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北之春

■曹世凯

武警酒泉支队肃北中队的老兵张治涛，在离队前夕，向中队表达了一个深切的心愿：他希望能再去一次驻地附近的盐池湾乡，重温祁连山国家公园那如诗如画的景致。当年，他还是一名稚嫩的新兵，在中队干部的带领下，第一次踏上那片土地。那时的情景，他至今仍历历在目。时光荏苒，转眼间，他已走过16年的军旅生涯。

车子驶入祁连山国家公园，张治涛向远方望去，雪覆盖了祁连山脉远端的山头，天空宛如穹庐般笼罩着无垠的原野。党河水裹挟黄沙汹涌奔流，在曲折的河道处，水流激荡着河岸，发出悦耳的声音。

肃北高原的四季景色各有千秋，但在张治涛眼中，春天无疑是最美的季节。肃北的春天，不仅仅意味着万物复苏，更承载了他军旅生涯中的许多珍贵回忆和深刻体验。

张治涛初次走进肃北中队的那个春天，虽然春意已悄然来临，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清冷凛冽的气息。不久，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雪席卷了驻地。危急时刻，张治涛被编入抢险救援分队，受命前往130公里外的乡镇搜救受灾群众并运送救灾物资。冰天雪地中，官兵齐心协力，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将燃煤、家畜草料等急需的生活物资送到受灾群众的手中。

经过连续几天的紧张奋战，分队终于圆满完成任务并开始回撤。初升的太阳洒下温暖的光芒，照耀着万物，仿佛是在热烈欢迎他们的胜利归来。张治涛望着战友们疲惫却洋溢着笑容的脸庞，内心深受触动。刚下队时，他曾萌生过“早点退伍回家做点小生意”的想法。那一刻，回想曾经的想法，他的脸颊滚烫起来。此前，他从未那样深切、强烈、温暖地感受到“使命”这两个字的分量。从那以后，他的心态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他更加珍视自己的军旅生活。

随着时间推移，张治涛逐渐从新兵成长为班长，也早已把中队当作自己的家。在戈壁高原的肃北，土地盐碱化严重，绿植难以存活。但张治涛坚信军营不能缺少绿色，于是当中队决定进行绿化翻新时，他毫不犹豫地承担起这项任务。

为了赶在植树的最佳时期完成任务，他与战友们不分昼夜地忙碌起来，将营区的绿植用土全部更换了一遍。栽种的过程虽然疲惫且烦琐，大家却都乐在其中。因为树种活了，他们就播撒了新的希望。

2022年冬天，肃北遭遇了一股猛烈的寒潮。开春后，张治涛点了点，发现有103棵树迟迟未能冒出新芽。这意味着他们此前辛苦培育的松树、白蜡、圆冠榆等在寒冬中已然夭折。张治涛心痛不已，但他并没有放弃。他迅速联系县林草局，重新种下了几十株白杨和海棠树苗。

种树久了，张治涛也逐渐从中领悟到带兵之道。他像呵护小树一样，关心着班里的战士。唐庭松曾因为身体不协调而在训练中遇到重重困难，但张治涛始终耐心引导他、鼓励他。最终，唐庭松不仅在中队执勤技能评比竞赛中脱颖而出，还因出色的体能素质被选调到机动中队。

从盐池湾乡归来，走进中队营区，广播中正播放着深情的《驼铃》。在向军旗告别仪式上，张治涛缓缓摘下了军衔和领花。仪式结束后，他不知不觉走到后院的海棠树下，静静站立了许久。

抬头望去，西边天空的晚霞犹如烈焰般绚烂，映照着他的脸庞。他想象数月之后，海棠花盛开与晚霞交相辉映的绝美画面，而那时自己已远在家乡，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怅惘。然而，转瞬间，他的嘴角便扬起了微笑。在肃北度过的那些难忘岁月，以及那里的春天，都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生命里。

（本文选自2025年1月6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

编辑：刘妍

来源：解放军报微信