夜,正金密往主持当时地方公务的孙玉斋家,说明原因,经两人商议后决定由孙玉斋联合其他绅士前往石育顺处讲和。孙玉斋于次日会同何国梓、郑世济等人,前往十八道分堂讲和(讲和条件是赔偿医药费及打损门窗等费并由张正金请罪),但石育顺身受重伤,恼羞成怒,不仅不允许讲和,还大骂孙玉斋等不能好好管理地方,想串通张正金反教,并令孙等将张正金交出。孙归后,正金于某日深夜第二次来访,孙告以交涉经过,劝正金设法逃避。其时,石育顺请到法籍神甫赫尔瞻(在英山传教)代替自己前来主持西镇教务(赫常住十八道),石则亲往霍山县衙坐催知县秦达章拘捕张正金归案。
三、第一次劫案
一九〇四年冬某日,霍山知县秦达章密派差头马春率领亲兵蒋申、孟虎、罗大发、唐树滋、储彪等十六人,星夜驰往张宅。但正金接受孙玉斋的劝告,早已逃往南乡之松林埠何国良处。差头扑了一空,觉得回去不能交差,便将正金之妻张戚氏捆绑而去。张姓族人及附近群众见官府任意捉人,顿时大哗。当由正金之弟正银和妻兄戚显进(均是农民)聚集张、戚两姓青壮年约五十余人,揭竿荷锄,追至清水河,一声呼嘯,蜂拥齐上,击散差头亲兵,把正金之妻张戚氏抢回。这便是民间传说的第一次大劫案。
四、举起黑色义旗
一九〇四年旧历年关,正金从松林埠潜回。其时,风声正紧,正金乃逃往英山草盘地董某家。次年正月初,秦达章密令把总施某率官兵八十余人赶到张宅,张已先期逃走,遂将正银和显进捉走,囚于霍山大牢。不久,正金从英山潜回六豆河(距正金家仅十五里),村中友好得讯,当有戚显治、戚大新、李大海、黄正洪、张正友等,密访正金,告以事态日益扩大,躲避不是根本之计,劝其起义。当日深夜,正金第三次密到孙玉斋家,求孙指示出路。临行之前,正金对孙耳语道:“为我之事,连累公等,今后,请公等勿再问我之事。”次日,一支由张戚两姓为基础的农民军,就扯起了黑色大旗,在张正金领导下正式起义了。
一九〇五年二月中旬,张正金举起黑色大旗,率领群众约百余人,扛着土铳、火炮、抬枪,拿着九节钢鞭、大砍刀、长矛、扁担、棍棒向县城进发。薄暮,抵达黑石渡(距县城二十里),居民四散惊走,正金叫部下鸣锣宣传说:“我们是打洋人的,是去打教堂的,大家不必怕!”惊走的群众纷纷归来。当时,正金部众分散在各家烤玉米馍馍吃(自带的干粮),群众佐以小菜和热茶。饭罢,由群众供给了灯笼火把;他们高呼口号,向县城杀去。其时城防空虚,守兵很少,起义军冲到西门,大喊开门,城上守兵看到遍地都是火把,不知道有多少人,吓得四处奔逃。当时,秦达章私访未回,司衙站在城墙头上,正在大喊:“谁敢造反!”西门已被打破,义军一鼓作气,冲到大牢,打开狱门,劫出正银、显进和其他囚犯。正金对犯人们大呼道:“我们救你们生命,你们快从我反抗官府!”百余号囚犯齐声呼应而出。当即在衙内搜查石育顺,因石躲到草堆内,搜者未注意,致未搜着。乃结队往西门,包围县总教堂,但狡猾的神甫早已躲到酒坊漕锅里,以致没有捉到一个神甫。正金怕被官兵包围,乃连夜撤回黑石渡。次日,复返回山里。这便是规模最大的第二次大劫案。
五、起义军捣毁教堂
张正金救回正银、显进,放走囚犯后,深知事情越来越大,便一不做,二不休,在回山途中,经过迎驾场,包围了天主堂。当地居民深受神甫压迫,也来助威。可惜神甫已先逃窜,只把教堂捣毁。经过漫水河,又捣毁了福音堂,回到黄栗桫,又将秘街福音堂摧毁。各堂神甫不能安居,纷纷逃至县城,上诉于总堂。总堂乃派石育顺到六安直隶州(管英、霍二县)坐催办案。其实秦达章见既未捉住张正金,囚犯又被放走,各处教堂又被打毁,已亲到六安把详情上诉于知州熊祖贻。熊见事情已不堪收拾,乃陪石育顺前往安庆,分诉于省总教堂和皖抚。皖抚诚勋会同总教堂,分别备文到北京。这是一九O五年春三月的事。
