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面子工程”,说的是主政一地的某些政府官员,为了面子上好看,往往不惜花费巨资进行装点性质的市政工程,比如说,要求沿街的店铺统一店招;又比如说,在城市的所谓景观带上,将两侧的大楼上或者是沿河两岸安装彩色灯带,搞所谓“亮化工程”;再比如说,就一个小小的县城,居然也投资数亿人民币,如北京一样搞奥体中心。
在没有读清人毕沅的《续资治通鉴•元纪》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其实在元代,就有类似的工程,并且是由皇帝主导的;更为离奇的则是,当时国家正面临很多问题,民生相当艰难。而这样的事,发生在元武宗的年代。
相关文字是这样介绍的:至大二年(公元1309年)四月,元武宗下达诏书进行中都(今北京)的皇城角楼的建设。中书省表示,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加之蝗虫遍地,老百姓吃饭都很困难,因此,请求按照从前的做法暂停这一工程。元武宗的回答是:“皇城如果没有角楼,那么,怎么可能壮观!先完成这一工厂,其余的可以暂缓。”
“皇城若无角楼,何以壮观!”一句,向我们揭示了元武宗之所以坚持要建皇城角楼的原因——那是因为在他看来,皇城如果没有角楼那将缺少应有的皇家气派;而为了皇城的气派,农事、蝗灾、老百姓吃不上饭,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也可以说,在元武宗的心目中,皇城的气派远远超过了老百姓的口中食、身上衣,为了前者是可以牺牲后者的!
我们完全能够想象的是,因为元武宗的坚持,最终中书省只能乖乖觉觉地把农事、蝗灾、老百姓饿肚皮之类的事儿放在一边,倾尽全力进行皇城角楼的建设。而这样做的结果必然是,皇城气派了,老百姓被饿死的可能多了;那些勉强能够逃过饥荒生存下来的人们,则有可能在其内心充满了对朝廷的怨愤。而这样的怨愤当然一般都会被压制,无法及时反映出来;但是,一旦时机成熟,则有可能如火山爆发,野火春风。
元武宗的想法与做法奇怪吗?有些奇怪,但这是拿普通人的思维来说的。可如果站在做皇帝的角度来说,这一切十分正常:老百姓饿肚皮甚至饿死人,跟官家有什么关系?他会因此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吗?未必,因为他们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是尘埃。他更看重的是什么?是在皇帝的位置上,充分地享受地位和权力带来的美好生活,并努力追求皇家的气派:这乃是让他区别于普通人的重要地方。
不注重农业生产——这乃是封建社会朝廷重要的财政来源之一,而是醉心于物质方面的享受,根本不考虑国家财政是否具有相应的承受能力,让在位仅仅4年的元武宗,便将国库几乎掏空,让元成宗时期就已经开始显现的财政危机加剧。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虽然元武宗不是葬送元朝的最后一位皇帝,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做法加速了元朝下滑的速度,是导致元朝最终覆亡的因素之一。
总之,是人,当然都得要面子;作为一个国家,确实也该注意自身的形象。但是,罔顾民生,一味追求“壮观”之类,必然最终会被其反噬。所以,面子谁都得要,但“面子工程”千千万万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