六、清政府第一次派兵镇压起义军
诚勋及省总教堂详文到京,法国驻京公使即向清政府提出交涉。清廷震惊,为了讨好帝国主义,立即饬令诚勋,咨调驻防寿州的镇台孙某起兵前往霍山县西镇镇压。孙当即札委参将衔算某为开路先锋,驻扎于漫水河镇,孙军随后向山里进逼。
正金劫案回山后,深感力量单薄,三月初某阴雨天,在乌龟河亲戚李有才处秘密开会,商讨大事,到会的有:张正银、戚显进、戚显扬、李光前,张正强等八人。会上决定由正银、显进分别动员张戚两姓壮丁参加起义,由戚显扬、李有才、李光前、黄正洪、张正强等分别负责粮草和兵器。后来人数增加了,除一面由义兵自捐自给外,对于外姓义兵,则采取捐助形式解决(当地倪、何、李、孙等大户祠祭,均曾捐助)。那次会上,同时决定由正金本人亲往罗田老家活动。正金于三月上旬,密往罗田,仅二十天,即活动了百余人(多半是罗田张姓,也有一些外姓),并从英霍道上,策动了三十多名挑盐的苦力参加起义,连同黄栗秘的基本队伍,共约三百余人。编为前、中、后三个大队。戚显进统领前军,驻扎在黄栗桫上街;正银统领后军;正金自率中军。他们日夜筹备军粮、武器(大半是大刀、长矛、钢鞭、棍棒、少数猎枪、土铳),演习战术,准备定期包围深沟埠及十八道天主堂。
四月下旬某日,驻扎于漫水河镇的反动官兵,在参将直某的率领下,向黄栗秘逼进。起义军中军、后军因四出筹饷,力量分散,仅前军迎战于黄栗砂上街头。正激战中,正金部闻讯从四乡归来,三队并肩作战,战局稍有好转。不料大批反动军队在孙镇台亲自指挥下,突然出击,起义军伤亡惨重,死七人,重伤十余人,被俘三人(其中有罗田籍张某腹部受伤后,就地滚入孙洪兴店号的厨房里,躲在大水缸中,被清军搜捉,就地用大刀砍死。这次伤亡的全是罗田籍张姓。戚显松及张正强身受重伤)。起义军败至九龙井,孙军远来疲乏,军无斗志,便于黄栗桫街歇营。反动军队四处骚扰,无恶不作。起义军深夜赶到深沟埠,闯入天主堂(此时石神甫在省,只有几个修女,都已先期逃走),起义军便捣毁了天主堂。接着,取道西介岭,通过长岭,直达十八道。
赫尔瞻自接替石育顺主持西镇教务,常驻十八道。及至各处教堂被打,他一面集合教徒前来保教,一面又叫秦达章派兵前来护教。其实,县城空虚,局势又紧张,秦达章只派亲兵马振东带领十余人,前来保教。起义军在捣毁深沟埠教堂后,立即赶到十八道,那些保教和护教的奴才,原是乌合之众,便一哄逃走。赫尔瞻随马振东逃入教徒曹某家,同另一个修女躲入草堆内;一向为非作歹的翻译司郎英士,被起义军捉于钟楼上。十八道遭受神甫压迫的居民纷纷前来,把郎英士痛打一顿。正金亲自提审,追问赫神甫下落,郎供出在曹某家。正银即率部众撵至曹家,曹宅空无一人,赫神甫等人早已逃至深山。在群众盛怒之下,起义军一面把教堂内的财产抵给群众,换取粮食,一面把帮助神甫做坏事的郎英士用棉絮裹缠,浇上煤油,活活烧死。
当晚,起义军宿于教堂。次日,正金召集十八道教徒家属(因教徒纷纷躲藏),前来听训,应召的有男女群众数百人(包括非教徒家属)。正金当众演讲,痛斥洋人种种罪恶,并令家属动员教徒退教。同时,罚教徒家属每户出米五升做军粮。起义军把教堂全部财物抵卖给群众,大摆酒宴。据七旬老人郑世先说,起义军八人一桌,席地而坐,中间一桌系义军首领,另有群众百余人也分坐十余桌。这次大宴会名日“齐心酒”。正金歌血为盟,号召部众同饮“齐心酒”,杀往霍山县城,包剿总教堂;部众相互碰杯,誓死以从;当地群众当场就有三四十人参加起义。
当日深夜,在黄栗秘战败起义军的参将某率领反动军队,全力赶到。正金率众迎战于天主堂附近,官兵死伤十余人,大败溃退。起义军为这一胜利冲昏头脑,不愿乘胜进击,终日摆宴演戏,一连三天,兵刀无备,斗志松懈。第五日下午,正在演戏,镇台孙某分兵两路,闻风赶到。起义军仓促应战,鏖斗半日,胜负不分。当此危急之时,赫尔瞻率教徒百余人赶到,算某又复转身回战,反动军队三面合力夹攻,起义军腹背受敌,阵容大乱,死二十余人,伤数十人。戚显进身被数刀,犹自亲冒枪弹,振臂疾呼,顽强抵抗。薄暮,反动军队将起义军包围,困于核心,大呼:“活捉张正金!”正金死战,希图突围,不幸腕部受伤。起义军从未遇过大敌,看到战势恶化,便四散逃走,正金也乘着混乱,从山路逃走。
反动军队见起义军溃散,正金又未活捉,只得折回黄栗桫。途径九龙井张宅,将正金长子禹焕捉押起来,要张正金来交换。其时,禹焕在襁褓中,某令当地陈老三之妻陈王氏代乳禹焕。当时,正金族下男子随正金起义,家中只留下妇女,她们见禹焕被押,便催张三姑娘秘密游说于陈王氏。某日深夜,张姓妇女数十余人,乘哨兵防守不严,捂死哨兵,把禹焕劫出,星夜送往乌龟河山中亲戚李家。此后,张族妇女不能安居,逃藏于深山中。这便是第三次大劫案。
七、再接再厉,坚决斗争
镇台孙某的反动军队回驻黄栗秘,天天四处查访张正金,乘机对群众搜刮。正金战败,单身逃至松林埠何国良处,住了不久,风声很紧,又逃到杨家河,转至铣炉山。时有正金远亲华某往来经商于英霍之间,密告以反动军队日夜搜查,劝其远游。一九〇五年夏,正金由铣炉山潜回九龙井故居,藏于宅后土洞内,被教徒葛某获悉,泄于李万生。李报告军队,立即派百余人前来包围,搜查结果,只有土洞一所,还有余火,但正金不知去向。据七旬老人孙书朋谈,有族人张正和之妻张李氏,在黄栗桫街上,看见官兵集合,向九龙井方向开来,心知有变,乃走小道,先至山洞报于正金。正金委以禹焕(时禹焕在乌龟河,有张李氏等抚养),遂只身逃至何家坊,出英山,因而脱险。
八月,正金从武汉潜回老家罗田,在滕家保(今湖北省胜利县)与白莲教人李金狗相识,结为兄弟。正金请李帮助,李慷慨允许。正金乃于老家复纠合约二百人,会同李金狗部三百余人,共约五百人,举起黑色的长方形大旗,上书“张”字(李部系白色三角形大旗,上书“李”字),向霍山进发。途经英山,正逢点麦季节,无数农民正在地里耕作,听到正金手下鸣锣宣传,号召打洋人,便有一百余人,就近参加。起义军途经李万生家,烧毁无恶不作的李万生住宅。此时,驻于黄栗秘的反动军队早已调回,戚显进、张正银等先后逃回,又纠合了百余人,联合正金大队,共约七百余人,向南乡黄石河开去,并在该地练兵,积极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斗争。
八、清政府第二次派兵镇压起义军
起义军打毁了十八道和深沟埠两所分堂,又和官兵迎战,事情发生到严重地步。赫尔瞻上诉到省总教堂和皖抚,他们又分别呈文至法驻华公使馆和清廷。法公使馆一面向清廷提出抗议,责令活捉张正金归案;一面报请法国政府派出军舰驻泊沪、粤,以保教名义向清廷要挟。声称“毁教堂、打神甫、杀翻译、压教徒是侮辱”,并以广东遂溪县教案为例,向清廷提出外交咨文,条件苛刻,清廷震惊,责令两江总督负责了案。总督秉承清廷旨意,立派驻皖提督军门徐敬清到霍山镇压。并将皖抚诚勋、六安知州熊祖贻撤职,将知县秦达章拘于安庆,撤职查办,改调恩铭接任皖抚。恩铭又调太湖知县李维垣接任霍山知县,专办此案。
徐敬清在接到镇压起义军的命令后,立即派游击陶化冶率领反动军队一千人,从潜山、太湖、岳西小路挺进,以便断绝起义军后路。徐敬清自己统率反动军队,四路进军,把南乡全部围住。此时驻在黄石河的起义军,约有八百人,经过较长时间的训练,战斗力较强。一九O六年二月尾,徐敬清的反动军队正式向起义军进攻。起义军占领黄石河的山峰,分四队,居高临下,奋力抗击。从深夜战到东方发白,敌军渐渐向起义军合拢,包围得水泄不通,漫山遍野全是敌军,“活捉张正金”的呼声震天动地。当时敌军拥有数千之众,兼以有抬枪和部分洋枪,战斗处于极有利的条件。响午,敌军冲到山头,起义军奋起肉搏,双方伤亡均达百余人之多。正金抚李金狗之臂泣说:“为我事,累兄遭此创伤,请速走!”李厉声说:“你我兄弟死活相共,请速随我杀出。”于是,李部三百余人肉搏血战,突围而出。正金部众伤亡惨重,除一部分随李金狗杀出,其余各自散去。正金突围后,连夜逃至英山,复辗转逃至黄冈、麻城、商城、汉口,又回到英山草盘地阮大树家躲藏,伺机再图恢复。
九、清政府通令捉拿张正金
清政府耗费了巨大的兵力,虽将起义军镇压下去,但还是不能完成帝国主义要活捉张正金的这个任务。石育顺坐在抚台衙内雷霆大发,对继任巡抚恩铭说:“你们许多人连一个张正金都捉不住,全都是饭桶,我现在只要活捉张正金,不准打死。”法国政府又向清政府再度提出警告。于是,清政府旨谕恩铭,活捉张正金归案。恩铭令李维垣专负其责。李化装成算命先生,从英山访到岳西,再到太湖,得遇一张姓死丐,面貌和张正金有些相象,便把丐尸带到安庆。恩铭听说张正金已死,大喜,请石育顺验尸,石认为正金比这个死丐年青,拒不收纳。此时法国调驻沪粤侵略军声称:“如果不活捉张正金交案,即将攻入北京。”清政府大为着慌,再令恩铭专责活捉张正金归案。恩铭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画影图形,公告悬赏(万两纹银),通令捉拿张正金。
十、张正金英勇就义
一九〇六年冬,正金从汉口潜至湖北英山知友阮大树家(阮是农民)。其时皖抚正在画影捉拿,风声正紧,无法活动。阮乃于牛栏内砌一夹墙,白天放正金在夹墙内,隐藏将及两个月,平安无事。次年新春正月,大雪盈尺,阮以为无人前来,便于草堂内设酒和正金痛饮,突有阮的表哥王可怡(英山人,以混小差事为生),前来贺年。草堂狭小,正金不及回避,阮以王是至戚可靠,便为两人介绍,王与张正金因而相识。正月底,王至安庆找差事,见抚台公告悬赏捉拿张正金,不禁利欲熏心,卖友求荣,乃向恩铭告密。恩铭遂密令英山知县派兵随王可怡连夜将阮大树住宅围住(阮因此坐牢,后被释放),活捉张正金于床上。三月中旬,英山县衙将张正金押解到安庆,当由石育顺验证无讹,会同藩桌二台提审。每次审讯,正金不是大笑,便是大骂:“要杀便杀,何必多问!”并指着石育顺大骂道:“便宜了你,我恨不得杀尽你们这些神甫!”始终坚强不屈。
一九〇七年某月(清光绪三十三年),这位反教抗清的英勇战士在安庆北门外被清廷杀害,时张正金年仅三十九岁。群众将其遗体收殓,葬于安庆西门外大观亭。事过三年,至一九一O年(清宣统二年)张正银从牢中被释放,即亲往安庆将正金遗骨盗回,改葬于九龙井故宅祖坟之侧。
王可怡因活捉张正金有功,在安庆受赏,得纹银一万两,并实授扬州巡官。王可怡暴富而又得官,时人莫知其由,实则乃是一个卖友求荣的民族败类。王可怡后死于安庆。
张正金领导的这次反教抗清斗争虽然失败,但它对帝国主义侵略者和清朝卖国政府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特别是它唤醒了广大人民,对反帝反封建的斗争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
一九六四年八月
(原注:本文作者现任金寨县政协委员,金寨二中教师)
资料来源:
《安徽文史资料》第十三辑(晚清时期史料,1983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